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错过一个又一个路口1文/月上雨-
“这个月零售的流水在这边,因为没有碰到什么年节只是固定的换季上新,所以比上个月少了14%,但是比去年这个时候增长了8%。”一间不大的商住两用的屋子里,小月正在向老板顾思北汇报着这个月的销售额。
“你办事我放心。下个月是店庆,你拟一个大致的方案给我发我邮箱。”坐在办公桌前的顾思北揉着太阳穴满意地说道。
顾思北学的是服装设计,大学毕业之后便在自家公司顾颜做起服装设计的工作,但是见过她设计的人并不多。顾颜的服饰在国内零售业名列前端,每一季依旧难免都会有积压的库存。
三年前思北一时兴起,从库房拿了十几件过季的库存放在淘宝上卖,经过她妙手重新搭配之后卖得很是火热。于是她便顺手做起了网店这个副业,虽然挣的钱不多,但是看到自己让旧款焕发新的生命的成就感却很强。
而小月,就是她的网店目前的主管。
“好的。”小月答应得很迅速,隔了一秒又迟疑地问道,“不过……W-7系列和X-9系列最近专卖店卖得特别好,但是咱们这没上货,好多老客户都问。是不是可以拿几件过来?”
“这是新款,你忘了我们都只卖旧款的?”思北不同意地说。
还记得三年前刚来的时候,店里只有小月一个人。那时候她都没弄明白这老板到底是干嘛的,开个淘宝店名字不讨喜不说,还从来不用推广。像这一个月交易流水才两三万的店到底是怀着怎样的情操一如既往地开下去的?难道就为了给这个失业率每况愈下的社会贡献一个就业机会?
可也奇怪,就这样一个店,居然也能越开越大,她是打心眼里佩服思北的。
“可是……”小月不死心地还想争取。
“这是规矩,如果开了这个口子以后生意就没法做了。”思北拒绝地很干脆。
“好吧……”小月哀伤地叹了口气,可是那两款买的真的很好啊……
思北又翻了翻账本和库存,然后站起身来说:“没其他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有问题打我电话。”
“好的。”
见思北要走,小月又迟疑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提醒道:“老板娘,上回发给你的网店装修的设计图,你好像还没回复我呢?”
这个老板娘样样都好,除了??记性。
思北抚了抚额头说道:“最近太忙记性越来越差了,那个没问题了,你去做吧。”
小月关心地说道:“老板娘,你别太辛苦啊,要多休息。”
思北纠正道:“我没事,说了多少回了,别叫我老板娘,下次再发现扣工资了。”
“不叫你老板娘叫你什么?老板婆?那得多难听啊……要不,直接提前改口叫老婆好了。”小月还没来得及反驳,一个爽朗的男声便飘了进来。
“哎呀,老板来了!老板好!”小月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特别乖巧地站起来冲那个站在门口的帅气的男人喊道。
思北看了小月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小月于是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都快订婚了还不许喊老板娘,这老板该有多伤心哟。
“我觉得,你们家小月可真是个宝,为了防止被竞争对手挖走,得给她加工资了。”男人眉目含笑地对思北说,内容却是说给小月听的。
“老板英明!”小月欢呼。
2.错过一个又一个路口2文/月上雨-
小月口中的老板,名叫方若扬。
若要说H市首富,恐怕小学生都会瘪瘪嘴说出一个方家。方家生意主要涉及在地产,方若扬则是方家这一辈的独孙。
方若扬是顾思北小学、初中、高中同学乃至大学的校友,真正熟识却在思北毕业后。一次偶然两人认识,因了方顾两家的不沾边的世交,他们两个这门亲事几乎是板上钉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思北懒得理会这一唱一和的两个人,她随意地对方若扬问道:“不是在外面等么,怎么进来了?”
方若扬拉起思北的手笑着说:“你的马上从来马到马都死了还没上,我要不进来看看,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出来啊。”
思北笑了笑:“走吧,这可是你自己要来接我的。”说着就拉着方若扬向外面走去。
“唉,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把出门磨蹭这个毛病给改了。”方若扬假装叹气摇头地说。
“我要改的毛病太多了,不急这一个。”出去前思北对着玻璃理了理头发。
方若扬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装出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你让我想想啊,你的毛病还真不少。磨蹭、记性不好而且不解风情……还有什么来着?”
思北停下来瞟了方若扬一眼:“我这么多毛病,方大公子不满意我了?”
“没有,绝对没有!我向**发誓,绝对不敢!”方若扬一幅夫人饶命的模样,夸张地指天发誓。
“那扳着指头算又是为什么。”思北不以为然地继续反问,语调平平地配着脸上时常挂着的微笑,并不像是情人间的调笑。
方若扬忽然转身扶着思北的肩膀,神色全然没了之前的调笑。
他轻叹一口气后,神色无比严肃地说:“我总想着你的毛病要再多点就好了,那样才会再没别的人会爱上你,我就可以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思北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迅速的恢复正常。还记得确认关系那一天,方若扬玩世不恭的模样与现在是截然相反的。
那天追了思北大半年未果的方若扬很帅气地挡在她面前,给她下了最后通牒:“做我女朋友吧。”。
大半年这种时间,对于他曾经无往不利的战绩来说几乎是个耻辱。
“我想我说的很明白,我不喜欢你。”思北回答地也很干脆。
那时的她真的没有力气再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尽管方若扬在这半年里对自己很好,但是她宁愿把他看成一个好朋友。
“我想这次的理由足够充分。我爸爸很喜欢你,你爸爸也很喜欢我。在一起会省了很多事情,而且我们两家的家长肯定也乐见其成。”
他大概也被家里逼急了吧?同病相怜的思北略微思索后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交易。”
“如果你乐意,而且我们还可以继续加一些附加条件。”方大少继续说道,曾经,他也以为自己与她相处不过是顺了家长的意,谁知却在不经意间把心都交了出去。现在他只想和她在一起,无论用什么办法,站在她身边得到一个机会,总有一天她会爱上自己。
“成交。”
几乎儿戏一般,两人就这么在一起了。从那之后,就一直努力地假装着对她的漫不经心,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长长久久地拥有她。
因为他一直认为,他们有的是时间来爱上,可今天,他居然失态地装不下去了。
3.错过一个又一个路口3文/月上雨-
“你怎么了?又想要我陪你去参加什么奇怪的宴会?”思北四两拨千斤地给了方若扬一个台阶下。
她又不是石头,怎么可能看不出方若扬对自己的感情?
只不过感情这件事情,由不得人,更何况她也早已给不起。所以只能假装不懂,以免招来更大的麻烦。
方若扬笑了笑掩饰住内心的失落:“唉,还是骗不到你。我妈想你了,让你明晚去我家吃晚饭。不知道顾小姐有没有空纡尊降贵一次?”
思北听了心中暗地松了口气,然后温和地回答说:“既然伯母开口,我肯定会去。上次拿去的套装伯母还喜欢么?喜欢的话明天我再挑几件过去。”
“她喜欢得不得了,现在每天就穿你送的那几件衣服出门。逢人就夸你这儿媳妇儿有眼光。”方若扬绅士地给思北拉开了车门,车是一辆蓝色的保时捷卡宴。
“那就好,明天早上我上班的时候你再发个信息提醒我一下,我怕我忘。”思北微微一笑,优雅地坐进了车里。
今天的她穿了一身浅紫色的裙子,显得皮肤更加白皙。卷曲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脑后,反衬着她透出清纯的五官,嘴角的微微一勾,显出一份别样的美丽。
方若扬被她这般模样吸引,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可人儿,原本捏着车钥匙准备点火的手不由自主地覆上了思北的脸颊。
“思北。”“嗯?”
方若扬浅浅一笑,轻轻地吻住了思北的唇。他温柔地在她唇上辗转,舌尖轻触,试图叩开她紧闭的牙关。而思北却双唇紧闭,全身僵硬地没有半点回应,就像个木头人一般。
方若扬心中叹了口气,留恋地舌忝着自己的嘴角将思北放开。
“我一直在想啊,是不是我吻技太差,所以你连回应都懒得回应。”方若扬自嘲地说,心里却是隐隐的怨愤。
三年,就算是木头人也早被他方大少这团烈火给烧成灰了。
“还是不大习惯。”思北低头,眉眼是微微的歉意。
方若扬叹了口气,轻抚思北的脸:“没关系,再有23天就订婚了,到时候我就要持证上岗了。娘子,你可知为夫憋得好辛苦啊,到时候可得好好的教你……”
思北懒得把这个下流的话题继续下去,正好看到两人座位中间有一份报纸,她便拿起报纸掩饰地看着:“才订婚而已,可没什么证可以让你持的。”
没等思北看上半个字,方若扬立刻夺过思北手里的报纸,说:“在我车上不看我看报纸可不对。”
思北伸手要把报纸抢回来:“关心国计民生的大事有什么不对的?”
方若扬顺手把报纸丢去遥远的后座:“国计民生那有你未婚夫我值得关心?”
思北懒得再抢报纸,转手拿起手机:“随你。”
方若扬这才松了口气,缓缓地将车开出,幸好她没看到那张报纸。
他虽然从来看不清思北心里真正的想法,可是男人的本能告诉他,那报纸上有个名字十分危险。那是有关于思北的过去,唯一一个清晰存在过的男性的名字。
虽然久远,历久弥新。
思北再没看到扔在后座报纸的头版上,赫然印着的黑体字大标题——
国际顶尖青年神经外科专家陆习加盟我市第一人民医院。
4.错过一个又一个路口4文/月上雨-
几度春秋,草木枯荣。
时隔七年重新回到了这片土地,他坐在出租车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种陌生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其时正值八月初秋,金银的桂子肆意地满城开着,走在哪里都是一股清甜的桂香。他曾经最喜欢的便是这里的桂花,金的银的深深浅浅,花儿小小的一枚看似不甚招摇,那幽幽的香气却深入骨髓。
就像那个人一样,看似纯良无害,却在用自己的全部美好的气息软化你之后,给你心上狠狠地插上一刀。
带着满身的荣誉,放弃美国更好的晋升机会,回到这个埋葬着他所有情感的城市。
他,陆习,回来了。
“小伙子你看着不像本地人啊,这次来H市是出差吧?”出租车师傅的搭讪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扬起温和地微笑,用本地话流利地回答说:“这次不是出差,而是回来。师傅你说,我怎么看着不像本地人了?”
“小伙子你穿的衣服市里不常见的,这趟远门出得比较久吧?都有点月兑离时代了哟。”
“出去七年了,这是第一次回来。”
“回家好,回家好,正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这次回来家里人都很激动吧。”师傅居然还能拽一句文绉绉的话来,这让他很是惊讶。
家人激动吗?
父亲倒还好,从来都是那副模样,母亲却因为他回来的这个决定差点和他断绝关系,那种情绪,确实配得上激动两个字。
“嗯,确实很激动。”他真诚而又敷衍地回答。
“这次回来还出去么?”
他也不知道这个答案。
他看着前方,略有深意地说:“这不取决于我。”
前方的绿灯在此时由绿转黄,随即变成红色。司机师傅加速不及,只能一个刹车,车稳稳地停在了停止线前。虽然停住,司机师傅却忍不住抱怨地说:“真倒霉,今天不知道第几次排在红灯第一个了。”
他看着前方的车流,笑而不语。
十字路口,一辆又一辆地汽车依次开过。H市虽一向富庶,对他这个在美国呆了七年的人,好车不算太多。
司机师傅继续兴致勃勃地和他聊天,他也自然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说起风度,陆习向来绅士地让男人都嫉妒。
眼前一辆蓝色的保时捷卡宴开过,看来这里的人比走之前更加有钱了,陆习因此眯着眼睛多留意了一眼。
忽然他的目光一紧,卡宴的副驾驶大半开着的车窗里露出了一张就算化成了灰他也认识的脸。那张脸的主人,眉目含笑地与驾驶座上的年轻男子甚是亲昵。
陆习心跳骤然加快,手紧紧地握拳看着那辆车在他面前绝尘而去。
同样的分开,你能够拥有幸福,我却独自一人深陷地狱。
顾思北,如果再次见到我,你会感到后悔么?
“那车不错吧,方若扬方大公子的车,全城都知道的。里面坐着的是顾家小姐,听说过几天就订婚了。”师傅羡慕的声音在打断了他的思绪。
“方大公子。”陆习陡然清醒,模着左手小指上的尾戒轻轻地念道,“要订婚了。”
“是啊,他家可是H市首富呢!啧啧,有钱人啊。”司机师傅感叹道。
5.错过一个又一个路口5文/月上雨-
记忆从来都氤氲着一阵淡淡的薄雾。
从遇见的第一眼起,似乎就注定了两个人今后的纠葛。
彼时顾思北刚刚十一岁,就已经如同一个甩不掉的尾巴一样跟着陆习。任凭他是冷淡,是凶狠还是其他反应,她都如同没心没肺一般没事就跟在自己身后。
“顾思北你到底想干什么?”终于有一天陆习受不了了,那时的他也不过十六岁,淡定的功夫还没有练到家,轻易地就被思北勾出火气。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的呀。”思北嘿嘿一笑,一点也不害怕陆习这样虚张声势的生气。
“你才多大,才11岁,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早熟么?”
“我只是想陪你玩儿啊,这跟早熟有什么关系?”思北不懂地问道,她是真不懂。
虽然她一见到陆习就说要和他结婚,但是她还真不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那时的她只是觉得这个叫陆习的哥哥总是一个人,看起来很孤单的样子。她从来就是个善良而心软的人,看到陆习这样时常独来独往又长的很漂亮的哥哥,于是忍不住地想让他不要那么孤单。
陆习叹了口气,完全不懂这个小姑娘在干什么。他觉得肯定是顾望西故意的,她不想陪自己的表妹玩所以怂恿她来找自己。
实际上顾望西也是故意的。
自从思北第一次见到陆习,顾望西就发现陆习对思北比对一般人要更温和一些,而思北看陆习的目光也好像闪着小星星一样。她是看少女漫画长大的,最爱的就是这样一个帅气的大哥哥带着一个萌萌的小萝莉的场面,自然有意无意地就特意带着思北去到各种可以见到陆习的地方。
没想到思北真的很上道地就开始缠着陆习了,如果他们俩能在一起……顾望西吃着冰淇淋,躲在树后面看着有爱的场面,忍不住偷笑出声。
“顾望西,你最好管管你妹妹,这么小就……”陆习忽然觉得这话有点说不下去了,讪讪地说了半晌也没就出个什么来。
“就什么了呀?”顾望西狡黠地笑着,“她才11岁,能就什么了呀?小北可是我们家的宝贝,愿意跟你玩儿,你还嫌她不成?”
陆习于是就无语了,这话他真的没法反驳。
他的朋友不多,也只有顾望西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才愿意毫无非分之想地和他这样一个人成为朋友,既然是朋友自然对他有着充分的斗争经验。
“小西姐,你可不许欺负陆习。”小思北看了看陆习,又看了看顾望西,十分郑重地担负起保护陆习的工作来。
陆习不禁哑然,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
“真是女生外向啊。”顾望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这么小就知道帮亲不帮理了,要不陆习你就收了小北得了。这么好一个妹妹,我也舍不得给别的男人糟蹋啊。”
陆习白了望西一眼,觉得她说话也太不讲究了,思北才多小一个小孩子啊。于是本能地牵着思北的手往一边走去,不满地说道:“你别教坏小孩子。”
思北被陆习牵得很是受用,抬起头来看着陆习,眼睛亮晶晶的:
“陆习,我不是小孩子,我以后要当你的新娘的。”
6.迷宫深处遇尽头1文/月上雨-
许多年来,对于陆习来说对那些过往的回忆仿佛是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不知道哪里是直走,不知道哪里该转弯。
对于思北,亦如此。她曾经后悔过当初分手的决定,曾经想过要努力弥补那时犯下的过错,却不想遇到了更大的意外。
后来,她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有多爱陆习,即便死也想着要他幸福。
可是在冰冷的等待中终于绝望的她,懂得了一个道理,那大概是他希望自己懂得的道理。
有些人,错过了的意思是,永远失去。
思北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往外看,手指轻轻地点着玻璃,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他呢?
那个人呵。
敲门声响起,思北喊了声请进后助理小文捧了一束新鲜的小花进来,调皮地说:“小北姐,有人送你的花,不过不是红玫瑰哦,是不是我们的方大少碰到了情敌了?”
方若扬心情好的时候会送一束红玫瑰过来,这是全设计部的人都是知道的。
思北看到那一捧粉色的风信子也觉得诧异,她记得自己自从和方若扬在一起之后就再也没招惹什么桃花了,会是谁送来的呢?想到这,她又忍不住地笑了笑,这个方若扬,防情敌真是比防贼还厉害呢。
她接过花,本想看看里面是否有卡片什么的,却发现除了花之外什么都没有,于是问道:“送来的人没有说些什么吗?”
小文想了想说:“只说了送给你,没其他的了。”
思北于是把花放在偶尔装着方若扬送的红玫瑰的花瓶里,略微整了整形状后对小文说:“让大家去会议室开会吧。”
在顾颜的设计部,思北一直很特殊。
她是顾颜的大小姐,也是知名大学服装设计的高材生,曾经还出过国进入过知名公司。可是来到顾颜之后,却从没有人见过她画的任何一张设计稿。
这起初让许多人议论纷纷,都以为她不过是仗着小姐的身份混一份闲差打发无聊的工作八小时的。可随着她的才华渐渐展露,议论的声音少了,反而让她的神秘感越来越强。
从来没有一个人,没有画过半张设计稿,却成为一个设计部的灵魂。
“夏天已经要结束了,春天就快来了。”思北优雅地站在众人面前,缓缓地开口。
只是这一句话,就让台下坐着的五个人迅速抱头伏在桌上,动作一致堪比快闪。
然后其中打扮得最跳月兑的杨子豪鬼哭狼嚎地说:“姐姐,你真的是周扒皮啊??”
思北微微一笑,敲了敲桌子说:“我就喜欢你这样主动请缨的,那么明年春装,就由子豪主笔吧。”
然后其余四个人纷纷松了一口气,以极其同情的眼光看着杨子豪。
“可是??”杨子豪垂死挣扎地想说些什么,甫一接触到思北凉凉的目光气势霎时间就弱了下去。
思北满意的点头:“我很少给人提示,明年春装的主题就定为风信子吧。”
杨子豪的目光瞬间变得更加悲愤了,这是提示吗,根本就是假公济私的命题作文!
他原本只觉得思北今天的心情很好,或许可以容得他耍两个宝,谁知是这种结果。
姐姐,你的心情真的有很好么?!杨子豪心中呐喊。
7.迷宫深处遇尽头2文/月上雨-
事实上,思北今天的心情确实不错。
风信子,是很有气节的花,在这种夏秋之交的时节并不会开放。
这不比那玫瑰,整年整年地开着,只为了赚取那些情人们廉价的感动。
思北喜欢它,只是因为名字好听。风信子,鸿雁随风来,这样美丽的花会出现带来的大概都是好消息吧?
会是什么好消息呢?思北忽然好奇起到底是什么人送来的花了,因为知道她喜欢风信子的人似乎并不多。
难道是哪位老朋友回来了想逗自己一逗?
会议结束后,她随手拨通了方若扬的电话,先确定那不是他的一时心血来潮。
“哟,我的亲亲未来老婆,怎么这个时候忽然给我打电话呀,难道这么想我?”方若扬从来自High地很有一套。
思北笑了笑,回答是一片真诚的敷衍:“是,想你呢。”
“那我今天不去接你下班就太不像话了。”方若扬倒真是给个梯子他就敢往上爬,速度比超级玛丽爬天梯还快。
“你猜猜我为什么想你了?”思北随口问道。
如果不是他送的,还是别让他知道了,不然反倒害了那个送花的人。
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或许是他们两个刚刚确定关系没多久那会儿。也不知是哪一任的前男友对思北余情未了,只不过在她家楼下多堵了她两天,第三天头上思北就听说那人住进了医院。虽然她很不赞同方若扬的做法,却也能体谅他的心情,更何况终于没人死缠烂打了倒也一片清净。
但是今天这个送花的人,或许并没有什么想法,还是别让方若扬想太多才好。
方若扬想了想:“难道昨天有神仙托梦告诉你我就是你一辈子的夫君,所以你一下茅塞顿开准备找我主动献身了?”
没个正经。
思北心里翻了个白眼说:“再猜。”
“难道是婚前恐惧症要和我退婚?”方若扬又故作恐慌地说,“我告诉你啊思北,我方若扬一旦出手不退不换,至死方休的,你现在要退货可晚了。”
什么和什么?订婚而已,有什么好恐惧的。
思北心里再翻了个白眼,看来这花肯定不是他送的,于是也不再打哑谜而是扯出了另外一件说道:“施言之前打电话来说礼服下周能搞定,让我们记得去看。我怕我忘了,你得记着这件事情。”
“没意思。”方若扬声音包含里着的失望的情绪真的太假了。
“我还有事,先挂了哦。”思北说着挂掉电话然后又翻到表哥的号码,正想拨出去的时候,一通电话接了进来。
“喂,姐?”思北疑惑地问道。
那头是顾望西半忧郁半撒娇的声音:“我要投诉小舅,把我孩子他爸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拎出去出差了!”
思北伤感地叹了口气,每次爸爸使唤姐夫,倒霉的都是自己啊。
“然后呢?”
“然后你姐夫就把我送回别墅让你大姑照顾我了,你知道我有恨你吗,顾思北!”顾望西的声音越发地怨毒起来。
思北无奈地接话道:“我知道你有多恨我爸……”
风信子。
摇曳的花束还在眼前晃着,挂掉电话的思北突然脑中出现一张脸,心蓦地一跳——
难道,是他?
8.迷宫深处遇尽头3文/月上雨-
市一院的妇产科永远人满为患,作为华东区首屈一指的医院,整个医院的床位以及医生就比会上树的母猪还少见。
“还算你有点人性,知道甩掉我妈陪我来产检。看在你即将订婚也忙得不可开交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们这次了。”顾望西扶着七个多月大的肚子,在医院的四层妇产科的走廊上边走边说。
思北微微一笑:“我觉得陪你来产检比准备订婚舒服。”
顾望西听了皱了皱眉:“你这孩子,真不会说话,假装特别无比热爱你姐姐我会死啊。我是孕妇,心理很脆弱的。”
思北扶着顾望西坐下:“有姐夫照顾你脆弱的心灵就好了,我可以适当的给你挫折教育。”
“不过话回来,你订婚准备得怎么样了?”顾望西白了思北一眼问道。
“不大清楚。”思北大言不惭地说,都是方若扬一个人在忙活着呢。
“这怎么可能不知道,顾小姐,你到底是不是热恋中即将订婚的女人啊。”顾望西无奈地说。
“别顾小姐、顾小姐地叫,好像你不是顾小姐一样。”思北不以为然地说。
“我现在是苏夫人。”顾望西振振有词,“小北,我以我过来人的经验劝你一句,男人再喜欢你你也得哄着他。”
思北就需笑着说道:“我对什么都不上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反正若扬支配欲强,什么都得做主,我就全让他做主好了。”
自称是苏夫人的望西一想也是,不过作为一个有思想的孕妇她又补充了一句:“那也得记得偶尔慰劳一下他。”
“这个我有分寸的。”思北又微微一笑。
望西一个恍惚,忽然觉得现在这个样子的思北像极了那个人。
看似温和懂礼偶尔还能俏皮个一两下的样子,实则拒人千里之外,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可谁知道其实她四年前还不是这个样子呢?那时候的她,还是活泼可爱的样子比较讨人喜欢啊。
她现在这个模样和那个臭傲娇陆习简直有七八分神似。如果爱一个人最后就会变成他的样子,那思北的用情得有多深?
果然孕妇比较容易胡思乱想,顾望西模模自己的肚子,不再说话。
“又胡思乱想了?你放心,对若扬我有分寸的。”思北细心地发现姐姐的情绪变化,便开口安慰道,“我和若扬啊,都听方伯伯和爸爸的安排,原本就是很保险的一件事情。再加上我和他确实在一起感情也不错,你就不用瞎操心了。”
“可是……”
“21号,顾望西!”
望西还想说些什么,护士小姐却十分恰当地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顾望西也算是医院的老熟人,一进去就和医生打趣。“胡大夫,你们院最近护士妹妹质量见长啊,比我上次来看着可漂亮不少。”
胡大夫熟练地指挥护士给顾望西抽血,然后抱怨地说:“唉,人还是那些人。就因为最近神经外科新来一个男医生,长得还蛮好看。别说护士了,连有些科的女医生都跟发了春一样,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你说现在的小姑娘啊,真是不害臊。”
9.迷宫深处遇尽头4文/月上雨-
“胡大夫,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嘛。陆医生长那么帅,害臊已经不重要了。”一旁协助的小护士忍不住反驳道,看来她也是真心爱那个医生。
这时代,真爱难寻啊。
神经外科。陆医生。
思北的脑子突然一道闪电闪过,真的是他么?
“你说的那陆大夫,不是从美国霍普金斯回来的吧?叫陆习?”顾望西自然也觉得奇怪,于是进一步确认道。
作为他同桌了三年的老同学,自己怎么能一点也不知道这个劲爆的消息呢?
“你也知道?”胡大夫不满地说,“就是他,现在护士们一门心思地围着他转,我们这边天天护士都不够用了。”
思北原本扶着顾望西的手不自觉地松开,然后又迅速握紧。
这一瞬间的动作自然逃不出望西的眼睛,她看了思北一样,然后又问道:“他来多久了啊?”
“上个礼拜来的。”胡大夫推推眼镜,又做了几项常规检查,“苏太太,你也对陆大夫好奇?我是觉得他不如苏先生的。”
对于胡大夫这个年纪的中老年妇女来说,年轻帅哥确实不如成熟男人有魅力。
顾望西十分得意于自己丈夫的魅力,然后她看了一眼努力思考的思北说道:“我和陆习是中学同学,觉得他回来得太突然,所以就多问了几句而已。”
“哦,这样啊,他办公室在七楼,你要叙旧的话待会儿可以上去找他。不过那里常年好多小姑娘的,小心挤坏了身子。”胡大夫边写着医嘱边说,“你和宝宝都满健康,还是注意饮食,适当走走路运动运动。”
陆习为什么会回来?思北思考着。
从自然规律的常理上讲,陆习是不可能回来的。无数出国做了医生的留学生都不会回来,两边的氛围差的太多。而霍普金森已经是世界上神经外科最好的医院,陆习刚刚才坐上神经科主治医师的位置不久,怎么可能会突然回到国内?
就算单看工资,也远远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总不能是回来支持祖国医疗系统建设的吧?
呃,这个理由,好惊悚。
“胡大夫说没事我就放心了,那我们就走啦,下回见。小北……”顾望西拿着病历往思北手里一塞,笑着站起身向胡大夫告别,顺便喊了一声在沉思中的小北。
顾望西自然之道小北和陆习曾经的那一段过往,至于她是否忘怀到从没听她提起过。只是看她刚才的表现,不由得又兴起八卦的念头——果然已婚妇女的人生比较无聊啊。
“他居然回来了,你说是怎样天大的原因啊?”一出来,望西马上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问道。
思北早就从之前的思索里抽身,管他呢,他要来就来吧。于是她抬头给了顾望西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不管是什么原因,肯定都不是因为我。姐,你的想象力不要太丰富。”
“人家只是想让你猜猜嘛。”顾望西没劲地说,这姑娘怎么就这么不经逗呢。
思北依旧笑着回答:“我要猜的话,可能是他脑子进水了?你这么关心,要不要让我汇报给姐夫听啊?”
10.迷宫深处遇尽头5文/月上雨-
顾望西认为,最为一名孕妇,自己受到的待遇真的不算好,于是抗议道:“你满足一下孕妇的好奇心会死啊。”
思北看了顾望西一眼,压着笑意十分郑重地回答了两个字:“会死。”
看着望西吃瘪的脸,她突然发现从姐夫为什么这么喜欢用这一招逗姐姐玩了。
因为真的,很可爱。
陆习为什么回来?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是来找她的么?那又怎么可能呢,他也该知道他们两个已是互不相欠。
那时决定离开陆习的时候,思北就没有想过他会回来。像陆习这样一个人,就应该在辽阔的天空中飞翔。而自己不过是一只小小的、丑丑的毛毛虫,很努力地变成了蝴蝶,却依旧享受不了他的那片自在的天空。
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像两根直线,在有限的一次相交之后渐行渐远。
思北妥当地扶着望西走过人潮漫漫的走廊,然后电梯门“叮”地一声门开了。
无意识地抬头,终于看到了站在电梯里的那个人。
多年未见。
太多想念。
就像在长长的迷宫里,筋疲力尽的她突然找到了尽头。
电梯里的男人,星目剑眉,朗朗生辉。
陆习在一尘不染的白大褂里面穿着深色的医院制服,显得越发干净而挺拔。
八年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是明显的,当年的俊朗少年出落成如今的成熟男人。那眉眼,那神态,看似没有变化,却一切都不是原来的样子。
思北停在原地,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是没有幻想过再度相遇,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意外,或许一切都会大不同。
自以为是了四年的心,瞬间狞笑着甩了她一个耳光,那么多年的爱恋怎么可能一下子全变成如烟往事。
她不自觉地隔着衣服模上自己的右肩,甫一接触又触电般讪讪地放下。
她就那样看着他,正如他那样地看着自己,仿佛这世上再没其他人存在。
只有一两秒的时间,在彼此看来却已千帆过尽。
最后思北柔柔地一笑,边扶着望西进电梯边说:“好久不见。”
爱的反面从来不是恨,而是释然,努力地让自己表现得释然才不至于那样输的一败涂地。
“好久,不见。”陆习怅然地看着思北,回答的也极尽风度。
这样的相遇,让陆习始料未及。甚至他还没有想好应该如何开口,他们就这样地遇见了彼此。
总在不恰当的时间和场合遇见或者分开,陆习都不知道该感叹是他们的缘分太深,还是太浅。
思北依旧微笑着,客气地如同陌生人的样子让他心中没来由的生气。
骄傲如他话题一转落在了望西身上:“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结婚的时候我没能赶回来,没想到肚子都这么大了。”
“是啊,七个月大了,你到时候不许跑的,得把两个大礼一块补上。”望西善解人意地说着无关痛痒的话,尽力的替两个人缓解有些尴尬地气氛。
11.忧伤满布笑颜后1文/月上雨-
“那是一定的。”陆习也扶起了望西的另一边。
既然遇见了,望西也就不再乱猜而是直接问道:“你这次回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还回美国吗?”
思北表面仍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却暗暗地认真听着他们的谈话。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控制的很好,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情绪还是那样不堪一击。
“这家医院的院长是我大学室友洛谨谦的父亲,前一阵子神经外科的主治医生被挖走了,所以我就回来帮他一个忙。”陆习说,这是他对所有人的解释,冠冕堂皇。
洛谨谦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思北想起那个似乎也有几面之缘的男子,仅有的时候,都是在一遍调笑自己与陆习的关系。而陆习从不承认也不反驳,只是微微一笑地抓住他的痛处,轻描淡写地说些擦边的话让他乖乖闭嘴。
那时候的她还小,觉得陆习这样的风度简直迷人极了,于是越发死心塌地的痴迷着他。
八年过去之后,她才发现,这样的风度是他保护自己最好的武器,而自己从未走进过他的内心。
“那还回美国吗?”望西又问了一遍。
“这个说不好,很多事情并不是自己能够预料的。”
陆习淡淡地回答,眼神不经意地飘到思北的身上,八年的时间让她越来越美丽,而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初单纯的执着。
出租车司机的话又一次回响在他脑中——听说过几天就订婚了。
话锋就随着思绪突兀地转到思北身上:“小北怎么不说话?”
“你和小西姐是老同学,我自然插不上嘴的,在一边听着也觉得有挺意思。”思北沉着的应答,语气客气地恰到好处。
陆习听了又笑着对望西说:“你看,咱们家小北终于长大了,终于能够安安静静地在一边听人说话了。”
许多年前的思北,只要陆习在身边,是怎样也不会安静地放任他和别人聊得如此开心的。
“你们有七八年没见过了吧,你不知道,这些年小北几乎变了一个人一样。”望西忧心地说。
曾几何时,她的妹妹思北也是个抬着头真诚的笑容永远挂在脸上的小姑娘,可不像现在笑容只是一种习惯的伪装,让人无法从中辨别真伪。
陆习说着,也是那般淡淡的笑容:“这应该是长大了吧。”
“那是当然,我们这么多年没见,再不长大还要跑到你怀里撒娇不成?”思北开玩笑般地回答,试图从陆习脸上捕捉出一丝丝的不快。
自然,这个企图以失败告终。陆习就像表情被刻在脸上一般地没有丝毫动容,而是点点头回答道:“你要是愿意,我也不介意。”
从四楼下到一楼的时间很短,没有太多寒暄的空间,陆习却一反常态地随着两个人向医院门口走去。
“听说,你要结婚了?”临别时陆习终于还是忍不住地发问。
“结婚?”思北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十分自然地疑惑反驳,“你听谁说的?还没到那个程度。”
话说出口思北自己也吓了一跳,她自己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多此一举地反驳,其实订婚和结婚又有什么区别?
12.忧伤满布笑颜后2文/月上雨-
可就是这样的反驳,却让陆习的嘴角多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而思北的目光恰好与之错过。
他正想再问些什么,思北又十分有技巧地补充道:“不过其实和结婚也差不多,下下个周六订婚。”
“那真是恭喜啊。”陆习笑意又深了许多,“我到时候能够去凑热闹么?”
“是喜事,当然是欢迎。”如果是许多年前的她或许还会扭捏一下并不希望他看到这样的场景,可现在的思北早不是那时的模样,她想了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地说,“是下下周六中午12:00,在……在……”
在哪儿来着?她明明知道的,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思北心里暗骂了一声自己的死记性,求助的看着顾望西。
“千山会所伊水厅。”顾望西无奈地回答,这孩子的记性怎么能比不上她这个孕妇呢?
千山会所是方若扬一手办起来的产业,H市最高级的私密会所,里面出入的人非富即贵。
“对,就是那儿。”思北附和道,“最近一直记性不大好。”
“是最近操办婚礼太累了导致的吧,要记得按时休息。睡眠对记忆力有很大的促进,或者,要不要我帮你查一下?”陆习看着思北,唇边是一丝快意的笑。
思北很不理解他怎么突然心情变得这么好,却只能勉强地开着玩笑:“我会注意休息的,就不麻烦你检查了,你这么出名的医生,出诊费我可交不起……”
这个笑话有些冷,导致陆习只能再补充回之前的话题道:“你的订婚,没有请帖恐怕是进不去吧?”
思北抱歉地一笑:“我倒是忽略了,我让人改天给你送来医院吧。”
“在医院的时候要避嫌,并不方便收这些东西,还是送去我家吧。”陆习随意找了个借口,说实话他刚来对国内的医疗体系还处在一知半解的状态。
思北自然知道的更少,这样一句看似合理的理由让她不得不同意:“好。”
“手机给我。”陆习又是微微一笑,伸出手说,“我把我的号码给你。”
思北迟疑了一秒,大方地调出通讯录后把手机给陆习递了过去。
看着他飞快地在里面输着什么,思北突然注意到他左手小指上的尾戒,那样熟悉的款式让她心中蓦地漏掉了半拍。:
“地址也在里面,送请帖之前一定要打我电话,我不一定在家。”
“嗯,会的。”她回答的声音好似游魂。
“好了,给你。”陆习输完最后一个字,并且又拨通了自己的电话后,把手机扬了扬递回给思北,“你的号我也存了,有空的话一块出来喝杯咖啡。”
“好的,谢谢。”依旧似游魂一般,思北死死地盯着那只尾戒,她不懂,真的不懂了。
望西的声音再次恰当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持:“小北,我们该走了,今天是不是还得去试礼服?”
思北心中感恩地看着姐姐,尽管不大清楚订婚前还有多少事情没做,她也清楚地明白绝对没有今天试礼服这一项。
她机械的微笑点头做好一切礼貌地工作后说:“是啊,你瞧我,都忙得快忘了。”
“去忙吧。”陆习的脸上依旧含着浅浅的笑意。
13.忧伤满布笑颜后3文/月上雨-
在H城呼风唤雨,倾倒无数少女的方若扬此时正在拿着一把狗粮在对一直狗放电。
“小明小明,来来来,过来让爸爸看看长胖没有?”
狗是思北养的,不是太纯种的泰迪,却很招人喜欢。
思北在街上捡到它的时候正在雨里瑟瑟地发抖,像极了那时无助的自己。思北一时同病相怜的心思起来,从未养过狗的她从此开始慢慢地学着早起遛狗,学着给狗喂食。
还给狗取了一个很有爱的名字,小明,全名是顾小明。小明特别护主也特别依赖思北,或许是知道方若扬是来抢思北的,他对方若扬的态度一直不好。
受到食物诱huò的小明摇着颠颠地向着方若扬走去,眼看着应该在他身边停下时,却无视地直接跑去思北的脚边撒娇。
方大少很是挫败地对着小明的喊道:“我快成你合法的爹了啊,你怎么能这么不给我面子。”
思北模了模小明的脑袋宠溺的说道:“小明怕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吓他。”
刚捡来的时候,思北和小明一样落魄。她孤僻地把自己一个人反锁在房里,几乎不与人交流,每天只是看着小明发呆。直到小明生病又吐又拉,她才如梦初醒地抱着小明疯了一般去医院救治。
后来几乎奄奄一息的小明活过来了,而思北也重生一般活了过来,只是当初那个明媚的少女再也没了踪迹。
“他怕生?都三年了,再生也都十二分熟啦,熬出的汤都嫌老了!”方大少不满地哇哇大叫。
小明似知道两人再谈论自己一般,歪着头打量了两人,一看到方若扬的目光马上把头瞥向了一边。
这一对活宝的样子让思北忍不住想笑,只得打圆场说:“好啦,今天怎么有心情陪我遛狗?方大少最近不是快忙死了么?”
“是我忙的不也是咱们俩的事么?”方若扬假装委屈,“你倒好,还陪你姐去做产检,这架子摆的真够大的。”
思北解释:“你还不知道我们家,现在全都围着小西姐转呢。”
方若扬叹了口气:“你反正常有理。我是来跟你说,明天去试礼服,早上十点我来接你。”
“这点小事电话说不就好了,干嘛亲自跑来一趟。”
“人家这不是想你么。”方若扬突然撒着娇地说。
恶寒。
思北懒得纠结:“好好说话。”
“对了,那天产检地怎么样?”方若扬翻了个白眼,恢复正常地闲聊道。
“都挺健康的。”思北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眼前蓦地出现那天陆习的样子,思北脚步一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了,若扬,明天给我带一份请柬来。”
“有漏了的客人?”
“嗯。”思北想着拿起手机翻到陆习的名字,了确定地址什么的还在——她可不想为这事巴巴地再跑一趟医院。
几乎是看到地址的同时,她的身体便僵在了原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串思北不能再熟悉的地址:
湖畔区瑶光小区C座1907
她家……正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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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北过于明显的情绪波动没有逃开方若扬的眼睛,他放弃了对小明的勾|引,头探了过来关切地发问:
“怎么了?”
思北不着痕迹地将手机锁屏,面不改色地说:“没什么,发现自己又忘事儿了。”
方若扬听说有一个名词叫做选择性失忆,在他看来思北或许不是记性不好,而是习惯性地选择性失忆。
不想记住的一点也不会放在心上,自然也就记不住了。
第二天一早,刚遛过小明没多久,方若扬就开着自己的坐骑接思北。目的地是顾颜的vip部,从法国特意赶来的知名设计师施言暂时在这里办公。
施言是思北大学的同窗,当时和思北一块被整个学院寄予厚望的两个最有才华的新生。毕业不过几年,声名地位就已经有如此大的差别。
“这个……礼服好像稍微大了一点点。”从试衣间出来的思北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说。
已经换好西服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的方若扬目光一凛,便再也无法从眼前的美景挪开。
淡粉色的小礼服映衬着如雪的肌肤,仿佛误落凡尘的天使般剔透,右肩上的一朵俏丽的花朵恰倒好处地盖掉了那处的疤痕。
“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啊。”方若扬忽视思北的意见,由衷地赞叹。
思北笑着低头,看起来好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让方若扬更加心猿意马。
他站在思北身后扶着她的腰,指着镜子说:“你看我们不是绝配是什么?”
施言活泼地接着方若扬的话说:“你们两个早就是全城公认的金童玉女了,在我面前秀什么恩爱。腰部再改半公分就刚刚好了,到订婚之前可不能再瘦了,不然你家方大少可要心疼死了。”
“嗯。”思北淡淡地应着,对服装她总有一份执着的狂热,感觉有些不对劲的她巧妙地挣月兑了方若扬的怀抱,在镜子前转了半圈。
小礼服确实漂亮,却总觉得有哪儿不够好,思北思索着又撩了撩裙摆。
“太繁复了。”她轻轻地评论道,“才订婚而已就这样了,真的婚礼了我得穿成什么样呀?”
施言对思北的直白不以为意地说:“裙摆的蕾丝摘掉的话你看怎么样?这可别怪我啊,第一回拿出来的时候可是方大少说太素净不够气派,才改成这样的。”
“最好在外裙摆再短1公分。”
施言听了思北的话思索了会儿,然后豁然开朗地称赞说:“果还是你有天赋啊!大学那时候关于婚纱的作业你都是最高分,我还以为你以后会给自己设计婚纱呢,可惜……”话说了一半,施言自知失言便没再说下去。
婚纱?是了,思北也以为有一天结婚会穿上自己设计的婚纱的,那时候还是高几来着……
“你不看书,又在画些什么呢?”陆习的声音从记忆的尘埃底下传来,隔着一层厚厚的灰。
“你看你看,这个是你,这个是我。呐,我们结婚的时候就会打扮成这样啦。”思北指着速写本上的两个人说。
“我有说过要娶你么?”陆习不以为然。
“你放心,我会一直缠着你缠到你觉得还是娶我比较轻松为止的。”思北笑嘻嘻地说。
“我学校里有的是比你难缠的女生,每个都娶的话恐怕也得轮很久才能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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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哪儿配得上你啊!你再等我一年,我一定考上你们大学的服装设计系!到时候我就在你脸上写一排字,顾思北专用!看谁还敢来抢我男朋友!”顾思北急了。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男朋友了?”陆习又轻飘飘地反驳道。
“反正你亲口答应过的!耍赖,耍赖的话??”咒他什么好呢?
咒得狠了成真了怎么办?思北话锋一顿,最后很没出息地说,“耍赖的话,我就划圈圈诅咒你??”
划圈圈诅咒而已啊,真是好可怕的诅咒。
陆习微微一笑就像是说笑一般回答说:“等你考上了,我才是你男朋友。”
等我考上了……
思北的嘴角不由地也微微上扬,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那样地过去可真美好。
自从那次见过陆习之后,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开始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想到那些往事。
“又在想什么?”方若扬温和的声音打断了思北的思绪。
思北镇定地收起眼底一闪而逝的惊慌,抓着施言的手说:“我在想,大学的时候,施言可没少气着我们何教授。”
方若扬于是颇感兴趣地问道:“是么?说来听听呗,一个人躲着坏笑可不好。”
施言不干了:“你们俩订婚,可别拿我打趣。本来这飞来飞去的就已经挺费钱的了,再踩我精神损失你们又不给。”
思北笑着看了施言一眼:“要说施言大学做的那些事,一天一夜都是讲不完的……”
“去去去,赶紧把衣服换下来,别浪费我时间。”施言作势生气,将思北推进了更衣室。
屋里只剩下施言和方若扬,两个人以前并不认识,而施言去了法国之后回来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因此气氛多少有些不自在,好在两个都是开朗的人,都很努力地让气氛一直融洽下去。
“其实思北才是把老师气的够呛的那个。”施言笑着挑了个合适的话题说,“她上课走神啊,走得简直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熟了你就知道她天生很慢半拍,这样的人等情绪上来了,场景都换了,你说心里多憋得慌啊。所以何教授每次被她气着的时候吹胡子瞪眼睛的,她还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我们看着总是想笑。”
方若扬看着试衣间若有所思地说:“施言,陆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施言心里突然咯噔一跳,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她迟疑着问道:“我不是很了解,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方若扬释然地笑了笑:“是,你们才是好朋友,我不过是个外人,自然问不出来的。我只是很好奇,这样一个初恋对她来说有多重的分量。”
“过去的都过去了,你现在是她身边的那个。”施言拍了拍方若扬的肩说,以示让他宽心。
方若扬正要说话,换好衣服的思北已经走了过来。
她把礼服交给施言,挽着方若扬的手后说道:“你改好了直接给我就行,我就不再试了,你的手艺我一向信得过。若扬,我们回去吧。”
“嗯,拜拜。”施言接过礼服笑眯眯地向思北说再见。
施言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叹了口气,有些事,还是不说的好。
16.忧伤满布笑颜后6文/月上雨-
吃过午饭后,思北拒绝了方若扬去看宴会厅以及定菜单的邀请,而是直接回到家中,手上拿的正是让方若扬带来的一份空请柬。
这也是思北第一次看到自己订婚礼请柬成品的样子。整体是个很漂亮的心形,烫着漂亮的金边花纹。忽然想起方若扬提过,这金边是用真的金箔压上去的。
思北摇摇头,真奢侈。
请柬翻开来是淡粉的底色,所有的内容都已印好,唯一需要的只是填上宾客的姓名。
坐在书桌前的思北提起笔来,手随即停在半空中。
陆习。
那个不知道曾经写过多少次的名字,此时竟无从下笔。
“是谁说有在很认真地练画画的,这都是什么?”还是那个速写本,厚厚的一大本,陆习随意一翻就发现了她的小秘密。
她小脸微红,妄图一把夺过速写本并振振有词地说:“那是调剂心情!心情好画画才好看。”
陆习轻巧地一躲,脸上却一本正经地指着其中的一页说:“哦?我倒不知道我的名字有抗抑郁的作用。”
那页纸上,密密麻麻写的全是陆习的名字,楷书、行书、隶书??,相思满溢。
她只能无奈地抓狂:“我喜欢你行了吧。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样逼我承认有什么意思啊。”
有什么意思呢?那时的陆习就是觉得有意思,什么意思他也不清楚。
有些时候,就是这么伤感。明明是很甜蜜的事情,成了回忆之后就变得让人难过起来。
思北叹着气,就着回忆用左手一笔一划地写完了那两个字,字迹已经与当初差别很大,也找不到当初心里的那份期待。
手机忽然响起,是陆习。
思北略一停顿后,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
陆习的温和的声传来:“小北,已经一周多了,你不是忘了要给我寄请柬这件事吧?”
如果不是方若扬提起那天去医院的事情,思北恐怕是真的忘了:“没有,只是临近订婚事多杂乱,才拿到请柬。”
“今天我在家,会送到么?你或许不知道,我们医生休息在家的时候并不多。”
思北思考了一秒,直接敲他家门似乎还是不适合:“我知道你那个小区的正门边有个咖啡厅,我刚好在这附近,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在那儿见吧。”
事实证明,这个建议,也不怎么合适。
“好,那待会儿见。”陆习的声音是惯常的语调,看不见的,是他勾在嘴角的浅浅笑意。
挂掉电话的思北,懊恼地厉害,干嘛非得答应他今天送呢?
一直在客厅和漏食球较劲的小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脚边,思北抱起小明,轻轻地顺着它地毛说:“小明,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刚刚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小明舒服地头一转,忽然看到桌上金光闪闪的请柬,头一伸舌忝了一口。
思北拍着小明的头说:“你呀……我觉得还是应该让若扬派人送的。”
一听到若扬两个字,小明马上汪的一声大叫,警戒地在思北的膝盖上站了起来。
他们俩这是有多大的仇啊,思北笑着摇了摇头把小明放到了地上。
17.忧伤满布笑颜后7文/月上雨-
四十分钟之后,思北姗姗来迟地开车出现在咖啡厅,自己都觉得太刻意。
陆习已经坐在咖啡厅的一角,温柔地看着落地窗外的行人。阳光投过树影从窗外斜斜地洒进来,英俊的侧脸因了明暗的变化更显深邃,这样的场景让思北一瞬间地恍惚似乎真的又回到了过去。
又迟到了,思北吐了吐舌头,小跑过去:“我来啦。”
“你又晚了,你这个拖拖拉拉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下回再迟到,我就再也不等你了。”陆习佯装生气地说,他一向是个守时的人。
“哎呀,人家女孩子出门得打扮的嘛,不然多丢你的人啊。”那时的她她总是能有很多理由狡辩。
思北低下头,挥去萦绕在脑海中的往事。她对自己说,过去的,都过去了,一时的反复只能迎来下一个煎熬的多年。
“对不起,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再抬头的她脸上便是清新的表情。
陆习终于缓缓地转回头:“没关系,我也刚来。要喝点什么?”
思北在陆习对面坐下,服务员随即过来,十分了解地说道:“顾小姐还是喝冰摩卡吧?”
见思北点头,陆习便补充道:“我再要一杯espresso。”
“你常来这里?”谈话在陆习慵懒的声音中开始。
果然刚刚的懊恼是对的,选在这里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啊。思北讪讪地说:“其实还好,时常路过。”
“是住这附近么?”陆习问道。
“差不多吧。”思北含糊作答,随即从包里拿出请柬放在桌上,推至陆习面前,“对了,这是请柬,还请到时赏脸。”
陆习拿起请柬:“很华贵。”
“嗯,若扬一手操办的,他比较喜欢这样的东西。”
“看得出他对你很好。”
“嗯,确实还挺好的,虽然有时候也把你气个够呛,不过小西姐说两个人在一起这样才有情趣。”提起若扬确实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无论如何,他对她确实好的没有话说。
“小西说有情趣,那你呢?你也这么觉得么?”陆习目光深邃,似要撕破思北的一切伪装。
思北的心觉得好笑,那是属于她自己的小情绪,与他早就没有关系。他何苦要这样撩拨自己又苦苦相逼。
她轻轻地喝了口咖啡,躲避陆习的目光:“我当然觉得也很好。你这个问题,问的真的很失水准。”
抬头时发现陆习看着她,似笑非笑,一派玩味的表情,隔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小北,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么?”
“不是洛谨谦他们家医院么。”思北故作轻松地回答道,他自己说的,何必再问。
“不是。”
本来就不是,陆习的身体向前倾了倾,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更加看轻思北脸上的情绪似的。
思北看着他,眼波流转下,故意不去问出那句,那是为什么。
陆习等了几秒,思北却依旧懒洋洋地喝着摩卡。
小孩子脾气,陆习笑着摇摇头,如大提琴般的声音缓缓流淌开来:“在两个月前,我和我妈吵了一架。那是近一年来我唯一一次见她,她慌不择言地说了很多东西。包括八年前的一些事。”
思北的心微微一动,许多天来隐隐的疑惑终于消散——原来他都知道了。
可是知道又能怎样呢?阻碍依旧存在,伤害也早已造成。
18.忧伤满布笑颜后8文/月上雨-
“小北,我想那时候我错怪你了,所以我办好手续之后就马上回来找你,却听到了你即将订婚的消息。我很想问你一句,是否一切还有余地?”
他们已经蹉跎了太多的时间,他不想再继续蹉跎下去。话终于出口,他才明白那时思北倒追自己时需要多大的勇气。
那天初见就想告诉她的话,隔了这么多天才说出口。因为就是这样离表白还差的远的话,待他说出口已经用尽力气。
他不是一个会处理情感的人,不会了解,不会表达。因为他的世界里从来都是黑白两色,要或者不要。再复杂的问题他都会简化成一个一个二选一,然后一件一件解开,一直走到终点。
可感情从来就不是二选一,花了太多时间,他始终不明白这个道理。
思北再次低下了头,他真的一点也没有变。
曾经的他就不会说爱,她还以为这样很酷,自动脑补出他对自己的喜欢然后满心欢喜。
可现在她不会了,一句廉价的是否还有余地,仿佛是在谈什么合同一般。她心中莫名地生气,在他眼里她就是这样任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么?
思北一脸淡然地仿佛在说着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回答得全是彬彬有礼的拒绝:“你虽然知道了那时的事情,却不知道现在的事。我和若扬订婚是因为喜欢,两家人也已经同意。而你和我已经错过了,没必要抱着重温旧梦的心情在开始一段悲剧。”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是悲剧?”陆习的语气变得很凉。
“我怎么知道?”思北冷笑一声,然后突然发问,语气是坚定的讽刺,心中却有某个期待提到了嗓子眼,“陆习,你爱我么?”
爱,为什么不爱?!
陆习的心突然收紧,那样的话几乎要冲出喉咙,却在见到思北讽刺的微笑时咽回月复中。
“这几年,你真的变了不少。”随着陆习哑然失笑,思北提起的心终于沉到谷底。
“长大了嘛,人总得有些改变。”思北发现自己的语气竟然有些赌气。
“说说他吧。”陆习不想再说下去,挥了挥手问了另一个问题,“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方若扬,是怎样一个人?思北心里一度迷茫,在一起三年,陡然被问起这个问题时竟然无从说起。
“若扬,他很好。”思北捧着冰摩卡的杯子,大半张脸因此被挡住。
她眼神迷离地看着窗外,缓缓地组织起语言来,“他啊,是个很阳光开朗的男孩子。对我很体贴,从来不尝试强迫我去做什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很轻松惬意,我想,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比他更适合我了。而且,他长的也很好看,像他妈妈。”
“你那时候也说过我长得很好看。”陆习忽然说道,语气中的酸意他自己都未曾料到。
“是啊,你当然长的很好看。”思北赞同地回答,不然也不会年纪还那么小,就那样没脸没皮地缠着他。
从前的自己呵,真是勇敢得犯傻,又傻得可爱。
“过奖了。”陆习礼貌地自谦,神色无任何不自然。
像他这样的人,被夸奖已是极平常的事情,他会做的只是绅士地自谦,然后照单全收。
“说说你吧,你的女朋友还好么?还是说……太太?”
19.忧伤满布笑颜后9文/月上雨-
如果没记错,那个女孩子是姓许吧?
和他一个医院的,似乎英文名叫做Elizabeth。
“女朋友么?”陆习怀疑地问道,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问到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
是试探么?陆习微微一笑自顾自地说:“或许我这样的人,并不适合有女朋友,所以到现在还是单身。”
“怎么可能呢?你这么优秀。”思北惊讶,无论世事如何变化,在她心中陆习始终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从来不屑说任何的谎话。可那个女朋友是她亲眼所见,他现在连这个都不敢承认了么?
陆习,这么多年,你到底变成怎样一个我不认识的样子。
“我很优秀么?”陆习将身子陷进沙发里,摆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两个人因此距离却远了起来。
“当然,我不介意再夸奖你一次。你是那样优秀的一个人,多少好姑娘都排着队等着做你的女朋友……”思北笑着回答,语气终归为平静。
“可是其中没有你。”可是我想在队伍里看到的只有你。
“我排过的,曾经还排得很靠前,而且几乎已经排到了。不过我活该倒霉,关键时刻被不可抗力给挤出去了。所以现在的队伍里没有我,是正常的。因为重新排队,是很辛苦的事情。”思北开玩笑似的打了个比方。
见思北并不想继续说下去,陆习又自顾自地开口:“时常我会想,学医这条路是不是选错了。你看小西已经将为人母,其他同学也大多成家立业,只有我和谦恒两个学医的还孑然一身。”
陆习抿了一口咖啡,小小一杯espresso已经到底。
错了么?
难道陆习原本就不在乎是否成为世界顶尖医生这件事?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注定要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俯瞰众生。
思北自嘲地笑笑,又只是说两句话你就再次心神荡漾了么,顾思北?
思北终于让自己狠下心来,她也勾起一股不在乎的笑意看着陆习问道:“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陆习,你为什么要再在我的面前出现?我将要订婚了,就算为了你自己好,你也不应该跟我说这些。”
“你从来都知道的,我为什么会来。”陆习淡淡地回答。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思北说话的语气像极了陆习,两个人的气场都如此地接近。
他们就这样彼此看着,身旁似乎凝聚了一层清冷的光。
思北现在满心所想,只能在事情变得无法控制之前,努力地提前结束这场会面。可心中倔强的因子却让她就这样和陆习对峙着,一点也不肯认输。
最后还是陆习松了口:“可是我想让你知道。”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思北的耳根突然莫名其妙地有些发热。
她掩饰地大口喝着咖啡降温,却好像觉得那样的热量似乎从耳根即将漫上脸颊。她慌慌张张地开口,话未说出却不想被还未完全咽下的咖啡一口呛着。
她的小脸瞬间咳得通红,这倒刚好掩饰了她脸上可疑的红晕。
20.忧伤满布笑颜后10文/月上雨-
思北就那样伏在桌上咳着,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手有气无力地招着企图把服务员招过来多要点纸巾,却发现陆习的手已经轻轻地拍上了自己的背。
陆习就那样轻轻地,一下一下顺着她的气,温柔地让人心尖忍不住一颤。不知什么时候思北面前多了一方手帕,她管不得那么多,抓起手帕捂住嘴又咳了好了一会儿,气才稍微顺了一些。
手帕上的气息似曾相识,是陆习独有的沐浴过后淡淡的清香。
这么多年了,居然都没有改变过。那时的她最贪恋便他这样的气息,总是蹭在他怀里安然地度过一个又一个闲适的午后。那时的他们总以为往后的十年二十年都会一直如此,才只八年而已却已经落得如此田地。
可见,爱情真的是很靠不住的。
“连喝水都不专心。”陆习的语调淡淡的却不自觉地带着些若有似无的宠爱,一如当年一般。
那时,他对她说过最动听的情话也不过如这句一般,普通的没有任何纪念价值。
“我……”
正想说些什么,思北的手机恰到好处地响起。
铃声惊醒了沉醉在回忆中的思北,她如蒙大赦一般,抱歉地向陆习一笑,接起了电话:“喂?你好。”
“老板娘,是我,小月。”
这种情况下思北已然顾不得纠正她的叫法:“什么事?”
“哦,没什么。我是跟你说啊,今天收到了一批货。他们把去年卖剩下的腰带一股脑儿的全送了过来,我看着也不是特别好卖,要不咱们的店庆再加一条活动,比如说买够多少钱就把腰带当赠品了?或者其他什么形式?”
“是吗?!”顾思北只想赶紧月兑离陆习的身边,语气惊讶地夸张。
“什么是吗?”小月被问的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来。”思北继续说道。
“不是??你来什么?这点小事不用亲自来一趟的啊亲?”小月越发地迷茫,不明白老板娘这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
“好,待会儿见面再说,拜拜。”思北挂掉电话后抱歉地看向陆习,“不好意思,一个朋友有点事情我得过去一趟。”
“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不用,那我先走了。”没等陆习回答,思北已经提着包站了起来。
陆习也随之站了起来,仍是面带着微笑:“那好的,以后有空再聊。路上小心。”
“嗯。”心虚的思北匆匆地走出咖啡厅,钻进了为求逼真特意开了过来的车里。
开了约模几百米,思北绕了个路回了自家的车库。
手机再一次响起,依旧是小月:“不是,老板娘,你刚刚跟我打什么哑谜呢?真的要过来?”
“没事了,我不过去,刚刚说的买赠的可以实施,你按照以前的阶梯直接挂上就好。”思北有气无力地说,仿佛刚刚打了一场狼狈的败仗一般。
她这才发现,陆习的帕子一直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中。想到刚刚自己的表现,久违的促狭笑意浮现在思北的脸上。
情不自禁地再将手帕轻轻地放到鼻尖,那样熟悉的味道沁人心脾,这笑容只停留了短短的一秒,她又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中间隔了那么多的山山水水,怎么会说放下就放下然后没心没肺地重新开始呢?
陆习,其实真的不如不见。
21.醉笑陪君三万场1文/月上雨-
从来陆习都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他要面子要到极点,再亲密的朋友都不会知道他最内心的想法。
而洛谨谦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他总是能够从陆习口是心非的话中猜出他真实想法的端倪。
“秦阿姨可是真厉害,我爸都吓得不敢接她的电话了。”在陆习H市的新居里,老友洛谨谦正把一瓶红酒放在茶几上。
“谁不怕我妈。”陆习慵懒地靠着沙发说,“我爸也怕她,所以他们才离婚了。”
洛谨谦笑笑递给陆习一杯红酒,突然问道:“你见着她了么?”
她是谁?两人彼此心知肚明。
“见着了。”陆习晃晃手中的杯子,暗红色的液体在透明容器中浮沉。
洛谨谦英俊的脸上显现出促狭的笑意:“终于见着了啊,怎么样?冰释前嫌了么?”
陆习仔细地看着杯中的红酒,细细地品着:“我来是帮你的,又不是找她旧情复燃的。”
洛谨谦叹了口气。
陆习回来也算是他起了很大作用,他清楚的知道把他弄回来秦阿姨会把家里搅得多么不得安生。可是一院的神经外科主治医生前些日子被挖走了,若不快点补救,怕是父亲的心脏病又得犯了,他这才不得不打起了陆习的主意。
原本也只是试试看的心态去问他,毕竟一院的offer比起美国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谁知道陆习居然没太过思考就答应了,他了解陆习,他会回来或许还是和那个叫做顾思北的女孩子有关。
顾思北,是这世上唯一能让陆习变得不理智的人。
“她知道你住在这里么?有没有很激动?”洛谨谦又问道,这个住处可是他千辛万苦出了高价才帮陆习买到的。
顾思北就住在隔壁,他自然知道。
“她,她当然知道?”陆习的目光变得很远,“那样一个没有心的人,你指望她会有什么反应呢?”
洛谨谦差点没把酒泼在身上,他完全不懂了。说得这么轻而易举,现在这个真的是陆习么?
他清楚地记得八年前的那一天,陆习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一言不发地在书桌前坐着,从天亮到天黑又到天亮再到天黑。他从没见过陆习这幅模样,从认识他第一天开始,陆习就是冷静而自持的天之骄子。永远风度翩翩,永远温润有礼。如果那些女生们看到陆习这个模样,若知道始作俑者是谁,顾思北怕早已尸骨无存。
那个晚上,他看到陆习疯了似的奔出宿舍在一片草地里四处搜寻,最后落寞地坐在草地上。
手上持着一枚戒指,定定地直到天亮。
一整夜。
似乎看透轮回。
两个月后,飞往巴尔的摩的班机上坐着一个清瘦的年轻人,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心却早已冰凉。
“算了算了,我们说点高兴的。”洛谨谦甩甩头,那样的记忆说不上好坏,但是放在陆习身上总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嗯?”陆习又倒了一杯。
“比如说,许流萤知道你回国了会不会追着过来?”洛谨谦坏笑着说。
“或许吧。”
即便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母亲也会拐弯抹角地把她发配过来的吧?
陆习有些不快地想,母亲还真喜欢干涉自己的人生呢。
22.醉笑陪君三万场2文/月上雨-
第二天下午,陆习下班下的很早,往出走的时候被洛谨谦撞了个正着。
洛谨谦也算是个风度翩翩的人,只是嘴太贱,他不由得打趣地说:“今天怎么走得这么早?陆大医生,你这么不敬业让我不好一碗水端平啊。”
陆习向地自己打招呼的小护士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我换班了,明天也不在。”
洛谨谦一听越发不解地问道:“明天不在正常,可是人家明天中午订婚你今天晚上提早回去干嘛?难不成还得做个spa弄个护理?要说明天的话,我们一块儿去吧?我的车送去保养了,开开你的新车呗。”
方顾两家的势力颇大,两家订婚在H市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接受到了邀请,洛谨谦自然也不例外。
陆习疲惫地说:“明天你到时候去找我吧,我现在得回去。”其实他只是刚做完一个八小时的大手术,有些累了而已。
“你不是想去抢婚吧?”洛谨谦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你倒是告诉我怎么抢?”陆习白了洛谨谦一眼,心里却被他说得一动。
这一晃明天顾思北就要订婚了,作为陆习的好友,洛谨谦倒是有些干着急起来:“直接约出来,该干嘛干嘛!或者……”
这主意馊得,基本不像话。
陆习于是很干脆地打断洛谨谦的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反问道:“你以为我回来是干什么的?再续前缘么?”
“我就是不知道你回来干嘛啊,按理说吧。他们两家,这样定了婚了,除非有天大的变故否则就跟结婚没两样了。所以……”洛谨谦懒得理会陆习的语气,而是认真地向陆习分析着说,他沉吟着突然脑中灵光乍现,“你真的可以趁着今晚带着她私奔啊!我说真的。”
“我不知道洛谨谦大少爷居然还会做着少年时代的美梦啊,肥皂剧看多了?”陆习被洛谨谦说的心中“咯噔”一下,嘴上却平淡地说道,不辨喜怒。
他真的不是那种会把自己的内心想法说给朋友消遣的人,哪怕朋友不是消遣而是善意。所有没有把握的事情,他都会默默地努力着,直到最后成功那一天才会让天下尽知。
陆习你不是来再续前缘是什么?嘴硬吧你!陆习忿忿的想着。嘴里自然也不甘示弱地说:“那你是发扬无产阶级革命精神来帮我爸振兴医院的?”
“我是来找她,就是一定来和她鸳梦重温的么?”陆习用冷笑掩饰心中的慌张,只因洛谨谦恰恰点到了他心中最脆弱的穴位,“换句话说,我就不能把高贵的小公主顾小姐拉进地狱么?”
洛谨谦脚步一顿,担心地劝道:“你别乱来啊,那两家你确实是得罪得起,可是值得么?”
值得么?
这八年来他就像一直生活在寒冷的地狱里一样,情绪总是缺了一块。或许她当时没错,可是造成的结果却没有更改。
如果,哪怕只是那个人从今往后能够陪着自己一同疼痛,有什么不值得的呢?
陆习的笑突然有了一丝冰冷的残酷:“有什么是我输不起的呢?”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从接受她的那一刻开始,他知道自己心里再无法容下其他人。八年的恨意算什么,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就恨不得飞回来。
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