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歌 第十五章 新仇旧恨

作者 : 紫残

智相挣扎起身,又扶起智法,眼神怨毒如刺,喘息道:“好!姓云的,你等着!”说罢转身啐出口痰,沉声喝道:“我们走!”,径自扶着智法蹒跚下楼。\\\超速首发\\贤首众僧见状赶忙忍痛爬起,相互搀扶,随智相而去。

牡丹楼瞬间陷入寂静,仿佛黑夜下的黎明,毫无声息,噤如寒鸦,四下凌乱不堪,好像刚被匪盗洗劫一般。云鞘垂袖而立,形影相吊,眸中深邃迷茫,宛似崖涧磅礴雾气,默然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秋夕抹抹泪珠,转身蹲下哽咽道:“哥!你没事吧?”叶秋吟脸色苍白,拧眉摇首,道:“将药喂我服下,在我怀里。”叶秋夕含泪点点头,素手模索出一个瓷瓶,拧开掬手抖出一粒药丸,喂叶秋吟服下。

此刻傅陆二人也赶过来,陆奇看得悲恸,虎目含泪,跪下哭道:“少主,属下护主不周,恳请少主责罚!”傅南脸色透着青气,拳头攥得发白,眉宇间凝结重重杀气,咬牙不语。叶秋吟微微摇头,望之甚是疲惫,虚弱无力,缓缓轻笑道:“我没事,让我休息一阵。”说罢悠悠吐纳两口,闭上双眼。

青衫少年拄着石桌悠悠站起,只感头重脚轻,双眼晕黑,嗓子犹如火烧,渗着丝丝鲜甜,不禁躬身剧烈咳嗽,忽听有人脆生生道:“你伤到阴维任脉之会‘天突穴’了,若不及早治疗,可能患下痨病,我帮你看看吧。”声音柔弱,好似丝竹轻乐,温润如暖风,青衫少年不由咦的一声,似是颇为奇怪,转过头来,却见那白裳小女孩眨着清澈的水眸,静静望着自己,白衣胜雪,清丽动人。

青衫少年微微苦笑,道:“谢谢小妹妹,我自己理会得。”说罢自腰间解下一个卷形布袋,放在左手臂上展开,但见细针根根宛如金线,密密插在布袋上,亮光闪烁。白裳小女孩惊愕道:“你会针灸术?”青衫少年点点头,右手小心翼翼抽出一根金针,道:“小妹妹也会医术么?”小女孩微微一笑,道:“我家世代行医,我娘与爹爹都大医术家,悬壶济世,哥哥,你好厉害,娘说这针灸术极为难掌,稍有不慎,便会适得其反,医人变害人。”

青衫少年含笑不语,左手上下一动,布袋迅速卷起,稳稳落在手心,甚是熟练自如,接着扯开衣襟,金针轻轻搓捻而下,方才道:“嗯,你娘说得不错,如这天突穴,天,头面天部也。突,强行冲撞也。任脉气血在此吸热突行上天,物质为璇玑穴传来的弱小水气,至此穴后,吸收体内外传之热而向上头面天部突行。是故此穴针刺不能过深,也不宜向左右刺,以防刺伤锁骨下动脉及肺尖,如若刺破,可能引起剧烈的咳嗽及血痰,此穴必伤。针下可有柔软而有弹力的阻力或稍微有疼痛之感,便可退针。”

青衫少年娓娓道来,不过须臾,便将金针轻轻拔出,旋即面色涨红,吐出口血痰。小女孩一惊,道:“哥哥,你刺破穴道了!”青衫少年抹抹嘴上的残血,笑道:“没碍事,这口血适才便在喉咙里堵得慌,吐出来舒服多了。”小女孩见青衫少年呼出口气,脸色红润了一些,将信将疑道:“是么?”青衫少年将金针插回布袋,又系在腰上,抬头苦笑道:“我骗你做甚,像我这种废人,刺破了也不打紧的。”说罢便转身离开,小女孩一怔,喃喃道:“哥哥……你说些什么啊……”

傅南转身踏步上前,抱拳道:“多谢云先生仗义相助,在下藏剑盟宋州分舵舵主‘翻浪手’傅南,先生援手之恩,藏剑盟来日定当相报。”云鞘叹口气,轻声道:“举手之劳,傅舵主不必多礼。”傅南见此人并未转身,话语中尽是萧索之意,不觉暗自诧异,心中正自盘算,忽又听云鞘叹道:“牛鬼蛇神,魑魅魍魉,傅舵主,大敌当前,可有甚退敌之策?”傅南一愣,瞬即哈哈笑道:“先生说得好,不过是群牛鬼蛇神,我们怕他做甚?!”云鞘摇头不语,面如沉水。

突然叶秋吟胸膛起伏,吐出口血,叶秋夕惊道:“哥!哥!你怎么了?”抱着叶秋吟,泪水又忍不住汹涌而出。陆奇沉声道:“属下去找大夫!”转身急奔,猛听一人道:“不必了,我来看看。”回头一瞧,却是那青衫少年缓缓走过来,不由惊喜道:“小子,你会看病?”

青衫少年默然上前蹲下,伸手搭脉,眉头微微皱起,旋即打开布袋,抽针欲刺,叶秋夕一惊,连忙挡住,哭叱道:“你这臭小子懂什么,我哥这病……是治不好的!”青衫少年一愣,便怒道:“你乱讲什么,你哥右肩云门、中府、缺盆三穴被真气刺破,血气运行受阻,若再不以金针导气,他这条右臂算是废了!”叶秋夕闻言骇惧掩口,不知所言。青衫少年冷哼一声,轻轻揭开叶秋吟衣襟,叶秋夕倒抽一口气,但见肩胛下黑紫一片,宛如雪白宣纸上一团浓墨。青衫少年针落针起,干脆利落,片刻之间,淤血渐渐散退,犹如浓墨遇水一般,化为无形。

叶秋吟悠悠吐口气,睁眼轻笑道:“多谢小兄弟,在下好多了。”叶秋夕破涕为笑,梨涡浅显,望着青衫少年,小脸微红,支吾道:“谢谢你啊。”青衫少年嗯的一声,并不多语,忽道:“公子体质孱弱,以前患过痼疾么?”叶秋吟摇摇头站起,轻声道:“旧疾缠身,自小便这样,治不好的。”说罢走向前几步,执手礼道:“先生仗义相助,秋吟感激不尽。”傅南回首喜道:“少主!”

云鞘眼眸忽暗忽明,轻叹一声,正欲说话,猛听有人幽幽道:“你便是叶落残的儿子么?”声音平淡,却听得人不寒而栗,又好似有无上威严,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众人大惊,刷刷数响,傅陆两人瞬间疾退数步,一左一右护住叶秋吟,凝神摒气,如临大敌。叶秋夕美眸一睁,只见楼阁东北一隅,不知何时盘坐一人,此人披着血红的袈裟,戴着一顶血红的僧帽,容貌剔透如玉,眼神冰冷若霜,宛似一尊血翡翠玉佛静静安放其间。

傅南啐口痰,哼哼冷笑道:“你便是那劳什子‘明尊’?嘿嘿!长得跟小娘们似得,不男不女,你是不是宫里的?”话方说完,忽觉手头一轻,那柄铁剑竟不翼而飞,抬头却见那青衫少年提剑急奔而出,大怒道:“提迦,把书交出来!”手腕数抖,刷刷刺出几剑,剑气绽爆,银蛇乱舞,剑光凌厉刺眼,缤纷缭乱。

原来这青衫少年便是从华山下来的月天痕,自那日无意发现‘黄帝九针’之后,小天痕誓要将自己的经脉恢复,埋头苦研医术,日夜穿梭于八方墓室,废寝忘食。光阴如水,白驹过隙,倏忽过了一年有余,其间小天痕不但把八方墓室中的书尽数读完,而且将那八方之术全部学通学懂,学会了不少本领,“苍龙七剑”也练得滚瓜烂熟,尽融于心,后来八方融合,运转乾坤,终于习会那“黄帝九针”针法,本以为可以治疗自己的伤势,不料那体内经脉一年来纠结不治成了痼疾顽症,‘黄帝九针’竟奈何不得。小天痕心灰意冷,整日郁郁寡欢,无所事事,等待陈抟回来,又过了几月,陈抟依然杳无音讯,仿似从人间消失一般,一年半载早已过去,小天痕想了数日,终咬牙打算下山去东京投郭威,用历术、算术,再沿合‘天术’,观察天象,三方揉合,算出风向,暗合三才之数,对应八风之时。后砍木做工,竟造出一只巨大的机关木鸟来,顺风而下,稳稳地从朝阳峰顶滑翔下来。

来到华阴地面,出了潼关,小天痕便踏上去东京之路,但自己身无分文,仅吃些野果又不能裹月复,心下盘算一下,便在沿途山间采集药材,再顺路吆喝贩卖,卖得钱财用来维持生活,就这般跌跌撞撞沿着黄河一路东去,风餐露宿,每过得一城,便待上几日赚钱,虽是走得慢些,但天痕还算懂事,没惹甚是非,一路倒也相安无事。

前两日来到洛阳,天痕见此城繁华似锦,商贾流集,就多待了两日,采集许多药材,在大街小巷吆卖,今日逛到牡丹楼,望是有钱人的地方,便混了进去,不料竟在这碰上了当年大闹天台贤首众僧,回首往事,不禁勃然怒起,又见智相等人为非作歹,忍不住出手相助,只是已过五年,天痕容貌变了不少,智相等人均没认出来,而此刻却万万没想到这所谓的“明尊”便是当年夺走九祖经书,炸毁藏经洞、害死清苦大师的吐蕃密宗大光明尊者提迦!天痕瞬间脑中轰然,浮现出清苦惨死的模样,新仇旧恨齐涌心头,怒火狂烧,从傅南手中夺过纯阳铁剑,奔上便是“氐宿剑”出手。

提迦眼中微异,瞬间哈哈大笑,大袖拂起,哑声道:“原来是你这小家伙,哼哼,怎么,才过了五年便活够了么?”袖袍展开,劲风陡起,将剑气尽数挡下。天痕一剑刺中大袖,锵然作响,手臂剧震,顿时酸麻难当,宛如刺中铜墙铁壁一般,左腿曲弹,咬牙挺身再上,迅捷又刺出一剑,剑势如雷霆,千军难挡,却是苍龙七剑“角宿剑”。

提迦哼哼冷笑,道:“小子,学到些狗屁剑法,就敢跟本尊动手,你想死么?”展袖出手,拍出一掌。叶秋夕见提迦掌中红光隐现,赤霞妖异,蕴含无上威力,不禁惊道:“小心!”

猛然白影纷来,犹如风吹叶落,天痕瞬间被裹住,但听砰然巨响,众人一声惊呼,提迦向后滑出一尺,眼神怨毒,忽笑道:“足下胆子也忒大了些,竟敢空手接本尊‘大血手印’哼哼!不怕死么?”白影转如陀螺,又飞了回来,翩然落下,却是云鞘将天痕救下。

云鞘面色苍白,深深吸了口气,冷道:“大师,不过是个孩子,犯不着如此狠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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