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霧氣朝屋子里面涌。天幕低垂,那遠遠的山色,顯露出幾分凌亂與滄桑,還未及深秋,它們已是如此憔悴,仿佛有輕輕的霧靄,模糊了這秋天的森林、村莊和那默然流過的小河。
昨日的某些零碎的印象還在腦中,當然,除了那稍微血腥的以免,也全然都是那男人的面容。玉玲不知道他最後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引誘,還是故作深沉,欲擒故縱,但有時,過多的猜想會演變自己的作繭自縛。
而樓下那群婆娘卻早已雞犬申吟,她們微微的一個眼風,也能猜個一二來。
玉玲打開屋子外面的燈,在橘紅色燈光的照射下,一張憂傷的臉攜帶著落寞的眼神,朝她看來,二母雙手靠在兩邊的門欄上,看著她,不說話,不過這神情是給玉玲的,她做了一個手勢讓玉玲從樓上下來,她迷迷糊糊帶著一絲睡意和不安邁下樓梯。
見大家伙的眼神都集聚在她身上,一個個恐怖的表情令施舍的人顫栗,那如陰霾的眼神如同戰爭過後的一片廢墟,充斥著血腥和冷酷!
二母一把拉過了玉玲,可是這樣又能怎麼樣呢?——老爺一聲呵斥,所有人都寂靜了,他直接讓玉玲馬上加到林家去,才可以解救黃宅現在所面臨地危難,她反抗,卻惹來了七嘴八舌冷熱嘲諷。這群女妖一定在看著玉玲的窘迫,得意又邪惡地嘲笑。她殘醉迷離,眼楮里藏匿著狂風,把自己的世界刮得簾幕亂翻卷,殘落的絲,潦倒在黯漠失所的臉頰旁,她扔掉了桌上很多東西,這在黃宅算是不要命地行為,僅僅只是一個小姐的身份,居然敢當著老爺和眾姨娘的面作出如此有違大家閨秀修養的事情來。
「哎呀,玉玲,你怎麼能這樣做?」二母緊張得腿都軟了,現在這麼一插曲,她是保不住了。被老爺狠狠地呵斥,差一點連命都沒有,說來也是,這麼一大家子,妻妾成群,兒女成雙的,就更不用說這親情,他們似乎跟陌路一般,還有一些更加落井下石的人旁敲側擊的讓玉玲深受其害——就這一巴掌,落在了她臉上,家丁的手也軟了,但卻也過癮!
她被關進了房間里面,像等待死亡宣判一樣。『**言*情**』而怒真是很消耗體力的事情,她竟然在屋中睡著了。夢中,她對自己沒有淑女的行為趕到羞愧。
可是她不清楚自己醒來之後會面對一個怎麼樣的現實,嗚呼——那些何嘗不是在檢驗那根生命的彈簧到底能夠夠承受多少來自現實的重量,多少來自生活的累贅。其實逃避現實的痛苦和不幸,是人類的天性,只有通過自律,才能逐漸克服現實的痛苦,尊重事實,盡管這些會帶來傷痛,但遠比我們的個人利益和暫時的舒適更為重要,我們必須淡化這些不適應的感覺,追求真實存在而不是虛擬幻想,尊重本已經存在的事物,讓心智走向成熟。如果你覺得不滿,你可以改進,可以建議,但絕不能去輕易毀滅。有自己的追求,想要屬于自己的空間,這些都是情有可原,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是必須要認清楚現實,你不能總躲在真實的背後去做本不屬于你的事情,那樣最終害人害己。
可憐的玉玲,她認清了,卻逃避不了,也面對不了!
可憎的玉玲,她既然認清了,也既然面對與逃避不了,為何還要繼續!
也罷!向著密密麻麻的,灰灰蒙蒙的路走去。
睡眠只是一個過度,很快就又蘇醒過來了,但是臉上的疼還依然存在,這讓昨天的記憶變得更加深,她走到窗前,看著下面人山人海的,大家都在忙活著,也看到了很多聘禮,玉玲並沒有想過會是自己即將要出嫁的時候,待等到二母匆忙跑到她房間,急促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去給她听,招得她如此激烈懊惱,但那也只是頂無聊的反抗。
二母跟她說現在也只能如此順應天命了。
「什麼命不命,天不天的,我這哪叫做順應,簡直是逆來順受的畜生。」她氣急敗壞地坐在床榻上,緊緊握住心頭的衣服,嘴里詛咒著某些極端的話語。
老爺決定好將玉玲嫁到林家的末然,好讓自己的經濟危機可以調平,現在外債太多,家里面又沒有一個人懂得經營家業,各個都會理財,左一個省錢,右一個節約,這些小財小利哪里經得起這一大家子沒日沒夜的花費,唯一的辦法,也只能借助外人來補充這一空殼。玉玲卻在想,嫁過去之後,分不給娘家,看他們如何是好,特別是那些長舌頭鬼的姨娘,讓他們當街乞討去。
或許她這一想法並沒有落實,但以後似乎是有可能實現,且听且罷!
女僕帶來了一件嫁衣上來,甚是華麗,像是舞會的裝扮,讓玉玲心生歡喜,拿起來就在身上比弄了幾番,還在鏡子面前跳了幾個舞步,起初,二母還生怕她不肯穿衣服,以此來鬧多一出,但這會兒看來,那念頭想必可以滅掉。
「孩子,穿上吧,人家在下面等了很久了,而且說不會在他家里舉辦婚禮,會帶你去另外一個地方。」
「哪里?」
「那我不曉得。」
「二母,你會陪我過去嗎?」
她想讓二母陪她一起去林家,不然,以後孤苦伶仃的在這里,受氣是絕對免不了的。二母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對自己說了幾句悄悄話,然後便催促她趕緊準備後下樓去。
玉玲這才回想起來,怎麼自己突然要嫁過去了,可也沒有別得選擇,如若不過去,定會死于黃宅,反正前後無路,就往絕路上看看是否有出口。她心里已經盤算了很多,縱使她身穿華麗的舞服,如夢如幻,讓人浮想聯翩,又可顛覆眾生的相貌,也難掩她此時內心的恨意,所以下樓的時候,大家面對她的是驚艷與絕美,可她面對大家的卻是數不清楚的敵意與憤怒。
玉玲——憂傷怨憤。
末然——心生向往。
兩人舉目向望,眉目間,似乎希望彼此可以雲游海角,遠涉天涯,他們也指望去遠離塵囂的海角天涯,但不相投合悲苦和迷離卻始終如影隨形。
話又說回來,玉玲這樣的著裝方式,很出眾,卻也不是人人可以接受的,但是末然卻偏要如此作為,對于玉玲這樣走在時代尖端的女性來說,已經不再偏愛鳳冠霞帔,他們更加青睞于時髦的純白婚紗,其特征多數為白軟緞禮服長裙,披有4米長的罩紗,戴白手套,執手花,腳穿皮鞋。選擇大紅色絲質禮服,強調禮服的新興用料與質感。而對于玉玲,身上的禮服多了幾分舞女的韻味。
滿心怨憤之情的玉玲穿著這樣嬌俏摩登的禮服,卻一絲欣悅都沒有,眼楮瞪著所有人,如埃及艷後般妖艷,卻撼人心扉。
可無論如何,這樣戲還得繼續,忍受著姨娘們忙碌著數著禮金的賊模樣,當真俗氣惡心。
她空蕩蕩地眼里,有著壓垮一切的幽靈般的恐怖,但是聲音卻是單調而又平靜,沒有任何地蔑視,也沒有任何的情感,在她的陰影世界的幻想和噩夢,隨同她逝去的歲月變得蕩然無存,沒有情感的波動,比黑夜更為可怕。末然知道她的心思,但自己也有必須得做的事情,並不全然能遷就他一人,但是現在他並沒有覺得後悔能與玉玲完婚,如此奇妙的女子,享有半刻也值。
玉玲坐進轎車的時候,像流浪般寂寞,空靈的四周,清秋掃落的黃葉,滴在車窗前,這真是不適合的結婚的日子。
周圍——沒人。
天空——烏雲。
持續空洞著。
末然的眼眸和眼瞼透露出了強烈的**,他的手輕輕的放在了腿上,忘記了歲華行暮,一直痴眼相視,「你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