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時許,武壯和汪杰走進了南江市婦幼醫院婦科門診2室。室內有兩個女大夫,一個約有35歲左右,另一個年輕一些,看上去30不到,兩人正坐在辦公桌前給前來問診的女同志們問診。
按就診號碼輪到汪杰就診了,武壯陪她進去,並要她在年齡大一些的女大夫桌前坐下。
「你……哪里不好?」女大夫問汪杰道。
「我……」汪杰支吾著,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武壯。
武壯心領神會,可他再膽大,這會兒面對白衣天使,心里還是免不了直打怵,結結巴巴地回答說︰「哦我們……她……做人流……」說完就老實巴交地把一切必須有的證明放在了桌上。
女大夫看了看證明材料,瞅了瞅武壯,然後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汪杰,問︰「她……真是你丈夫?」
汪杰微微點了點頭,膽怯而羞澀地低下頭,玩弄著長辮子來。
女大夫又把目光移向武壯,問︰「你們結婚多久了?」
「八個月了。」武壯答道,這都是他事先想好了的詞。
「干嗎非要做人流呢?」女大夫又問。
武壯有些慌張,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汪杰,支支吾吾地說︰「我們,我們……我們不想這麼早就要孩子。」
「你看,你妻子多虛弱啊!你這個做丈夫的要多體諒一下才行,能不手術最好還是不要手術。」女大夫說,又轉向汪杰,問,「有幾個月了?」
「可能有……快有四個月了吧。」汪杰用小到不能再小的聲音回答道。
「快四個月了?!」女大夫微微一怔,「四個月了,嬰兒幾乎都可以分出男女了。做手術……大人很受傷的,你們可要考慮好啊!」
都說男人可以風流,但不可以下流;女人也可以風流,但千萬別做人流。可眼下呢?武壯和汪杰都沒吱聲,他們哪敢做聲呢?一顆心補補直跳,緊張啊!
「好吧,實在要做的話,你們就去吧。」女大夫說,從桌面上拿起處方簿在上面寫了一些東西,然後撕下交給武壯,「去吧。」
听到這話,武壯頓時感到有一種過了關的輕松感覺,謝天謝地啊!收起證件和處方就要離開。
哪知,還沒出門就听坐在女大夫對面的一位年輕大夫,不知何故,忽然很氣憤地冒出了一句,「我看他兩,根本就不是夫妻關系。哼哼,男人啊真沒一個是好的。」
听到這話,武壯停了下來,眉頭一下子就鎖成了一團,那張有一道傷疤的俊臉當即便黑了下來,流露出了一絲憤怒,好像要轉身過來與那女大夫理論似的。
目睹,汪杰嚇了一跳,生怕武壯會發脾氣,節外生枝,忙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低聲說︰「走吧,去檢查。」
武壯沉悶地「嗯」了一聲,走出了門診室。
接下來的一些檢查及手續還算順利,11點不到,汪杰就進入了手術室。手術室的門一關閉,武壯便走到一邊,掏出香煙大口大口地抽了起來……瞧他那樣,不難想象他心里別提有多郁悶、憋屈。
人流手術花了40分鐘的時間。完畢,汪杰被推進了病房。到床前,武壯把她抱起來放在了床上並為她蓋上了被子,然後輕聲問她︰「還好嗎?」那關切之情,溢于言表。
令汪杰痛苦、恥辱而絕望的包袱終于卸去,塵埃落定,她感到無比的輕松和舒暢,心中本來就對武壯充滿了感激。這會兒又听到他如此關心的問話,一陣強烈的感動,眼里剎那間便出現了一道霧氣,但她強忍著不讓淚水流下來,緊抿著嘴唇對他微微點了點下頜……
這時,兩位護士過來為汪杰點滴輸血。
本來術後推汪杰進病房,武壯就覺得奇怪,這會兒又要輸血,那就更覺得匪夷所思了,正要詢問時,就見一位50歲左右的婦科大夫隨後進來了,就是她為汪杰做的手術。一到跟前,她就沒好氣地問武壯︰「你是她丈夫?」
武壯說︰「哦,是的。」
婦科大夫板著面孔指責道︰「你也太殘酷了吧?!怎麼可以這樣呢?四個月了還人流。你知道你妻子要受多少罪嗎?哼!」接著,又貌視玩笑地說道,「你們男人啊,真是沒一個好東西的。」
把單小小送去醫院後,一路過來,武壯都在受著冤枉氣,他都忍氣吞聲,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忍了。剛才在門診室里也莫名其妙地被人白眼、辱罵了一番,現在又……這叫什麼事啊這?真是悲催啊!不過他還是沒做聲,繼續忍氣吞聲保持著沉默,沉默是金嘛!
武壯性格中的堅韌、隱忍的成分也就是這樣一點一滴地積累鑄造起來了。
果然,這婦科大夫見武壯沒做聲,而且神色楚楚,不由得心生同情,視乎暗想,小兩口也難啊!于是,立馬改變了臉色和口氣,態度溫和了許多,用長輩的口吻對武壯說道︰「你們這小兩口呀,真是不懂事。你自己瞧瞧吧,她的身體有多虛?剛才流了很多血,給她輸點血。另外,你們以後可要注意避孕,可別只圖一時快活,毀了一輩子,懂嗎小伙子?」
武壯哪會懂這個,一頭霧水的,但他還是點了點頭,含含湖湖地應道︰「哦,我懂,懂!」
「你看你妻子都瘦成什麼樣子了?你呀你……唉,怎麼說你好呢?輸血大概要一多鐘頭,完了就叫護士吧。另外,給她換一條內褲吧,衛生一點。再多準備一些紙。還得給她好好補補,她是你老婆,是要跟你過一輩子的人。」婦科大夫說完,就和工作完畢了的兩護士一道離開了。
「唉……」武壯百般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搬來一個方凳在床邊坐下,看著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身體瘦弱卻不失美麗與性感動人的汪杰,內心惻然,柔聲說,「換一條短褲吧。」
汪杰平躺在床上,身上蓋了一床白色被單的薄被子,左手在點滴輸血,雙腳弓起向兩邊扒開著,想動可又動不了,想說什麼卻又不敢說似的,那個急呀!
武壯看了一眼輸血的管子,又瞅了瞅汪杰露在外面的兩條白皙細膩的小腿,咽了一口口水。遲疑了好一會兒,終于一咬牙,不顧男女之別,伸手進入被子里把汪杰的內褲月兌了下來,當看見上面的斑斑血跡時,本能的彎下腰做出嘔吐狀。
片刻,武壯呼出一口大氣,沒有再看她,把要帶回去洗的東西塞入馬桶包里,然後直起身,走了。
武壯一出門,汪杰眼里的淚水便順著眼角默默的滑落了下來……
輸血完畢,武壯跑去了問了大夫,可以出院不?那位婦科大夫說,最好是住兩天院。武壯本不想讓汪杰住院,因為他沒錢。但轉念一想,怕大夫又說他是無情之人,沖他臭罵「男人真沒一個是好東西」。再者他也怕耽誤了汪杰的身體,只好答應了住院。
汪杰,那可是喊了他「大哥」的妹妹哦。
離開醫院後,武壯當即就去找了施春生,把汪杰的遭遇告訴了他,並請他幫忙去向兄弟們借些錢來,以後會還的。話一出,施春生便義氣地說︰「借什麼借呀?我去弄就是了。」然後四處活動弄錢去了。
李軍、方兵等人一听說是武壯急用錢,二話不說紛紛爭先恐後地掏腰包,五塊十塊的沒一會工夫便湊足了三百元交到了武壯手。三百元,在當時來說可不是個小數目啊!
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好辦事嘛!武壯湊足了錢,但他要辦的事情卻不那麼好辦。啥事呢?就是汪杰的去與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