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老師「哈哈」一笑,「吳迪,我和你爸是朋友,他對你這樣我可不能對你那樣,我作為老師•••」他和吳迪套近乎打啞謎。「別提那個不講信用的人,我是我他是他,你只管踢我和他沒關系,」吳迪怒吼。
「還說人家傻逼,我看你是沒事找揍型!」高高老師按了一下吳迪的肩膀,「回座位,我們講卷子」他晃著高大的身體走上講台,經過剛才一役酒勁已經過去,身後總覺得無數雙眼楮怨毒的在盯視著自己,他有些懊悔但絕不能認錯,就像課堂上老師講錯題就說印刷廠出了問題,老師絕不能低頭,那關乎到老師的尊嚴和以後的長久治安。
吳迪的臉上一顆顆淚珠無聲的滾落,他沒有機會流血但是他流淚了。剩下的十幾分鐘里誰都沒有心情听課,連張小涵的心里都是亂糟糟的。盼了許久的初中生活就是這樣的暴力加血腥還有利益的沖突麼?教育的象牙之塔變成了狗牙之城。林子依心情更壞,看夠了家里的打打殺殺聞夠了臭酒翻漿,課堂上也不見得清明多少?只覺得胃里一陣陣痙攣,她撲到紙簍前直吐得昏天黑地。
下課鈴聲響起,高高大踏步離開,即使他的威嚴和無畏帶著幾分的牽強和尷尬,但他依然要把自己偽裝成一個不能摧毀的堡壘。
污染源消失,林子依慢慢的平復下來。于多多掏出一把零錢扔到周易面前,「快點跳牆到超市買點好吃的給你補補,」周易眼前一亮瞬間又黯淡下來︰「不去,我這腰爬不了牆,放學在說吧!」
「放學還不給你買了呢!」于多多把錢收起來,「對了,忘了問你,你當了課代表你媽肯定夸獎你了是不是?」于多多沒話找話,只為了把周易從憂傷的情緒中拉出來,沉默會使憂傷翻倍增長,而無聊的會使年少的心忘了疼。
「夸我?她要是舍得夸我我就舍得絕食,我說我當上課代表了,她卻說我撒謊了。我說絕對真實,不信你問于多多,她說于多多也沒個實話。我說你別侮辱我的朋友,她說你朋友就是個敗家子第。我還想再說點什麼,她就說我 嘴了。最後用巴掌狠狠地拍擊我的肩膀,響亮的結束了對話。」周易無奈痛苦的聳了聳肩膀,「什麼時候我能有一雙翅膀?自由自在的飛翔?」他恨自己錯生為人類。
傾听的于多多十分的不樂意︰「你媽是不是更年期呀?你們哥倆打仗帶著罵我干啥?我再也不上你家了,真沒勁!」
「啥哥倆?娘倆好不好?」周易腦子還挺靈活,于多多「嘿嘿」的笑算是一個小報復。
賈瓊的胳膊搭在吳迪的脖頸上,此刻吳迪正心煩意亂。三年前爸爸和媽媽離婚了,原因是性格不合。說來也怪,世間男男女女談戀愛扯蛋的時候都和,一到結了婚生了孩子就不和了。就像游戲中說的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而婚姻呢,分了就沒有了再和在一起的可能,孩子就是婚姻這個餿包子的餡料,掰開了**在外面,再沒有人想知道它的味道是香的還是臭的。
在法庭上兩個人為了爭兒子面紅耳赤,那一剎那吳迪竟覺得自己是幸運的香餑餑,偏向于誰,誰的未來就會有滋有味豐富多彩。
他選擇了牽著爸爸的手,因為在男孩子的心里父親就是一座山,依偎著高山慢慢長大有安全感。
父親上班,吳迪學會做簡單的飯菜。晚上等爸爸回家然後躺在他結實的肩膀旁邊入睡,祈禱日子就這樣平靜的過下去,兩個並不孤單的男子漢把歲月沉澱消磨。
開學前不久,吳迪听說父親戀愛了,父親領著一個矮小年輕但臉色蒼白沒有笑容的女人回到了家。父親命令兒子叫她小姨,而吳迪卻冷冷的抗拒,這個女人是他的敵人。
「哎呀,男孩子長大了會瞧不上我的,我怎麼和在同一個屋檐下?」女人尖叫著奔出去,父親跺一下腳緊緊地追。臨走時回頭的那一望,吳迪看清楚是抱怨還有無奈。
「有能耐她不要和我生活在同一個天空?」吳迪沖著兩個人糾纏的地方吼。那個女人就趴在父親的懷里顫抖的哭泣,似乎受盡了無盡的委屈。從那天起父親不再回來,直到他結婚前送來一個月的生活費。
「你不是想獨立的生活麼?這個家以後就歸你所有。你小姨和她的親戚說我是個沒有孩子的人,所以你以後不能和我們生活在一起,她愛面子•••」父親揶揄的低下頭。
「你沒有孩子?那我是什麼?你干脆掐死我算了•••」吳迪嘴唇哆哆嗦嗦,眼淚把眼楮泡得血紅,不是憤怒是哀傷。
「你這個孩子怎麼越來越不懂事?不喊不能說話是不是?我不管你了•••」父親找借口逃離這里,被兒子淚眼朦朧的盯著是一種無言的懲罰,逃離這里就是逃離一宗罪。
吳迪突然覺得在這個世界上自己是孤獨無助的人,要不是同桌賈瓊,他真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在乎他的感受。
賈瓊的手一下一下的拉著他的頭發,讓吳迪覺得這個世界上剩下的就是一下一下溫柔的疼。
第四節地理課,所有沒及格的孩子都被種了豆子。大姚老師在掐人之前「大寶兒大寶兒」的呼喚,然後手指又狠又準的啄向同學們稚女敕的肌膚,接下來是一片慘叫。
輪到吳迪的時候,她臨時改變了主意,這樣的孩子她見多了,最終都是流于社會,管也是白費力氣。于是她越過吳迪奔于多多而去。
「老師,吳迪也沒及格,」于多多想轉移老師的注意力保護自己。再說吳迪一直卯著勁的盼著挨揍,以便用痛苦感覺自己的真實存在,他需要成全。
「我就掐你,有能耐讓你家長來找我,」大姚老師故意難為于多多。「看來我媽的策略失敗了,不然她為啥就沖我叫板呢?」于多多決定以後怎樣受到老師的管教歷練都不說,關鍵是說了好像也不好使。
終于放學了,于多多放松的伸一下懶腰,肚皮隱隱作痛,但是可以承受。這些科目里地理課上的課堂紀律最好,這也是大姚老師應該沾沾自喜的地方。
中午回家後,家長都說接到了班主任老師的電話,力勸每一個人參加高高老師的數學補課班。葉子征求兒子的意見,張小涵不停地搖頭,「得得得。我可不去他那里,教我喝酒打人啊?還是爭名奪利?」葉子的心一沉,這種態度怎麼和老師相處?三年,僅僅是開頭就這樣的評價老師,以後的學習和心理必讓人擔憂。
「媽,這是大考小考的卷子,一百分的和一百二十分的,數一數下星期該漲工資了。」葉子大致的數了數,兒子的零花錢漲到二十元了。
「兒子,不願意去補課和老師好好解釋,別惹老師不高興。」葉子觀察兒子的表情柔聲勸慰。
「解釋?媽,你沒在現場,他踢周易的時候就像情緒失控的瘋子,他的臉上寫滿了虛偽和私利,打死我我也不會去他的補課班,長得像熊二似得•••」張小涵毫不留情的批判高高老師。
「夠了!」葉子厲聲制止。張小涵不得不閉上抱怨的嘴巴。
「小涵,你是不是讀太多的書讀歪了?老師是什麼?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是學生的領路人,書上是不是這樣謳歌老師?」葉子反問兒子。
「哼!盡信書不如無書,生活是我們的大學!」張小涵據理力爭,他覺得媽媽太迂腐,太不現實,他讀了媽媽書架上所有的藏書,有的書反反復復的翻,隨著年齡的增長每一次的感覺都會不同。
「兒子,老師也是人,不是神,教師也僅僅是一個崗位而已。老師也要養家,也要吃飯,也會生氣和發怒,他們站立的三尺講台不是神壇。他們講課的時候需要看到一雙雙求知的眼楮作為鼓勵,他們的辛苦付出也需要你們的回應。你們只在乎自己是不是受到了傷害,卻沒想到老師也會傷心,會麻木,會失望。你們,是最自私的一代,眼里只有自己。」葉子想讓兒子知道,從對方的角度度考慮問題,知道自省。
「我們從來沒有奢望一個站在神壇上的老師,我們只要一個正常的老師也過分嗎?不喝酒,不打人,不種豆子,不用小語言刺激我們的老師,我們錯了嗎?」張小涵的聲音成了吶喊,葉子徹底驚呆。
從以往到現在,從兒子可以用各種歪理邪說與自己這個母親抗衡,她們就爭議辯論不休。有時候急眼了兩個人會扭打在一起,葉子用兒子練摔跤,地點家里的火炕上,裁判是孩子他爹。
兒子十二歲時,葉子摔他就十分的吃力了。兒子的臂膀變得有力,雙腿變得扎實,摔跤的技巧也越來越好。但是就像兩個人的爭論一樣,兒子會自動的敗下陣來保全母親的臉面,讓她覺得自己還是那樣的健壯如昔,還是這個家當之無愧的統治者。
今天,兒子如此的固執,固執的令葉子心慌,也令葉子難過。兒子真的長大了,有了自己的聲音,有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