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歌 烽火卷 第九十六章 化吉

作者 : 紫残

众人正自惊惶之际,忽听有人惊叫道:“快看!船、船又回来了!”向训赫然一惊,转过头去,果见那两艘漕船从南边疾驶过来,不觉又是惊讶又是狂怒,连忙喝令众兵拾掇弓弩,准备迎头痛击。

只见两艘漕船转眼驶近,猛听船上有人扬声问道:“前方是向将军么?”向训一愣,不知对方是何意图,喝道:“你是何人?”但听那人道:“我是王彦超。”

众人吃了一惊,王彦超之名,在大周军中可谓无人不晓,但实不知这骁勇善战的忠武军节度使怎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会忽然现身在这漕船之上。向训更是惊讶非常,他二人一朝为将,不过各居一方,虽曾有几次碰面,但皆是例行公事,不是十分熟稔。

向训定睛一瞧,果见王彦超领着一名老儒和一个身穿鹅黄短衫的汉子以及一班将士站在船头,虽不知他如何会夺得漕船,但只消漕粮不失,便是天大的幸事,一时欣喜欲狂,激动万分,当即撤了弓弩,率众在船舷甲板上相迎。

两船靠近停泊,向训连忙命人放上蹬板,待人大步过去,双手紧拍王彦超臂膀,心中又是惊喜又是激动,道:“王兄,你怎会来此?又、又怎会将这船……如此大恩大德,小弟、小弟实不知该如何谢答,王兄请受小弟一拜!”说着便要拜将下去。

王彦超连忙扶住,道:“向兄快快请起,你我一朝为官,又是同袍之交,自当互帮互助,相互提携,向兄可莫说这等话来折杀小弟。”向训感激涕零,连声道是。

王彦超问道:“适才水鬼凿船,漕船可有大碍?”向训奇道:“王兄何以知晓此事?”王彦超神色微黯,叹了口气,摆手道:“诸位随我来。”说着便往舱内走去。

众人随之进舱之后,来到一间寝室,只见一左一右榻上各躺着两人,浑身血迹斑斑,均是昏迷不醒,正是天痕与潘美。鲁残生一声惊呼,道:“山主!”连忙让箭天过去探看。

王彦超不知天痕与霸天山关系,更不知鲁残生等霸天群雄的来头,但观其颜色也知晓诸人与天痕交情非浅,当下叹道:“这位老爷子莫担心,月兄弟只不过在水下窒息太久,以致晕厥,倒无大碍,相信不过一日便会醒来,反是身旁这位兄弟胸口被锐器刺伤,伤及肝肺,状况颇为令人担忧些!”曹彬闻言一惊,连忙探去,果见潘美胸前有白纱裹绑,只不过被血渍浸染大片,几成红色,不易察觉罢了。

霸天三人悲喜交集,一时热泪盈眶,嗟叹不已。王彦超又令众人探视了三名随天痕、潘美下水杀贼存活下来的兵士。随后王彦超让军医负责照看,示意大家出来叙话。众人各自坐下之后,王彦超方将适才发生之事以及前几日在韩陵山上发生之事娓娓道来。

原来今日清晨,王彦超发兵之时,不见天痕,讶异莫名,当下去问了值勤士兵,方知天痕一大早天未亮便出了行营。宋宇文晓得天痕脾性,知他定是独自去寻船了,示意王彦超不必在意。但王彦超只怕天痕有何闪失,一旦柴荣知晓,自己可担待不起,执意带着众人朝天痕所去的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不想来到湖边之时,天痕人未见到,却只见两艘漕船近岸停泊,船上几人翘首对望,仿在等待什么人似的。王彦超目光老道,只见船上诸人衣色驳杂,已然知晓出了事故,当即兵分三路,从南北西三面包抄过去。

忠武军将士从军多年,骁勇善战,扑将过去,豺狼虎豹也似,齐天元等人方才惊觉,便只见三股周兵已扑到船下,旋即厮杀争夺起来。双方实力众寡悬殊,不消片刻,齐天元独木难支,只得带人弃船逃走。

王彦超夺下漕船,问了舱内被俘虏的漕兵,方知湖中状况,当即号令百兵将士,急忙驾船赶来,行不及一程,忽地瞧见前方水面上有三名兵士托着二人正自拼命向东划游。

王彦超让人救起他们,只见那昏迷二人浑身血迹,身负重伤,而其中一人便是天痕,不禁大惊失色,连忙呼唤随行的军医官出来救治,又问了那三名幸存兵士,才知道水鬼凿船,诸人拼死相救,而与水贼在水中游斗,越游越远,却是月兑离了船队。王彦超闻言叹息,再不停留,当即匆匆赶了过去。

向训、鲁残生等人闻得佛门四宗在韩陵山上纵火烧粮,皆是痛骂不已,后又闻得天痕孤身

独闯定国寺之事,无不动容。向训竖起拇指,叹服道:“这位月兄弟如此年纪,便有如此胆识,实让向某佩服得五体投地,今日水贼来袭,若不是他贸然出现,乱了水贼阵脚,后又下水拼杀水鬼,我们只怕早已都坠下湖去喂了王八!”

众人默默点头,回想适才厮杀情景,均是心有余悸。王彦超笑了笑,道:“好了,此番虽是付出的代价不小,但好在粮食大半是保住了,有了粮食,我们河中的百姓就有救了。只须百姓得了温饱,便能重建家园,我大周方能国富民强,这才是天大的喜事!”向训拊掌笑道:“是啊!只须这粮食保住,解了河中之困,吾辈虽死无憾了!”在场之人会心一笑,心头终始宽松了许多。聊了一阵,向训出舱号令开船,向郓州进发。

不到向晚,天痕便从梦魇中醒来,守在一旁的箭天见状大喜,飞报众人。鲁残生、王彦超、向训、宋宇文、闫亚威等人闻讯皆赶来探慰。天痕见得王彦超,只觉奇怪,待知晓来龙去脉之后,方才惊喜莫名,但看过潘美伤势之后,又不禁忧心忡忡,遂向军医要来医具,亲自为潘美疗伤。

天痕用针灸佐以医药外敷内服,再以自身内功助其调理内伤,不过一夜,潘美呼吸顺畅,伤势大为好转。

那军医在一旁伺候,见得天痕针灸之法见所未见,忍不住开口询问,待得知天痕用得竟是纯阳真人吕洞宾以失传多年的“黄帝太素九针”,所创出来针法时,不禁大吃一惊。

天痕与他聊了一阵,得知此人姓庞名远,又见此人热衷医道,有救世苍生的情怀,便道:“老大夫,你若想学,我可教你。”庞远大喜过望,千谢万谢,连忙跪下磕头拜师。

天痕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扶起,道:“老大夫,你一大把年纪了,怎能拜我为师,我可折杀不起,再说医者悬壶济世,不分尊卑,又何必执着于那些俗套呢,我只盼你习此针法后,多为大周的将士们和百姓治病,让他们能精忠报国、安居乐业。”庞远见天痕说得诚挚中肯,遂也不再强人所难。天痕放下心来,便一边为潘美疗伤一边与他讲解针法。

第二日一早,潘美终于醒来,只不过外伤未愈,下不得床,见得天痕汤药侍服,却是感激得落下泪来。天痕见他转醒,欣喜欲狂,忙去把鲁残生、箭天、曹彬叫来。四人一起围在潘美床边,畅叙别来之情,当天痕讲到那乌蛮鬼王蒙破飞被陈抟老道打得落荒而逃时,五人皆是大笑起来。

待到傍晚,天痕问了舵手,得知今晚只需不起风浪,明日一早便能到达郓州时,不觉振奋,驻足甲板,向北目视,忽听身后有人道:“月小子,那日我瞧你剑法又是精进不少,嘿嘿,有那么点样子,闲来无事,咱俩喂喂招?!”回首一瞧,见是宋宇文,不觉一笑,反手抽出纯阳剑,道:“好啊!”

两人可算不打不相识,历经几番事故之后,昔日那一点误会早已烟消云散,虽然两人性子格格不入,说话各不相让,但皆有锄强扶弱、为善除恶的侠义本性,是以却也成了同生共死的忘年之交。

但见两人在各个漕船上飞来纵去,剑气纵横,惹得众官兵争相观看,大声喝采。王彦超、向训等人闻声出来,皆是一笑,也跟着喝起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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