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盛世凌華 第34章章 臨別

作者 ︰ 墨崽

過了元宵,很快便是春社了。春社是祭祀土神的日子,不管是官家還是民間,都會有祭祀活動。為的是祈求土神保佑這一年風調雨順,在秋日之時能有個好收成。

齊元也在春社的前一日到了長平,凌奕接到消息,早早去了齊元的院中候著。待得齊元入院,給師父敬了茶,又同齊元說了些話,才急急忙忙地離開院子。

看著凌奕急匆匆離開的樣子,齊元想起來時听到的傳聞。凌陽候阻歷陽侯于平野三月,牢牢牽制住了叛軍東南一支的兵力,使得歷陽侯的兵力困于楊江以南,動彈不得。卻在近日巡視軍營之時,遭刺客暗殺受了重傷,使得軍中氣勢大跌,歷陽侯見一擊得手,便率軍大舉推進,凌陽候不得不下令後退。現下,凌陽候已退守江陽城內,歷陽侯卻已經過了楊江屯兵城外。

若是城破……齊元嘆了一口氣,縱使是盛極一時的凌陽侯府,怕也是免不了要敗落了。

此次回師門,他只待到初二便離開了師門,往極北之地而去。終于是在正月十二的時候,到了寒素宮,雖然其中有些波折,到底還是見到那個人。那個曾經與他泛舟江陵,陪他廊下吹風,甚至同他一道千里奔逃,逃避追殺的人。那個人,一身黑衣站在極北的雪地里,如魔君降世,不可一世。

寒離,他的名字叫做寒離。是名動江湖的鬼醫,是他齊元此生唯一的至交好友,也是殺了待他如親子的師父的人。縱使他人都道寒離精心謀劃,刻意討好,只是為了利用他接近程輝,可是齊元心中卻知道,寒離在那些日子之中,到底還是存了幾分真心的。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有些事情,從來都沒有回旋的余地。

寒離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般,對著他緩緩抽出了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柄劍,灰色的劍身之上隱約可以看到紅色的暗紋,如同鮮血附于其上,卻有著一種奇異的美麗。這柄劍,喚名相思。

見他如此,齊元也慢慢將手中的劍置于胸前……

這場交鋒並沒有持續多久,寒離是鬼醫,雖會武功但到底不是齊元的對手,很快便落敗下來。齊元將劍鋒置于寒離的咽喉處,只需一寸,便可了結寒離的性命,齊元的手很穩,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手從來沒有這麼穩過。寒離看著他,沒有說話,也沒有表情,只是慢慢閉上了眼楮。

就像是跋涉了許久的旅人,終于到家一般,卸去了所有的疲憊和風霜,安詳地閉上了眼楮。

齊元到底沒有殺了寒離,寒素宮名動江湖,自然不可能讓齊元獨一人之力殺了他們的宮主。斜地里飛出的暗器將他的劍鋒打偏,齊元側頭便看到了一襲白衣。

沒有絲毫猶豫,齊元抬劍便同那人纏斗在一起。兩人過了百招,在齊元漸漸不敵之時,那人卻收手跳出了戰圈。他垂首將地上寒離拉起,動作輕柔地拂去寒離身上的殘雪。

寒離沉默地低著頭,任他作為。那男子將寒離護在身前,遮住了寒離的黑衣,也遮住了他的表情。

就在齊元準備再次上前的時候,男子開口了。

他說︰「你不是我的對手。離開這里,不要再來。」

齊元沒有說話,只是皺眉握緊了手中的劍,他敵不過那人,剛剛過招之時他便知道。

男子沒有回頭,卻反手丟過來一個東西,那是一方玉牌,白色的玉牌上刻著一個「歲」字。

「這令牌你拿去,當是我的一個承諾。今後若有事,拿它去永安華家,自會有人為你解決麻煩。」男子說著,伸手為寒離整了整衣服,又開口道︰「無論你同寒離之前有何恩怨,此次之後我希望你不要再來。」

說完,也不等齊元回答,白衣男子便拉了寒離離開。

齊元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終于還是沒有追上去。他將玉牌收好,想起剛剛過招之時白衣男子鬢角的花瓣,皺起了眉頭。那是……華家嫡系!

直到天色漸黑,齊元才轉身離開。

此後三月,寒素宮人去樓空,仿若那處于極北之地,詭異莫名的鬼醫寒離和他的寒素宮都只是世人的臆想。

江湖,從來都是個喜新厭舊的地方,寒素宮的消失,如同一粒小石子,在平靜的江湖之中濺起了一些水花,卻沒有多少波瀾。很久以後,人們已經不得寒素宮這個地方和其中居住的鬼醫的時候,齊元依舊會想起那日雪地之中的寒離和那個白衣男子,有些事情,錯過了,便是錯過了。

和順十五年初,凌陽候陵原被困江陽城半月,安遠將軍言躍奉命率軍解圍,于江陽城外十里迎擊歷陽侯,其後凌陽候率軍自城而出,對歷陽侯形成前後夾擊之勢。歷陽侯見大勢不妙,率軍突圍不成,自縊而亡。

時年四月,成慶候敗。

時年五月,久等援軍不來的四皇子被擒,于獄中自盡。

時間一轉眼,便到了夏天。

長平侯府花園中的荷花已經盛開了,微風拂過和著院中的蟬鳴之聲讓人昏昏欲睡。凌奕看了一眼桌上放著的冰鎮酸梅湯,皺了皺眉,喚道︰「裕德,將它喝了。」

深知凌奕一向不愛甜食的裕德笑了笑,低聲應了,便端起那碗小廚房特意送來的酸梅湯喝了。

凌奕將目光轉至院中,不一會兒,像是回應他的目光,一個身影從院中走了進來。來人一身青色衣裳,手中拿著一個盒子,形色匆匆。不是別人,正是李琪。

凌奕將手中的書放下,臉上掛著笑容等著李琪進屋。果然,不一會兒,外間便傳來李琪略微有些嘶啞的聲音︰「阿奕,你每日縮在這院子中也不怕悶著。」

說話間,李琪已經進了里屋,他將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往凌奕的方向推了推︰「喏,給你!」也不知是因為天熱走得急,還是因為其他,李琪的臉上浮現出有些許紅暈。

凌奕伸手接過盒子,將其打開,看到里面的東西時眉毛一挑,抬眼看向李琪問道︰「這是何意?」

那盒子里,端端正正地擺放這一把短劍。凌奕認得這把短劍,這是李琪十歲生辰之時,李易為他尋的,以作防身只用。同名劍魚腸一脈同宗。

「你明日便要隨你父親回凌陽了,我是你小師叔,理應送些臨別贈禮。」說著,李琪將頭轉向一旁,狀似欣賞屋內的擺設。

輕輕地將盒子合上,凌奕開口道︰「這禮我不能收。」

「為何?!」聞言,李琪急了,他看著凌奕帶笑的臉說道︰「你此去千里,縱使有你父親在身邊到底還是路途遙遠,若是出個什麼意外……」

「師父同我一同上路,不會有事的。」凌奕打斷了李琪的話,嘴角露出溫和的笑容︰「你莫是連師父也信不過?」

「大師兄我自然是放心,可是大師兄又不能時時刻刻跟著你寸步不離,況且!」李琪說著竟是站了起來,他一手指著窗外說道︰「況且你是怎麼來的長平你忘了麼?他們能下手第一次就能下手第二次!你身邊沒有趁手的東西防身,我怎麼放心!」

凌奕笑著將李琪的手拉了回來,又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看著他的眼楮開口道︰「這劍是夫子贈你防身之用,我若拿去,夫子見了該傷心了。」

「父親不會在意的。」李琪想也不想地回道。

「你怎知道?」凌奕反問,收了臉上的笑容看著坐在眼前的少年,神色是從未在李琪面前展露過的認真︰「夫子每月都會同千陽閣掌門通信,每年你生辰的時候他都會下廚做一桌好菜讓我陪著吃掉,有一次他喝了些酒,拉著我的手喚我琪兒……」

「夫子其實……很在意的。」

凌奕說完,李琪便將腦袋轉了過去,掩飾那泛紅的雙眼。

許久之後,少年轉過頭,用帶著些許鼻音的聲音說道︰「就算如此,這東西你也要收下,否則我便不會心安。」

「以我的功夫,若是有人要對我下手,你便是給我一把魚腸……」凌奕苦笑了一下,看了李琪一眼垂下了眼楮︰「況且,沒有人敢在侯府明目張膽地對我動手的。」

「可是……」

「即便下手,也是會尋了些隱蔽的法子。」凌奕說著,露出狡黠的笑容,從懷中掏出一個藍色的瓷瓶,在李琪面前晃了晃︰「這是慕先生走時留給我的,它以毒為食,若是聞了味道便會狂躁不安,到時……」

說著,凌奕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若你還是不放心,便跟著一起去如何?」

「誰要跟你一起去凌陽?」聞言李琪做出一個不屑的表情,開口道︰「再過幾日我便要隨師姐去幽州安遠將軍府了,才不同你去那什麼凌陽侯府呢。」

驀然從李琪口里听到幽州兩字,凌奕心中一疼,變了臉色。

幽州,幽州。那里埋葬著他的一生所愛,也昭示著他的愚蠢可笑。那個曾經他生年都不曾踏足的地方,那個他只要想起來便覺得痛徹心扉的地方,那兩個字,如入骨的毒藥將華歆的名字同它緊緊地綁在一起。只要听到那兩個字,他便會想起華歆,便會想起自己的永失所愛。

「唉……你怎麼了?!」李琪見他突然臉色蒼白,趕忙伸手去扶︰「可是哪兒不舒服?我去叫師姐!」說著轉身便要出門。

「不必!」凌奕叫住他的腳步,朝他笑了笑︰「只是天熱罷了,不要去叨擾舅母了。」

「真的?」李琪轉身盯著凌奕看了一會兒,似乎是怕他逞能般地說道︰「你若是不舒服定要說出來,知道麼?」

「是,師佷謹遵小師叔教誨。」凌奕聞言笑了起來,調笑道。

見他如此,李琪才放了心,兩人又坐著聊了些事情,李琪便拿著盒子離開了。目送李琪的背影消失,凌奕才轉回目光,看著桌上已經空了的酸梅湯碗。鬼使神差地伸手去踫了踫,觸手溫熱,縱使是冰鎮過的碗也敵不過夏日里炎熱的空氣。凌奕轉頭看向一旁的屏風,站起身來,從屏風之後的架子上取出一支竹蕭。

他不擅吹簫,對于音律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可是華歆卻是琴棋書畫樣樣皆精,曾經當世第一的琴師青蓮為了能同華歆共撫一曲甚至不惜輾轉千里,尋至幽州,只是那時的華歆,已經沒有了撫琴的力氣。

撫模著竹蕭上的紋理,凌奕沉默不語。即使重來一次,他的華歆依然聰慧過人,他讓無影送去龍泉,華歆便回了墨竹。

竹報平安。

他提醒華歆防身,華歆回報他平安。

仿佛回到了當初那段相持攜手,指點江山的時光,那些讓世人欽羨和傳頌的默契和信任……

這一次,我不會讓它變成一個笑話。

轉頭看向桌上的空碗,凌奕在心中說道,這一次,我定然不會讓你失望。

作者有話要說︰是我抽了還是你們真的在上一章沒有留言?

評論破百好像很難的樣子…憂傷~

今天評論過百的話我就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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