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這邊是千頭萬絮中逐漸清整,寶釵那邊卻病得七葷八素。父親過世的打擊,守靈的勞累,再加上青雲之志的幻滅,寶姐姐終于抗不住了。好不容易高燒退下去又一個勁的咳嗽,只可惜寶釵身上的肉長得太過瓷實,折騰了半個月也不見掉分量。如果是弱柳扶風的林妹妹,哪怕只輕輕咳兩下都會讓人揪心不已,但咳嗽的人換成了小胖妹,讓人一點也心疼不起來。
薛蟠坐在寶釵對面,在她咳了大半個時辰後終于有所動容,抬頭問道︰「寶釵,你是不是吃咸了?」
「你!咳咳咳……」寶釵邪火攻心,尖叫一聲要撲上來拼命,卻不想喉嚨里更加不舒服了,只能彎下腰猛咳。
「你這孩子,這半個月都在忙些什麼,你妹妹病成這樣也不見你關心關心她。」薛王氏將咳得小臉脹紅的女兒抱在懷里。這兄妹兩個以前感情好得什麼似的,怎麼現在卻跟仇人一樣,見了面就互掐,恨不得對方死了才好呢。唉,她就是個操心的命啊。
「我在給妹妹準備能讓她高興的禮物啊。」薛蟠滑坐到太師椅里痞痞的笑著道。他這半個月可沒閑著,白天跟著薛訟跑縣衙辦理鋪子的過戶文書,晚上整理僕人名冊,尤其是那些將要離開長房。那群混帳管理長房的鋪子時沒少往懷里劃拉銀子,如果他們以為能帶著全部家當離開那就大錯特錯了。
十天前在招集了全部管事伙計,宣布鋪子易主的消息過後,薛安就將所有人在薛家這些年應得的薪資算了出來。明天就是他們正式離開的日子,薛蟠也放任他們在家里收拾家當,下人混居的大雜院早就被他以關門守孝的名義封了起來限制進出,明天他領著人分批往處放人,除了應得的薪資,他們休想帶出去一根線頭。至于七房八房要如何安置他們,那就不是他需要考慮的事了。
「什麼東西能讓你妹妹高興?」薛王氏听說薛蟠給寶釵準備了禮物,馬上語帶興奮的問道。兒女現在仇人似的,任何能讓他們關系緩和的機會她都不想放過。一邊心里還很欣慰,自己的兒子畢竟是疼愛妹妹,顧著這個家的,親兄妹哪能有隔夜仇呢,你看這不是來和好了嗎。
「呢,我才不稀罕呢。」寶釵傲嬌的小聲嘟囔。她畢竟年紀小,哪怕骨子里再驕縱,有仇也記不了太長的時間,何況對頭還是自己的親哥哥,以後的依靠。但要她拉下臉來主動求和好,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盡管心里好奇的好似貓抓一樣,還是繃著小臉假裝不屑一顧,大眼楮卻忍不住溜啊溜的,想看一眼哥哥到底給她準備了什麼好東西。
薛蟠見寶釵好奇寶寶的模樣也不拆穿,雖然他並不是像薛安和薛王氏所想的那樣疼愛妹妹,但寶釵畢竟是長房的女兒,分她些家私,再安排她嫁個好人家是他的責任,他不過是想做到問心無愧罷了。薛蟠將一旁紙袋里的文書都倒在了桌子上面,推到寶釵面前。
寶釵好奇的拿起來,「房契?薛虹是誰?這文書怎麼跟我們平時見到的不太一樣?」
「薛虹是你的學名,蟲字輩的名字都難听得很,你將就一下吧。我們家改成良民籍後可以辦理紅契文書,這紅契文書與通常所見的白契文書不相同,辦理紅契時不但所要繳納的賦稅是白契的三倍,而且房產和土地有了紅契後就不能再輕易的買賣和轉讓了。如需轉讓必須由你本人到官府提交申請,再經過層層核實來辦理,這樣就從根本上杜絕了強買強賣。就算是你的子女在你百年之後要繼承紅契,也必須拿出你的遺屬才可以。」薛蟠解釋道。
又拿起文書分門別類的為寶釵介紹,「這些南邊的土地和房產都是你的嫁妝,還有京城的三個中等的莊子和一個溫泉莊子,再加上三進宅子和五進宅子各一個,還有八間鋪子,得到京城才能正式辦理紅契文書。這些是你房產、土地和鋪子方面的全部嫁妝,看看可還滿意嗎?」
寶釵和薛王氏看著這些文書嘴張得能塞進個鵝蛋去,她們實在沒有想到薛蟠能給女孩兒準備這麼多嫁妝,這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從這些就能看出壓箱銀子和首飾衣料肯定不會少了。
「哥,不必給我準備這麼多的嫁妝,家里的鋪子和差事都收了,你跟媽怎麼辦?」寶釵能對別人下死手,可對自家人還是好的,見哥哥如此為自己考慮,心里那些怨氣立馬不見了蹤影,只剩下對媽媽和哥哥的關心了。
「呵呵,給你你就拿著。我們家得了百萬兩銀子,再加上處理剩下的貨物所得,銀子躺著花也夠花個幾輩子了,不用擔心。」薛蟠對寶釵安撫的笑了笑。
這些才哪到哪,近幾天他和薛安整理便宜老爹留下來的家底,又發現了隱秘的鋪子三十多間,房產二十多處,不記名帳戶里二百多萬兩銀子。再加明面上長房原本就有的土地和房產,林林總總加在一起不下五百萬兩銀子,這還不算堆得到處都是古董、名家真跡,各種擺件。如此身家就算拿到前世那也是億萬富翁級別的,只要不敗家,花是花不完的。當然這些是不能說給母女兩听的,寶釵先不說,薛王氏本身就是個漏勺型的人物,他對拿銀子給賈家蓋園子一點興趣都沒有。
「安心收下就是,我在這邊和京城各留了兩間水粉鋪子給你玩,其余的都租了出去,田產我也找了管事幫你管著,每年的收益換成銀票你自己留著。小女孩總會有點喜歡的東西,看到什麼好了盡管買去,錢不夠用哥哥這兒還有,別委屈了自己。」薛蟠給母親行禮後又拍拍小胖妹的大腦袋,好笑的看著母女倆感動出一泡眼淚鼻涕,笑了笑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穿越到這個世界不過一個月的光景,在他的努力之下,薛家的外務已經整理好太半,來自外界的危險也被降到最低。長房不再是日進斗金的皇商,各方勢力也將注意力移向薛家八房,只看最近薛訟接到的無數帖子就可見一斑。再將內務歸整好,然後找一個老師安安靜靜的讀書,待三年過後守孝期滿,就可以參加縣試了,前景可謂是一片光明。
薛蟠站在庭院中深吸口氣,穿越到古代最大的福利不是富可敵國,而是純天然無污染的空氣和食物,連青菜豆腐都無比的香甜,大米稍稍熬制就會有好厚一層米油。他天天早上邊吹氣邊啄清粥時都有落淚的沖動,不是為了嘴里的美味,而是為了現代人能把自己的家園禍害成連下的雨都是酸的而沉痛,只要想到此間美景再過幾百年也會淪落成現代的模樣,相信任何人都免不了要感嘆一番。
薛蟠甩掉心里的酸澀,外面的事已了,他這才有閑心欣賞薛家長房的祖宅。
這間宅子的主體是紫微舍人受封後所建的五進大宅,前兩進後三進,再經過歷代家主的擴建,已經是院子套著花園,花園圍著院子,誰也說不清如今應該算是幾進,逾制那是鐵板釘釘的事了。
薛蟠穿花度柳的逛了大概三分之一後失去了興趣,有關逾制一般是不會有人找你麻煩的,可一旦有人找茬那就是大麻煩。現在家里總共也不過三個主子,住這麼大的房子也不安全,薛蟠思量著要不要找薛安商量一下,將老五進以外的院子封上,將下人的房子重新建到老五進的外圍,不但利于管理也安全許多。
打定主意薛蟠快步回到芝蘭院,他的四個大丫頭里有三個是鋪子里管事的女兒,已經回家準備跟著父母去八房了,只留下一個平時最不顯眼的大丫頭服侍。母親想給他加人也被他用熱孝給擋了,他向來討厭一堆人在眼前晃,也懶得看丫頭撒嬌賣痴拋媚眼,這樣剛剛好。
改宅子的事先不急,明兒放走鋪子里的伙計後,內務的整頓工作才能開展,等把下人都歸整利落了,再拾掇房子不遲。
芝蘭院能被選中作為薛家獨苗的居所其奢華可見一般,門廳闊敞,抄手游廊連通正房與東西兩側廂房,正房五間,左右配有耳房留作丫頭們休息之用,兩側的廂房一側是小廚房,一側為薛蟠的書房,院內或山石或花木將戶外空間點綴得郁郁蔥蔥幽靜又雅致。只可惜原先這里的主人是坨扶不上牆的爛泥,眼楮只會盯著婦人的胸脯看,如此高雅的院子給了他可謂暴殄天物。
薛蟠淨了手就往書房里去,書房所在的東廂三間全部被打通,敞闊明亮,大的可以當床睡的雕花書案,筆架上如山巒利崖般的一排毛筆,筆洗和硯台等物也無一不是精品。
貼牆放著一排頂天立地的書架和百寶格,其上或古董或書冊不知凡幾,甚至還有一柄烏木鞘的文士劍列于其中。牆上歲寒三友、學海無崖等字畫也俱是名家之作。為了防止整個空間過于沉悶壓抑,又有各色時鮮花朵點綴其間,可以說這間書房除了一位讀書之人什麼都不缺,哪怕是宗親貴冑的書房也不會比這更好了。
如此精巧的布置,無一不顯示出便宜老爹望兒子成龍的殷殷期盼,只可惜以前這間書房只是個擺設,不過既然他來了,自然會充分利用起來刻苦讀書,也不算平白辜負了前家主的心意。
只可憐他上輩子寒窗苦讀十余載還不算,這輩子以超齡啟蒙兒童的身份還得從頭學起。抽出千字文,薛蟠連蒙帶猜的逐字逐句往下讀,心里琢磨明天如何蹂躪那些奴才,他這個當主子的都如此苦逼了,也不能讓奴才們好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