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君犯上 第十五章 •人心

作者 ︰ 流年憶月

好不容易將季拂心的心情哄得舒暢了,晏蒼陵即刻喚人上適宜季拂心食用的飯菜,征詢季拂心的意見後,將人扶起,一口飯一口菜地喂他。因同季拂心難以溝通的緣故,晏蒼陵無奈之下,唯有讓樂麒做中間人,替他跟季拂心解釋一番,這一著沒少讓樂麒鄙夷。

喂飯過程中,季拂心依舊面色不好,閉著個眼,飯來便張口,理也不理會晏蒼陵,只在偶爾樂麒提示晏蒼陵喂得太急時,方睜開眼同樂麒會意地頷首,這一著,讓晏蒼陵的氣上不得,又下不去。

晏蒼陵無奈至極,到底是他自己的不對,季拂心只是不理他,已是恩賜了,論誰被餓了大半日都不會心情好的。他看了季拂心一眼,忙將心給提起,小心伺候著,生怕動作幅度大了一點,讓季拂心再生怨氣。

房內的氣氛因無人說話而沉悶下來,晏蒼陵想了想,忽而揚聲一笑,將今日耍弄品芳閣老鴇之事道了出來,說到興起,一時給忘了形,滑稽地動手比劃起來。起先季拂心還是闔著眼默默听著,後來被晏蒼陵的笑聲所染,禁不住偷偷拉開了一條眼縫,看他的目光送來,又將眼給闔全了,屢次下來,終是抵不住晏蒼陵的誘惑,將眼縫完全打開,含著笑意看著晏蒼陵手舞足蹈,滔滔不絕地演說,連飯都差些因笑意而噴了出口。

難得地看到季拂心心情愉悅,晏蒼陵心頭堵塞之處,便如開了閘門,豁然開朗,他笑意更甚,連手帶腳舞動起來,一人粉飾數人,一面裝作老鴇驚嚇的模樣,一面裝作威嚴的王爺模樣嚇唬他人,逗得季拂心笑容越綻越盛,到後來,禁不住地噗嗤笑了出聲。

晏蒼陵在看到季拂心笑容之時,心都醉了一半,季拂心的容貌絕色,笑起來更是讓人難以移眼,幸而他為人正直,對季拂心始終保持著敬仰之心,不曾生過半分不軌的念頭,也是因他這一份尊重,季拂心的心房方慢慢打開。

樂麒一直在晏蒼陵的身後候著,他不似季拂心那般為晏蒼陵的動作而開懷,反倒低垂著頭,將雙眼掩在亂糟糟的長發之下,迷離而看不清晰。

季拂心一顆心竅玲瓏,略掃一眼,便覺出了樂麒的不大對勁,眉心略蹙,他再看向仍不停說話的晏蒼陵,雙唇掀動,似想提醒什麼,奈何樂麒在場,還是生生將話頭止住了。

晏蒼陵當最後提到他利用季拂心所說的計策對付了晴波和夢容後,臉上笑意縱橫,哈哈哈大笑了數聲,不顧禮儀舉止地拍著季拂心的肩頭啪啪啪了幾下,震得身子骨弱的季拂心,差些將胃里的水吐了出去。

當晏蒼陵再次接收到季拂心嗔怨的眼神時,方後知後覺自己做了什麼,他嘿嘿笑著賠了個禮,將話音往柔處擠︰「抱……抱歉,在軍中慣了,那些個都是大老粗的人,皮厚耐打,是以我……」

季拂心並未答話,直勾勾地盯著晏蒼陵,那眼中的責怪之意,直將晏蒼陵看到了愧疚深淵之中。晏蒼陵咳了一聲,不知哪根筋打通了,乖乖地坐回椅邊,試探地問︰「要不,我給你揉揉?」

季拂心閉上了眼,將臉擺正並不看他,但到底處了些時日,晏蒼陵還是明了季拂心應許之意。

晏蒼陵老實地將自己的手按上季拂心瘦弱的肩頭,輕輕按揉方才被自己拍到之處,連周圍都一並按了去。在軍中打仗多年,沒少過腰酸背痛,因而為了緩解疲勞,他便同軍醫學上了幾手,閑來沒事便給自己同同伴們按上幾按,那舒服的勁連他養父都嘖嘖稱嘆。這不,方按得幾下,季拂心都舒服得嗯嗯了幾聲。

看恩人高興,晏蒼陵心中明燈一點,這會兒可算找出討恩人開心的法子了,日後若是因自己做了什麼不討喜的事,便可用這法子來哄恩人。如是想著,晏蒼陵按揉得愈發帶勁,後來想到季拂心的雙手雙腳,便一塊兒按了上去,順帶喚樂麒將季拂心治手腳的藥拿來,他一並給季拂心上了。

不想,樂麒帶來的非但有季拂心治手腳的外傷藥,尚有一粒藥丸。

「大哥喚我給你的。」樂麒不喜晏蒼陵,一張臉繃得老緊,老氣橫秋。

「這是什麼?」晏蒼陵打眼望去,疑惑不已。

「大哥說是夢魘的解藥。」

「夢魘?啊,是了!」晏蒼陵方憶起自己同樂梓由演戲,訛來夢魘一事,心頭大喜,當即將解藥取過,往季拂心的嘴邊送,但手方到人家的嘴邊,又將手縮了回去。從懷中取出一方錦帕包好,他將其一並遞給樂麒,「讓王大夫查此藥,確信是解藥無疑後再說。」

「嗯。」樂麒接過,推門出去辦了。

季拂心一直都未出聲,一雙眼明如公堂上的判官,將晏蒼陵所有的小心都收納眼底,在晏蒼陵過來同自己道歉時,頷了個首,並未表態。他揚起了頭,看了外頭一瞬,雙唇掀動「問」道︰「樂麒出去了?」

晏蒼陵擠眉弄眼研究了半會他的唇形,方了悟地回道︰「嗯,我安排他出去了,怎地?」

季拂心眉峰微蹙,輕輕咳了幾聲,同晏蒼陵「道」了兩個字︰「小心。」

沒頭沒尾地丟來這兩字,晏蒼陵有些發懵,但到底是個聰明人,頓悟道︰「你是指小心樂麒?他不是伺候你的人麼,你懷疑他……」

季拂心橫了他一眼,似有埋怨他沒開竅之意,又將眼給閉上了。

這一著,讓晏蒼陵也模不著頭腦,蹙眉想了一陣,豁然明了。一聲「糟」字落在閣內,他人已奔到了閣外。

揪住在閣外喂蚊的樂梓由,他提氣便問︰「樂麒呢。」

樂梓由怔愕地指向右方︰「樂麒去尋王大夫了。」

「尋個屁!」晏蒼陵激動地開腔罵人,「他懂路麼?!快去跟著他,不不不!你去品芳閣守著,保護晴波同夢容!」

這焦急的聲一落,樂梓由也深知不對勁了,面色一整,運起輕功便輕飄飄地越出了王府,同時晏蒼陵招手喚來人,去尋樂麒的下落,等了不到半柱香的時刻,果然听聞樂麒出了府——因樂梓由打過招呼之故,守門的守衛並不會攔住樂麒。

晏蒼陵方才說對付晴波時,太過得意忘形,以致隱隱在話語間透露出為了利益而維護晴波一事,全然忘了樂麒對晴波的仇恨。這一著,樂麒定會將他視為晴波同伙,同他關系更僵。

想到自己一時之失,使得樂麒對自己看法更偏,晏蒼陵是一個頭兩個大,原先他故作要殺樂麒,是因他看穿了樂麒的性子,獨立自強但卻缺乏關愛,因而一旦有人許樂麒好處,樂麒定涌泉相報。晏蒼陵深知,樂麒的性子太烈,同自己是一個調的,他同樂麒相處只會水火不容,倒不如自己做個壞人,將樂麒推給包容大度的樂梓由,讓樂梓由來錘煉樂麒——樂麒可是個練武的好苗子,此時正是特殊時刻,能留一人才,都是好的。

卻未想,自己這壞人做到底了。

晏蒼陵頹喪著臉走回了閣內,一見季拂心打呵欠的模樣,憂愁都化為了關心,即刻上前去,取水給季拂心淨了淨面︰「時候不早了,這夜間的天我生怕你著涼,明日一早我再給你擦身,恩人,你將就著躺一晚罷。」

季拂心眨了眨眼,表示理解。溫水撲面,燻得他困意涌上,他眯了眯眼,又慵懶地打了個呵欠,輕輕撞了撞晏蒼陵的肩頭,示意自己困了。晏蒼陵機靈,趕忙伺候著他躺下,掖好被角,將燭火一並吹熄了。

黑暗從周身侵襲而來,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欞灑下,幽幽漫入心脾,晏蒼陵心頭一片空寂,憂愁在這黑暗中被無限放大。

「唉。」幾不可聞地嘆了一聲,想到樂麒之事,他又頭大了。

「咳咳,」一道清咳隨著他的嘆息而響,晏蒼陵一頓,轉首過去,正對著月光,看到季拂心一對印滿光輝的眼。

「恩人,怎還不睡。」

季拂心搖了搖頭,難得地開口「問」道︰「你有心事?」

晏蒼陵一頓,看著季拂心,沒來由地便覺心安,又坐回了原位,將自己為了利益而利用晴波,以及與樂麒的矛盾關系道了出來,末了還同再三季拂心解釋,他尚需利用晴波同夢容,是以暫時還不能幫季拂心報夢魘之仇。他感覺,季拂心能理解他的所為。

他料得不錯,季拂心果真理解,在他話盡後,季拂心淡淡地頷了個首,臉上表情瞧不出喜怒,但可肯定的是,季拂心沒有生氣。

晏蒼陵揪著的心緩緩垂下,同季拂心道完之後,積郁的心情都舒暢了。季拂心會意的神情,讓他生出一股惺惺相惜的友好之意,甚至覺得,季拂心便好似另一個他,能剖開他的心扉,明了他的意圖。

「多謝你理解我。」肺腑之言從口而出,晏蒼陵笑意盎然。

季拂心頷首,「問」道︰「你待如何?」

晏蒼陵揉著眉間,嘆息道︰「能如何,走一步便算一步罷。左右你在這兒,樂麒到底得顧著你的罷。」

不料,季拂心一句話捎來,潑了晏蒼陵一頭冷水︰「我同他關系並不大好,他照顧我是義氣,不照顧我是本分。」

「……」晏蒼陵無話可說,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到底還是他自己,他有苦也道不出。

「不過……」

季拂心說的不過,讓晏蒼陵再燃希望︰「不過什麼。」

「我倒有個法子可讓他對你改觀。」

晏蒼陵一喜,將臀都湊到了季拂心的邊上,如同一個學子,一雙眼里寫滿好奇︰「什麼法子。」

「你皮厚,讓他打一頓便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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