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歌 参学卷 第三十三章 一夜倾心

作者 : 紫残

墨云如冻,凉风羽羽,晚春的深夜依旧透着一丝清冷之气。

风吹鬓乱,白衣飘曳,裳儿俏生生地玉立在熙阳桥上,素手放在桥栏上,澄澈温柔的双眸望着墨绿色的悠悠流淌的河水,若有所思。

“云姑娘,”天痕踏上桥头,脸上带满惊喜之色,道,“多谢你了,这流混珠果然神奇至极,叶夫人她已经醒了。”

“哦,是么?”裳儿展颜一笑,神色也十分高兴,云袖垂下,“醒了便好,说明病情已有好转,已经没有性命之危了。”天痕微笑点头,从怀里取出锦囊,双手递与她,道:“亥时三刻,双手奉还。”

裳儿微笑接过,笑容恬淡如空谷幽兰,清静而幽雅,天痕淡淡一笑,自此事以后,对这善良的小姑娘生出不少亲近之感,便问道:“云姑娘,你们明天要离开京城了吗?要去哪里?”裳儿颔首,微笑道:“嗯,出门一个多月要回家了,免得娘亲挂念,我家离这很远的,在大江以南,临海之滨。”

天痕哦的一声,心头泛起淡淡失落,道:“那祝云姑娘与云先生一路顺风。”裳儿似乎想起什么,忽然歉然一笑,道:“大哥哥,我爹爹这久脾气不太好,几次多有得罪,裳儿希望你们不要在意。”天痕点头道:“云先生外冷内热,心肠极好,那日在洛阳援手救我,我知道的。”

“好,”裳儿淡然一笑,“大哥哥,那裳儿便要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天痕略一踟蹰,忽道:“云姑娘,等一等。”裳儿一怔,回过首来,只见天痕一笑,从怀里取一块碧绿的器物,双手递了过来。

一只玉蝴蝶,通体碧绿,柔光流转,静静的躺在手心,仿佛沉沉入睡在美好的梦里,等待黎明破晓的曙光,便欲振翅而飞,翩翩起舞在碧水蓝天之间。

裳儿一笑,并不接过,忽然问道:“大哥哥,你的名字叫天痕,不知姓什么?”天痕一愕,道:“我姓月……”裳儿低头碎碎念,继而展颜一笑,道:“月天痕,这只蝴蝶便送你吧,记得有一个小姑娘叫云裳儿曾送过你一只小蝴蝶,我们有缘再见,裳儿走啦。”说罢又一笑,欣然而去,缓缓下了桥头。

天痕怔然,望着渐渐远去那一抹娇小的白影,心里忽生莫名其妙的情愫。

回到落木庄后,天痕身心实在疲惫不堪,随即入房沉睡了。时光匆匆,倏忽又过了七八日,天痕每日一边研究那道方子,一边为叶夫人治疗,说也凑巧,云鞘那道方子奇特至极,药物稀奇珍贵却是为辅助,治疗竟是以针灸之术为主。天痕自习得“黄帝九针”这医界奇术,却不知如何能运用自如,只知道活血化淤,疏通筋络,宛如手持宰牛之刀,却连禽鸡也奈何不得,心头无奈自然可知,但看了这方子后,茅塞顿开,却是如醍醐灌顶,豁然顿悟开朗,一时脑中纷至杳来,在华山读过那些医书仿佛历历在目,记忆犹存,顿时沉迷于八方医术当中。

叶夫人自醒来以后,身子恢复得极快,没过几日便能下床行走,对天痕青睐有加,温柔关怀,赞不绝口,全庄上下更是对天痕另眼相看,礼敬之至,时常弄得天痕不好意思。叶落残出现过几次,但每次都未与天痕说什么,天痕见叶夫人病尚未痊愈,也不好出口相问,均缄默其口。

最为高兴的便是叶秋夕,自叶夫人病情好转,每日都欢欢喜喜,更是与天痕形影不离,跟着他抓药、煎药,忙得不亦乐乎。天痕微笑无语,感叹她对娘亲如此孝顺,也难怪叶夫人对她如此怜爱。两人日日在一起,关系也日益亲密,经常惹得庄里小丫鬟窃窃私语,掩口偷笑,天痕每次都有些尴尬,叶秋夕却满不在乎,还似乎有些欢喜,依旧我行我素。

这几日,唯独小眉忽然病了,每日闭门不出,天痕心里担心,看了几次,却没发现什么大病,只是有些风寒,但一双小眼每次都肿得通红,似乎日日伤心泪流。天痕也不知所以,便开了几道方子,抓药煎给她喝,不料小眉却宁死不从,硬要自己弄,每日在房里煎药煎得乌烟瘴气,娇咳连连,天痕看得哭笑不得,摇头不已。

一夜,天痕从静芳斋回来,去看了看小眉,便回房睡觉,不知为何精神极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索性拿起纯阳铁剑,在小院里练起剑来。

月光温柔,剑气纵横,天痕忽而直刺,倏而斜劈,先化作角木蛟,斗杀之首冲,又化亢金龙,挽出几团缤纷剑花,再作氐土貉,刷刷疾刺,宛似碎玉落盘,翻翻滚滚将苍龙七剑舞了一遍。

这苍龙七剑,天痕练了两年有余,终于体会到剑中真意,这套剑法,须揣摩周天二十八灵兽秉性特征,再沿二十八星宿周天运行轨迹而行,结合星宿剑诀,方能发挥其惊天动地的威力。

天象无常,斗转星移,故而变化多端,天痕每练一次苍龙七剑,便觉这套剑法博大精深,暗藏玄天机密,故而经常在晴朗的深夜,吐纳三谛真气,仰观苍穹星汉,揣摩星宿剑剑诀。

天痕舞着舞着,忽然感觉纯阳铁剑颤抖铮鸣起来,宛如龙吟凤鸣,黑黝黝的剑身竟散发出淡淡的青光,凌厉而刺眼,不觉吃惊,身子松垮下来,收了内力,仔细参看,却见那道青光淡淡散去,倏忽不见,不禁奇怪不已。

天痕舞罢一遍,总会意犹未尽的感觉,心里一叹,自语道:“这星宿剑高深莫测,威力极大,只是我现在仅学了苍龙七剑,要是我学全了,还会怕提迦那贼僧么,哼!就是怪那懒道士太小气了,说了教我剑法,却教了一半不到,若是学齐星宿剑,早就天下无敌了!唉……我现在学得武功虽然都是一流的好武功,但都是凤毛麟角,一麟半爪的,这三谛圆融也是仅学了内功……”越想越黯然,不禁叹了口气。

忽然院外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嘿笑,天痕一惊,四处张望,道:“是谁?”院外那人又嘿然一笑,淡淡道:“凤毛麟角不好么?想我华夏上古图腾九天神龙是什么,还不是凤毛麟角拼凑出来的,小子剑法不错!”声音飘缈虚无,流转不定,不知那人身在何处。

天痕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不禁问道:“你是谁?”说罢忽觉院门微响,心头一凛,忖道:“鬼鬼祟祟,定不是善类!”当子一纵,纯阳铁剑旋即刺出,冲势极猛,却是苍龙七剑“角宿剑”。

“刷!”纯阳铁剑猛地刺向院门,忽然院门轻轻打开,露出一张俏丽秀美的小脸来。

“秋夕!”天痕一震,连忙硬生生将剑撤开,不料冲势太猛,不及收势,顿时与叶秋夕撞了个满怀,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叶秋夕方才悄悄打开院门,神色微愣,便见天痕迎面扑来,不及躲闪,被天痕撞了正着,不由嘤咛一声,秀脸红霞尽染,轻轻啐道:“臭小子,你疯了么?你还抱着我干什么?还不放开我!”天痕手慌脚乱,慌忙跃开,小脸涨红,连连道歉。

叶秋夕见天痕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禁扑哧一笑,温柔地轻声道:“好啦,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不知道你?你若是那种随意轻薄的小人,我早一剑杀了你!”想到天痕适才抱着自己,不由含羞垂头微笑,颇为欢喜高兴。

天痕略抑心绪,稳住心神,道:“秋夕,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是不是叶夫人出什……”话说一半,便被叶秋夕伸出小手掩住,低声嗔道:“臭小子,乌鸦嘴!娘亲她好好的,别乱说!”天痕一怔,轻轻拌开她的小手,道:“那你为何……”

叶秋夕忽然四处探望一下,道:“刚才我进门时听见你在说话,怎么了?”天痕一惊,才想起适才之事,立时环顾四看,却只见院外竹影重叠,月光破碎,哪里还有半点人影,不觉奇怪道:“怪了,刚才明明有人和我说话?怎么又不见了?”叶秋夕掩口一笑,道:“傻小子,怕是你老人家老眼昏花了!笨死了!”天痕摇头道:“不是,肯定有人。”

“好啦!深更半夜哪里会有人?”叶秋夕瞪着小眼,俏颜带着几分薄怒,“你不高兴我来这里吗?”天痕一呆,道:“哪里……”叶秋夕一笑,眼波温柔如水,道:“那你陪我出去走走,我睡不着。”

天痕看看月色,已是深夜,不觉踟蹰不决,叶秋夕见天痕神色犹豫,小脸顿时沉了下来,赌气嗔道:“你既然不喜欢和我在一起,那……那以后我都不来找你了!”说罢冷哼一声,将院门关上,甩袖离去。

天痕一急,连忙打开门追去,不料方一开门,便见叶秋夕笑嘻嘻的,亭亭玉立在门外,道:“我就知道你会追出来,我们走吧!”顿时天痕哭笑不得,无奈只得点点头。

两人漫步在沿湖的白石小径上,享受着夜晚月光的温柔,叶秋夕带着天痕来到上次两人来过的清心台,并肩而坐,望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

皓月当空,群星璀璨,在一望无际的浩瀚夜空上交相辉映,清光冷辉,破碎在碧波如洗的湖面上,若有似无的烟雾之气,在湖面上空迂回缭绕。

天痕见叶秋夕美眸望着湖水怔怔出神,便问道:“秋夕,你有什么烦心的事儿么,怎么会睡不着?”叶秋夕一怔,随即一笑,道:“那你呢?刚才你不是在练剑么,是什么事让你睡不着了?”

天痕微愕,不料她会反客为主,随即轻轻一叹,仰望苍穹,淡淡道:“我也不知道,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叶秋夕小脸一沉,便欲发作,忽看到天痕黯然无光的眼神,心儿一软,轻叹一声,柔声道:“你别担心,爹爹答应过你,他一定会做到,但毕竟你郭爷爷不是一般人,也不是说能见到便能见到的,他可是皇帝啊,九五之尊,天之骄子,除了那些高官皇戚,即便是那些朱门富豪也难得一见,更不用说那些寻常百姓了,恐怕一辈子连背影都见不到。”

“我知道,”天痕默然点点头,旋即无声一笑,道:“好了,不说了,说说你有什么烦心事儿吧,或许我能帮到也不一定。”叶秋夕忽然俏脸一红,蹙眉深思片刻,倏尔一叹,双手托腮,歪着头望着湖水,道:“天痕,我这几天很烦,心烦意乱,茶饭不思,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天痕奇怪挠头,道:“怎么我看你每天都很高兴啊?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么?”叶秋夕苦着小脸,道:“本来我很快乐的,一切都好好的,只是前不久,一个傻小子突然闯进我的心里来,那个傻小子虽然对我很好,但他坏死了,惹得我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我每次吃饭时脑子全是他影子,每次睡觉时他肆无忌惮地冲进了我的梦中,扰乱了我的好梦,让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你说他是不是坏死了,弄得我时时想着他,刻刻念着他,无时无刻都想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总会莫名其妙地欢喜,见他和其他姑娘说话时,心里又总会莫名其妙地泛酸,甚至常常会有想哭的冲动。我……我那么欢喜他,他却始终不知不觉,总像妹妹般的对我,他却不知道我已经有哥哥了,再不需要哥哥般的关怀了,可他那个大榆木脑袋就是不开窍!”

“轰隆!”天痕脑里仿佛落下了惊天炸雷,脑中一片空白,茫然望着叶秋夕含羞通红的小脸,娇艳可爱,楚楚动人,心儿怦怦地狂跳,面红耳赤,吞吞吐吐道:“秋……秋夕,你……你……”叶秋夕秋波柔情无限,

痴痴望着天痕,似嗔似喜,忽地耳根一红,撇头嗔道:“你看看他,现在还像个傻瓜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你说我能不心烦吗,能不茶饭不思吗?”

天痕实是被叶秋夕突如其来的表白冲昏了头脑,一时心跳加速,血脉贲张,手脚发软,茫然不知该怎么做,过了好一阵子,方才颤抖地问道:“秋……秋夕,你说……说那个傻……傻小子是不是我啊?”

叶秋夕差点没气晕了,一脸怒气,又羞又急,嗔道:“白痴!不是你还能是谁?”天痕再次如遭雷击,呆呆坐在那里,不知所措。叶秋夕见他又笨又呆的样子,又不禁扑哧一笑,眼波柔情似水,螓首轻轻靠在天痕肩膀上,柔声道:“天痕,你喜欢我吗?”

天痕身子宛若被电击一般,感觉她的柔弱娇小的身子温软如玉,柔若无骨,身上散出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几缕柔丝拂面而过,又酥又痒,心头悸动难抑,忍不住月兑口道:“那……那你可要听我的话呀……”

叶秋夕喜极而泣,美眸泛红,欢喜得落下泪来,忍不住嗔道:“笨死了,半天不说话,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么一个大傻瓜!”天痕尴尬一笑,伸手抱着她,柔声道:“来得太突然,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话刚说完,忽觉脸上一热,温暖湿热,低头只见叶秋夕嘻嘻笑道:“傻瓜,你也亲我一下啊!”

天痕莞尔一笑,轻叹了口气,望向前方,只见湖水荡漾,夜色幽美,月光竟也如此地柔情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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