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前的男人显然没那些保镖那么好摆平，他轻易的侧身躲开了子弹，而后如鬼魅般再度扑向季亚楠。
下一秒，季亚楠的喉骨就被男人扣住，只要男人的指尖再用一点力，她就必死无疑。而同一时间，她的枪口也抵住了男人的胸口。也就是说，他们都可以在眨眼之间让对方断了呼吸。
两个人对峙数秒，男人突然笑了，“你怎么不开枪？”
季亚楠直视他，“不如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动手？”
“你的命太值钱，我要不起。”男人因而松手，却收了笑转头，道，“记住，我只帮这一次。”
这后一句，显然并不是对季亚楠说的，她顺着他视线往旁边看，才发觉，他们身侧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是——靳如琛。
他对着男人点头，道，“黑虎，谢谢。”
男人没答话，只摆摆手，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留下季亚楠与靳如琛两人对望。并没有给季亚楠开口的机会，靳如琛就已经自动自发上前，牵握住她的手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可季亚楠不动，她只冷漠的抽回手，“靳如琛，我不需要你再假好心。”
“小野猫，不要在这个时候跟我斗气，如果义父是那么容易杀的人，你以为他为什么还能安然活到现在？别忘了，这世界上想杀他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从来就没有人成功。更何况，他今晚并不在西罗。”
“……那我就等到他回来！”
“义父愿意容忍你，可是他的脾气也远没有你想象中的好，如果让他知道你今晚的行动，小野猫，相信我，他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谢谢奉劝，可是拜他所赐，我的生活从来就没有好过过。而靳如琛，你身为一个帮凶，有什么资格再跟我说这样的话？”
“……总之你杀不了他也不能杀他。”
“我为什么不能杀他？就因为他是你义父，你要保他？”
“是因为他是你父亲！”
“你……你刚刚说什么？”
“先离开这里，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行吗？”
最终，季亚楠还是被说服，跟着靳如琛离开了那幢别墅，也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三十具保镖尸体都被黑虎叫人清理掉了，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黑色轿车内，靳如琛看似专心致志开着车，但其实心绪紊乱，而季亚楠就坐在他身侧的位置，手里握着枪，不自觉摩挲着，目光却落在窗外。
应她的要求，靳如琛没有关窗，凛冽寒风夹带着雨雪冰冷了两人肌肤，可再冷也灭不了季亚楠心底的火焰。
在这个城市过年的烟花盛宴在天空绚烂绽放，轰隆隆的声音打碎了车内诡异的静默后，她突然道，“停车。”
靳如琛依言，踩了刹车，熄了火，而后对上她的双眸。
“靳如琛，现在，就是现在，我要知道真相。”季亚楠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她的父亲明明是季豪，再后来是温如海给了她真正一个父亲该给的温暖，她不懂，不懂为什么靳如琛会突然冒出那句话，什么叫做“他是你父亲”，她不懂！她无法懂！
可她没料到，接着靳如琛会说，“小野猫，没有真相。刚刚那些，只是我随口编的。”
“你说什么？”
“义父给你一年的时间，小野猫，在这之前，你不应该来挑衅他，一旦惹他生气，下场不是你可以承……”
没让靳如琛把话说完，季亚楠已经抬手狠狠甩了他一耳光，“我越来越觉得你让人恶心，拜托，收起你那些虚伪的关心，靳如琛，我不需要！”
她作势要下车，手腕却被靳如琛拽住，“告诉我，小野猫，告诉我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原谅你？如果你能让纪步清活过来，或许我会考虑原谅你，可是靳如琛，死亡是无法改变的事，所以，原谅你也是绝不可能的事。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点的愧疚，那就请你远离我，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我不想一次次的回想，我是怎么样为了你犹豫，又是怎么样残忍的看着纪步清去死的！”
季亚楠的眼底又迸射出让人心惊的怒气和杀意，好像她巴不得将靳如琛撕成碎片吞吃入月复，可靳如琛依旧没有松开拽住她手腕的手，他只是苦笑着回应，“我知道……我知道我很难被原谅，可是小野猫，这是我欠义父的，有些事，我不得不为，可我愿意为我所做的一切花一辈子的时间赎罪，我只是需要个机会而已。”
靳如琛八岁就变成了孤儿，在孤儿院过了茫然痛苦的一年后，他被丧尸接走。对于突然失去一切的他来说，丧尸的出现给了他希望，更遑论，那之后丧尸宠他护他，将他当亲生孩子一样养育，给了他梦寐以求的一切。不管对别人而言，丧尸的存在意味着什么，可是对靳如琛来说，带他走出黑暗地狱的人，是丧尸。他很难让别人明白他那一份感激，可是他心里清楚他必须有所回报。
“小野猫，我一直都很清楚，接受别人的好需要付出代价，当年，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选择接受义父给予我的一切，所以，后来无论他要求我做什么，我都只是在还情而已。你是唯一一个牵扯出我愧疚感的任务，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
季亚楠没有说话。其实她明白的，丧尸要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止，就算不是靳如琛，也会是别人。只是，如果执行任务的不是靳如琛，也许她便不会伤得这么重，疼得那么彻底。她心底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只是在迁怒，因为除了靳如琛，没有人能够让她发泄恨意。
她的脑子里无时无刻重复着纪步清翻入绞肉机的画面，她一直备受煎熬，那种愧疚和没着没落的恐慌几乎要将她逼成了疯子，她感觉自己一直在窒息中，却又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