死,在梦醒时分
思维在真空里哀号。
垂死的梵高的左耳在阴暗里自嘲。
一只虫子蠕动着丑陋的身躯自耳中钻出,长着虎头,一张嘴,吞掉了自己的尾巴。
残留的墨绿液体淡去,耳洞里风在旋。
漩涡在蔓延。
击溃在耳朵里的生命,子弹不是他的宿敌。
骨头的碎裂来自心底最不安分的嘈杂。
低沉的刹车声在斑马线上被支解得光怪陆离。
没有行人的人行道是一条道,高深莫测。
面无表情的巴士驮着取经的喟叹,留给浓烟经久不息的心绪。
清晰的一幕,永远碎裂在车窗上。
从一个中心向四周龟裂开。
子弹爬过的蜘蛛网牵动着右耳的阵痛。
虚伪的面容,犹然记得。
他死了,一个人轻道。旁边没有人,只有心底惶惑的心跳。
站牌上的时间表透支了,在风中遥遥欲坠。
在一个暗得不能再暗的空间里,什么也看不见,周遭是墨色的空气在流动,一个不知从哪里发出的声音带着震颤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低吟:你不是你,你死了。
抬起头,视野上方的一点点亮光不断被剥离。
剩下的,还是浓厚粘稠的黑暗。
我,一个人。
阳光在眼睁开的瞬间抽象成向日葵的颜色。
待机的电脑屏幕淬着蓝光,变换着颜色的网由远及近地过滤视线,视线的尽头,漩涡赫然。
下意识捂了捂右耳,左耳在痛,宣泄后的意犹未尽。
帆死在漩涡里,手像断桨,扼住漩涡的喉咙。
什么东西哽在喉中,吐出来,整个世界快要失色。
镜子里长着的相貌,和梦中一样,如果那算是梦。
你已经死了,我轻道,学着那个口吻,声音自心底发出。
镜里的唇紧闭。
面无表情。面色苍白。
淡蓝的氛围,典雅的装饰,投射在不和谐的枣红硬木地松上。
拽着风的袖口,紫风铃在窗台边飘摇。
一转身,硬木板吱的一声响彻耳中。我捂着耳朵坐起,憨厚的小熊被我的眼神扫落在地,俯身将他揪上来,月复中压抑着莫名其妙的空洞。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一连串的问题挤上心头,我环顾着四周,不知要用怎样的心情。
银色的窗棂在光滑的大理石上,正将大阳以内力的形式度我的体内,视线可及处,只有老树光秃秃的枝干,整整齐齐排列得一如迎宾的队伍,在阳光下有着闪烁其辞的阴谋。
忽然好想去看树下是否延揽落叶,掩盖坟头的荒芜。
我直起身,还不清楚自己要干什么,毫无知觉地将毫无知觉的腿遗忘在床上,双肘是支点,身体的重量慢慢消逝,双腿终于滑下床。
终于重新坐好,正瞥见小熊的双眼,图谋宣告着越狱的错伤。
门口的栏干将精致的门切割成十二小块,一把锁沉沉地压住喘息不已。也许城市是一座监狱,当每个人有了越狱的念头。
狠狠地朝熊眼戳去,在越狱的时候没有人懂得慈悲。
清脆的铃声带来了清脆的衣袂翻飞声。
原来熊眼是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