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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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同凡人说几句话。道衡若无它事，就请先回你的衡阳殿去吧？”
散课之后，炎离冷着脸，面对他无礼的态度，道衡好脾气的没有斤斤计较，只是笑着多看了他们几眼。金小曲被他看得心底发毛，浑身不自在，但好在道衡并未过多逗留，只体贴的吩咐她要早些回来之后，就跟着其他人一起去衡阳殿了。
道衡一走，金小曲的脸就哭丧下来，拉着炎离的衣袖开始哭诉：“大人，奴婢就要见不着大人了……”
“你这丫头，古灵精怪，见到神君就像老鼠见到猫，什么时候也能对我老实点就好了！”
明知道她是在假惺惺，故作楚楚可怜，炎离还是叹了口气，“虽然衡阳，子阳二殿相隔不远，但你不了解道衡这人。平日看他待人和善，其实完全就是第二个神君，他是奈天的心月复，比道子更得信任，我刚被他摆了一道，现在你我也离真见不着面不远了。”
“真有这么严重？”收起愁容，金小曲也紧张起来，“大人，还是您老厉害，才来执神山半年，就对这里的环境这么了解，您现在也是代理殿主了，今后能不能行个方便，找个机会带我下次山？”
“你还在想下山？”炎离还在气头上，一响指敲到她的脑门，“我到底是中了什么魔障，居然会遇到你这丫头，今后给我老实点，只要过了仙道大会，我一定会设法带你出去。”
“谢大人！”金小曲咧开了嘴，高呼一声，很快就在炎离懊恼的眼神中被赶出了门。
远远的，炎离站在山道上往下看，因为是背光，金小曲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这半年来，已经习惯了有他做伴。这会儿真要离开他去衡阳殿里，自己还是一阵唏嘘，忍不住举起双臂挥舞起来。
“大人，您一定要常来看我啊，奴婢一定勤加修炼，争取早日下山！”
山风吹起飞絮，卷起一抹轻尘，炎离没有回答，风停之后就化作虚影，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了。
扫了半年的执神山，金小曲从来就没离开过主山，而衡阳殿在东面的一座较矮的衡阳峰上，与它对面的子阳殿，丹霞殿呈三星捧月之势。
金小曲走到山脚下时，举目仰望了一下巍峨的峰顶，看见泛着琉璃彩光的精美屋檐时，顿时有种苦尽甘来的沧桑感，在树洞里受罚了那么久，现在她终于能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你就是大人要回来的凡人？我们等你多时了。”
快走到山道口时，前边大树下并肩站着两名少女，她们胸口绣着蓝色的格桑花。见到金小曲徒步走上山来，相互对视一眼，挺身迎了上去。
左右两边都站了人，两双明亮的眼睛盯着自己好奇的打量，第一次有神仙主动接近她，金小曲规规矩矩的施个了同门礼，露出腼腆的笑意。
“啧啧，还真是你，我们知道你的事情，听说你扫了半年的执神山，以前的门人只需半炷香的功夫就能从山顶扫到山脚，现在你终于可以不要半个时辰了。”
“呃，你在说什么？”
左边的少女刚一开口，金小曲的笑容立马就僵掉了，右边的少女尴尬的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忙不迭解释起来，“我们不是在取笑你，只是你没有修为，不像别人徒手一挥就能吹尽落叶，不过这半年来你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所以你才能得到大人的赏识，要回衡阳殿来。”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难道她这半年来的辛苦努力在别人的眼中其实只是凡人的无力挣扎？心中沮丧，金小曲连带着笑容也牵强起来，正当她羞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时，两双手同时牵到自己的手腕上了。
“不用沮丧，既然来了衡阳殿，你我就是同门师姐妹，你是凡身没有关系。只要肯努力，照样能够修成正果。道衡大人命我俩照顾你，但因为这山上从来就没有到过凡人，所以我等就自作主张的过来接了，希望没吓着你。”
一左一右，两张明丽的笑脸，美丽的格桑花泛着漂亮的蓝光，先前言语唐突的少女宽慰着紧了紧手，然后也没见她如何施展法力，大家往上攀行的速度却陡然拔升，像一阵儿风似的往上窜去。
“你这速度达到衡阳殿起码也要半个时辰，依我看，今后的修行首先应该是驾御术。”
“驾御术固然重要，但辟谷术才是根基，我听说凡人必须每日进食，在这山上若不能辟谷，今后修行甚是困难。”
山风迎面，山路蜿蜒，两名少女在耳旁尽情商讨着她们的修行大计，金小曲听了一会儿，心中感激之情无法言表，可是疾驰了片刻之后她就神色大变，嘴唇开阖几乎说不出话来。
“慢。速度慢点儿……”
驾御之术始终是她的心头之痛，突入袭来的眩晕感一浪高过一浪，托炎离的福，她的晕车症算是越来越严重了。旁边二人也不知有没有听见自己的嗡嗡声，不过就在她承受不住，两眼昏花快要晕死过去时，行进的速度却突然停下来了。
“咦，你没事吧？”两双大眼同时凑到自己面前，一双手试着将她的衣襟扯开，“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凡人的体质一向娇弱，莫不是换了环境就难适应？”
不是凡人体质差。而是她太菜了……喘了好几口粗气，感觉自己能透过气了，金小曲才勉强开口说话：“两位师姐……”
“别说师姐这么生疏，叫我道已，她是我妹妹道辛，你要是不舒服就说出来，我们替你想办法。”
源源不断的暖意从胸口传来，见她气息不顺，道已开始好心的给她渡气了。看着两张慢慢逼近的小脸，金小曲咬紧牙根才没有申吟出声，胸口渡气只会对眩晕之人产生适得其反的效果，她真的好想告诉这对毫无体会的姐妹，但是当她真的开口，却觉得自己一口气出去了就再也提不上来，眼前一抹黑，直接晕掉了。
驱使驾御术会晕厥过去，放眼偌大的仙界，也就只有她这么一个活宝，当金小曲慢慢苏醒过来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找个地洞钻进去。道已，道辛分坐床头床尾，见她睁眼了，同时欢呼一声推门而去。
没想到她们会这样跑掉了，金小曲还在纳闷时，房门再次被人推开。
出现的是一个情理之中，却意料之外的人，没想到自己的一次昏倒，前来看她的居然是衡阳殿主。道衡站在门边，俊秀的脸上满是儒雅温和的笑容，就这样一个温和无害的人，居然会是奈天那混蛋的心月复，若不是炎离亲口告诉自己的，她是如何也不敢相信。
“听说你晕过去了，现在可好些？”
“好多了，已无大碍。”道衡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金小曲连忙起身，“谢仙师。这里已经是衡阳殿了吗？”。
这是一间不太大的厢房，布置得较女性化，屋内另有两张卧榻，她一看就想到了道已道辛，难道自己晕倒之后她们就把自己背了回来，已经妥善安置了。
果然，道衡笑了笑，点头承认：“衡阳殿虽然不大，却也有弟子三千，这三千人里，女弟子都住在千姝院，今后你要跟着她们一起修炼，虽然成仙不可一蹴，但只要你努力了，强身健体后就不会轻易晕厥。”
温和的笑容如春风拂面，道衡轻声吩咐完，又细心道，“你带来的驴精我已经安置在沐阳院，同那些男弟子一同修行，他劣根未除，性质顽劣，留在这里也是好事，熟读仙法争取早日开了心窍。”
这到底是算受罚还是救赎，简单的几句话，金小曲已经感动得发不出声来了，同为执神山的仙人，道衡比这里的主人要好上千千万万倍，她几乎能够想象自己今后的日子不会再那么艰难，也许终有一天，她会再寻得机会下山去。
“你先歇息，我叫道义道辛进来，今后有不懂的地方先问她们。”
见她激动不语，道衡了然的笑了笑，转身出了门，没过多久，门口晃过两道纤细的身影，道义道辛回来了。
她们似乎受到道衡的吩咐，再说话的时候变得轻言细语，也不再做些让人感到眩晕的事情。久而久之，金小曲渐渐觉得自己不再是凡人，而是变成了易碎的女圭女圭，但就在她受宠若惊，感激涕零时，这两姐妹却忽然变了脸，一下子恐怖异常起来了。
那时候她刚刚用过午膳，膳食是最常见的大白米，简单平常，却也叫她泪眼汪汪，饭桌刚刚收拾干净，一口饭后茶还没咽下，道已道辛就练功回来了。
她们并不是空手回来的，道已手上拎着一根鲜女敕的竹条，竹条有两只来粗，挥舞在空中唰唰带响，但这山上没有竹子，也不知她们是从哪里变出来的，而道辛走进来时，她的身上背了一口麻袋，麻袋很沉，里面的东西几乎快将麻布撑破了。
金小曲不明白她们卖的什么葫芦，当道辛把麻袋哗啦一声扔到桌子上时，她立刻吓得拔腿跳开了。此时麻袋已经被解开，从里面滑出一本本厚重的书简，书简的种类从《洗髓经》到《上心经》，花样繁多，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直看得人头皮发麻，心底透凉。
“我们听说在凡间都是有先生授课的，先生常用的戒尺我们找不着，暂且就用竹条代替，凡间还有玉不琢不成器的说法，我们一直想试试，课业从明日开始，现在就来行授课礼吧。”
道辛挑眉大笑，道已的竹鞭挥舞得呼呼作响，金小曲的小脸时青时白，哆嗦半退到床沿才停下来。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成的仙，她能不能收回先前的话，她愿意修炼，可不要是在竹鞭之下啊！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