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在蕖都,頗有權勢。
兩年里,我私自前往蕖都不下十次,有八次是被我爹半路上攔下來,還有兩次被堵在蕖都城門。
「墨兒你看,他那樣一個溫文儒雅的男子,圍追堆截只為了不想見到我。手段這麼絕,想必一定是被我逼急了。」
娘親在世的時候說,柔弱的女子才是男人心中最永恆的追求,那樣的女子說起話來聲嗓輕柔,美目流轉之間水光盈盈,笑的時候如同百花絢爛,哭的時候令人心醉不已。那樣的女子,是注定有一段好姻緣的。
所以從一開始遇見的時候起,就注定許胭脂輸在了起跑線上。
她可以策馬揚鞭在鬧市中,一鞭子甩過去毫不講理的將那些欺凌弱小的紈褲子弟抽的人仰馬翻。也可以一襲烈焰紅衣,叉著腰像個潑婦一樣在眾人面前就將那些亂嚼舌根子的地痞無賴媽的狗血淋頭。卻唯獨,不能捏著一朵花就哭上半天,看見蟑螂就暈倒在地。
她有她的驕傲,也有她生活的軌跡。母親早逝,繼母猖狂,背後還有個憑著柔弱時不時給她使絆子的妹妹。
沒有人為她撐腰,她連柔弱的資格都沒有。
許胭脂在笑。
嘴里叼著半截草,雙腿很不雅觀的晃蕩著,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倒是挺灑月兌的。
人與人之間的感覺很怪,有些人即便是認識了一輩子,你們之間的感情也還停留在陌生人的階段。但是有些人,只不過初相識,卻是有一種莫名的好感。交淺而言深,竟然能夠揣測到對方的心思。
所以歐陽墨的揣測就是,許胭脂心里肯定在哭,因為……恕她說一句粗口,許胭脂面上那笑容真是他女乃女乃的笑得比哭還難看!
「墨兒,這樣……你先跟我回城主府,我收拾好細軟之後立刻跟你去你住的莊子。待到有人接你回蕖都,我們一起啟程!」
「……」
「若是我爹阻攔的話,你就拿出丞相府千金,將軍府表小姐的身份壓制他,諒他不會再多說的。墨兒,就這麼決定了……」
「你爹堵你做什麼?」嘖嘖,听說許城主是人中龍鳳啊,第一次見軒轅澈的時候,便慧眼識珠瞧上了人家,差點就強娶了堂堂澈親王回去給許胭脂做後娘。許城主這麼好男風,娶了一個夫人又一個夫人做什麼?
不過歐陽墨轉念一想,這年頭怪異的事情多了去了,說不準人家許城主就是既喜歡美人又喜歡美男的!
「我爹自從知道黎遠之出身于蕖都的高門大戶黎家之後,就一直心有戚戚,怕我一時惹惱了黎遠之,死了之後沒人給他養老送終。」
「……」歐陽墨勉強接受這個理由吧。
不料許胭脂認真思考了一下之後,又接著說道,「不過也不排除一個原因。我爹似乎曾經對遠之動過心思,他可能是怕我跟他心上人在一起之後每天在他眼前晃悠給他添堵,所以才堵了我的去路,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讓我得到。」
說完,還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
「……」歐陽墨覺得,她可以理解許胭脂這個女人為什麼嫁不出去了,因為哪個男人娶了她,需要時刻擔心自己的清白不被岳父大人玷污……
「墨兒,我們走吧!」許胭脂從石桌跳下,興沖沖地就將爪子攀上歐陽墨的胳臂,被歐陽墨用力一拍給打了下去。
「……我答應你了麼?」歐陽墨斜睨了她一眼,「墨兒」……歐陽墨打了個寒顫,她怎麼不知道自己跟許大小姐熟稔到這樣的地步了?自來熟,挺快的嘛!
「墨兒,只要你帶我去蕖都,我給你當侍女都行!你身邊肯定還缺一個像我這麼有個性的侍女!」
世人都說城主府的千金,囂張跋扈,張狂無恥,下賤不知廉恥。卻殊不知,她也有這麼如委曲求全一般的小女兒家狡黠姿態,只不過世人從不給她機會展現而已。
「我不缺有個性的侍女。」歐陽墨指了指風涼幾人,許胭脂討好的臉立刻陰暗了下去。
冷酷淡漠的有,嫵|媚多情的有,溫婉持重的有,活潑可愛的有,討好賣乖加狗腿的也有。完全就不給她機會嘛!
眼珠一轉,許胭脂一把撈過呆立在一旁,癟著小嘴揉著自己被摔痛的小身板的易空空小朋友,「那你總缺個帶孩子的吧。我跟你說,昨天夜里這孩子為了找你,差點就被人販子給賣了,多虧本小姐仗義出手,打得那群人販子落花流水,才將他救出來的。」
易空空呆呆蒙蒙地微張著小嘴,嘴里流著哈達子,肉嘟嘟的小臉很疑惑地插了一句話,「不是姨姨花了好多好多銀子將小空空買下來的麼?」
許胭脂被噎死。她就不能適當發揮一下,給自己塑造一個英武不凡的形象麼?!!
「跟我有什麼關系?」歐陽墨模了模易空空的頭,惡劣地將那小腦瓜上面本來就比雞窩還亂的頭發揉成一團。美目微斂,若有所思。
易家,易醉。醉爺的下落是不是已然有眉目了?
「人家好歹也喊你一聲爹爹,你不好好照顧這孩子,很不厚道的!我可以幫你帶孩子呀,你覺得怎麼樣?小空空,快喊爹爹,快……」許胭脂樂顛樂顛的跑到歐陽墨跟前,那討好賣乖的模樣,真是……
「……你可以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