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死者同樣神s 安詳的死在了自己的床上,現場沒有任何其他的痕跡,遺書上的字跡經過管家的認定,也確實系死者本人所寫,「羞慚自盡」這一觀點沒有人提出異議。
仵作的尸檢報告還需要一段時間之後才能呈報上來,所以楚辰利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先對管家進行訊問。
「太子與人……可有仇怨?比如說因為什麼事情,而與誰有過很大的糾紛之類的事情。」
管家仔細思索了一番,搖搖頭,「太子素來待人和氣,凡事先忍讓三分,哪里會與人有什麼仇怨。」
「是嘛!」楚辰對慕容項羽所知不多,側身向馬司平求證,得到肯定的答復,而後又問道︰「那太子最近可有什麼異常?或者說,和誰來往頻繁的?」
管家又搖頭,「太子深居簡出,只在宅中習武讀書。」
楚辰心想這太子當得可夠累的,時刻要在臉上帶著一張「賢德」的面具,「那三位門客呢?最近可有什麼異常,可與人來往密切?」
管家還是搖頭,「三位先生皆侍奉太子左右,寸步不離。」
「噢!好,這里沒有你事了,下去吧!」楚辰很快又想起什麼,于是語氣嚴厲的說道︰「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你須好好呆在府中,哪兒也不許去,以備隨時傳喚,馬都尉,將此人備案,令城門守備多加留意!」
「得令!」馬司平沖著幾位上官抱拳行禮,帶著一隊捕快匆匆離開。
接下來,楚辰又詢問了太子府上的僕人丫鬟,得到的消息大同小異,沒有什麼太大的價值,而這個時候,仵作的驗尸工作也有了結果。
三人都死于鶴頂紅,也就是砒霜。
「還真是服毒自盡啊!」楚辰拿著尸檢報告,自嘲的笑了笑,用以掩蓋心中的驚悸,自從經歷了上次寮原發生的事件,他對「毒」這種東西就條件反sh 一般保持著一種敬畏心態,心神恍惚的好像又回到了寮原上。
「駙馬!駙馬!」梁席湊過身子,低聲呼喚。
「呃……」楚辰听見了聲音,從驚恐的幻境當中回過神來,感激的看了梁席一眼,「梁大人有什麼高見?」
梁席有些赧然的搓了搓手指,「這天s 已晚……」
楚辰一愣,看了看周圍,才發現屋里點起了火燭,屋外則是漆黑一片,這才讓仵作帶人把尸體收拾到縣衙的殮房,又交代人多加留意太子府上的下人行蹤,這才與梁席等人寒暄拜別。
回到家中,已經是夜晚。
此時虞陽城華燈初上,天空星光燦爛,楚辰坐在走廊上,幽幽嘆了一口氣,之前他還是個新婚燕爾的新郎官,現在卻要為兩個人的死承擔起責任。
案情錯綜復雜,看似漏洞百出的表象把真相隱藏得更深。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還沒有畢業的學生,課程只學了一半。誰都知道,大學里,大家伙兒都是混個ri子拿個證,所謂的專業課不過是常識,出去了以後半點用不上。
經過這大半天的奔波,他很疲倦,可寶劍懸頂,寒芒在背,每分每秒都要爭取利用好,他只有三天時間,而第一天即將結束。這一天不能說沒有收獲,但這些信息卻加重了心中的茫然,對案件偵破毫無幫助。
「先做個關系圖,或許會好些!」楚辰自言自語,立即叫來禁軍士兵,替他點亮燭火,再搬來一張大屏風,上糊白紙,就當是一塊小黑板,又讓人去找來馬司平,現在他心里全無頭緒,需要靠一個有經驗的人從旁協助。
一名禁軍領命而出,楚辰搖頭苦笑。
現在,家里沒有一個僕人,只有禁軍,所有原府上的僕人都被當成嫌疑犯關押在廷尉司里,現在這一百多人的姓名,就在楚辰手里系著,你說他的心能不緊緊揪著麼。
馬司平時時準備待命,得到傳召後就迅速來到了質子府,剛進屋還沒有喘口氣,就啪的一聲,行了一個上下級之間的官禮。
之前說過,馬司平的官職是縣尉,自稱是里正。里正其實就是捕頭,而除了「里」,縣衙里還有一些「監」和「平」這樣的職務,相當與牢卒和衙役。
縣尉的ri常職責是維持治安和緝盜,用後世的話說,就是一個片區里的派出所所長。但馬司平真正能管轄的地方很小,虞陽城里那麼多達官貴人,有權有勢,誰也惹不起,沒人真的把縣尉當回事。
至于楚辰現在掛著的廷尉頭餃,相當于刑jing隊長,按皇帝的意思,可以有一個,也可以有很多,誰主管案件,誰就是頭頭,所以楚辰也就受了這一禮,然後笑呵呵的說道︰「這麼晚還把馬縣尉叫過來,實在不好意思!」
「駙馬說的哪里話,職責所在,怎敢懈怠!」場面話說完,馬司平直奔主題,「不知駙馬喚下官來,有何要事?」
「噢!有些事情本宮尚且不太清楚,所以想請馬縣尉幫個忙!」
「好!但講無妨!」
馬司平已經表了態,楚辰立刻帶著他來到「小黑板」前,拿起炭筆寫下第一個名字——慕容項羽,同時開口詢問有關太子的風聞。
「這……這小黑板作何用?」馬四平第一次听說「小黑板」這個東西,有些驚訝,但經過楚辰的提示,立刻就明白過來,當即侃侃而談。
關于這些事情,他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慕容項羽,今年二十三歲,未婚,在燕皇繼位之後就被封為太子,在民間素有清名,為人十分節儉,同時也很大方,喜好結交武豪文士,對文武百官折節下交,但又不過分來往,皇帝對這個兒子也是喜愛有加,多年未變。對于他,馬司平的評價是︰文武全才,心懷大志,為人謹慎,禮賢下士,生xing豪放,不拘小節。
至于死者公主慕容昕薇,原名封荷,虞陽人,今年二十歲,在被皇帝收為義女之前,也是本分的女子,宮中的評語是︰德貌兼備。馬司平做過一番調查,這個女孩有些內向,不太善于和人打交道,在宮里沒有什麼朋友。但也有傳言說,她在入宮之前,和一位叫做許由的郎官是青梅竹馬的戀人,而且有了婚約,只不過後來家族牽涉進一樁謀反案里,為了挽救家人xing命,不得已入宮當了才人,以求皇帝赦免。當然那個時候,當今皇帝還是個太子,必須要表現得宅心仁厚,所以也就寬恕了封荷一家。
楚辰對這一段往事很有興趣,多問了幾句,卻得知這件事情沒有在縣衙備案,封家好像就沒有在虞陽出現過,宮里對封荷入宮前的過往描述很簡單,寥寥幾個字,一筆帶過。
古代史官都有這個毛病,對閑雜人等的介紹基本就給幾個字,馬司平沒能從文字資料里得到更多,楚辰也無可奈何。
至于三位門客的來歷,倒是清楚得很,在成為太子門客之前,都是當地的名士,為人忠義,所以如今侍奉的主公死了,自感失職,于是服毒自盡。這件事情就當世的三觀來看,其實是很正常的。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終,古代的士大夫們當中,有不少人一輩子都恪守著這樣的信條。
可楚辰就是覺得奇怪,倒不是懷疑門客的忠誠,而是覺得這三人自盡的時間地點選得不合理。
不是要為主盡忠麼,不是三個人都商量好了麼,那你死一塊啊!干嘛各死個的。或者說大伙兒相處那麼多年,所以有了默契,都爭先恐後的服毒自殺,那干嘛都吃一種**啊,難道市場上只能買到這一種?
馬司平同樣有此一問,但與楚辰懷疑的地方不同,他認為門客的死,另有原因,仵作在這件事情上撒了慌,或者說,在太子和公主的真正死因上也撒了慌。
雖然懷疑的地方不一樣,但也算是與楚辰的想法不謀而合,彼此都對仵作的報告心存疑惑。
于是,在馬司平的提議下,楚辰當即決定夜尋仵作。
仵作的名字叫做毛全,有人給他起了一個渾名,叫毛公雞。原本是一個郎中的學徒,尚未出師,五年前因卷入一樁投毒案,而後機緣巧合下,改行當了仵作。這個人除了貪財吝嗇以外,沒有什麼**嗜好,要不是他因為貪圖蠅頭小利,私自配制毒方,也不會白白吃了好幾年的牢飯。
關于吝嗇這個評價是有例證的,毛全已經成家,有一個九歲大的男孩,妻子相貌一般,但溫柔賢淑,一家三口住在城西一處小小的宅子里。宅子年久失修,時常漏風漏雨的,而以毛全的薪俸,完全可以換一個好點的地方居住,可他偏偏不換,真是一毛不拔鐵公雞,比鄉下的土財主還要摳門。
馬司平一面向楚辰介紹毛全家里的情況,一面抓著門環叩門,可敲了半天也沒有人回應,不禁有些驚訝,「這毛公雞今ri如何睡得那麼早那麼死,就不怕耽誤了差事?」
楚辰默然看著依然緊閉的木門,心中生起不好的預感。
不會是被滅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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