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闻言,身子却是一僵,继而整个人都呆住了,傻傻的,似乎已经神游天外。
“回神,回神。”苏祸水拍拍他的脸,暧昧地轻语,“大和尚,难道真让我说对了,你思凡啦?”
清玄看了看她,抿着嘴,若有所思,不可置否。
苏祸水咧嘴笑开,往他耳边吹口气:“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好歹咱们关系这么好,你若要还俗,第一个优先考虑的对象一定要是我哦。”
唉,大和尚为何总是这般小白兔,让她总有调戏+抽打+虐待+关小黑屋的冲动?
咳咳咳,好吧,首先她得承认,她脑子的确不正常,中她胃口的人也将会变成不正常。
清玄和尚恍然回神,几步退离她,就像避瘟神一样:“阿弥陀佛,姑娘请自重。”
“你现在才发现么,我一直都不自重。”苏祸水哼一声,被他的态度和反应刺激到了,心里有些许的不快。
清玄哑然,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待苏祸水回看他时,却又迅速转移目光,脸上慌乱尽显。
“我真不明白你纠结什么。”瞥他一眼,苏祸水摇摇头,“大和尚,你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了,实在做不到清心寡欲、超然月兑俗。”
清玄身子一震,眼神闪了闪,忽然一转身,掀开车门上的帘子,跳了下去。
“大和尚,你别想不开啊。”知道他有武功在身,苏祸水还是钻出车门表示担心。
只可惜清玄估计是假装看不到,已经跑得连影子都看不到一个。
“这回相见,比起上次,好像真的多了些什么。”苏祸水倚着车厢,喃喃自语。“难道是被我打击得太大了?”
哎,可怜的孩纸,说到打击,更大的还没发现……就不知道回到云隐寺后他怎么应付那一头疯狂生长出来的头发?寺院里的和尚,应该是没有梳子的吧……
想着想着,嘴角轻扯,她很邪恶,非常邪恶,那超强生毛剂本来就是为了那和尚而生的。
第一次第二次相见,发现虽然光头敲起来很爽,可是那么一个绝色的人物,若是长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的话,应该更加风华绝代吧?于是,让他长毛就成了苏祸水一直以来的心愿。
“苏小姐,你对他做了什么?”看到那和尚疯了般跑远,花垣这回可是十分聪明地直接问事主。
毕竟相处几日,性格也有些了解,除了她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应该没有人能让一个出家人那般冲动。
“也没什么啊。”苏祸水耸耸肩,一脸无辜。“我只是往他光头上抹了点超强生毛剂,可能是他自己有些受不了吧。”
闻言,花垣沉默了。和尚之所以是和尚,根本区别就在于那一头长毛跟无毛。
她一下子就把无毛的变成有毛的,人家心里能承受得住吗?作为实验小白鼠,没人比他更清楚超强生毛剂疯狂生毛的牛叉叉效果了。
其实花垣不知道,和尚如此惊慌失措,还是在没有发现自己长毛的前提上。
“花垣,你在想什么?”半响都听不到一个词,苏祸水懒懒地问道。
“我在想……”花垣望着不是很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干燥闷热得让人浮动。
“你在想什么?”
“你当初研究这个超强生毛剂,目的其实是为了那位师傅吧?”明明轻描淡写的语句,却透出几分微微的涩然。
“哇,你怎么如此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苏祸水惊赞,神情依然一派慵懒。
反正花垣在车头赶马,也看不到她的动作表情,她还不如大大咧咧的放松一点儿。
“呵呵,等你有心的时候,自是明白了。”花垣轻轻说道,马车滚动的声音平缓有力,几乎都能淹没了他的词。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既说心静若止水,波澜不惊,全无杂念,清心寡欲。
另一方面却也暗指某些人,根本就没有心。若是没有心,自然是看不透了。
苏祸水浑身一震,撇开眼,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不语。
凡事本剔透明了,不能明了只是因为不看,不听,不想,不悟。
咧了咧嘴,唇边却是无边苦涩。不是她将心窗关闭,而是必须关闭。
她素来自私,在伤害自己和伤害别人之间,永远只会选择后者。
世事变迁,时光不待人,没有什么是一层不变的,就像感情世界,谁先动心谁玩完。
花垣也不再开口,只是安然赶着马车,任她神飞天外。
心念间,已经来到一家客栈门前。
苏祸水于是收起繁乱的思绪,往脸上罩上一方面纱,娉娉婷婷走下车。她来倾城并不愿某些人知道,所以低调是王道。刚才去拉和尚,是她考虑不周,幸好花垣抽风,很快将她拉上马车。
倾城卧虎藏龙,客栈里尤其汇集四方人物,苏祸水将低调进行到底,没有引起别人的注目。
只是……
“两位客官,不好意思,只有一间上房了。”掌柜的陪着笑脸,“五月龙舟会,来倾城的人很多。客房供不应求,这间还是客人刚刚退的房呢。”
“这……”花垣忍不住看向苏祸水。
苏祸水没啥表情,点点头。
“那就一间吧。”花垣于是付账。
苏祸水漫不经心地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被厚重的黑纱罩住,根本看不出半点波动。
有花垣在,她懒得动嘴皮子。忽的感受到一道灼热而愤怒的视线,眉头轻挑,眼角余光把这间客栈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却依然感觉不到视线的来源。
眉头挑了挑。她最近不自恋,并不认为她这一身黑寡妇的打扮,还能引起异性的荷尔蒙疯狂泛滥。
“小姐。”见她目光游移,办好住房手续的花垣疑惑喊道。
“哦,拿到房牌和钥匙了?那走吧。”这世上从来没有她苏祸水怕的事情,既然对方不肯露面,她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
想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才行!
房间倒是很干净宽大,通风很好,遗憾的是,房里只有一张大床。
“苏小姐,你睡床上吧,我打个地铺就好。”还没等苏祸水发话,花垣就自觉地提出建议来。微乱的神色,似乎害怕她想歪误会。
毕竟她可是曾经把他当做采花贼呢!
“好。”房里就只有一张床,苏祸水自是不会委屈自己,花垣的提议正合心。
就算他想睡床,她也不给……她又没求他跟,自然没必要委屈自己。
找定落脚处,和花垣一起去倾城云家拜访云老爷子,却在门口就被家丁拦住了。
“老爷说过,不见客人。”
“我们找云老爷,是有要事相商,还烦劳小哥通报一声。”花垣一脸谦恭。
家丁不耐地挥手:“哪个找我们家老爷的不是有要事相商来着?老爷说不见可就是不见客!”
“那不知何时,云老爷才能见客?”苏祸水不死心,问道。
“估计不会有那么一天了。”虽然罩着一张面纱,依稀也能看出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对于美人,怜香惜玉者皆有之,家丁的态度自是好了一些。
花垣暗中撇撇嘴,表示不屑。
“呀,那怎么办,我找云老爷子可是真有要事。这位小哥,就不能通融一回么?”苏祸水假装没看到,见家丁吃她这一套,就顺势施展美人计来。
“姑娘,这我真帮不了,若让您进去,老爷会打断我腿的。”提到这个,家丁倒是一脸坚决。
苏祸水见状,黯然伤神,点点头:“如此啊,同样谢谢小哥了。”
家丁一脸歉意:“小人也没帮得上姑娘什么,实在有愧‘谢’字。”
苏祸水笑笑,转身离开。
背影卓然纤尘,家丁直直盯着,愣了好久。直到有一冷峻的声音响起,才恍然回神。
“刚才那女子是谁?”
回头,一黑衣长袍的男人迎风而立,俊挺硬朗,两鬓斑白,却丝毫不损其一丝威严。忙揖手躬身:“老爷。”
“快说,她是谁?”云诺问道,眸中有着急切的关怀,于是声调稍稍拔高。
“老爷,这……奴才不知,听说是京城来的。”家丁不知他的态度如此为何,不由吃了一吓。
“京城,从京城来,难道竟是她?”喃喃低语,而后抬眼,“去查查她住在哪里。”
“是,老爷。”家丁恭声回应,眼中掩不住的疑惑——
老爷平日里不见客,这回却破例去查一个女子的来历?莫非看上人家年轻姑娘了,只是可惜了如此青春年华啊……
云老爷子自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会去想,说完话已经转身进了大门。
徒留一背的落寞和感伤。
*
“苏小姐,你放弃了?”回来的路上,花垣问道。
“你说呢?”苏祸水不答,反而问道。
“应该不会。”花垣答道。她从京城跑到倾城,山水迢迢,不可能那么容易放弃的。
“那你还问。”苏祸水淡笑,不可置否,也没有正面回应。
花垣忽然觉得有些不安,转头看着她:“苏小姐,你莫不是打算夜探云家?”
“呵呵,你真聪明。”苏祸水嘻嘻笑着,眼神闪了闪,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哥们,太聪明的男人不讨喜啊。”
“聪明的女人更不讨喜。”花垣撇撇嘴,回敬道。
“哎,那我就没办法了,我就是这样不讨喜。”苏祸水眼波一转,黯然神伤。
“其实,喜欢一个人没有绝对缘由,所以,就算苏小姐变成什么样,在花垣眼里,还是最讨喜的。”花垣看着她,忽然眼神炙热地道。
“你这话前后矛盾了。”苏祸水勾起嘴角,他这算不算告白呢?“不过我爱听。”
花垣心猛然一跳,目光一直:“苏小姐……”
“我话还没说完呢。”苏祸水瞪他一眼,“相处这几日,本小姐的性格你也大抵清楚了吧?我花心又风流,不下流,流氓不无赖,爱上我的下场不会很好的。所以呢,喜欢就喜欢,千万别爱上我哦。”
“这有什么区别吗?”花垣不解,凝起俊眉。
“有啊。”苏祸水忽然侧身,小手一伸,揽住他的腰,凑近他的耳际,暧昧低语,“这其中的区别就是,玩玩不用负责。”
“……”花垣瞪大眼睛,似乎对她过于先进的言论表示惊世骇俗。
“也就是说,不用成亲,不用顾及礼教,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分开。”苏祸水笑言,眉头跳了跳,“如此,你可明白?”
花垣抖索着嘴唇,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苏小姐,你这样子会有损女儿家的声誉……”
“狗屁声誉,这东西在本小姐眼力和根本就是一文不值。再说了,男人都不是喜欢三妻四妾的么?归根究底还不是喜新厌旧?”苏祸水还是笑着,只是柔媚的声音中伴着几许纠缠的冷意,“而名分这种东西,那时候只会成为束缚和担子,从而两看相厌。既然如此,何不趁着有情的时候享受,待无情的时候就离开,或许彼此之间还有一些念想?”
“苏小姐,你的想法过于极端了,再说并不是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是三心二意的。”花垣辩解,“多少夫妻都是有情有爱,然后组建美好家庭,过着幸福的一生……”
“呵呵。”苏祸水轻笑,不言。
“苏小姐,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情呢?”花垣见她不屑,于是转移话题。
“我想要的感情啊,本来也很简单,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心意相通永远信任不相离……如此而已。”目光悠然飘远,接着凉薄一笑,“只可惜,人生苦短,誓言轻鄙,永远太长,爱太脆弱。”
“你曾经被伤害过?”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调子。
“对啊。”苏祸水眼睛眨眨,耸耸肩,“所以说嘛,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痴心也不会有好下场,还不如趁着花好岁月,及时行乐。”
说着一手也极为不正经,慢慢抚模着他的脸蛋:“我可不是正经人家的好女儿,别把我想得太好了。”
算是前世吧,她的身份本不容有情,可她控制不自己的心,爱上了那个人,甚至做出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可是结果呢?
再甜美的誓言,也终究是信誓旦旦,终会过去,等得到她的心,他便腻了,便暗中寻找新欢。
其实如若他告诉她他已不爱她,她自会放手。何必要找小三小四来气她呢?还导致她心神不宁,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香消玉殒。
于是,从此以后,便不会再爱了。更何况,早年桃谷七恶为了培养她这个祸害,带她走南闯北,而她亲眼目睹人间那么多般心酸之后,更是坚定守住心门的决定。
“苏小姐。”他拉下她的手,紧紧握着,眼中弥漫过心疼,“我不知道在你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我愿意给你一生一世的许诺,终生只有你一个女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离不弃,你可愿给我一个机会?”
苏祸水眉头挑了挑,嘴角一扯,正要开口。忽然……
“啪——”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什么人?”花垣眉一挑,纵身便朝那发声处追去。
苏祸水眯起眼睛,仰头看天。
未时末,辛时初,晴天朗朗,万里无垠,是个好天气。
“没追到。”不几,花垣丧气地回归,手里拿着一把扇子,“这贼人好生狡猾。”
“我看看。”打开扇子瞄一眼,泼墨的山水,线条流畅,泛着隐隐的松香之味。嘴角一勾,“啪”地合上扇子,“无妨。”
花垣疑惑地看着她,苏祸水一脸坦荡荡……当然看不到,从眼神里面猜出来的,于是也就罢了。“苏小姐,我刚才的那话,你可以考虑一下么?”
“不用考虑。”苏祸水答得倒是爽快,“就你这粉面桃花的样子,是个很不错的情人候选人。”
“苏小姐。”花垣眉头黑线,“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那你想表达什么意思?”苏祸水笑盈盈地看着他,眉眼弯弯,如一弯新月。
“我……”花垣哑然,顿时语塞。
“没话说就是了,这样吧,就冲你这价值上万两银子的表相,本小姐先将你列入情人候选名单,要是你能克服心理那一关,可以随时找我。”揽过他的脖子,呵气如兰,“这段时间你的表现,本小姐还是相当满意的。”
他身子一僵,眼睛眨了眨,深呼吸口气,撇开眼。“可是苏小姐,我不想当你情人。”
“那咱们就是有缘无分呗。”苏祸水挠挠头,“也没无妨,天下美人那么多,不至于吊死在一棵树上,你可以去找别的女人,我也再找别的男人,闪婚闪离何其多,闪电恋爱也很自然。”
“苏小姐,不,清雅,我想做的不是你的男人,而是一生的良人。”他拉住她的手,眸子凝重认真,“只要你肯,花垣这一生,只爱你,只宠你,我们逍遥世外,或者归隐山林,琴瑟和弦,不离不弃。”
“哈,肉麻死了。”苏祸水愣了愣,神情有些飘渺,继而抽回自己的手,“别甜言蜜语了,没有用的,姐不吃这一套。山盟海誓跟童话,都是骗死人不偿命的傻瓜话。还是那一句,你要是愿意,咱们可以做情人。”
“清雅……”
“嘘,在外头,请叫我祸水,本小姐名叫苏祸水,祸害天下的洪水。”苏祸水手顺势向下,抚上他的胸口,啧啧有声,“身材不错,肌肉也结实,面相也可人,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般极品?”
花垣仰头望天,这个!
“好了,估计你一时也想不开,那就慢慢想吧,客栈到了,本小姐先去洗洗睡了,想通再来找我。哎,真不明白你们怎么想的,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多么简单明显的事情,偏偏非要纠结什么见鬼的名分,而且到手了又不珍惜。”低哝数语,不待他反应,就径直上楼去。
花垣果然被她打击得太重,一时间浑浑噩噩,似乎丢了魂傻了般。
她想要的爱情,他可以给,只是她不信。
难道真像她所说的那样,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这怎么可以,她是女人,这种事情吃亏的素来都是女人!
何况,他已经动心,又怎么舍得只是喜欢,又怎么舍得那句厌倦了就放手……
若爱,请深爱,不爱,又何必牵牵扯扯……
可是,心既已送出,又如何收得回来?
苏祸水才不管他怎么想,吃过晚饭还真洗洗就睡了。
见她睡得香甜,呼吸沉稳,花垣不几也困了,摊开从小二那里抱来的被子,铺在地上。
虽然苏祸水让他考虑当她的情人,可他毕竟思想保守,也还没过得心理那一关,加上苏祸水也没同意他睡床上,于是只能认命地老老实实睡地板。
本以为心事太多会失眠,不想才一会儿功夫,睡意就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接着就陷入梦乡里。
待他熟睡后,苏祸水猛然睁开眼睛,双目烁烁其华,哪里有半点睡意的样子?
跳下床,伸手在花垣鼻子下方探了探,自言自语道:“上次在你身上搜到好几种极品迷药,还以为你也是个用药高手呢,没想到居然不堪一击,这么普通的迷香也能迷住你。”
顿了顿,手一提一甩,将他扔到床上:“其实你也不是坏人,这种危险的活儿我自己来就好,你还是乖乖呆在客栈里睡觉吧。”
将被子拉过来盖上,转身要走,忽然想到什么,嘴角一扯,手指在他身上几处大穴一点,然后才身姿飘飘,从窗口爬出去。
听闻她远去的声音,床上的花垣马上睁开眼,刚想起身,却动弹不得,左扭右扭,最后一脸无奈:“还能说什么呢?连我装晕都想到了!算了,还是赶紧解开穴道,天知道她会有什么危险,毕竟那云老头据说并不好相处,而且武功也不差。”
夜色茫茫,如墨泼洗,月朗星黯,清和湿润,凉风吹过,飒飒凉爽。
“果然还是晚上好啊,白天就是热了点。”苏祸水喃喃自语,一边施展轻功往前掠去。
走出一小段路,前面月光如水,有人白衣飘飘,儒雅出尘——背着她,拦住去路。
“小祸水,我们又见面了。”待她走近,那人迅速转过身来,笑盈盈地说道。
月色霜凝,落在那张雌雄莫辩的脸上,艳过桃李。
“少废话,你不是一直等我过来么?”苏祸水翻个白眼,擦肩而过,“反正我今天是要去云家的,你想跟就跟。”知道他身手不错,反正又没恶意,不如省点力气留着对付即将到来的事情。
总之一句话就是,她不想跟他打架。
“原来小祸水这般热情,不枉我日日夜夜牵挂。”莫可沫长手一伸,就揽过她的腰肢,往怀里一拥,深深嗅口气,“还是这个味道好,让人牵肠挂肚。”
“几日不见,倒学会油嘴滑舌了。”苏祸水嘴角抽了抽,“你怎么在倾城?”
“我家本来就在江南,来倾城游玩观赏又不是什么稀奇事。”莫可沫将脑袋搁在她肩头,“倒是你,怎么跟云家牵扯上了关系了?这个云家,可不简单啊。”
“哦,怎么个不简单法?”苏祸水饶有兴味地问道。梁上君子的习惯,每偷一户人家,都要事先踩点打探虚实,对于这个云家,她最终目的地,自是不可能不去了解。
不过,有人愿意给她讲解其中玄奥,她又何乐不为?
毕竟江南倾城云家,她得到的只是这样的基本信息——全府上下三百口人,没有旁系支系,云老爷子云诺,发妻早亡,独身无妾,膝下只有一子(也就是那个中风蚀死亡的倒霉鬼),善经商,城府深,不喜外出。
太少了,远远不够那句“知己知彼”,所以她忐忑不安。有种预感这一去,必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个……”莫可沫呼吸一窒,想了想,很无辜地道,“别人都是这么说的。”
“无聊。”苏祸水嘴角使劲抽抽,将他推开些许,“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
“不要用跟踪这门难听的字眼,人家是关注你才跟着你。”莫可沫辩解。
“好,那你从时候开始关注我的呢?”苏祸水从善如流。
“要说这个关注,可就得从我第一次见面开始了,想当初你一见面就把我……喂,别走别走,我说还不行吗,其实也就今天在碧月湖边看到的你。”莫可沫紧走几步,终于追上表情不耐的女人。
“哦。”大概也就是这样吧,平日里也不见他冒个泡。
“小祸水,你生气了吗?”见她脸色很不好,莫可沫有些担忧地问道,“其实刚才不是我不回答,只是因为见到你太激动了,所以才会语无伦次。”
“好吧,原谅你了。”苏祸水忽然停住脚步,偏头看着他,“模模,能说说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吗?我们的目的地并不相同。”
月光如练,落在她身上,似乎瞬间披上了神秘的色彩,皎洁无暇,美得诱惑。
“谁说我们的目的地不相同?”莫可沫轻笑,“我可是很早就告诉你了哦,我是你的人,你到哪里我就到那里,不分不离。”
“好像我们分离的时间并不短。”苏祸水眉头颤了颤,抽了。
“我承认,上次是云水山庄有急事,我得马上回去一趟,所以才不告而别,从今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莫可沫唇角上扬,轻松的语气,眼神却带着认真,半在玩笑半在承诺。
“哦。”她最讨厌这种模凌棱两可的感情态度了,既然他想玩,好吧,那她就陪他玩玩,反正心不在,怎样也不会吃亏。
“你不信我?”莫可沫眼神一顿,轻喃。
“……”苏祸水瞄他一眼,想了想,道,“我爹中了风蚀之毒。”
“风蚀?”莫可沫神色一变,“那可是世间第一奇毒,并无解药,你爹现在?”
“不,已经找到解药了。”苏祸水笑言,眸中有隐晦一闪而过,“我曾扬言,敢伤我亲人,不论是谁,我都定要他十倍奉还!”
“……小祸水,”莫可沫轻叹,“你不该连我都怀疑的。”
“呵呵,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宣扬自己决心罢了。”苏祸水抚着额前秀发,心里其实是很恼火的,她讨厌被人看透的感觉,尤其这个人,还参与到她的事情中。
“小祸水,相信我,我不会背叛你的。”抓住她的手,他有些急切。
“没有信任,又何来背叛,我讨厌试图看穿我的人。”苏祸水咧嘴,“云家到了,你确定要跟我进去?”
莫可沫身子一颤,眸中流过一股难以言喻的哀伤,顿住脚步:“不了,我就在外面等你,两柱香时间,你若不来,我便闯入云家要人!”
苏祸水嘴边的笑容一抖,没说什么,一转身几步跳进云家的院子。
有时候,有自知之明和冰雪剔透的人,总还是让人欢喜的。
看着她毅然离去的背影,想到今天无意中听到的话,闭上眼睛,遮住目中所有的神情。
是他缠得太紧了么?她终于也不耐烦了。如果她不愿他靠近,那他就这样远远地跟着吧。只是远远地跟着,不介入她的事,是不是就不会被厌恶了呢?
呆立原地一会儿,拍拍额头,找棵可以望得见云家形式的大树,爬了上去。
云家算得上江南的名门望族,虽然云家老爷不惜外出,其实把家业倒整理得井井有条。家大业大,所以才有当初云少爷那样嚣张跋扈的恶少。
有钱人家的通病,金钱都铺到地板上了。白晃晃的玉柱,金灿灿的雕饰,不会熄灭的二十四小时长明灯,庸俗地表示这一个暴发户的行径。
苏祸水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传说中的主屋,心下一喜,正待入内,却盯着窗帘上的那抹人影,有所思绪。
这个架势,好像有点不对劲。
“进来吧,我知道你会来。”里面的人闻得她脚步踌躇,悠然开口道。沧桑中带着几分凌厉,霸道得让人无法拒绝——是上位者经常发号施令的语气。
都到门口了,她还犹豫什么?苏祸水哑然一笑,推门进去。“半夜来访多有打扰,敢问阁下是?”
屋里的男人靠窗负手而立,一黑衣长袍,俊挺硬朗,两鬓斑白,不怒而无形中带着一股威压。听见进门的脚步声,缓缓回头:“住在主屋里的,自然是云家主人……语儿,是你!”
苏祸水还未回神,便听得对面男人忽然惊错拔高的声音,然后一道黑影就朝她奔过来。
当下柳腰一折,袖子轻摇,流风回雪。瞬间已经躲过攻击,站在一旁。
“云老爷子待客如此热情,实在是让小女子我受宠若惊啊。”苏祸水扬唇,她承认她又邪恶了,今天没戴面纱……只是不曾想到,这般看似沉稳的中年大叔,居然也会为她美色沉迷,想要抱她。
不过,这男人的神色,倒不像猥琐大叔……是认错人了么?
她知道,她跟她娘长得有七八分相像,她绝色的美貌大半是源于老娘优良的基因。
“语儿……”被苏祸水一躲,扑空的男人神情惊喜迷茫中带着几分讶异,“你不是她,你是谁?”
“我当然不是她,我只是我。”苏祸水轻笑,“我是谁不要紧,不知云老爷口中的语儿——北浪语?”
男人身子一晃,双目瞠大,瞳孔快速收缩,几步上前,按住她的肩膀:“你怎么知道北浪语的,你是她什么人?”
“这并不重要。”果然有关啊。
“这很重要。”云诺使劲摇晃着她的肩膀,眸中的担忧、急切和惊喜,一一落入某人眼帘之中。
“好吧,我说,你别晃,晃得我头晕,她是我娘。”苏祸水翻个白眼,天啊,随便出门居然也能遇到老妈旧情人,实在是件很让人无语的事情。漂亮的女人就是桃花满天飞——这样也好,她老爹不也是有两个侧室并且还有一个红颜知己?
“你是苏清雅,你爹名叫苏王川?”云诺闻言松开抓住她肩膀的手,喃喃说道,似乎有些失神落魄。
“没错。”苏祸水不知道他和老妈之间的JQ,不过看他这幅样子似乎对老妈情谊不似作假。美目流转,“你似乎认识我娘?”
“呵呵。”云诺苦笑,“你娘是我师妹。”
“哦,是师兄师妹啊,我还以为是红颜知己呢。”苏祸水轻勾起唇角,脑中YY无限。
云诺神色一黯,并不否认。张张嘴,忽然闻得外面有轻微的呼吸声,眸子一寒,在墙上一模,登时一道墙壁两分,出现一个通道。“跟我来。”随即钻了进去。
苏祸水眼神一闪,紧跟着进去。那道门又无声合上,完美得不见一丝缝隙。
“这机关倒是精妙。”苏祸水点点头,由衷赞叹了一句,这才发现墙壁里面别有洞天,竟是一座极为宽广的密室。五百平方米的空间,书架床铺衣柜梳妆台,里面还堆砌着三十几个箱子。
最让苏祸水惊讶的是,墙壁上密密麻麻贴着上百幅一个女人的画像,娇羞嗔怒,喜悲愁怨,侠女装,宫廷装,千金小姐装,性感装……形形态态,栩栩如生,入木三分。
可见作画之人何等用心。
而这个女人,和她**成相像,竟是她出生后不久就难产而亡的老妈,北浪语。
“她是北浪语,我一生的挚爱。”云诺很自觉地开口解释,语调里没有一丝不自在。
“我知道,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娘还有如此青春活力的过去。”苏祸水说道,话里有几分怀念。许是因为对娘的感情缘故,心下对云诺放下些许警惕。
顿了顿,瞪圆了眼睛:“你一生的挚爱?”靠,有没有搞错啊,当着人家女儿的面直接告白……也不管这个女儿还是心爱女子跟别人生的?
如果她是他一生挚爱,那叫她老爹情何以堪啊?
怎么也不顾忌一点,虽说她作风开放,思想开放,不管是一厢情愿还是暗恋,好歹感情你也收敛一点嘛,毕竟老妈最后嫁的不是他!
“对,我一生的挚爱!”云诺闭上眼睛,须臾睁开,语气却是无比坚定。
苏祸水没有错过,那眼中未来得及掩去的疯狂思念。
听说他只有一妻,妻死无妾。嘴角一扬:“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你的至爱,你又为何娶了别人?”
这么深的感情,但是从那画便看得出来。十几年来画纸市场变化,质量也不同,如果苏祸水这次眼光没弄错的话,这些画,足足画了十几年。
男人呵,男人。
“因为语儿嫁了别人,我伤心酒后失控,玷污了小琪的清白,不久小琪怀孕,我于是娶了她。”云诺的语气尽管平静,却难掩其中的痛苦和颤意。
“这年头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事,你既然能坚持十几年不纳妾,想必这小琪……”只要他不想娶,依照这年头女子卑微的身份,被赶、遣送,无情的男人都干得出来吧?
云诺,实在不像是很温和好说话的男人,吃干抹净不负责这种事他要是想,绝对能做得出来。可是他没有,所以其中必有缘故。
并不是她想歧视女子,看轻他的原配夫人,她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既然娶的人不是语儿,娶谁又何妨。”云诺笑的苦涩,“那是我双亲犹在,作为独生子,必须要有后代继承香火。”
想必,那时候,他父母也逼得很凶吧?
苏祸水有些感概,其实人间情爱,有时候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相爱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还要顾全周边的变幻,比如父母,比如环境,比如时情。
所以世间多喜剧虽多,悲剧却也不少。
还想问什么,云诺却挥挥手,看着她,眼中激动难耐:“苏清雅,可以叫你雅儿么,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一个名字而已,怎么称呼并不重要,苏祸水点点头:“一切都尚好。”
“那就越好了,不枉我诚心帮他。”云诺闻言,眼中闪过欣慰。
苏祸水何其敏感,马上嗅出不同寻常的味道。“有人拿我威胁你?”
“这个……”云诺吱唔,并不想回答。“有时候不知道反而幸福。”
“那也只是短暂的幸福,你认为你能庇护我一辈子?”得到答案的苏祸水,心下震惊不已,原来竟有人为她而受制于人!
她苏祸水的自由,竟是这个云诺用什么跟人家换来的!
笑话,她苏祸水是什么人,岂能欠人恩情,岂能这样不明不白受制于人!
“若你真心为我好,还不如把实情告诉我,那人既能那我来要挟你,想必我就只是一枚棋子。而一枚棋子,当没有用途时的下场就只有是丢弃,而我,不想当棋子。”她的命运只能由自己来掌控!
平淡的语气透着一股坚决的力量,小小的人儿身上似乎散发出万道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云诺瞳孔一缩,脸上表情惊愕而欣慰。
这样的人,如何肯被人利用耍来耍去?就像她一样刚烈啊!
“你知道后,也许会陷入危险之中。”
“可是你不告诉我,我就一直危险,如履薄冰。”苏祸水盯着他,“既然我都找上门来了,还不趁着这个机会?如果他想要我来牵制你,想必以后见面就不容易了。”
“好。”云诺轻叹一声,忽然看向她,“你可知道,你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娘?”苏祸水摇摇头,“我刚出生,我娘就难产死了,不曾知道。”她感情素来淡薄,娘只是生下她,并没有养育之情,虽然对那个慈爱温和的女子印象颇深,却也没有兴趣主动去了解她的生平。
死去元知万事空,人都已经成为过往,知道再多也没有用啊。
忽然想起那时候,娘亲看她的眼光,里面除了慈爱,和有浓浓的不舍和悲伤?
不舍、悲伤?她早知道结果,或者是预料到什么?预料到产后大出血死亡?!
苏祸水打了一个激灵,哆嗦了一下:“我娘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事情好像变复杂了。
“你娘,是据说频临灭绝的欧兰族人。欧兰组女子天生神惠,每个人生下来就有一种特异功能,正因为如此,才被野心家利用,从而灭族。”
欧兰族?苏祸水眯起眼睛,传说中最神秘的欧兰族,传说中能有逆天、预言、治愈等功能的神人?
她当然听说过。
只是没想到,娘居然是欧兰族人……不对,娘是北浪语,北浪家族的大小姐!“我娘姓北浪。”
“欧兰族的血统与常人不一样,都是母传女,唯有女子方能得到神术。”云诺说道,瞄她一眼,若有所思。
“我娘的特异功能是什么?”苏祸水打个抖,好吧,这么说来,她也是欧兰族人,她也有特异功能……她有个屁特异功能,除了这张祸水脸!
“预言。”云诺淡淡地说道。
“啊,预言?”在这个君主制封建年代,这种本事可是要被人抢破头的!
“是的,预言,但她一生只能预言五次,过了五次,必定遭到天谴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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