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夷珠 第二卷 骤雨风流 第六十九节 李沧支招

作者 : 垂枝银杏

『贝阙珠宫』,斜雨楼最新布置的特色屋子、霏珠忙中偷闲指挥金英摆弄出的作品。

一推门,迎面是整幅仿《兰亭序》的半旧黄纱绣品当作帘子,字里行间半隐半现遮住客厅。这是从青娘柜子中淘来的好东西。摆盆景用的各式圆角方角菱花角小几高架被撤去,换上湖石与根雕,层层叠叠堆出高矮,将花盆或明或暗点缀其中。

书房保留了旧制,新添一架矮秋千,铁索子吊着长椅,上面和两边都有支架固定,荡不开大幅度,却很适合咿咿呀呀吹着笛子摇晃进满屋墨香里。

卧房被彻底收拾过,在霏珠得知珍珠论斗卖之后,以一个大瓷花瓶的花销大批购回小珍珠串成的珠帘,她的大贝壳也被安置到卧房里,另外还有木工做出来的扇贝型歪塌、绣墩、摇椅,全部由金英按照屋内空间逐一安放,是名副其实的贝阙珠宫。

霏珠曾对着金英感慨:“我有如此别致的客厅与书房,天天准备着招牌蜜茶,却接不到客人,白白浪费了那些精心布置。”

当时金英正坐在秋千椅上慢慢晃着,说:“姑娘,大公子虽然替您落了牌,可我去瞧咱们簿子,每天都有入账,想必是从雅间那里直接扣的。您就当见过客了吧……”

唉,落了牌,就不能再把芍药灯挂在外头,明媚鲜艳地亮到子夜了。

霏珠此时看到满屋摆设,又生了这种感慨。她将李沧领进来,关好屋门,拉开椅子迎他坐下,姑且把他当作是新客人,笑着万福:“公子您品茶还是饮酒?”

“听着好耳熟……哦我想起来了,柳姑娘在迎客厅里一般都是这句。什么都不用了,我不渴。”李沧随意坐下。

霏珠便给自己装了一碟子酥点心,坐到一旁,从他手里接过扇子,慢慢扇风:“昨天睡得好吗?”。

“不好,你不肯留下陪我。”李沧靠在椅子上,打量屋里有没有新变化。

霏珠收了扇子去敲他:“我们斜雨楼不留宿客人了,趁早舍了这念头。”

“你昨夜睡得好吗?”。李沧问她。

“好,比你好上一百倍。但今天早上不好,糟糕透了。”霏珠托腮玩起李沧的扇子,往门口看了看,金英还没回来。

“今天早上哪里不好了?因为我来找你?昨天也来过啊……昨天你还很开心。”

“唉昨天我听说我们要涨月例,当然开心。今天本来和姐妹们聚在一起聊天,松子说外头有人跟斜雨楼对着干,我还没听清楚怎么回事,就被金英叫回来了。”霏珠把扇子丢给李沧:“我给你扇完了,轮到你给我扇。”

李沧打开扇子,替霏珠扇风,这些事最近他很习惯。“那你先去跟姐妹聚会,我在屋里等你。”

“……不去,去了她们会说我怠慢客人。你说吧,要消遣点什么,我陪你。下棋?看书?逛园子?”霏珠绕住袖上缀的一朵纱花绞着玩,低头等李沧安排日程。

“霏珠,我是你新相好对吧,陪我消遣‘一个姑娘对一个相好’所有该有的内容。”李沧难得遇到霏珠让他挑行程,立刻坐起来,双目炯炯有神满是期待,提出了他的要求。

“公子,您也不小了,怎么这次生病之后又跟孩子似的贪心呢?本姑娘今天很明显没心情,我们弹琴算了。”霏珠瞪了他一眼,去取她新学的乐器。

“霏珠,你不能朝令夕改啊,前天你说我太严肃了,昨天我够随和吧,今天你又说我这样像孩子。明天我该如何逗你开心呢?”李沧向霏珠抱怨她的心思太难琢磨。

霏珠闻言,从书房探出头来说:“你做你自己就好,干吗改来改去。我的心情每天都在变化,也许昨天喜欢可爱一点的,但今天更喜欢你前天那样子。你赶得上我的变化吗?要以不变应万变,你看我,我可从来没为你去喝过加盐的茶。”

李沧笑起来,走过去帮她拿过琴,调了调弦,放在琴台上,坦言相告:“做我自己吗?那样会吓跑你。”

“怎么可能~你说说,有多恐怖。”霏珠翻开琴谱,照着才学的字拨了个音。

“别被吓到。”李沧绕到后面,猛地伸手捂住霏珠的嘴不让她叫出来,就势弯腰将她揽起,牢牢抱住,不给她一丝挣扎的可能性,四下环视,直接抱着她坐到秋千椅上,看着霏珠发怒瞪大的双眼和用力往外抽的小胳膊,哈哈笑了:“都说了会吓跑你,非不信,逗你玩的。”手一松,放开了霏珠。

“如果你要我做我自己,我就会立刻把你带回雅间,关上门让你陪我过夜。所以,我不能做自己。”李沧诚恳地拍拍霏珠的脸蛋。

这一次她没跑开,松松倚在李沧怀里,脚尖一点地,长椅晃悠起来。

“坐怀不乱么?”霏珠眯起眼睛坏笑着伸手勾住李沧的脖子:“假若公子能做到一整天都这样坐怀不乱,霏珠愿意晚上也陪您在这里坐怀不乱。”

李沧长叹道:“姑娘是清花牌,请自重,别勾勾搭搭调戏你的恩客,被其他客人看到,叫我如何自处,堂堂雅间客人、正人君子、清誉何在……”

霏珠笑着把头埋进李沧怀里蹭来蹭去,问他怎么看待“正雨楼”。

“斜雨楼是青楼,也是清楼。正雨楼难不成也要开一间?恩客喜好和姑娘们的名号,一两天绝对积攒不到斜雨楼现在规模的一小半。不用担心。”李沧揽着霏珠慢慢随秋千椅轻荡。

两人说了几句关于正雨楼的话,金英回来了。到门响,霏珠忙从李沧怀里跳出来,重新坐琴台那边。金英进屋看到两人在书房,掀帘子进跟李沧见过礼,把她听来的消息向霏珠作“早间新闻”广播。

“……说是谁租了咱们的铺子,他就要挤垮谁,新铺子卖什么,他也卖什么,而且价钱要比新铺子便宜两成,标一贯的卖八百,标一两的卖八分银子,口气比墨池还大,姑娘们都气坏了,这分明是找茬的,专门来砸生意。”

“他是什么人,跟咱们有仇?”霏珠问。

“不知道,主事出去料理这事了,松子还没往回递新消息。”金英哭丧着脸道:“现在被他这么一闹,咱们那两间新铺子肯定没人敢租了。全开成酒坊又用不了那么多地方,一屋子人愁得不行,也拿不出好主意来,都在等消息。”

“嗯,至少得先搞清楚那人为什么要针对斜雨楼,再对症下药,看看该如何化解。”霏珠让金英回去守着,一有新消息赶紧报回来。

金英答应一声匆匆离开,李沧走过去关好门,主动坐到秋千椅上,张开双臂喊霏珠:“过来,继续。”

霏珠把袖子一甩:“人家正在思考问题,不跟你卿卿我我。”

“在想金英说的那个人会是谁?想他为什么和斜雨楼作对?”李沧一眼了然。

“嗯,这里对我们来说,就跟家一样,斜雨兴亡,人人有责,你-不-懂。”霏珠特意拖长声调,对李沧来说,斜雨楼不过是暂时停下歇歇脚的地方而已。

“没必要懂啊!你们小女儿家,想事情总爱绕弯,这么件小事,管他是谁、从哪里来、要做什么、有何目的,这些全都没必要现在就搞清楚。”李沧耸耸肩,椅子荡起来,把秋千架铁锁链弄得哗啦作响。

“可是不了解清楚的话,我们怎么入手去解决?就像要治病必须先了解患者的病情,做衣服要先量好尺寸一样。”霏珠站起来,扶着秋千椅的铁架子说。

“当我走在路上,对面平白无故杀出敌人要取我性命时,我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打败他。等他败了,自然会回答你所说的那些问题。噢,第二条路也行,转身逃跑。斜雨楼要逃吗?”。李沧抬头看着霏珠,她的眉头还锁着。

“沧公子,我们连对方是谁、有什么缺点,全都不知道,何谈打败对手。”

“这有何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坐过来,给公子笑一个,公子就告诉你。”李沧拍拍大腿,重新张开胳膊。

霏珠半信半疑,瞪他一眼,坐了过去,折起拖到地上的帛巾缠到胳膊上,戳着李沧说:“告诉我吧,你先说,如果是有道理的好办法我才笑。如果是你胡编的,嗯哼,我就再也不上你的当了。”

“没问题,如果我说的办法让你们赢了,你得备礼谢我。”李沧笑着抱住霏珠,在她耳边如此这般传授一番。

霏珠听完后果然冲李沧扬着嘴角笑了,还象征性的伸开胳膊回抱了一下:“沧公子,我今天喜欢睿智的你。”

说完提着裙子跑出去找人给主事递口信。

留下李沧坐在秋千椅上懊悔不已,早知道她这样着急跑走,就该晚些说出来。

霏珠午饭时没回屋,留在了『琴心小榻』跟两位主事一起商议。那个老掌柜的底细竟然不好查,就算派人跟踪几天,也需要花时间。两下衡量,三人都觉得李沧的办法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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