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变化
今日第二更奉上……——
“道衡。道子，你们到殿前来。”
紧握自己的手松开了，炎离朝上看了一眼，抬脚往前走去。人群像潮水一样分开，空出一条两人宽的窄路，炎离、道衡一前一后，走到奈天身旁后分伺两旁，低眉垂首纹丝不动了。
炎离的动作跟道衡一模一样，就像是经过无数次训练出来的，尽管从外表看毫无破绽，可金小曲还是替他捏了把冷汗，生怕他一个多余的动作就会让奈天起疑，但好在从头至尾就她一个人在瞎紧张，奈天只是唤他们上去，然后别的废话不多说，直接开始授课。
大殿之内静悄悄的，只剩下奈天低和平缓的声音，他授课的内容十分高深，既不是仙道，也不是佛道，金小曲第一次听。却从中悟出几个关键字来，大道无常，他传授的最多的居然还是人道。
想一想也真讽刺，人人皆知奈天神君执法严明，仙界严禁仙人擅自下凡，可这大殿之上公然讲述的居然是凡间的条条大道，虽然这些原已成定律的规矩许多都被奈天一口驳回，但难得听到一些凡间的事情，金小曲还是一阵唏嘘，忍不住落下几滴泪来。
她离家上天已经快一年了，老妈也不知怎么样，她是当自己纯粹的失踪，还是出了意外呢？如果是后者，那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一定不小，不是短期之内可以复原的。
归家之路遥遥无期，再看殿上之人，金小曲的眼神也幽怨了。奈天的嘴唇一开一合，她也跟着他逐字逐句的复述起来，眼看着刚刚说到“万物作焉，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辞”时，他的话锋却忽然一转，霎时转向了妖道。
奈天的思维跳跃极快，天地人神妖，不过是一眨眼的事，当他说到“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所有人的目光都为之一振，有人激动，有人沉思，更多的人则跟金小曲一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以为奈天久居神位，目空一切，最看不起的就是人与妖，但没想到今日一席话，才知道在他的价值观里，所有的生灵都是一概平等的。
大殿之上，奈天面色平和，在众人敬仰崇拜的目光当中，缓缓接着道：“仙有仙道，妖有妖道，天地仙妖，一念之间，仙可成妖成魔，妖亦可成仙成神，我等修行之人，切忌骄奢yin逸。心中自珍明镜，时时观之，大道指日可待。”
耳边时时传来许多人大力的喘息声，因为听得太过入迷，大家几乎忘了呼吸，等所有人都意识恢复过来时，奈天的话已经说完有一会了。他半闭着眼，似在假寐，但只要有人目力惊人，就能看见他眼角外泄的精光，以及嘴角似有若无的深意。
金小曲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个清醒过来，对上奈天的目光，她还是有些恍惚，直到另一道目光远远投来，她才心中一惊，朝一旁看去。
殿上炎离紧拧着眉，低头看向自己，他的嘴巴动了几下，这回却没有声音传过来。金小曲看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到奈天结束授课，开始问起山中事物时，才明白了他眼神的含义。
课业结束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平日静坐两个时辰倍感难熬，今日却觉得光阴似箭，一晃而过。奈天给了大家足够的时间去深省今日所授内容，等迷茫之色渐渐消散之后，才转头看向道衡，炎离。
“闭关半年。诸位可有事务禀报？”
“衡阳殿有事禀奏。”
道衡率先回答，弯腰施礼，从怀中掏出几样物事来，那是几片闪着宝光的金牌，形状有些眼熟，但是当他将金牌毕恭毕敬的递到奈天手里，却见人家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然后单手捏拳，金牌变成粉末飞掉了。
“东宫最后一次派人前来是在何时？使者又是何人？”
东宫的金牌化为粉末，奈天面色不变，道衡、炎离也没有反应，可以说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金小曲稍微哆嗦了一下，其余全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最近一次是两月前，来人是开阳上仙，随行的有道霞仙子，东府仙人，还有帝君的六大仙士。”
国舅来过了？为什么她却没有遇见？金小曲瞪大眼，细细听着道衡说着两个月前的事情，低头开始追悔莫及。
最近几个月她一直非常勤快，因为神君突然闭关，来往拜见的神仙一下子少了许多，但只要是山上来人。就一定逃不过她的凡眼，这上山下山的路都有她关注着，除非那些人不走山路，直接从天上掉下来。
不过，开阳是上仙，说不定那些人还真有那个实力，直接掠过自己的头顶，降在殿府前面了……
金小曲还在懊悔自己错过了见面的大好机会，殿上奈天已经微阖双眼，沉思起来：“如果他们再来，就说本尊已经应下了。但仙术大会必须在半年之后举行，规矩也得由我们来定。”
这么多东宫金牌，连番催促的居然是一场仙道大会，瞅了几眼那一地的金色粉末，金小曲忽然有些预感到这沉闷无趣的执神山终于要热闹起来了，但是当她的脸上刚刚浮现出一分喜色，前方的炎离就轻轻动了一下，弯腰俯来。
“启禀神君，子阳殿有事请奏。”
“准。”
一道目光越过众人远远投来，人群再一次分开，金小曲一抬头就看见炎离憨实的笑脸，而他旁边的奈天一脸高深莫测，就是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却让她心中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险些挖出个地洞躲起来。
“神君，我想将这个凡人留在子阳殿！”当着诸多人的面，炎离开始公然讨要自己，几乎当他话一说完，无数双眼睛同时注视到金小曲身上，使得她脖颈一缩，头皮无端开始发麻起来。
“这凡人不是由你管教的吗？”。奈天不置可否，难得的笑了起来，“既然你想让她留下，只需问过道衡便可，只要她不再惹出事端，留在哪里都是一样。”
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奈天不管，直接扔回道衡身上，但是当炎离收起笑容向看他时，道衡却抿了抿嘴角，轻笑起来。
“子阳殿主内，这凡人之事理应由道子仙师看管，只不过……”道衡笑意不减，眼神却严肃起来，“仙道大会只剩半载，山中诸多事宜还需道子操持，如若因为一个小小的凡人分了心。只怕会让一些有心之人趁机混进来。所以我想，如若没有特别的原因，这凡人还是留在衡阳殿为宜，平日有人教她些浅显的修身功法，等仙道大会结束之后，再转由道子亲自教诲。”
道衡说的合情合理，事事都为执神山着想，完全不容人拒绝，他一说完，奈天也斟酌了片刻，然后很快替她做了决定。整个局势的变化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其间炎离好几次变脸，但就在金小曲以为他忍不住要发飙时，却没想最后某人还是忍住了。
面对神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妖仙炎离第一次妥协，虽然不甘不愿，却也预示着这次的暗地交锋——完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