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腰楼中一阵大乱,总算是将青衣从湖里搭救上来,一番抢救,人虽然没死,但如何救治,却始终不见转醒。阮灵仙也没办法,只好先把青衣安置起来,将来再做打算。
安莘见事情告一段落,子魂魄便离开青衣,有太乙豆兵仙册在,收回子魂魄只是一转念的事情,但毕竟安家客栈与细腰楼间相隔有十几条大街,路途不近,那子魂魄没有躯壳保护,一路上多少也有些损伤。回到仙册空间之后,又幻化成蝴蝶形状,只是再也没力气飞舞,一动不动地落在地上,似是大病了一场。
不但子魂魄没精神,安莘和人斗了一天,也觉得十分疲倦,终于得了机会休息,一挨到枕头便睡死了。
她这一觉睡得十分甘甜,醒来后,客栈外头已是灯火阑珊,晚饭时间早就过了,安莘略做梳洗,睡眼惺忪下了楼梯,想去厨房找些吃的。
哪知刚出闺房,便瞧见对面楼上二十几间客房里头都透着光亮。
“咦?这怎么回事?是哪个亮这么些灯?不是浪费么?”
小安掌柜虽然才发了一笔横财,但抠门的天性却丝毫没有改变,见客房里没人还点灯,登时觉得肉疼。
安家客栈占地约有两三亩大小,最前面迎着白露大街是一座三层小楼,一楼大堂兼作酒馆生意,二、三楼是普通客房,大约有五六十间。
这座楼后面,还有两进院子,一进住着十四个伙计,厨房、库房也在这里。
最后面一层院子有三座独门二层小楼,安老爹在时,与安莘一人住着一座,剩下一座用来招待贵客。如今安老爹不在了,便只有安莘住了一座,另外两座都用来待客。
这两座楼平时一般都空着没人住,也就是昨天官宝住了进来,他身份与凡人不同,纵然是没钱,安莘也不敢怠慢,让他住在其中一座楼里。
官宝住的那座楼,大门还落着锁,楼里也不见有光亮,显然这小道士清早出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一阵阵夜风吹过来,清凉惬意,还带着一股香味,是从前面院子厨房里飘过来的,咚咚咚切菜的声音,风箱呼呼吹火的声音,肉进油锅噼噼啪啪的声音,还有伙计们一声声叫喊着传菜,也不知道有多少日子都不曾听到过这样的热闹了。
安莘心里奇怪,连忙来到中间的院子,远远就瞧见厨房里头正忙得热火朝天,两三个伙计手里端着饭菜出出进进,蚂蚁搬家一般往返于两层院子之间。
安莘叫住其中一个,问道:“我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掌柜的,你真能睡,直到现在才起来。”那伙计见是安莘,擦了擦额头汗水,笑嘻嘻道:“厨房里的食材都用完了,秦武那小子急得什么似的,正说要把你叫起来呢!”
“用完了?”安莘一愣神:“不是还够吃几天的么?怎么这么快就用完了?”
那伙计笑道:“掌柜的,你是睡着了不知道,细腰楼那些人一闹,反倒叫咱们客栈长了名气,这一下午就住进来二三十位客人,连着大堂酒菜生意也好了,你一会儿去瞧瞧,十六张桌子现在都坐满了。”
“真的?”
“那还有假,你看前面楼上,一小半客房都有人了——”
正说着,前面大堂里头有人向这边大声喊道:“小孙,叫你上个菜,又在后面磨什么洋工?麻利点儿,客人又催了。”
“哎!就来就来——,掌柜的,我去忙了。”小孙答应一声,端着托盘,一路小跑朝前面去了。
安莘也跟在后面,朝大堂里看了一眼,果然高朋满座,生意好生兴旺,心里头宛若开了一朵花,欢喜得不得了。
“祸兮福之所倚,我就说嘛,吉人自有天相,阮灵仙和牛玉郎想要害我,非但没有得逞,还弄巧成拙了——这在前世,就叫商业炒作吧,管它好事坏事,殊途同归,都叫我这客栈打响了名头,生意一下子变得这么好,哈哈哈哈,还真有些适应不了呢!”
小安掌柜也忘了自家肚子饿,只在大堂外头看着,傻了一般,只知道笑。
冷不丁的,背后传来一个声音,火急火燎的:“哎呀,我的姑女乃女乃,亏你还有闲心做甩手掌柜,大家伙儿都快急死了!”
安莘回头一看,正是秦武站在她身后,满头是汗,连身前的围裙都被汗水打湿了一大片。
她此时心情大好,也忘记了当初要炒秦武鱿鱼那档子事儿,说道:“我也正要去厨房呢,饿坏了,有什么好吃的,给我弄点儿来。”
秦武气道:“掌柜的,你就等等吧,赶紧拿钱出来!”
安莘奇道:“怎么我吃自己家的东西也要掏钱么?”
秦武一摊手,无奈道:“莫说你了,连客人都没得吃了,你去厨房瞧瞧,连馒头都不剩了,快些支钱出来,我好和人出去买食材。”
安莘这才恍然,连声道:“有有有,生意第一,生意第一!”
客栈里头的现钱只有二十多两晶玉,安莘原本精打细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但现在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她也难得大方了一次,一股脑全都拿了出来,塞到秦武手里。
“仔细点儿,该买的买,不该买的别乱添置,还有,别一下都花光了,够今天用就行,晚上鲜菜鲜肉都卖得贵,剩下的明天赶早再去买……”
“知道了知道了,掌柜的,你可比老掌柜小气多了!”
秦武接过钱,往怀里一揣,叫了个帮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莘被他最后一句气得鼓鼓的,扬起粉拳在半空捏了捏,骂道:“什么?说我小气?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不过,只消得片刻,再看到店里食客觥筹交错,伙计忙前忙后,一派生意兴隆的场面,小安掌柜肚子里那点脾气又烟消云散了。
客栈里这些伙计,虽然一个个都不好管教,做事也笨手笨脚,但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做了多年,对客栈对她都是忠心耿耿的,即便秦武这样,有时会惹上一些麻烦,但本性都是不坏的。
“生意好了,现在钱也不紧张了,下个月就给大伙涨一成薪水吧,也省得总被说小气。”
安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小的成就感在她的体内膨胀,几个月来惨淡经营的挫败感一扫而光,连腰板也变得笔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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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客栈的生意一直忙过子时,伙计们累得疲惫不堪,但听掌柜宣布了加薪的消息之后,个个眼里都闪闪放光,小小的客栈里头又是一阵欢声雷动。
小安掌柜兴致高涨,叫秦武又做了一桌子的饭菜,众人大快朵颐一通,还喝干了两坛酒,大家伙对这位只有十七岁的小掌柜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连称赞,弄得从不喝酒的安莘也喝了三杯。
这顿酒菜直吃了一个时辰才散场,安莘带着三分醉意回到自己的闺房,她白天睡够了,这时候毫无睡意,便将太乙豆兵仙册取了出来。
只这一晚上,客人住店预交的店钱和上大堂的餐饮收入,便有十五六两。秦武出去买了两车食材回来,也只花掉了不到十两晶玉,还剩下约十九两。
如此一来,安莘手中的晶玉一共有三十五两之多。
悬空界盛产的晶玉,本质上和凡间的灵石一样,都是吸收了天地灵力的矿藏。
凡间广袤无垠,矿藏种类繁多,连带着灵石的品质也千差万别,灵石的品级,不在块头大小,也不在重量,全看其中蕴含灵力的多少。假若其中灵力稀薄,哪怕一座山大,也没有什么价值;但有的矿藏因为距离灵脉近,又经历了数万年的岁月,其中蕴含灵力极多,就算只有黄豆大小,也会被视作珍宝。
但在悬空界,只有一种灵石,便是晶玉。这是因为悬空界不同于凡间,它本是一团混沌之气,由悬空天尊以法力炼化,整个诞生过程要比凡间世界稳定得多,不似凡间有无数种变化。
晶玉中所蕴含的灵气,也是自天地开辟那一刻起,都是稳定均匀的。因此,只看重量,便能知道其中蕴含灵力的多少。
凡间广阔无垠,人口不知道有几万万亿,灵石虽然总数也不少,但相对于这许多人来说,就少得可怜了,因此也只有修士才有机会得到,凡人还是用金银铜铁做钱。
而悬空界的人数远远小于凡间,晶玉却产量极多,足够此界数千家修真门派使用,剩下还有富裕,便在普通凡人之间流传开来。
凡人虽然不能从晶玉中汲取灵气,增长修为,但将其作为货币,却也方便。更何况,悬空界是道门洞天,凡人也跟着沾光,符箓法器应用极为普遍,不少符箓法器也需要晶玉补充灵力。
安莘得了元元童子相助,这才有机会修炼太乙豆兵真法,摆月兑凡人身份,一只脚踏进了修真大门。
但是太乙豆兵真法博大精神,安莘初入门墙,就没了人指引,就好像一个刚刚学会游泳的人直接被扔进了茫茫大海,尽管能扑腾两下,但终究免不了深陷其中,处处都是难关。
那元元童子之前是汲取了二十七块上品灵石的灵力,才恢复了部分灵识。现在安莘得了阮灵仙一条项链,客栈生意又转而向好,便动了唤醒元元童子的心思。
三十五两晶玉中蕴含的灵力虽然不及二十七块上品灵石的十分之一,但她一时也拿不出更多,有总比没有强,好歹先试上一试,真不够的话,明天只要把项链卖了,就绰绰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