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夷珠 第二卷 骤雨风流 第四十九节 羊来了

作者 : 垂枝银杏

上官云衣开了大门,将寻到侧门来的驿官迎进前厅,奉茶问好。

驿官取出一封信,放到桌上:“随三百里驿马来的,特报与姑娘。”上官云衣诧异地拿起来,确是斜雨上官氏。当下厚厚塞了个荷包给驿官,恭送他离开后,回到自己房中闭门关窗细看那信。

封泥上是个“通”字。能随兵部驿马捎过来的信,她真想不出会是谁。难道是兰妈妈旧时相好?上官云衣把薄薄的信掂量几遍,向箩中取了剪刀,小心沿边裁开,抽出两页信纸。

“……康州一别已逾旬矣,尝获一珠,医谓之‘良药引’,愿以百金求……”上官云衣逐字读完,才知道李大公子要来康州买药。按信上的说法,当时他住在雅间偶然发现两颗珍珠,大概是哪位姑娘珠花上掉下来的。现在他想花百金来求购剩下的这种珍珠,让上官云衣先准备好。

若是值五两一个的金元宝,那足足有五百两。五百两买颗珍珠,还真舍得。上官云衣立刻喊松子把雅间伺候过的人手全部带过来。

假如李沧能再在斜雨住一阵子,她就不怕刺史的小舅子来找麻烦。单看这封信的来路,怎么也是三品往上的官,刺史绝对不敢得罪。只要李沧肯帮忙,莫说一颗珍珠,倒贴一斗珍珠她都心甘情愿。

不多时,丫环姑娘嬷嬷陆续聚到了上官云衣屋中。

“请各位来,是有件要紧事。”上官云衣略扫一眼,大约有四五人都戴了珠花。“上个月在『不醉不归』院子里伺候公子时,谁遗失过珠花?”

众人均摇头。

“那便把当时戴过的珠花先留在我这里吧。松子开库取匣子首饰,大家任挑一件抵了。”上官云衣坐下来,琢磨着雅间里以前是不是挂过珠帘。

众人不知何事,但还是将带珍珠的首饰留了下来,有人没戴着,折回屋中去取。耳坠子,银錾子,流苏珠,连缀珍珠的帛巾都叠好了放在箩中。松子将它们一一归类收好,誊名造册放到里屋柜中。

霏珠悄悄拽着碧橘问:“上官姐姐收珍珠首饰做什么?这东西很值钱?”

碧橘也褪了只累丝镯子上缴,摇头表示同样不清楚:“听说今天有驿官给上官姐姐送信,也许是与雅间的客人有关,大主事行事最稳妥,我看她神色如常,估计没什么大事。”

霏珠哦了一声,没交任何东西。她的确没戴过珍珠首饰,以前给了李沧一颗询问价钱,剩下的那颗早不知扔到哪里去了。反正没她的事,李沧还说过再也不需要

出现在他面前么,那颗珠子就当送人情啦。霏珠施施然踱回屋去继续跟柳心弦探讨如何布置房间。上官云衣则乘轿去找兰妈妈,有了长安这层关系,她无后顾之忧。

午饭过后,上官云衣仍未归,柳心弦稍作休息,便挂灯开门迎客。

十三花巷酒肆很多,自从斜雨楼开门时辰提前以后,来斜雨消食渐渐成为酒肆客人们的首选去处,柳心弦更是应景推出“一刻羽商”,只消花上二百文,便可以在斜雨楼坐一刻钟,听听姑娘在红毡台上吹拉弹唱。一应茶水瓜果又是白送的,午后客人数量竟不输夜间。

柳心弦起初想着赔钱赚吆喝,多多拉拢客人心。几天下来,无心插柳,她一力办起的两百文生意将午后场子捧得火热非凡,略算算账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老先

生的课业则改为上午,如今楼里姑娘晨起读书习艺,午后登台献艺,晚间接待些客人,推荐推荐行会里的红牌,子时谢客休息,有些受欢迎的姑娘,比以前还要忙碌。梅子勤快地挥着扇子给迎客厅降温,柳心弦正在耐心向一位新客人介绍画册上的姑娘:“公子您瞧我们姑娘写的诗,一个个都是锦心绣口。”

外面踏踏一阵马蹄声,卷着热风热浪奔向十三花巷。五匹黝黑骏马扬着细尘,惊到不少摊主。

一行五人,俱是皂衣乌骓,满面风尘。

为首的黑大个将鞭子交给身后随从,大步踏进斜雨楼。

“点上官云衣。”单刀直入,揖也未作,来者铁塔似的站定,负着手,汗已湿了半幅衣襟,就这样直直冲屋中人来了一句,他要点上官云衣。

柳心弦还未转身,习惯性地答道:“公子好长情呀,只是上官姐姐不在,她去兰妈妈住处禀事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您先歇歇?蝶儿,上盘凉西瓜。”

她放下手中册子,顺手理了理发鬓,转头来接待这位客人。

梅子端着茶盅抬头,眼前这人……她惊喜地喊:“公子您来啦?”

李沧嗯了一声。

“李大公子?”柳心弦转过头来,不太敢确信这是李沧。

眉眼身量,是那位曾经住在雅间的大公子。神色姿态却犀利许多,与她印象中事事都听二公子话的李大公子截然不同,大公子有时候还傻乎乎的,远不如二公子更受姑娘们爱慕。

彼时呆鸡,今已成鹰。柳心弦暗叹着,看到李沧脸上淌下来的汗水,将帕子递给他:“大公子先擦擦汗,上官姐姐待会儿就回来了。霏珠正在后头献舞呢,公子去看看?”

“好。”李沧没拒绝,惹得柳心弦唏嘘不已,她明明记得当时李沧闭了院门,谁都不点,连最开始看上的霏珠都没让进去。如今不过一个月,竟又常情起来了?男人啊,还真是多变。

“梅子,带公子去看一刻羽商。”柳心弦向李沧行过礼,看看门外,四位随从站在大太阳下头,纹丝不动。

“官爷们进来凉快凉快?”

四人没作任何表示,将马拴在树下,盘腿就地坐了。柳心弦摇摇头:“带出来一群呆子。”遣了蝶儿找管事嬷嬷去收拾雅间。

忘忧楼里远远飘着丝弦声,红毡台上好几位姑娘在跳舞。李沧站在外围一个个看过去,没有长得像霏珠的。他问梅子:“霏珠在哪里?”

梅子指着最后面甩水袖伴舞的那位说:“公子要点我们的新芍药霏珠姑娘吗?斜雨楼新改规矩除了红花牌,往后再不留客人过夜了。”

她话音未落,耳边风动,李沧已大步穿过几桌客人,跃上红毡台将霏珠拦腰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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