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溪的雙眸中盈滿迷茫、困惑、不解,還有絲絲的幽怨。
她抬手,想要推開李從珂的懷抱,李從珂卻將她摟得更緊。
四目相望,兩人的目光凝視著彼此,都沒有再說話,似乎要望進彼此的心里。
「潞王!」
石敬瑭健步來到李從珂的面前,神情嚴峻,帶著不容抗拒的口吻,「先帝既已駕崩,國不可一日無君,臣等恭請潞王繼承皇位,統領大唐!」
繼承皇位?李從珂饒是吃了一驚,不得不松開環抱蓮溪的手。
他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與李從厚爭奪天下,而都是為了營救蓮溪!
由始至今,他沒有做皇帝的打算;為了蓮溪,他情願「拱山讓江山,低眉戀紅顏」。
更何況他根本沒有李氏皇族的血統!
李從珂劍眉微蹙,毫不猶豫地欲要推辭︰「大唐本應是李氏的天下,可本王並非皇室正統……」
未等他拒絕,石敬瑭已站在高高的石階上,一手高舉起明晃晃的長劍,朗聲大呼︰
「將士們!先帝昏庸無德,治國無道,死不足惜!潞王宅心仁厚,智勇雙全,德高望重,而今繼承大統,乃是眾望所歸!」
「末將擁護潞王即位!」楊思權站在人群中,振臂高呼響應。
他曾預言,李從珂此生必然成就一番大業,而今日,他一語成真!
慷慨激昂的話語,令眾將士群情振奮。
「擁護潞王即位!擁護潞王即位!」
「請潞王莫再推辭!」
「你們」李從珂剛剛張開口,撼天動地的吶喊聲便將他的話語淹沒。
石敬瑭回轉身,單膝跪地,雙手互握合于胸前,恭敬地舉頭仰視著李從珂,眼神卻耐人尋味。
「臣等恭請潞王繼承皇位!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將士紛紛屈膝,下跪叩拜,高呼聲一浪高過一浪,震耳欲聾,響徹雲霄,在天地間回蕩。
氣壯山河的陣勢,令李從珂的心為之震撼。
是天意,亦是人為!
無論如何,他已無法抗拒命運的安排,在眾人的擁護中,登上了皇位。
……
一場宮廷風雲政變,漸漸平息,皇宮內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清靜殿內,蓮溪尋來了藥箱,她要為傲冰療傷。
太醫署的太醫已逃得所剩無幾,余下的都是一些庸碌之人。
為保傲冰周全,不得不讓精通醫術的蓮溪親自療傷。
石敬瑭心中有千萬個不情願,也無計可施。
他悻悻然,與眾將士一道,跟隨李從珂前往宣政殿,商議登基大典之事。
傲冰的那道劍傷傷得極深,皮開肉裂,血肉模糊,讓人觸目驚心。
蓮溪小心翼翼的為她清洗、縫合、敷藥、包扎。
傲冰咬牙忍受著劇烈的疼痛,一直擰著眉,眉心不停地跳動,額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卻始終不哼一聲。
那樣危急的時刻,她竟然想都沒想,就奮不顧身地為蓮溪擋了一劍。
她的鐵骨柔腸,令蓮溪不禁心生欽佩。
盡管,她說是為了李從珂而救她,蓮溪仍心存感念。
「听從珂說,你精通歧黃之術,今日一見,果然不虛。」傲冰側過頭,悠悠啟唇,眸光溫和而欣賞地看著她。
「略懂一二,雕蟲小技罷了。」蓮溪謙遜的漫應著,垂下眼睫,心中泛起絲絲酸澀。
三郎與她已是無話不說了嗎?
她取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傲冰。
「」
一時間,她竟茫然了,不知應該如何稱呼,面露赧顏,尷尬不已。
傲冰卻是大度灑月兌地笑了笑,眸光清亮,朗朗說道︰「你我同是從珂的妻子,不如就效仿娥皇、女英,以姐妹相稱,如何?」
娥皇、女英,傳說中堯的兩個女兒,均許配給舜為妻,姐妹共侍一夫。
蓮溪的心宛似跌入了谷底,神色黯淡下來,眸光落寞,悵然若失。
傲冰完全沒有注意到她臉上細微的情緒變化,仍然自顧自的說道︰「我雖年長你一歲,但你先于我嫁給了從珂,按理我應喚你一聲姐姐。」
「長幼有序,」蓮溪彎起唇角,露出一抹淺笑,強作歡顏,「你既然年長我一歲,理應我喚你姐姐。」
她將瓷瓶塞入傲冰手中,悉心囑咐︰「姐姐,這是七厘散,可化瘀消腫、止痛止血。姐姐每日需按時內服外敷,傷口方可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