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牌(签约出版) 引子(上)[至]第二章 初遇(1)

作者 : 涅槃灰

‘竟然又是一个晴天!’

走出图书馆的大门,我忍不住被晒在身上的火辣阳光逼停了脚步。

并不是因为我矫情怕晒黑,而是被连续十几天都晴空万里的风和日丽触动了某种悲观,这一头顶的大好阳光应该已经走到了极致穷巷吧。物极必反,本来就是连老天也会遵守的自然规律,不是吗?

怀里,抱着一堆早就从图书馆里借出来的参考书,这些书我依旧一页都没有翻开过,就因为不小心路过了一本《步上云梯呼吸你》,让那页洁白的封面收走了我所有的理智,再度耗费了整整一上午,一口气看完了这本别人的爱情故事。

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气,暴露在阳光暴晒里的身体依旧冰凉一片,小说后遗症让我的灵魂深处始终源源不断的透出凉意,冰镇着我那颗原来就不怎么有温度的心脏。

果然,爱情根本不会有所谓的永恒,即便是曾经爱得那么铭心刻骨的苏懿贝和莫本溪,最后一样会背对背重新出发,从此一生陌路。

“晓卉,你手机怎么不开啊,有人来送快递,坚持一定要你亲自接收,我只好带他过来找你了。”

“你好,江晓卉小姐是吧,这里有你的一个快件,请你签收一下。”

被身前的室友还有这个送快递的小哥挡住了阳光后,我茫然且被动地接过了一个皮鞋盒大小的快递,在签收单上签上了我的名字,完成了物品交接。

“这张照片是对方给的,说是怕东西交错人,现在东西也送到了,照片就还给你吧。”

收到快递已经是让我茫然万分的突发事件,竟然对方还让拿着照片来对脸,这事实在新鲜别说我了,就连室友也晶亮了眼神,凑着脑袋看着我手上这张打印版2寸报名照。

而此刻的我,却被快递单上模糊却依旧可以辨识清晰的发件人名字彻底点穴当场,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游走全身。

和他们家从硝烟每一天到如今的老死不相往来,她竟然突然主动寄东西给我,绝对来者不善!虚使然,我胡乱编了个理由应付了室友,便拿着快递盒再次退回了图书馆,找到了我惯常躲避的那个角落坐下。

继续不由自主的深呼吸着,大抵又安静坐了不下半小时,我才能控制住我的手不那么没骨气的颤抖,

这才能有力气从笔袋里拿出瑞士军刀划开了层层包裹的封箱带,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这个盒子。

拆开快递公司的橙色外包装,里面竟然真是个鞋盒,

雪白的盒子上赫然印着三岁小孩都认识的黑色LOGO,

打开鞋盒的盖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双纯白的高跟鞋,

幸好,这双基本款鞋子上并没有一样嚣张的LOGO,只有一朵黑色优雅蕾丝山茶花绣在脚踝处隐约着它的名门出身。

正在我不理解这女人为什么突然要送双鞋子给我,被双面胶黏在鞋盖上的一个青色信封快速的映入了我的眼帘。

看来,鞋子只是一个借口,她真正要给我的是这封信吧!

撕开信封,抽出那张信纸,

一股玫瑰花的香氛立刻随着空气弥散到我的鼻息,

让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一身粉红的那个长发公主,

还有她绝不离手的那个绣满玫瑰花的黑色漆皮小包。

如果时间能够倒回去,我真的很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让自己在看见写有她名字的快递时就果断拒绝接受一切,

决不让自己有机会看见这封信,

决不让她有机会用姐姐的身份干涉我的人生。

可惜,人生不是小说,不是剧本,从没有后悔的机会。

所以,我还是看见了那封信,那封只有寥寥几行字的‘遗书’。

虽然很不甘心,也很不情愿,

但我还是做不到拒绝一个和我有着血缘的亲人的临终嘱托,

我终于还是因为她穿上了一身黑色,重新走回了那些人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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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喜欢《步上云梯呼吸你》,或者你也会喜欢这个新故事,

如果你喜欢苏懿贝,或者你也会喜欢这个江晓卉,

如果你会唏嘘莫本溪和苏懿贝的爱情,

那么-----------“晓卉,我知道你早已经在心底决定和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我也知道妈妈当年的不理智多少伤害了你和阿姨的自尊心,

但我也相信已经成熟的你多少能回忆起当年我们所有人都过得体无完肤的人生,

你和阿姨尚可以逃避以求清净,

而我和弟弟,却始终活在爸妈无休止的互相憎恨中,生不如死。

晓卉,不管你怎么拒绝接受事实,我们都是亲姐妹,

这双鞋是送给你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礼物,

抱歉始终都没有能用一个姐姐的怀抱拥抱你一下。

晓卉,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来最后看我一眼,送我一程,对我说一句原谅,

让我去天国的路上再没有没有遗憾。”

手,再次颤抖,我不敢相信我看见的每字每句,不敢相信这些字迹背后的真相。

‘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来最后看我一眼,送我一程,对我说一句原谅,让我去天国的路上再没有没有遗憾。’

想将视线从这些字上抽离却怎么都做不到,

唯一能抽离的只有我自己的呼吸,还有我的理智,所有能镇静我情绪的理智。

她,死了?!因为生病吗?还是意外?

难道是我曾经的咒怨之心真的起效了?

千万别,那些恶毒的诅咒只是我小时候的一时冲动,

我从没有真的想过让她们都不得好死,特别是她,

这个唯一在那一场浩劫中给我过一次微笑的人。

就因为那个微笑,我曾经恶毒的所有咒怨中,诅咒她的‘悲惨下场’也曾经额外的网开一面了,不是吗?

所以,他们叶家每个人如果都还好好的,怎么都轮不到她先-----

即使在脑海里,这个死字,我依旧无法出口的顺畅,

难道真的是因为有着血缘的关系,有着上天注定的某种感应,所以我的心口才会那么堵塞地痛楚吗?

猛然拿出了一直忘记打开的手机,我用着依旧在颤抖不已的手打开手机,

等到手机上出现了亮色便直接点击上网搜索条,将叶晓仪三个字输入了字符条,却搜索不到任何的新闻。

是了,他一直是个低调的商人,网络上如果连有关他这个富豪的新闻都搜索不到,又怎么可能搜索的到他女儿的任何消息。

正当我在犹豫是不是该将搜索字符加上车祸、病逝这些,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妈妈两个字。

有种预感,妈妈的这通电话正是和叶家有关,和这场葬礼有关的通知。

果然,接通电话后,妈妈低沉的声音便证实了我的猜想。

“为什么一上午都不开机?”

“因为在图书馆,所以没开机,那边,真的出事了吗?”

随着我开门见山的询问,电话的那端妈妈突然变得沉默,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我可以清晰地听清妈妈的凝重呼吸声,母女连心,我想我已经知道让妈妈梗在喉咙口的话是什么。

这些年,他一直都还和妈妈有着联系,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妈妈绝没有理由不知道,所以,一定是他希望我去葬礼。

再次看了一眼依旧攥在手里的那封信,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抢在了妈妈的前面先开了口:

“是想让我去她的追悼会吧,把地址时间告诉我,我去就是了。”“你知道了?他,直接打电话给你了?”

嘴角不由得划起一抹苦涩,即使在妈妈的口中,那个人也只是‘他’,可见爸爸这个词汇对我根本是个奢侈,是种贪图,是种自不量力。

“没有,我收到叶晓仪的信了,她信上说希望我去参加葬礼,去送她最后一程。”

“晓仪?她直接给你写信了?”

听妈妈的口气,她的惊讶程度绝不比我看见快递时少一分,但旋即,她却用理解的口气替晓仪的行为找到了最合理的理由。

“还是晓仪了解你,如果不是她这么做,就算是我开口,你也一定不会去的,卉卉,既然晓仪都-----”

“我已经说我会去了,记得把地址时间短信我就行了,我很忙,挂了。”

不愿意再听妈妈的半句唠叨,我果断地挂断了电话,一如我带着行李离开家时的不耐烦。

我可以挡在妈妈身前接受那个女人的耳光,

我可以为了替妈妈报仇亲口咬伤叶知贤的手臂,

我可以用最最恶毒的诅咒去回敬那个老妖婆对我妈贪财的定论,

我却始终做不到体谅妈妈的所谓‘身不由己’,

做不到原谅妈妈去做别人小三的行为,做不到承认自己是个私生女的事实。

或许在我心底,对那些加固在妈妈身上的恶毒评价也是心虚的,

心虚到我没有办法真的理直气壮,只能选择逃避,无条件的逃避。

“江晓卉?真的是你,喂,你这是什么眼神啊,要是想换个新手机去商店就行了,用不着用这种看杀父仇人的眼神看着一只手机吧。”

随着身前出现了一双球鞋,还有点神思恍惚的我本能地随着话音的源头抬起脑袋,

顺着那一身蓝色运动装看清了来人的脸,看清了他脸上的招牌阳光笑容。

许是没有料到我眼底的迷茫眼神会那么‘悠远’,郑翌哲这才真的有点吓到,眼神立刻下滑,去看了一眼放在我身边的那个鞋盒中的奢华公主鞋,旋即又换回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现在的娃们下手够狠啊,这双鞋子至少可以买十几条中华烟吧,呦,还有情书,可以啊,哪个系的娃?说给哥听一下,哥帮你去查一下祖宗八代,看看有没有案底。”

看见郑翌哲的眼神看着那封信,我立刻做贼心虚的将信揉成了一团,然后将信纸丢进了鞋盒里,盖起了盖子,这才猛然站起身,彻底中断了他的居高临下状态。

郑翌哲是图书馆负责人郑老师的独子,比我大三岁,也是本校的师兄,

郑师娘和我妈妈是自小就认识的邻居,

虽说师娘嫁人后和妈妈有十几年都没有见面,但彼此偶尔还有着联系。

所以,当我考进这所大学后,妈妈就把我托付给了郑老师照顾,

自然的,郑翌哲也顺便地把我当做他需要照顾的女人,因为他的自说自话,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始终就那么‘不清不楚’了整整2年,直到他前年毕业后才算略告OVER。

今天是周末,也不是郑老师值班的日子,这厮怎么混回学校来了,不会又是来找我麻烦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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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喜欢,请点击收藏,然后等文文肥一点再回来看吧--“正义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拨冗回校啊,

千万别告诉我你又后院着火需要我救急,我今天真的没有心情去演戏,

拜托闪开些,图书馆空气不好,你杵在这更是雪上加霜。”

“卉丫,你没事吧?不太见你脸色那么差,发生什么事了吗?是不是真的有人纠缠你?要是真的,我帮你摆平就是了。”

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臂,郑翌哲一副管定闲事的表情,让我本来就无处发泄的烦躁情绪彻底找到了出气筒。

“放手,你以为你真是万能的主啊,我说了今天别烦我,我没有心情和你说话,不想翻脸的就闪开,我想自己静一静。”

“卉!”

“放开,你抓痛我了!”

大力挥开了郑翌哲的大手,我的两颗眼泪终于还是冲出了眼眶,

其实他根本没有很用力,那句抓痛我了根本是莫须有的瞎掰,

可我的眼泪却是真的因为心痛头痛每根神经都痛的剧痛而夺眶。

一秒之后,在一股大力的拉持下,郑翌哲已经将我揽入了怀中,

他的大手掌紧紧的按在了我的后脑上,让我的眼泪尽数都浸湿在他胸口的T恤上,

他宽厚的肩膀彻底挡住了我试图躲避的路径,留给我的只有唯一的选择,躲在他用手臂围起的世界里寸步难行。

“心静不下来的话,去哪里都一样,想哭就哭吧,万事有我在。”

郑翌哲还真是适合去演戏的主,182的高个子挡在我的身前,加上这句偶像剧台词一样的安慰还真的点到我的死穴,

可惜从小到大,我都不是一个爱留眼泪的妞。

刚才滑落的那两颗眼泪已经是我情绪极限的产物,但靠在郑翌哲的怀里的我却不急着挣扎了,

几年的相处让我们之间多多少少的有了点心灵感应,

他还真是懂我,这个时候,我急需的‘静一静空间’貌似还真是非他这个臂弯莫属。

我并不知道郑翌哲其实在图书馆门口就看见了我,还对着我大招手了一把,

只是我当时眼里只有叶晓仪的快递,根本看不见他。

于是,他就跟着我一起回到了图书馆里,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我拆开了快递盒,

看着我握着信纸惨白了脸色,直到我接完妈妈的电话,他才最终确定了快递的来源,

这才果断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霸道地给了我一个暂时可以发泄情绪的港湾。

躲避在郑翌哲的怀里,我的脑子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

不由自主的,脑海里渐渐清晰了曾被我狠狠抛却的记忆,再度回忆起了叶晓仪以及他们那边的所有人的脸,直到记忆终于带着我再次回到了那些我曾想狠狠忘却的往事里--------

捂着火辣的脸颊,我的心口灼烧起比脸上更为狂妄的火焰,

望着面前这个美妇人,明明有着和她同归于尽的疯狂念头,

却只能咬紧牙关瞪视着她说不出一句话。

“卉卉,你没事吧?你为什么要挡在妈妈面前?”

眼神,从那个美妇人脸上转回到身边的妈妈脸上,

看着她满眼焦虑的泪眼,看着那副懦弱的样子,我的牙根咬的更紧了-------眼神,从那个美妇人脸上转回到身边的妈妈脸上,

看着她满眼焦虑的泪眼,看着那副懦弱的样子,我的牙根咬的更紧了,

却依旧没有办法说出任何的话,只能在心底疯狂的吼着:

‘为什么?因为你再丢人,你再无耻,你还是我的妈妈,

就算全世界都有理由对着你吐口水,都有资格戳你脊梁骂你下贱,我还是会挡在你的面前,

这个耳光算什么,就算要我为你的罪行赔上一条命,我也一样会义无反顾,

反正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多余的,本来就是错误的。’

“江媛,你别以为让你女儿挡在你前面我就会手软,

有你这样的妈言传身教,她总有一天也会和你一样变得下贱无耻。

你听着,这个信封里有两张银行卡,一张七十万,一张一百三十万,

是给你女儿的抚养费和你的养老费。

有他给你买的这套房子,还有这些现金,

就算你们母女这辈子都不上班也足够用银行利息活得滋滋润润。

公司的情况你应该也清楚,这些现金是我可以拿出来的所有流动资金,

我不管你究竟是不是为了钱才赖在他身边,既然他还是决定不和我离婚,

那么就请你这次彻彻底底离开他,离开我们的生活。”

“宁姝,你明知道知道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对你们母女已经仁至义尽,

如果你再让我看见一次,我保证下次打在你女儿脸上身上的巴掌会比这次的更重更狠!”

“宁姝,我知道是我和子航对不起你,如果没有卉卉,我真的不会再那么厚着脸皮来求你,

和晓仪知贤一样,卉卉也是子航的亲骨肉,她也需要爸爸,求你看在孩子的面上,让卉卉经常能和子航见见面,让我们相安无事可以吗?”

“相安无事?你有资格和我说这句话吗?

人家做小三你也做小三,你怎么就那么没有骨气,既然连孩子都生了,为什么还是搞不定叶子航为你抛弃妻子。

听着,我和你很不一样,我们家晓仪和知贤也和你生的这个小贱货不一样,没有爸爸,他们一样会生活的很好。

所以,要么就让叶子航早点干脆的和我离婚一了百了,要么就彻底在我面前消失,

我们之间,永远没有相安无事!”

听着妈妈的哀求,席宁姝的眼中再次出现了那种看待丧家犬般的轻蔑眼神,

高傲的下巴也再一次上升了点弧度,让仰视着她的我再一次被这种眼神灼痛了本就伤痕累累的自尊心。

猛然站起身,我冲到了桌边,拿起那个恶心的信封直接把它扔进了浴室的抽水马桶,大力地按下了冲水键,

然后再一次回到了席宁姝的面前,使出了浑身的力气重重地踢了她一脚,在她的哀嚎声中痛快的笑了起来。

“卉卉,你疯啦,快和席阿姨说对不起,宁姝,你要不要紧?”

“这一脚是还她刚才打我的一巴掌,还有她骂我的那句下贱,

席宁姝,回去告诉那个老妖婆,还有那个男人,我江晓卉是私生女没错,但我并不下贱。”

说完,我再次将眼睛看向了妈妈,这个正被席宁姝嫌恶地推开身边,却依旧满眼怯懦满脸抱歉毫无自尊的女人。第一次,我发现,妈妈眼中近乎夺眶而出的眼泪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恶心的东西,我暗暗发誓,这辈子,我绝不会让自己眼中出现这种恶心的东西,绝不!

或许是看懂我眼底的嫌恶,妈妈的眼神渐渐多了慌乱,伸手想要来拉住我,却让我后退的更为果断。

“妈,你要是真的离不开那个男人你可以实话实说,别用我当借口,我根本不需要爸爸,而且从今天起,我可以连你都不要!”

说完,我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门,冲出了小区,发疯一样地在街上跑着,直到跑的筋疲力尽,直到脚下实在没有力气,直到眼前一片漆黑----------

艰难地从那片回忆中走出来,我深深地自责起来:

‘眼泪这种恶心的东西,怎么可以出现在我的眼睛里,我今天这是怎么了?尽然破戒了,是因为同情叶晓仪的死吗?我凭什么要为她伤心,她死她的,我活我的,我们之间根本没有关系,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更没有!’

想通后,我猛然推开了郑翌哲的怀抱,努力深呼吸了一把,迅速恢复了平静的情绪,这才抬起头再次望向了郑翌哲。

“有个远房亲戚的葬礼,妈妈让我替她出席,可是我很怕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你老是叫嚣是我的亲人,要不,亲人,你替我去参加追悼会吧?”

“既然是你的亲戚,还是你本人去才比较有诚意,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去当你的护花使者,随时准备着把这个宽厚的肩膀借给你用,怎样?”

“只是个远房亲戚而已,就算是有点悲伤情绪也不过是唏嘘一把芳魂早逝应应景而已。不过,你陪着我去也好,你人高码子大,到时候如果不小心遇见个把彼此都不想见的人,大你可以随时当我的挡箭牌遮住我的存在免得大家尴尬。”

“你也知道我人高码子大,这都快过饭点了,我还饿着肚子呢,走,我决定把我的葬礼陪同出场费预先拿出来请你吃饭,吃什么你定就行。”

“且,不就是要我请客,那么多废话!”

听着我的嘟哝,这小子一边接过了我手里的盒子和参考书夹在腋下,腾出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握住了我的手,摆出一副我男人的架势带着我来到了学校食堂,再一次在众目睽睽下和我秀着恩爱,让平日里多少对我有点暧昧想法的同系不同系的哥们都又垂头丧气了一把。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招人,老实交代,我不在的这些岁月你是不是一脸寂寞状,搞得那些个孩子都对你有点那什么的意思?”

用筷子将一个红烧狮子头一分二,我根本对郑翌哲的兴师问罪视若无睹,转过头看了一眼周围有点眼熟的男同学们,满眼不屑一顾。

对于爱情,我从来免疫,别说一直有着郑翌哲这个多管闲事的人替我妈当着义工看守,就算没有他,我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一个男人靠近我,他们身上的气息会让我不自觉的想起那个男人,那个恶心且贪婪的男人,会让我恶心他的同时因为身上流着他的血顺便也恶心到自己。我知道,现在头顶上的那道光是郑翌哲又启动了X光线,这是他的习惯,可能我是他最近身却最搞不懂的女人,所以,他真的很习惯动不动就对我放射X光线玩人体CT,要不是我免疫力强,这些年早就被他的眼神辐射弄残疾了。

“演够了没啊,刚才是谁说饿的,你再不动筷子,这最后半个狮子头我也吃了啊。”

“实习的公司落实了没有?我听老爸说你准备给他做下手,什么意思,你真想毕业后留校当个资料室管理员?”

“有什么不可以吗?大学里的岗位那可是金饭碗,人际关系又简单,现在毕业生找工作那么难,留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不刚好有你爸这个靠山,我何乐不为。”

“真的决定了?”

“恩!”

“那也不错,只是等我爸退休后,我要多回来几次看着你,免得那些研究生闲着没事一直跑图书馆找你麻烦。”

“真把自己当我男人啊?你拉倒吧,哥们,要不是你妈和我妈是发小,我们两个的性格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做陌生人都还缺点缘分,再次提醒你,我对你----”

“没有男女之情,咱两充其量只是第二代发小,行了,这种话少说一句是一句,免得以后咱两新婚之夜你自己觉得寒碜。”

对于郑翌哲的自说自话,我还真的是习惯了,当然,知道男女受授不清,吃不到的是最好的,所以这小子才对我多少有点不甘心,但除此之外,咱两真没戏这点真相他和我都明白,否则也不会相安无事了这些年。

相安无事!

因为脑中又出现了这个带着倒刺的词儿,我的背脊不由得一阵冰凉,让嘴里的一口蘑菇炒青菜猛然苦涩了好几倍,愣是嚼了很久也咽不下去,一直就那么梗在了喉咙口。

追悼会,应该穿黑色的吧,可惜我并没有任何一件黑色的衣服,便只能临时向室友借了一条黑纱连衣裙穿上了身。这条及膝连衣裙在领口有着黑纱蝴蝶结,袖子也是公主泡泡袖,幸好裙子下摆不至于是层层叠叠的蛋糕裙,否则,系上一个围裙就能直接扮作女仆去拍A-V。

可能是看出了我对裙子的不置可否,室友一边撇着嘴一边小声嘟囔起来,抱怨她把新买来准备在毕业舞会上穿的裙子借我穿去葬礼已经很够阶级友情了,我不但不感恩,还一脸不满意。

用力拥抱了一下室友以示感恩后,我便走出了校门,握着手机等到郑翌哲乘坐的出租车停在我面前捎带我直奔殡仪馆。

当出租车停在了殡仪馆的门口,望着沿街的一排花店,看着那些白色花圈花篮上大大的祭字,我的心再一次被轻易的划伤了一长条口子。

“要买个花篮带进去吗?”

因为我的眼神,郑翌哲自然是误会了,我本想转身走人,却被一家花店门口摆着的一束白玫瑰吸引住了视线,忍不住走向了那家花店。“王老板,你们家的最大号花篮有没有现成的,我又接到电话预定,说是送到叶家那个场子,我这里实在来不及做了,要不让给你吧。”

“不行啊,我这里花也不够,还有一小时追悼会就开了,现在让仓库送花也来不及了,我都把所有的备用花都用上了。”

“真是的,这个叶家什么来头啊,今天一条街都在接他们家的生意,还都不问价格,要是每天都是这种档次的人来开追悼会就好喽。”

那个老板说完,便伸手拿起了我看中的拿束白玫瑰,熟练地撕掉了包装纸,将花束丢在了地面上一堆白菊花上。

看来,别说我想买一束花,就连买一支白玫瑰估计老板都不舍得割爱,算了,反正这一条街的花今天都是送给她的,花谁的钱并不重要了,不是吗?

重新转过身,便和郑翌哲一起比肩走进了殡仪馆的大门,看着门口的告示,找到了叶家包下的整幢3号楼。

刚走近3号楼的正门口,就看见黑压压一群人围堵在门口,透过人群的间隙,隐约看见有一长条的签到台拦在了大厅的自动扶梯前,签到台后貌似站着一排5个穿着黑色短袖套装的迎宾小姐,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名册肃穆着表情,对着每一位参加葬礼的来宾轻声地询问着身份,然后快速的在名册上找到对方该去的地方,除了签到台,另有一排6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正在有条不紊的指挥着送花篮的花店人员排队从货运通道上楼。

“我是江晓卉,是死者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对,就是那个私生女。”

就算是心底排练,我都忍不住的自我鄙夷,所以,面对过机场安检般的严查,我自然而然的停住了脚步。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尴尬,郑翌哲很是主动的当起了护花使者,挤进了人群试图帮我去打听远房亲戚该去哪里站个脚,他动作快的让我根本来不及拉住他,只能退到一边准备等他出来后再一起离开。

既然我来都来了,就算无奈只能止步于此,但说一句祝福的话我还是愿意的。

抬头望向了即将在一小时后开始的追悼会的三楼窗口,偷偷将手放在心口双手合十,我便闭上眼睛默默在心里开始了真心的祝福。

“晓仪,我来了,只可惜我最终还是进不去了,相信你在天之灵应该看得见我吧,虽然今生我们的缘分有点纠结,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你曾经对我的那个微笑里有着你的真心,所以我现在的心里也回应着一样的真心,一路走好,姐姐!”

“喂,江晓卉,你千万别告诉我,你现在心里在说的话是让我一路走好!”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或者没有能在大太阳下堂而皇之出现还对着人说话的鬼,那么我身边出现的这个女人就只能是人,活生生的人!

即便是这样,睁开眼睛看见叶晓仪近在咫尺的站在我面前,正用着充满诡异眼神打量着我,我还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直接撞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看来还真的是,否则她不会这么一副见鬼的样子,江晓卉,我手臂上的疤痕还没好全,你不会是要在我的脚背上再种个印记吧。”

说话是我身后的男人,他一边说话,一边用双手直接握住了我的肩膀,近乎是拎小鸡般的拎起了我的身体,让我踩着他脚背的鞋跟重新找了个平坦的地面站稳。

如果不是那句手背上的疤痕确定身份,我真的不敢认面前这个高大健硕的男人就是以前和我几乎一般高的叶知贤。

“晓卉!”

重新从人群中挤出门的郑翌哲老远就看见我被江知贤‘非礼’,立刻吼着我的名字冲回我的身边,直接就挡在了叶知贤的面前,一脸的不友好。

这次换叶家姐弟郁闷了,叶晓仪站回了知贤身边,对着郑翌哲这个陌生人的横空出现,眼底也是一片茫然,自然而然的望向了我,似乎在等着我的解释。

我却丝毫没有心情解释什么,稍稍缓过神后看着叶晓仪好好的站在我的面前,心底赫然有种被戏弄的怒火沸腾,却又忍不住地思考着,如果今天的追悼会不是叶晓仪的,也不是叶知贤的,那么会是叶家的谁?难道,是那个男人吗?不会,应该不是他,否则妈妈之前不会以为是他直接给了我电话。

所以,是席宁姝?是自己曾用最最恶毒的咒怨针对过的席宁姝?

“是女乃女乃,因为肺癌晚期加上女乃女乃的身体熬不住化疗,上星期三凌晨走的,我那封信上最后一段话,是女乃女乃临终说的话,她说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来最后看她一眼,送她最后一程,对她说一句------”

“够了!我明白了,我来过了,她的在天之灵应该也看见了,郑翌哲,我来给你介绍,这两位是我的远房亲戚叶晓仪和叶知贤,是今天zàng礼主人的孙子和孙女,这位是郑翌哲,我的朋友,陪我来葬礼的,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了。”

“晓卉,你等一下。”

看着我说完就拉着郑翌哲大步走人的架势,叶晓仪试图还想要挽留住我,一把拉住了我。

转过头望向这个依旧长发披肩一副标准公主相的叶家大小姐,努力让自己展现出略带关怀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

“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节哀顺变!”

说完,便推开了她握住我胳膊的那双白皙完美的手,大步走向了殡仪馆的大门,再也没有回头,我知道在我的身后,望着我离开的所有的眼光中,不仅有叶晓仪姐弟,还有另外一双或者另外两双可怕的眼睛。

‘我们之间,永远没有相安无事!’

这句叫嚣,这些年始终萦绕在我的耳边,每当我知道妈妈又和他联络,甚至和他见面,我都会因为这句话而备受折磨,愤怒妈妈的不自爱,更生气那个男人的贪得无厌。

所以,我一秒不想在那一家人的目光中存在,我对这家人最后的一点友好情绪因为叶晓仪的欺骗彻底消耗殆尽,这样也好,我们之间终于可以一了百了再无瓜葛。

席宁姝,你放心,我会永远记得你说的这句话的,我们之间,永远没有相安无事!

在坐上出租车前,我最终还是转过身,对着那幢白色楼房的三楼看了一眼,这一刻,如果他们真的站在那扇窗口看着我,他们会看懂我眼底的这一切!追悼会结束后,叶家所有人都回到了家里,或许是因为追悼会生离死别的独特气氛持续在心头,或许是因为某个人的出现带起了各自心底的不愉快记忆,大家心照不宣的都各自回房,紧闭着房门各自安静着。

换掉了黑色丧服,席宁姝洗完澡,换上了纯棉米色的家居服走出浴室,看见叶子航静静地站在窗台前,月兑下的西服随意地被丢在了沙发上,衬衫上的黑领带都没有取下。

继续用手里的毛巾擦着头发,席宁姝的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不屑的弧线,根本懒得理会叶子航的沉闷状态,自顾自的坐在了梳妆台前,拧开了护肤品的盖子,往脸上涂抹了一层滋润的乳液后开始一丝不苟的按摩着肌肤,让被眼泪紧绷了一下午的皮肤彻底得到舒缓。

“离婚吧!”

依旧望着窗外,叶子航终于开口的口中清晰且响亮的说出了这三个字,让席宁姝正在按摩额头的双手足足停了十几秒后才又继续有条不紊的恢复按摩。

“为什么?因为你妈走了?”

“这些年辛苦你和我一起管理公司,离婚后,公司的股份不变,你的职位也不会变,对外,只要你自己不说,我不会主动去说离婚的事,至于晓仪和知贤的股份,我也不会去动,总之,我们之间除了多出一张离婚协议,其他一切都不会变。”

终于还是将手从脸上取下,席宁姝静静地望着梳妆镜中的自己,看着眼角,唇边那些掩藏不住的皱纹,始终面无表情。

“既然一切都不会变,为什么还要这张离婚协议书,你以为事到如今,你再给江媛一张结婚证,江晓卉对你,对我们一家人的态度就会变?就会心甘情愿的跟你姓叶吗,叶子航,你还真是越老越天真,我早说过了,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相安无事。”

“离婚的事,明天就去办了吧,需要的材料我会准备好,明天例会后,你和我一起到民政局走一趟就行了。”

终于,席宁姝的脸上再也没有办法保持平静,转过头望向叶子航背影的眼神中满是愤怒,积压了十几年来的愤怒。

站起身,一步步虚弱地拖动着脚步,直到靠近房门口时,席宁姝才借由握着冰冷的门把,让颤抖不已的手稍稍恢复了些镇定。

“十几年前,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和我离婚,是你自己放弃的,既然放弃了,就别再奢望了,要给江媛名分的话等我死了直接续弦吧,虽然她比我还大一岁,但这些年她始终有着你的爱情咋滋润着,她一定会活得比我久,等得到那一天。”

说完,席宁姝打开了房门,继续坚持着让僵硬地身体一步步的走下楼梯,直到走到女儿的房门口,直到打开了女儿的房间,直到看见女儿关切的眼神,她才彻底松软了全身,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搂着叶晓仪,默然地流泪。

从一路车行的过分安静,晓仪便知道这片沉寂后已经火花四溅的火山爆发危机,正如她写给晓卉的信上所说的,爸爸妈妈之间的相互憎恶早已经成为一种可怕的惯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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