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打工妹到网络写手,我的人生传奇 骨肉分离

作者 : 妩三娘

如果没有后来的辍学,没有父母的移居新jiang,或许,我的人生真的会顺着一个正常的轨道走下去,没有大风大浪,因此便没有跌宕起伏。可是,生活永远无法预料,你永远不知道路的前方有多少处拐角,不知道在拐角处等待我们的将是什么。或许,这才是生活的奥妙所在。

时间到了1991年,也正是在这一年,弟弟小军出生。也就是说,我们家真的如某些乡亲们所说那样,“超生”了!那时,改革的春风在中国大地已悄悄吹起,但却始终没有吹到我家的屋檐下。也为了躲避计划生育,于是,当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从新jiang回来探亲时,面对他对外面世界如何如何精彩、钞票如何如何好赚的精彩描述,使内心深处早已不满足于现状的父亲终于按耐不住,作出了一个改写全家人命运的决定———卖掉所有家产,去新jiang打工!

父亲的决定使原本平静的家庭开始烟云笼罩。那一个月里,夜深人静时,我常常被父母激烈的争吵声从梦中惊醒。他们争吵的主题无非就是围绕着房子,父亲坚决要卖掉房子,并扬言他永远也不愿再回到这个贫穷而落后的农村;母亲则考虑周全:“如果外面的日子不好过,至少我们还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房子一定要卖!”父亲的话斩钉截铁。我和妹妹卷缩在墙角,目睹着家里发生的一切。父母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笑容,家里的气氛沉闷而紧张;父亲不再下地干活,整天对着沉默的母亲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大发雷霆。母亲则更加沉默了,她对父亲冲动而粗暴的性格不无惧怕。

母亲最终没能扭转格局,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父亲领回一个本村的叔叔来家里看房,并一次性拿到了几千元的房钱。我和妹妹趴在炕沿上写作业,母亲则坐在炕的另一端。面对木已成舟的事实母亲只能默然接受,但从她长长的叹息声中,幼小的我能感受到母亲内心的无助与无奈。

去新jiang的日子,就定在一个月后。

紧接着就面临我和妹妹读书的问题,那时我们刚满十岁,在邻村的郝家许村小学读小学二年级。考虑到如果带我们一起去新jiang,流动性会比较大,去学校读书很困难。接下来的日子,父亲开始给我和妹妹寻找可以寄养的人家。

大姨家住在四里地外的栾家会村,经过与大姨和姨夫的协商,他们答应收留其中一个。父母许诺,每年会定时寄钱回来,作为抚养费。

那个早晨的落寞永远清晰。临去新jiang的前一天,母亲牵着我的手,把我带到大姨面前,并一再嘱咐:“今后一定要听大姨的话,要自己洗衣服,自己梳头,要帮大姨做一些家务活……”我索拉着脑袋一言不发,我不明白,父母为什么一定要去新jiang、为什么非要把我“扔”在别人家里不管?然而在大人们面前,幼小的我又能怎样呢?

到了吃中饭的时间,大姨与姨夫极力挽留母亲在家里吃饭。大姨做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席间不断往我和母亲的碗里夹菜。那天,母亲的心情似乎还不错,重复地说着,将来如何如何报答、又如何如何感激大姨一家的话语。而大姨也予以投桃报李:“谁叫咱是一家人呢,一家人怎会不帮一家人!”

在大人们嘈杂的笑声和谈话声中,没有人留意一边的我正悄悄地走向门外。夏日的响午出奇的热,知了在门口的梧桐树上烦躁不安地叫着。我来到门口,坐在梧桐树下的石头上,心事重重。

大约半个小时后,姨夫出来叫我进屋,说妈妈要走了。闻听姨夫的话,我触电般返回屋里双手扯住母亲的衣角大哭不止。此时大姨与姨夫一人拉着我的一只胳膊,一边向母亲使眼色。母亲蹲,抚模着我的头说,她不是不回来了,只是要回家收拾一些东西,让我先留在大姨家,到时她和爸爸会来接我。我有些相信了母亲的话,慢慢松开了扯住母亲衣角的手。就这样,母亲回家了。不知为什么,望着母亲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的心中却突然充满惆怅。

我内心潜在的预感在晚饭时便应验了,大姨告诉我,爸妈走了,去新jiang了。以后我就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大姨说,明天姨夫会送我去新的学校报到。

我没有大哭大闹,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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