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恨海鴛鴦夢 贖罪(二)(64)

作者 ︰ 著書為紅顏

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可是沒走幾步就耗盡了僅存的力氣,癱瘓一般跪在了地上,然後是順著一行迤邐足跡爬上了山坡,看向綿延的山林,卻找尋不到他所熟悉的身影了!他的身後留下了一道蜿蜒爬行的痕跡,濕漉漉的身上沾滿了沙土和草葉,兩只鞋子丟在了河里。

他坐在那里無助地痛哭了起來,嘴里喃喃著︰「你回來,我原諒你了!」

他知道,他曾經那個慈祥和藹的父親已經不存在了,ri子再也回不到從前!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但在恍惚之中卻能夠意識到,在他的生命中從此失去了很重要的一部分!

「其盛,你怎麼去那邊了?」

直到一個聲音飄過幾十米寬的河面,才喚醒了他的沉迷。

他茫然地回了下頭,就看見身材嬌小的伊人佇足于仙女河的對面。他站起身來,面對著綿延起伏的山林發了陣子呆,才失魂落魄地沿著河岸走著。

「你快回來!」

那個听上去是焦急的微弱呼喚,像是要貫穿他的耳鼓膜一樣。

他光著雙腳,因為鞋子同樣丟在了河里。在一處比較淺的地方下了河水,慢慢試探著往回走著。在一處坑窪處,他跌了個跟頭,水立時就到了脖子地方。

「你小心些!」

他站起身來,就看見邱蘭芝很快地在岸上月兌下鞋子,挽了下褲腿,然後也在對面下了河,朝他趔趄著身體蹚水而來。

他麻木地站在了河中心處,直到水沒半腰的邱蘭芝來到了跟前扶著他。

「你過河干啥?」邱蘭芝一臉的驚慌和疑惑。

他沒有說話,只是呆呆地望著她,望著這個曾經讓他痴迷的漂亮女子。

「你咋不說話,爹呢?」

「他——他出外打工去了。」

「這——這——怎麼會呢,也沒听他說過的。他一個人出去,路上很危險的,你沒攔著嗎?」

「我——我橫攔豎擋著,可他執意要去!」這話一出口,他頓覺愧疚起來。

「怎麼會這樣呢?!」

「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他一下子把邱蘭芝擁入了懷里,哽咽著哭了。在這時,他清醒地意示到,他不能再失去她了,不然他的生命中將會是一無所有——

從這天之後,他多次拿著那把獵槍走進山林,不是為了打獵,而是為了尋找。他沒有找到被野獸吃後遺留下人的骨骼,在獵人的嘴里也沒听見過有人被吃掉。在幾天後,他對尋找只能是寄予了渺茫的希望。在他的內心里極為懊悔,沒有及時大張旗鼓的發動群眾進山尋找,以父親平時倔強和倨傲的個xing,就是還活著,遇到了生存困難,在尊嚴和懺悔下,也不會再踏入家門的了!

難道說是不在山里了?真的去了山外打工了?或者是又尋了短見?

也許,皇天不負苦心人,有一次他真的見到了他爹,而只隔數十ri的他爹變成了野人模樣,他勸說回去,可他爹執意不肯,說是以此來懲罰自己所犯下的罪過!

邱蘭芝懷孕了,他卻沒有喜悅之情,因為他懷疑她不知是懷了誰的孩子!

後來生下了振坤,隨著振坤的長大,他也在他身上辯認不出究竟是像誰!不過,他並沒有岐視他,不管怎麼樣,振坤的身體里畢竟是在流著陶家的血,所以他肩負起了一個「父親」的責任。

此後,在他爹不在家後他執意翻蓋了房子,那時陶家也只有三間破土房,並且又打了家具,是想拋開他爹存在的yin影。可是,出現在眼前的熟悉yin影可以用別的物件取代,而躲藏在心里的yin影呢?!一晃就是二十多年了,在這二十多年里來,他每年都要進山里見上他爹幾面的,這成了父子之間的秘密。

歷史的大門永遠在向每個人敞開著,可一旦走出來就再難回頭進去了。剎那的時光,永恆的回憶!

再有,在這二十多年來,他成了個純粹的禁yu者,再也不沾邱蘭芝的身子,父子倆怎麼能享用同一個女人的身體呢?亂-倫之道不可取!

被羊撞壞了生殖器則成了他的擋箭牌。

回憶,對每個人來講都是所擁有的最公平的權力,只是回憶之中卻存在著或多和或少的幸福和痛苦不同罷了!

現在,他得了絕癥,他在猜測著在不久之後也要追隨他爹而去了。

也許,只有在yin曹地府里團聚,那時才能和解人世間的矛盾,重溫那父子之情!

在傍晚十分,陶其盛的昏迷狀態才有好轉,他吩咐了一聲︰「振坤,你去取些燒紙來!」

「爹,又不過年過節的,不是上墳燒紙的時候,你要那東西做啥?」

「他爹——你——?」

「怎麼,我的話你沒听見嗎?」

「還不快去,磨蹭個啥勁兒,爹要是自有用處了!」

就這樣,陶其盛被攙扶著走出了家門。

三個人盡管是滿月復懷疑,但誰也沒敢詢問他要做什麼,連平時心直口快的柳杏梅也沒問這是要做什麼。

來在十字路口處,陶其盛用重新拾在手里的那個拄棍在地上畫了個圓圈,但還留了個缺口。接著他顫巍巍地跪了下來,從陶振坤手里接過一捆子燒紙,放進圈里拌落散開。

「爹,要燒紙錢,也該是到墳前才——?」

「你懂什麼!」

陶振坤想幫忙用洋火(火柴)去點著,卻被不言語的陶其盛給阻止了,他要親自點燃。在他顫抖著劃了三根才算是將紙點著了。

三個人在不聲不響中也挨著跪了下來。

紙在陶其盛用拄棍翻動下迅速燃燒著,讓柳杏梅能體驗到了臉上有種被炙烤的感覺,幸好裊裊上升的煙霧沒有燻著眼楮。

這時她听見了公公的嘴里開始叨念起了什麼,她就移動了膝蓋朝跟前湊近,側耳傾听,但在那嘟嘟囔囔中難以捕獲完整的字句,只是模糊中像是听清了「爹」什麼的。她還是為此感到了一驚,難道說這紙錢是燒給振坤的爺爺的?他爺爺是死了嗎?要是死了,這消息怎麼還不公開呢?再有也沒听有人捎回口信呀?也不見尸體就——難道是公公病糊涂了?會給活人燒紙?就是死在了外面那也得有個準信呀?

至于那個圈留個缺口,迷信說法是鬼魂可以進去取錢的,不留則是無法取到。要是不畫個圈吧,是會有別的孤魂野鬼來搶的。

柳杏梅偷偷看向了公公,見他臉上淚如雨下。接著就是磕頭,三個人也跟著磕。

在這祭奠儀式完成後,攙扶著陶其盛往回走時,陶振坤低聲問柳杏梅︰「你听著啥了?」

柳杏梅搖頭不語,沒有事實,她不敢多嘴,以免生出啥事端來。

對陶其盛這莫名其妙的古怪舉動,像謎一樣令人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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