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打工妹到网络写手,我的人生传奇 梦中天堂

作者 : 妩三娘

坐了多日的火车又困又累,尽管是半躺在木板床上,我依然睡得很沉。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又回到了学校,又捧起了心爱的书本。我又可以和同学们一起读书、学习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妈妈问我:昨天晚上做什么美梦呢?笑得那么开心。把我和你爸都吵醒了。我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片刻后,我小声问母亲:“妈,我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读书了?”母亲像是没听见,继续给弟弟穿着衣服。倒是一边的父亲闷声闷气地说:“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你看村里那些初中生、高中生不也都得下地、进厂干活么?提早下来挣一点钱,还比较现实一点”。我怔怔地望着父亲,觉得他变了,是“现实”改变了他。

捕鱼的季节是从春天的三四月份开始的。因为冬天湖里会结冰,所以船只无法进入。一直到秋天的十二月底,这之间的九个多月,都是一年中的捕鱼旺季。

而现在正是十二月份,是捕鱼期结束的时候。狭小的一间屋子里,堆着一大堆凌乱不堪的渔网。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每天我们三人的工作就是整理这些网。由于今年风大,渔网被打上了很多不知名的水草。这些草都是一节一节的,而且上面有很多细微的刺,所以挂在网上很难被取下。即使是被取下了,也会因为在摘取的过程中把网线挂断。这对渔网的损伤非常大,父亲对这类水草尤为头疼。

渔网是巴达蒙尔族村民织的,做工很精细。每张网有50米长,卖价却上百元。所以父亲每次整理渔网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惟恐弄坏网线。有时我不小心弄断一根网线被父亲看见,他就会狠狠地瞪我一眼。父亲严厉的眼神让我对他产生一丝莫名的畏惧。

听母亲说,他们来到新jiang这一年多根本就没赚到钱。家里卖房的几千元钱,除了路费,剩下的全都买了渔网和一只捕鱼用的小木船。就连他们的生活费,和给我往家里寄的学费也是跟一个山东老乡借的。而初次捕鱼的父亲根本没有经验,一年中渔网丢了不少,钱一分也没赚到。

这里荒无人烟,百里沙漠之内我们是唯一的人家。可谓真正的“无人区”。由于很难买到蔬菜和面粉,一年中仅有的几次父亲去外面的村庄购买渔网时才能吃到一回炒菜和馒头之外,其余的时间全都吃鱼。这样的饭我一直吃了两年,后来的数年里,我一见到鱼就恶心。

由于沙漠里没有井,我们吃水都是到三里地以外的湖边去背。说是“背”,因为冬天湖水都结冰了,我和母亲只能拿着编织袋到湖边,把砸碎的冰块装上满满一大袋子,一袋一袋地往屋里背。背回家后,再放进锅里烧火融化,以此用来食用,或洗衣服。

新jiang冬天的冷是众所周知的。曾听老乡说,有两个少数民族因为在外面喝多了酒,长时间找不到回家的路,竟被活活冻死在了街上。在城市尚且如此,更别说在这荒郊野外了。每天我们一家人在屋子里冻得直跺脚,由于没有燃料,我不得不和母亲一起顶着刺骨的寒风去离房子很远的地方寻找木柴、或一些干枯了的杂草。以备用来做饭和取暖。然而,那些好不容易找来的柴草根本就不经烧,满满三大袋子,用不了一天就烧完了。土炉里的火一停,晚上睡觉就像躺在冰窖里。坐在木板床上紧紧攘住被角,我常常是睁着眼睛熬到天亮。这样的日子比在大姨家的日子还让人绝望,至少那时有书读,有暖炕睡。

新jiang的冬天几乎每天都在下雪。而且雪花真的像大姨说的那样,像人的手指甲那么大。飘飘洒洒的雪花一下就是一整天,站在屋前向远方张望,那场景无比壮观。整个戈壁都是白茫茫一片,远处凹凸不平的沙包像一团团白色的棉花在雪海中起伏。那一刻,世界是如此的纯净,纯净得不掺任何一点杂质。站在屋前,我常常忘记了寒冷,忘记了回家。

我喜欢下雪的时候出去捡柴禾,因为下雪的时候空气特别清新,而且人的心情也特别的好。我带上父亲的大棉帽子和棉手套,再拿上一只大麻袋就出发了。母亲曾多次警告我:下雪的时候不准走远,那样会迷路的!但倔强的我还是坚持要出去。母亲掘不过我,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嘱咐:别走远了,天黑之前要回来!

经过连日的降雪,许多干柴都被厚厚的积雪盖住了,只有那些稍长一些的还露一截在外面。我伸出双手飞快的扒着旁边的积雪,像一只冬日里寻找食物的北极熊。一时间,雪花飞扬,溅满我的全身。终于,一大堆柴禾露了出来,我把它们连根拔起,然后一根一根的装进麻袋。心中充满收获的喜悦。

有一次,我真的迷了路。那天的柴禾特别少,麻袋好久都装不满。不知不觉我走了好远好远,一回头,竟看不到了我家的土屋。天已渐渐黑下来,如果找不到回家的方向,晚上会被冻死在雪地里的!但随即我又欢呼雀跃起来:母亲嘱咐我时一定是忘记了,雪地里人踩在上面是会留下脚印的。

因为太过偏远,沙漠里没有电。一到晚上,母亲就点燃屋子里的那盏小油灯。我们简单的吃上一点饭后,就躺在床上睡觉。听着窗外呼呼的北风,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两眼瞪着屋顶长久地发呆。来到新jiang也有好几个月了,不知同学们都学到第几课了,他们还会记得我吗?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梦里又回到了学校……

后来听母亲说,一个人如果白天想一件事情想得太多,到了晚上就会梦见那件事。于是,无论白天做什么,我都刻意去想以前在学校读书的时光。只为晚上能做那样一个梦……

在这个与世隔绝,没有半点生机的茫茫戈壁,梦,是我心中美丽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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