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歌 霸天卷 第二十三章 醉生梦死

作者 : 紫残

黄烟漫卷,尘土飞扬,两人迈步如飞,身影如魅,衣袂翻卷,此起彼落,霎那间连拆数十招,忽听白景城冷道:“无知小辈,敢跟我动手!”倏忽脚步急转,袖袍一裹,单掌拍出。

此掌看似平淡无奇,却蕴含无俦劲力,温酒尝脸色微变,岂敢硬接,身子急忙向后倾,哈哈大笑,双足一点,双手齐出,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飘飘拍出数掌,顿时将白景城掌力一一化解。

“斜影疏风掌?”白景城神色微异,当即拂袖而立,冷然问道,“你是孤寒老儿的门人,哼,临霜阁除了逍遥二子,谅其他人也不敢和我动手,你是‘醉生’还是‘梦死’?”

温酒尝冷笑道:“白老贼,当年在淮水河畔,你我曾有一面之缘,你不记得啦?”说罢冷笑两声,径自解下紫葫芦,大饮一口,又道:“我这葫芦里全是美酒,你说我是‘醉生’还是‘梦死’?”白景城颜面如霜,冷哼一声,道:“我管你醉生梦死,你不是我的对手,去叫孤寒来吧。”

温酒尝哈哈大笑道:“白老贼,你也忒自负了些,当年恩师念你反出霸天,便放你一马,未到大理擒你,不想却是养虎为患,时隔多年,你还是回来了,哼哼,今晚夜高风凉,正是下葬的好时辰,白城主何不借此良辰吉日,早些入土为安呢?”白景城冷笑一声,道:“就凭你,只怕还不配!”

两人在千军万马之间,尚能如若无人,各自出言相讥,针锋相对,足见其二人胆魄,但见温酒尝冷笑一声,大步踏出,蓦地飞身而起,狂笑一声,脚下连环踢出,白景城身子一侧,挥袖拂过,一一挡下,温酒尝不待落地,旋即如猛虎出笼,打出两拳,白景城横眉冷对,不避不闪,伸手便向温酒尝拍去,温酒尝大吃一惊,当下就地一滚,不料后背仍被掌风扫住,只听嗤嗤轻响,背后衣衫顿时片片碎裂,有如落叶,满天飞舞。

白景城冷哼,身形继而飘上,不待他起身,呼地又是一掌拍出去,温酒尝闪避不及,心头怒不可赦,当下也轰出一掌,与之硬拼,只听砰地一声闷响,温酒尝滑出数步,怒眼圆瞪,脸色暗黑,嘴角溢出血来,涩声道:“好贼子!老子果然不是你的对手……”白景城冷哼一声,神色不屑。

龙骧军众兵望见温酒尝落败,大吃一惊,急忙奔上相护,而霸天群雄见白景城不过数招,便将此人击成重伤,心头振奋,呼声震天动地,当即举剑扬刀,奋勇杀上,与龙骧军展开殊死搏斗,天痕瞧得骇然,心道:“白城主的招数稀松平常,不想却是恁地神奇,连温大叔如此强悍的武功,竟然在几招之间就落得大败。”但他却不知大凡武功练至极处之人,返璞归真,举手投足,皆能伤人,越是平常的招数,越是威力无比。

天痕此刻相助霸天,乍一见温酒尝,内心纠结矛盾,不知如何是好,忽见白景城眸中杀机显现,身影忽动,击飞温酒尝身前几名士兵,猝然向他一掌拍去,登时大惊失色,旋即纵身跃起,穿过人群,凌空一枪刺出。

只听咔擦一声,红缨枪断成两截,激飞出去,天痕胸口剧震,气血翻涌,痛楚难当,险些跌倒,当下稳住身形,白景城一掌未果,心头微异,转眼却见是天痕从中作梗,脸色骤沉,寒声道:“你疯了吗?”天痕不知说什么,只得说道:“白前辈,此人救过我,就且饶他一回!”

温酒尝见是天痕,震惊当场,忽地仰天狂笑,口中血涌不止,大怒道:“小杂种,谁要你相护,给老子滚开!枉老子救你一场,原来你是霸天贼子,老子真是瞎了眼,怎会相救于你,滚开!大丈夫死则死矣,何足道哉,老子一生坦坦荡荡,岂会要你这等卑鄙小人相护?”天痕一听,急火攻心,双眼骤黑,道:“温大叔……”

白景城冷笑一声,道:“当年你临霜阁杀我霸天多少兄弟,今日我岂能容你!”话音一落,天痕只觉眼前一花,白景城已在身后,顿时一急,却猛听衣袂翻响,砰地一声响,有人昂然道:“白城主,十余年不见,可还记得在下。”

天痕回眸,只见齐天元淡然立于军中,目光平淡,气宇轩昂,而温酒尝已然被他救回军中,白景城冷道:“葬花四圣,琴棋书画,足下排行老几?”齐天元淡然一笑,朗声道:“城主可敢与齐某对弈一局?”说罢步子倏忽,转眼便踏出一个“天圆地方”阵来。

天痕一震,忙道:“白前辈,此阵玄妙至极,变化多端,莫中了他诡计!”白景城冷哼,不屑一顾,身影飘忽,便踏入阵中,天痕顿急,便欲上前相助,猛听右侧有人大声怒喝道:“大胆狂徒,快放下她,否则我要你碎尸万段!”脑海里电光划过,顿时滞住身形,转头只见箭天在人丛中,纵马狂奔,挽弓搭箭,连射前方数人,而前方有三人没命般的逃窜,当先一人正怀抱着一名紫衣少女,那少女头脚俱悬,显然已不省人事。天痕脸色剧变,徒然奔出,飞身跃起,变出一个‘自他相’,猛地将一名龙骧骑兵撞下马来,顺势坐上,怒喝一声,打马直追而去。

此刻,霸天群雄与白城人马联合约模千人与南唐龙骧军三千余众展开了生死厮杀,战况十分惨烈,虽然龙骧军骁勇善战,尚且三倍于敌,但霸天群雄与白城中人都是武林中人,白城武功迥异中原,剑走偏锋,独辟蹊径,巫术蛊术,诡异多端,让人防不胜防,而霸天众人更是绿林草莽,过得都是刀头舌忝血的日子,武艺十分了得,是以人数虽少,却也一时间杀得难分难解,绞作一团,杀声震天动地,烟尘直蔽云天,人吼马嘶,刀光剑影,相互交织成一片。

白云湖畔,南侧山上,蓝玉烟伫立山头,望着山下烽火弥漫,混乱不堪的情景,心里又惊又怕,看了一阵,实在看不下去,便回首道:“参叔叔,我们下山去找爹爹吧!”参天水摇头道:“烟儿,山下凶险万分,我们不能下去,你放心,城主他神功盖世,绝对不会有事的。”蓝玉烟叫道:“我当然知道爹爹不会有事,我是担心天……”话声忽地噎住,她却是一惊,脸色微红,又嘟囔道:“这兵荒马乱的,我是怕西斗之坎受伤了呀。”参天水一笑,道:“西斗之坎乃百兽之王,怎么可能受伤?”

蓝玉烟心儿一恼,一跌脚,便不说话了,忽地只见月光洒下,参天水身后远远走来两人,当先的是一名银衣公子,眉目如画,浑身如雪,尽衬清华之气,后跟着一人,相貌普通,穿着灰褂,手里提着一个翠筠茶籯,分明是一名茶博士,两人信步而游,悠哉游哉,颇有几分闲情雅致,却似深夜出游探幽的富家子弟。

参天水有所察觉,转头一瞧,旋即暗惊,连忙拉着蓝玉烟藏入山林草间,只见两人缓缓走近,行至一棵古树下,忽地那茶博士一惊,指着前方道:“少爷,前处火光冲天,可能起大火啦!”银衣公子瞧也不瞧一眼,径自盘膝而坐,不耐烦道:“乱说什么,丹丘,我累了,帮我沏一壶茶。”

茶博士连忙点头,放下茶籯,亦跟着盘腿坐下,从中取出一个金铜茶焙与几把女敕绿的茶叶,径自烘起茶来,不过片刻,茶叶渐枯,清香散出,他便又取出一个形似神鼍的银制器皿,银衣公子见了,不禁笑道:“好家伙,鎏金银龟,连着这宝贝都带来了。”茶博士呵呵一笑,将茶叶放入那盛茶的鎏金银龟中。

蓝玉烟见两人深夜出游,却恁地讲究,所用器皿,金镂银纹,无一不是世上难得精品,心里不由大奇,转眼便见那茶博士不亦乐乎地摆下一个精巧的莲花茶灶,提起茶籯中的铜茶罏放上,又用一个高圈足座银风炉生起火来,注入许些清水,茶罏中清水荡漾,滋滋轻响。

银衣公子捡了枚石子,在地上刻划起来,道:“丹丘,幽香入茶灶,静翠直棋局。既然茗饮,岂能无棋?”茶博士道:“对!对!”当下从怀中取出一包布袋,哗啦一抖,落下一堆绿红相间的石头出来。参天水定睛一瞧,不觉吃惊,只见那些石头粒粒玉滑圆润,晶莹剔透,却是全由玛瑙精制做成。

两人弈棋谈论,笑语风生,说的尽是之乎者也,经史子集,蓝玉烟全然不懂,但见他们心情畅快,只觉歆羡,不由跃跃欲试,想过去喝茶聊侃,参天水面露疑色,却未曾发现可疑之处,他身担重任,自然不敢贸然行动,只得紧紧拉着蓝玉烟,静观其变。

不过须臾,只见罏中水沸,白气蒸腾,茶博士不慌不忙,取出一把鎏金飞鸿纹银匙,舀出少许茶叶,徐徐洒在茶罏中,又径自与银衣公子弈棋。

蓝玉烟忽觉林间有股若有似无的异香传来,宛似袅袅轻烟,丝丝缕缕,倏尔馥郁,倏尔清雅,嗅入鼻中,只觉身轻如羽,灵台清明,心旷神怡,浑身舒畅无比,猛地香味一失,却觉心头空空,失落惆怅,满不是滋味,忍不住抽动鼻翼,嗅闻清香,愈嗅愈快,忽地双眼一黑,没了知觉

参天水一见她跌倒,忽闻出异香,顿时大吃一惊,隐隐想起城主曾提过一人,连忙摒住呼息,封住蓝玉烟口鼻,转身欲逃,不料未走几步,一个踉跄,栽倒在林间,登时不省人事。

茶博士一笑,面色如常,取出一琉璃茶盏,冲入清茶,递与银衣公子,道:“少主,且尝尝我泡这壶‘醉生梦死’如何?”银衣公子微笑道:“嗯,乱尘也有几年未饮‘梦死’师叔泡的茶了。”说罢双手接过,垂头轻啜一口,旋即缓缓放下,轻轻一叹,负手走上山头,默然望着山下烽火缭绕的战场。

茶博士收拾好茶具,也跟了上来,道:“少主,雪少主已赶下去救援,眼下我们该怎么办?”银衣公子道:“雪师兄下去,也未必讨好得了,白景城昔年与龙青阳在此落草,两人兄弟相称,平起平坐,并称龙虎,不是那么轻易能对付得了的。”茶博士沉吟片刻,道:“嗯,不错,此人武功极高,直追那五行剑圣。”

银衣公子道:“我自有办法制他,但无十成把握,如若不行,那只得请求陈枢密,再将山外五千龙骧军一并调来。”

茶博士颔首道:“当年余毒未了,今日铸成大错,如果再不将霸天山夷为平地,斩草除根,那我大唐只怕永无安宁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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