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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靖熙本来不过拿契鲜做幌子,却被她一番话说动了。契鲜此人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是四国最繁华的所在。他没选择元都,而是留在了咸池,暗实了利国如今的国力胜于元国。只是白靖熙心里还有动摇,钟鸣鼎食衣轻乘肥到极至,就怕朝荣夕毙。
溪山女得了慕容安的灵力,继续柔声道:“传银坊只要在利都一日,便为利国带来丰厚钱财,引来四国无数名士。我和契鲜只是生意人,不谈四国局势,不问恩怨恨仇。”
意思是,她只管捞钱,不理旁事。但这话太粗俗了,溪山女没有明说。
一旁的白乐邪心下暗赞这个溪山女。最初溪山女刻意的眠睡,加之本身的柔弱,令人不忍斥责的同时不知不觉中落了下风,之后她顺势推委,试探不果又转了柔弱的低调,反应之机敏角色变换之快,都属难得,最难得的是,她全无修为却接下了上位者威压的目光,堪称柔韧挡刚直,弱胜了强。她可不只是个外表病弱的美女。
白靖熙眉头轻皱,溪山女又柔声说了几句,忽觉后背慕容安抚了一掌,她顿知有人来了。不久,木制楼梯再次发出吱呀声,白靖熙、白乐邪和慕容安先后感知了来者。
第一人毫无修为,第二人也毫无修为,但第三、四人却高深莫测。
此时,屋中只有女主人一人躺卧,即便利国的统治者也不过站在溪山女身旁。白靖熙高高在上惯了,溪山女还是利国在利国主面前第一个既不行礼也不起身的人。
适才三人驻足不前的原因很简单,这间屋子所有地面均铺着纯白的地毯。像鲁啸明那样并无修为的官员,若走入屋子地毯上势必留下一双双暗色足印。而以白靖熙和白乐邪的修为决不会玷污白毯,只是他们不和弱女计较罢了。
契鲜进屋后一瞟众人情形,心下就有了底。他阅人无数,从鲁啸明亲自引见,加之白靖熙的气势,他猜出了利国主的身份并不难。既然利国君王要见坊主,他挡也挡不住。慕容安只能充侍从,蓝改、傀其多二个机灵的一个不在,连勉强能对付大场面的水无痕又不知跑哪去了。出之下策,契鲜安排白靖熙三人见溪山女,想不到没过多久,鲁啸明就被打发出来。
溪山女是个病人,即便她很机灵,但契鲜一想到她风吹就倒的病弱,就心神不定。偏巧这时候,又来三位贵客请见传银坊主。其中二人的身份契鲜很清楚,一位是如今走红利都商圈的新秀,陶宗的新任族长陶之介,另一位就更妙了,贞国最大的商人龙四,亦是四国最近二年新近问世的传奇人物,接近于神君的宿将,君虚龙!这二人分别代表了利国的民间富商和贞国的最强力量,看到这二人,白靖熙应该就会明白,强权之外,这世上还有种力量叫作平衡。
契鲜的决定,促成了利、贞二国实际权力统治者的第一次会面。
“禀坊主,这二位贵客求见多日,一位是陶宗的陶之介大人,另一位是贞国的龙四大人以及龙大人的千金。”契鲜向溪山女介绍,同时也向白靖熙介绍。
陶之介微笑行礼,嘴上寒暄。奇怪的是他身后的君虚龙,面无表情又一动不动。契鲜再次介绍:“那二位乃利国王族,也是坊主的客人……”
契鲜话还未说完,不耐烦的君爱早动了起来。已经十岁的女孩,一眼就认出了慕容安,不过这次她的目标却是白乐邪。众人只见彩衣一晃,小身子飞速欺向白乐邪。契鲜张大了嘴,陶之介直了眼,他二人完全看不清楚她的举动。
君爱弹身勾手,撩向白乐邪的脸,白乐邪旋身挡手。
扑扑,接连几声轻响后,君虚龙拉回君爱,白乐邪白衣一荡,退后三步,远远躲开君爱。
高下未明,君爱气不喘,笑意盈盈,而白乐邪面不改色,所过之处,白毯洁净如初。
“龙大人千金好高明的手法!”白靖熙冷冷道。
君虚龙对他一点头,并不答话。越接近白靖熙,他越觉危险。他制止君爱,正是怕她惹恼了白靖熙。利国主的灵力些微外泄,却不是寻
常人控不住体内灵力所致,而是他的灵力修为登峰造极。这外泄的小部分灵力均匀淡薄地分布于全身。
白靖熙心下亦是一样震惊。君虚龙察觉他灵力外泄,他何尝没感知君虚龙的修为高深,但叫白靖熙惊讶的是君虚龙的年龄。一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人,灵力修为要如何才能臻至他的境界?
“爹爹,那大哥哥是个妖精!”君爱语出惊人,“你看小爱把他的敷面揭了!”君爱在君虚龙怀中,二手弹指,说时迟那时快,从她指头上凭空聚拢出拳头大小的蓝色水球,疾射向白乐邪面目。
“别闹了!”君虚龙忙不迭握住她双手,但二水球已打了出去。蓝色水球眼看撞上白乐邪,最后却凝迟了片刻,被他衣袖一挡,碎成水珠四散。
“好玩!”君爱笑道,“妖精哥哥不弱啊!”
白乐邪略觉好笑,这女孩动作奇快,分明有一身高强灵力,却一点不用。她只想打湿他的脸。
君虚龙微一皱眉,君爱的水灵波没带灵力,但速度极快,而白乐邪却轻松挡了。
只听溪山女好奇地问:“小妹妹,你为何喊他妖精哥哥啊?”
君爱明亮的眼珠一转,惊奇地反问:“这位漂亮姐姐,你生病啦?”
溪山女柔柔叹道:“是啊,病了很多年了。”
君爱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小脑瓜里不知想到什么。因她安静下来,屋里的氛围又诡异起来。所有人都在注视这个美丽女孩,她顽皮起来十分可爱,静思的时候又一派娇憨。
白靖熙忽然拂袖而去,白乐邪连忙跟上。他一动,君爱又跃身而出:“等等!”
白乐邪莞尔一笑,在她面前矮子,一手飞快地在面上自左往右一拂,又自右往左回拂,这才飘然而去。
君虚龙看得分明,那确实是一副美到诡谲的绝色面容。君爱称他为妖精,并没有说错。
直到白乐邪远去,君爱还傻傻地站在原地。慕容安信步而出,取出丝帕擦去女孩的口水。他早从水无痕那里听闻君爱的恶劣嗜好,不想他昔日的蓝阁同伴竟能令君爱垂涎。
慕容安擦去她的口水,见她回过神来,利马飞速后退,回到了溪山女身后。
君虚龙几年间逐渐不再解释君爱的举止,明了者自然释然,不明者废尽唇舌也枉然。因此他对慕容安投去感谢一眼,这少年是明白人。仔细回想,似乎二年前也见过一面。
场下唯一不明白的人是陶之介,但他也认出了慕容安。感慨之后,他对溪山女歉道:“若知坊主身体不适,之介决不会贸然造访。其实之介只是想亲口对坊主说声谢谢,假若没有传银坊的全力支持,我陶宗族长之位不会落到之介头上。”
“陶大人客气了。”溪山女的眼光在君虚龙身上。契鲜去送二位利国王族,把这三位留给了她,这三位显见以君虚龙为尊。
陶之介几句感激后,问了他心头疑惑:“之介与传银坊素无往来,不知坊主为何高看之介?”
溪山女招来君爱,并不正面答他,只道:“龙大人的女儿如此可爱,高看又有何妨?”
君爱蹲她身旁,眼珠却在慕容安脸上。
陶之介又寒暄几句,溪山女均模糊以对。忽听君虚龙道:“此间应该没了外人,贞国君虚龙求见蕴蓝国主。”
众人都面带惊诧,溪山女美眸一亮。看来这贞国第一人不止修为惊世,更聪颖过人。
而令陶之介更惊讶的是,溪山女柔声道:“不错,我并非真正的传银坊主。只是君大人来得不巧,蕴蓝国主此刻不在利国。”
陶之介惊骇中想通了情理,传银坊主若非与贞国纠葛颇深,岂会无缘无故帮他一个大忙?他陶之介目前虽然全权接手了贞国在利的商务,但要坐到陶宗族长之位,利国本地的力量支持不可缺少。
君虚龙点头道:“锐涯战事后,想必他还要妥理军务。实在可惜,我到今日还未见他一面。”
溪山女轻轻道:“相见不如不见。这本不是我该说的话,但君大人,我觉着,你离她越远越好。作为蕴蓝国主,她已经尽力了,暗中支持四国的贞商,并无所求。如果硬要说存了心思,也无非是希望大人治下的贞国繁荣安定。”
“呵呵……”溪山女自嘲道,“我说这些做何?我不过是个病人。”她模了模君爱的小脸,无比疲惫地道,“我困了……”
慕容安长身站起,君虚龙只得无奈告辞。
慕容安亲自送三人出古楼,临到分手,君爱还抓着慕容的手。陶之介犹豫再三,问道:“你阿姐近日可好?”
慕容安心下异样,雅儿究竟是嫁对还嫁错?一个是利国名商人,一个是利国名宿。如果没有林华浓的存在,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