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宮之毒醫王後 第一百二十章

作者 ︰ 木堇榆

素描丹青香盈透,蝶舞蜂繞花自愁。玉白肌里藏暗秀,一花開遍半花留。半花留,半花飛去天盡頭。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雪落白梅,幾乎融為了一色。

「子夫,進來吧,殿外面太冷。」琴美人在長寧殿內召喚花念吟,身體不自覺地靠近了一點殿中的火盆。

花念吟回過頭,笑著走進殿內,將手中的安胎藥端給琴美人,然後拿起桌案上的小青銅爐,從火盆中夾了幾塊燃燒適中的炭火放入爐中,蓋子蓋上之後,用羊毛將爐裹上一圈後,把青銅爐遞給了琴美人。

琴美人放下藥碗,接過花念吟遞給自己的小爐,將它抱在懷中。

她知道自己身體偏寒,手總是很涼,所以就特意讓人拿了這個小香爐,做成的暖手的火爐給自己。

「子夫,辛苦你了。」琴美人對花念吟感激地說道,她的這聲辛苦,不僅是為了這個暖爐,更是為了自己懷孕中這幾個月她對自己的照顧。

這些個月以來,她又何嘗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害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若非有衛子夫在,僅憑自己,又怎麼能躲得過一次又一次的毒害?

花念吟讓其他的宮女將喝空了的藥碗端了下去,然後拉起琴美人的手,對她說道︰「如今已經過了年關,孩子還有一個多月就要出生了,能看著我的干兒子出生,辛苦點也就值了。」

並非是花念吟重男輕女,而是皇宮就是如此現實的一個地方,若她生出的是皇子,那麼母憑子貴,若是公主,那麼以後的日子可就不怎麼好過。

琴美人將手放在小月復上,臉上洋溢著將要成為母親的慈愛,「其實我並不希望是皇子,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美人,就算生出了皇長子,也不過是有名無實,反而會成為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倒不如生個公主,就算不受人待見,也可以落得個衣食無憂,與世無爭。」

望著琴美人恬淡的神情,花念吟笑道︰「你呀,就是這樣不爭不奪的性格,先別想這些了,生男生女那都是天意,我剛剛在進來的時候,看到殿外的梅花都開了,不如我們站在門口賞賞梅花吧。」

琴美人沒有拒絕,只是在花念吟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手中一直抱著那個青銅小火爐,隨著花念吟走到了大殿的門外。

長寧殿外種了好幾株白梅樹,遇到非常寒冷的天氣才會開放,琴美人入住了長寧殿也有幾年了,但是之前一直都沒有開花,只能看見光禿禿的枝頭,今年倒是開了,而且還是開得如此美麗。

望著梅花簇擁枝頭,輕飄飄的雪花落在花瓣上,琴美人心中突起感傷,開口吟道︰「北風殘白雪,白雪落白梅。白梅堪盈盈,落雪終成影。」

花念吟听出了她詩中的傷感,她是在用白雪自喻,說雪借著梅花來引起人們的注意,但永遠都比不上梅花,總有一天會化去。而她,本只是醉花樓的年兒,卻因為陰差陽錯變成了蘇琴,享受著這些不屬于她的榮華富貴,過著這不屬于她的日子。

花念吟不願讓她如此傷感,但是她又不會作詩,不過她畢竟是現代人,學了那麼多的詩詞,背上一兩首,她還是可以的。

「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花念吟背完這首詞,也不管當時毛爺爺寫它時到底是要表達什麼樣的心情,她只是想要借這首詞來告訴琴美人,無需去管他人,只要自己活得開心便好。

琴美人听懂了花念吟詞中的意思,也對她安慰輕笑。

「好一句‘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只是這是什麼體裁,不像詩也不似賦,就連朕也沒有听過。」

听見了聲音之後,花念吟和琴美人才看見從梅花樹手走來的劉徹。

「蘇琴見過皇上。」

「奴婢見過皇上。」

琴美人與花念吟一前一後向劉徹行禮,劉徹扶住了琴美人,對她說道︰「如今你月復中的孩子已經這麼大了,就不必像朕行這些虛禮。」

「嗯,皇上。」

劉徹將琴美人攬入懷中,用自己身上的風衣為她遮去一些風寒,然後看向花念吟,重復之前的問題︰「你剛剛吟的,那是什麼?」

「回皇上,那是奴婢家鄉的一種長短句,就是念著玩的,不登大雅之堂。」

花念吟是故意這樣說的,她沒有想到會被劉徹听見,雖然宋詞也是流傳千古的文化,但是在漢朝還沒有詞,她不想讓詞引起劉徹的注意。

「朕听短短幾句,倒也富有哲意。」劉徹夸獎了幾句之後,就對著琴美人說道︰「賞花雖是雅興,但是外面也太過寒冷了些,我們還是先進入殿中吧。」

琴美人沒有拒絕,而是隨著劉徹走進了長寧殿中。

這幾個月的時間,劉徹都會來看琴美人,對她體貼關照。

這樣的溫柔,是別人求不來的,但是琴美人自己的心里很是清楚,皇上來看自己,有一部分的原因,是為了看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也有一部分,是為了來看衛子夫。

一次他過來,正看見自己在與衛子夫對弈,于是便親自坐下,與衛子夫下起棋來,有時候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偶爾他也會過來听衛子夫彈幾首曲子,听著听著,就在長寧殿中睡著了。

外人都說皇上對琴美人有多寵愛,就連琴美人懷有身孕,不能服侍,皇上也願意在琴美人的殿中歇下。

但是其中真正的原因,她自己心里是很明白的。

還好自己對皇上無意,所以她才會不吃醋,不嫉妒。

而奇怪的是,皇後竟然一次都沒有再來鬧過,館陶公主倒是來過幾次,但每次她一來,皇上後腳就到,只要一句「琴美人月復中是朕的皇兒,誰要敢對皇室子孫不利,休怪朕不客氣」,館陶公主就鬧不起什麼風波。

今天同樣是如此,在皇上與自己說了幾句之後,又開始要求和衛子夫對弈。

花念吟將棋局擺好,她與劉徹相對而坐,琴美人在一旁觀棋。

劉徹執起黑色的棋子,在落下之前,好像想起了些什麼事情,執起的棋子又放回了棋盒當中。

「皇上,怎麼了?」花念吟問道。

劉徹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有看了一眼一旁的琴美人,欲言又止。

花念吟像是知道劉徹的顧慮,于是便對劉徹說道︰「皇上,琴美人不是外人,有話不妨直說。」

琴美人知道劉徹和花念吟之間一定有他們之間的秘密,于是也不多說,而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後起身,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琴美人,我扶你。」花念吟說著就想要攙住琴美人的手。

琴美人將花念吟的手松開,然後說道︰「無妨,床榻也不過是幾步而已,你就留在這里陪皇上,正好我也有些累了。」

既然如此,花念吟也就不再說什麼了,目送著琴美人回到了床榻,看見她安全到了床上才放下心來。

花念吟重新坐回案前的蒲團上,然後看向劉徹,「皇上是有何事?」

「朕已經派人打听到了和田血玉的下落了。」劉徹在說這話的時候,一直觀察著花念吟的表情,沒有讓他失望,花念吟的臉上立刻露出了欣喜。

「在哪里?」花念吟急忙問道。

「朕派出去的探子已經查到了,和田血玉正藏在西域于闐國的皇室手中,打听之後才知道,原來你要的和田血玉很是珍貴,它采于昆侖山的山脈之中,受昆侖山脈的孕育,目前朕打听到的,只有皇室中的僅此一塊。」

花念吟觀察到劉徹的臉上沒有千方百計打听到的喜悅,反而是眉頭深蹙。

花念吟臉上的喜色也慢慢褪去,然後問道︰「皇上,很難得到是嗎?」

劉徹很誠實點下了頭︰「朕派去的探子雖然已經打听到了玉的下落,但是想要得到它,卻是不易,西域常年受匈奴控制,與中原隔絕,幾乎是斷開了聯系,朕本想著是之前與大月氏交好,來打听到西域的各國的勢力,可惜中途被匈奴破壞,所以想要得到西域皇室之物,的確並非易事。」

劉徹說得沒有錯,這也是花念吟一直沒有沖動地想自己要進入西域的原因,一是西域如此之大,根本不確定和田血玉到底在不在西域。就算在,也找不到它具體的位置。二是自己單槍匹馬,還未進西域,就已經死在了匈奴人手中。倒不是說她怕死,而是在墨如斯醒來之前,自己絕對不能死去,做無謂的犧牲。

而現在,就算是劉徹已經打听到了和田血玉在于闐國,自己也根本進不去。

「既然暗中去不了,那為何皇上不光明正大地派人出使西域?只要他匈奴敢攔截,那就是明著與大漢作對,那麼就有理由與匈奴一戰,皇上,大漢與匈奴這一戰,避無可避。」

雖然花念吟並不喜歡戰爭,但是有些戰爭,是歷史的必然。匈奴與大漢還有西域的關系一直僵持的局面,總有一天會被打破的。

花念吟的話,劉徹又何嘗不明白,但是他卻有他的難言之隱。

見劉徹只是看著自己不說話,想也知道事情並非自己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她頓了頓,然後問道︰「皇上,是有什麼問題嗎?」

劉徹看了花念吟一眼,然後拿過花念吟面前的棋盒,自己同下黑白子,一邊下子,一邊說道︰「朕又何嘗不想要攻打匈奴,但是現在朕手上一無足夠的政權,若是朕一開口說要攻打匈奴,群臣必定會說要以和為貴,只要匈奴不主動挑起戰亂,他們是不會同意主動出戰的。二是朕的手下,並無可用之人。」

劉徹說得第一點花念吟清楚,朝中大權都還掌握在太皇太後手中,太皇太後一直信奉黃老,受漢初休養生息政策的影響,主張以和為貴,斷不可能主動要求戰爭。

「說到可用之人,我記得當年文帝的手下不是有位驍勇善戰的將軍叫做李廣,我自小听說李廣將軍有戰過匈奴,皇上為何不用他?」

這話花念吟可沒有在胡說,她記得小學的時候就學過一首詩上寫道︰「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而詩中的飛將,指的就是飛將軍李廣。

听到花念吟提起李廣,劉徹的臉上瞬時豁然開朗,但是很快,臉色又恢復如常,「你有所不知,當年李廣助景帝攻打匈奴,但在幫助父皇平定七國之亂時,因為私下接受了梁王的將軍印,即使有戰功,但也沒有得到封賞。如今李廣在雲中作太守,朕要將他召回來,也必須要尋得個正當理由。」

花念吟在劉徹的話中,找到了一個關鍵的詞語——梁王。

若說李廣在景帝時期私下接受過梁王的將軍令,那麼也就是說,李廣很有可能就是賈誼的人。

于是,花念吟不著痕跡地試探性問了一句︰「找個正當理由並不難,皇上如此為難李廣將軍回朝,莫非也是像景帝一樣擔心他會再次私下投靠敵方?」

劉徹卻搖了搖頭,「這只是一個方面,你可知,當年景帝為了廢除太子劉榮立朕為太子,逼死了周亞夫,而李廣一向與周亞夫交好,他恐怕寧死也不願回朝助朕。」

想到這里,劉徹眼中的愁慮加深,然後繼續往棋盤上落子,「三來,去年異常干旱,將南方的莊稼全都顆粒無收,如今國庫空虛,湊不出所需要的兩相。這四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虎符並不在朕手中。」

最後一顆棋子落下,一顆黑子居于中間,被四顆白子團團圍在中間。

無權、無將、無錢、無兵。

這四樣,將他這個帝王困在了中間。

花念吟怎麼也沒有想到,劉徹身為一個帝王,竟然連兵符都沒有。

「那麼皇上,兵符在誰的手中?」

「兵符為二,一塊虎符在太皇太後手中,是當年周亞夫死時給她的,另一塊,在當時吳國叛亂的時候,先皇給了江都王劉非讓他去平定叛亂,之後,虎符就一直在他手中。」劉徹的手中緊緊地捏著一顆棋子,似要將其瓖進肉中。

花念吟突然想起來之前太皇太後所說要將自己許給江都王劉非做小妾的話了,原來太皇太後之所以會提起他,是因為他擁有那另一半的兵符。

默默地,花念吟不再說話。

劉徹已經將事情的利弊對自己分析地如此清楚,若自己再一味的強求他開戰,那麼自己是不是也就變成了紅顏禍水?

這一次劉徹並沒有在長寧殿久留,只是對花念吟保證了他一定會為她尋到的東西之後,就離開了長寧殿。

花念吟望了一眼外面越下越大的雪,又是一年過去了。

算算,年關已過,這是自己離開寒水島的第三個年頭了。不知道墨如斯在寒水湖下的情況怎樣,她相信墨如斯肯定還活著,既然當年花汀蘭能夠肯定將孩子放入湖底十三年無恙,那麼她願意相信奇跡。而且若是墨如斯死了,賈誼也不可能沒有動靜,欽書也不會不告訴自己。雖然自己生氣當時欽書將自己入宮的事情告訴賈誼,但是她也相信,欽書對于墨如斯的事情,也不會瞞自己。

從長寧殿出去後,花念吟還沒有回到自己房間,就被一個人攔在了半路上。

「太皇太後要見你。」說話的,是太皇太後身邊的落秋姑姑。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永壽殿內,太皇太後還是端坐在上位,手中拿著一本竹簡說,看了一眼花念吟,表情平淡,但是語氣甚是威嚴地開口︰「琴美人已經懷胎八個多月了吧,為什麼你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太皇太後不愧是久居上位的女人,話中的氣勢饒是花念吟,心中也是一顫,但她還是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對太皇太後說道︰「回太後,奴婢想著,琴美人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若是突然流產,肯定會惹人懷疑,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奴婢想,不如當時候讓琴美人在生產的時候,小產讓孩子流掉,這樣更加順理成章。」

「啪。」太皇太後將手中的竹簡狠狠地扔在了身前的桌案,瞪著花念吟的眼楮中一瞬間閃過很多種復雜的情緒,最後平靜了下來,別有深意地看了花念吟一眼,「好,就按你說的去做。」

「喏。」

花念吟應聲之後,便走出了永壽殿。

待花念吟離開之後,太皇太後對身邊的落秋姑姑說道︰「落秋,這件事情,哀家交給你去做,只有你去做,哀家才會放心。」

落秋驚訝,「太後不是派那個小丫頭去了嗎?」

太皇太後還沒有從之前的怒火中平息下來,眼中浮現出陰沉,「那個丫頭已經是靠不住了,你去弄掉琴美人肚子里的孩子之後,那個丫頭,也不要留了,哀家相信,給王下了那麼久以來的藥,也已經夠了。」

「太皇太後放心,老奴之前已經有讓人試過太後中毒的藥效了,的確有中毒後的反應。」

「哀家就不信,這一次還不能將真相公布于眾。」

太皇太後的眼中露出勢在必得的目光。

第二日,花念吟一早從長信殿趕回長寧殿的時候,就看見琴美人正走出宮殿,身後跟著兩個隨從,而走在她前面的,正是永壽殿的落秋姑姑。

花念吟想起了昨日太皇太後最後看自己的那一眼,意識到了不好,也顧不上其他,立刻跑到幾人面前,將她們給攔住。

「大膽,你這是在干什麼?」落秋姑姑立刻對花念吟怒罵道。

花念吟沒有看落秋姑姑一眼,而是直接對琴美人說道︰「美人,不能去。」

琴美人又怎會不知道太後召自己前去,絕非什麼好事,但那是太皇太後,她只是一個小小的美人,又怎能拒絕。

落秋姑姑看見花念吟來阻止自己,想起太皇太後說的,這個小宮女果然靠不住了,于是對花念吟嚴厲道︰「你給我讓開。」

花念吟知道,太皇太後已經容不下琴美人了,也等不下去了,所以琴美人若是此次前去,絕對不可能活著回來。

「今天有我在,你們誰也別想把琴美人帶走。」

落秋姑姑望著花念吟堅定的樣子,臉上露出嘲笑的表情,「就憑你,還想阻止我?」

「無論如何,你們誰也別想把琴美人帶走。」

「不自量力!」落秋姑姑說完,就一掌向花念吟而去。

落秋姑姑竟然身懷武功!

來不及花念吟多想,便急忙躲過落秋姑姑的攻擊。

落秋姑姑想起太皇太後的交代,這個宮女已經沒有必要留下了,下手的時候,就更加不留情。

落秋姑姑每一掌都是致命地出擊,花念吟沒有學過武功招式,自知不是她的對手,所以只有使勁地躲。

「你有武功?」落秋姑姑也沒有想到,花念吟一個小小的宮女竟然也會有武功。

在花念吟和落秋姑姑在打斗的時機,琴美人身後的一個小宮女竟然趁著二人不注意,用手使勁地推向了琴美人的腰。

本就是雪地,人走在上面都有一些滑,更別說身懷六甲的琴美人了,被身後的人這樣一推,身體直接朝雪地上倒去,撲在了雪地上。

「啊!」琴美人失聲尖叫。

花念吟听到了琴美人的尖叫聲,來不及顧及其他,用內力逼出一掌,直接向落秋姑姑打去,然後用輕功飛到的琴美人的身邊,兩腳踹開了她身邊的兩個宮女,趁落秋姑姑被自己的掌風打得閃躲之際,抱起琴美人,就往長寧殿而去。

落秋姑姑眼看著花念吟將琴美人抱著飛向長寧殿,眼中盡是不甘心,「追。」

花念吟將琴美人放在了長寧殿的床榻之上,琴美人被那一摔,抱著肚子一直喊痛。

但是花念吟現在來不及為她檢查,她看著已經迅速追來落秋姑姑,以及她身後的兩個宮女,花念吟迅速將目光放在了長寧殿內的古琴上,她立刻飛身過去,將古琴抱起,然後盤腿朝殿門的方向坐下,運足內力,琴弦撥動,一道音刃迅速朝殿外射去。

氣勢洶洶趕來的落秋姑姑被花念吟的這一道音刃給攔住,意識到音刃不簡單後迅速想要躲開,但還是晚了一步,音刃將她的手臂給劃破。

而跟在落秋姑姑身後的兩位一點武功都沒有的小宮女就沒有那麼幸運了,被花念吟的音刃襲到後,立刻就死在了長寧殿門口。

這還是花念吟在修煉玄真心經後第一次用武功去對付人,她也沒有想到,用玄真心經修煉的內力竟然威力如此大,自己猜修煉不到一年,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兩個沒有內力的宮女瞬間秒殺。

沒來得及讓她對感受殺人的罪惡感,落秋姑姑可沒有這兩個小宮女那麼好對付,而且琴美人在床上撕心裂肺的喊痛聲也一直在殿內響起。

必須要速戰速決。

十指撥弦,一道又一道的音刃朝落秋姑姑襲去,她根本就近不了花念吟的身,只有躲避。

落秋姑姑躲避的身影快,花念吟撥動琴弦的速度更快。

很快,落秋姑姑就已經變得狼狽不堪,盤梳頭發已經被花念吟的音刃直直削掉了一截,齊齊垂落了下來。

落秋姑姑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是花念吟的對手了,于是不甘心地看了花念吟一眼,然後轉身而去。

她們的打斗聲驚動了其他的宮人以及宮中的侍衛,立刻往長寧殿趕來。

「怎麼回事?」侍衛首領看著地上的兩句尸體問道。

「她們二人想要謀害琴美人月復中的孩子,被落秋姑姑處死了,落秋姑姑急于趕回去稟報太皇太後,所以先行離開。」花念吟簡單地說完,就朝著琴美人而去。

當她來到床榻的時候,就看見床上已經流了大片的血,琴美人抱著肚子臉色痛苦而蒼白。

花念吟急忙給琴美人把脈,立刻轉身對身後的其他宮女說道︰「琴美人要生了,你們快去打熱水。」

听到花念吟的話,長寧殿的那些宮女來不及回應就趕忙按花念吟吩咐跑了出去。

花念吟將琴美人的褲子月兌下,她現在是早產,羊水已經破了,根本就來不及去請穩婆,必須她親自動手。

在現代的時候,雖然她不是婦產科醫生,但是也無意中幫人接生過,當時仇兒也是她接生的,所以她對于接生,還是有一定經驗的。

花念吟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時候,她絕對不能慌。

「美人,羊水已經破了,所以現在我來幫你接生,我有經驗,你一定要相信我,待會兒我說用力的時候,你就用力,跟著我的節奏來調整呼吸。」

琴美人看向花念吟的眼中滿是信任,並沒有因為她的年紀而有所懷疑。

「用力。」花念吟模到了孩子的位置,按住她的肚子說道。

「啊!」琴美人的手死死地抓著床墊,痛苦地喊著。

「美人,再用力,我已經可以看見頭了。」

「啊!」琴美人每用一次力,都會痛到尖叫。

幾次之後,嬰兒的頭已經出來了。

「琴美人,在用力,還差一點。」

琴美人再一次尖叫,花念吟抱著嬰兒的頭,將嬰兒抽了出來。

「美人,孩子生出來了!」花念吟高興地說。

听到說孩子生出來了,琴美人臉上露出一笑,但是很快月復中又開始疼痛,這種疼痛不弱于之前。

「啊!」琴美人再次失聲尖叫。

花念吟望著琴美人痛苦的表情,立刻意識到什麼,于是再次將手放在了琴美人的月復上一模,臉色大變,然後看向琴美人說道︰「美人,你再堅持一下,肚子里還有一個。」

听到花念吟這樣說,琴美人臉上不知是痛苦還是高興,但是咬牙堅持。

花念吟將之前生下的孩子遞給了一個平日里信得過的宮女,讓她先將孩子的身子清理。

接著,花念吟又喂琴美人接生第二個孩子。

但是這第二個孩子似乎沒有第一個孩子那樣順利,它的胎位不是很正,琴美人用力和幾次,都像是被卡住了一樣,一直出不來。

一直過去了好久,琴美人身上的力氣也卻來越小,可是花念吟也只能看見孩子的頭,卻一直不能將它生出來。

若是再這樣下去,可能大人和孩子都會保不住。

「美人,在這樣下去絕對不行,我要給你進行剖月復產,你將這個吃下去。」花念吟從袖中掏出一包藥粉,放在了琴美人的唇邊,琴美人想也沒想,就將藥粉吃了下去,全身慢慢被麻痹,然後失去了意識。

看見琴美人昏睡了過去,花念吟拿起一旁事先準備好了剪刀,放在火上消毒。

這里不是現代,沒有那麼多的先進設備,也沒有注射劑來局部麻醉,所以只有讓琴美人吃下藥粉全身麻醉。

自從救下匈奴阿古的之後,花念吟都會隨身必備麻醉藥粉,以備不時之需。

待琴美人的全身被麻醉之後,花念吟迅速的拿起剪刀,剖月復、取子。

然後拿起八根銀針,一手四根一排往火上消過毒之後,故技重施,迅速將琴美人的傷口縫合,趁麻醉藥消除之前給傷口涂上了止血的藥物,檢查萬無一失之後,這才放下心來,抱起一旁的孩子去清洗,留下兩個宮女在一旁照看,等著琴美人醒來。

花念吟將孩子放在木盆中用溫水洗干淨,然後用襁褓將孩子包裹。

宮女將之前的一個孩子也抱了過來,花念吟看了看,然後對一旁的宮女說道︰「去告訴皇上和太後,琴美人生了,是兩位公主。」

「喏。」

宮女領命下去之後,花念吟看著襁褓中的嬰兒,小眼都還沒有睜開,大的那個哭得厲害,而小的那個卻閉著眼楮像是在熟睡。

兩個孩子因為不足月,又是雙生兒,所以身子要比一般的孩子小些,特別是後面的那個,因為胎位不正,所以身子骨又比早生出來的姐姐要小一些。

花念吟將兩個孩子抱到琴美人的床邊坐下,等著琴美人醒過來。

可能是因為生孩子所耗費的體力太大,也可能是因為藥效還未散去的原因,琴美人一直沒有醒過來。

花念吟讓宮女給琴美人擦洗身子,換身衣裳,並且將有血的床重新換上干淨的,自己則在一旁抱著兩個小嬰兒。

終于,琴美人醒了過來,第一件事就是要看孩子,花念吟將孩子抱給了琴美人,兩個孩子都已經被花念吟給哄睡了,現在在襁褓中不哭不鬧。

「給孩子取個名字吧。」花念吟說道。

琴美人望著襁褓中的兩個孩子,慈愛地一笑,然後看向花念吟,「孩子是你幫著接生出來的,就由你來取名字吧。」

「哪有接生婆給孩子取名的道理?」花念吟笑道。

「既然她們是皇室的公主,自該由皇室取名。」琴美人像是突然想起一般說道。

這時,前去通報的兩個宮女也回來了,可是卻只有她們,卻不見皇上和太後。

「皇上呢?」花念吟望向其中一個宮女說道,然後又看向另外一個宮女,「太後也沒有來?」

「太後說,既然美人生的是公主,她也就不興師動眾地來這一趟了,若是美人有心,就等美人身子恢復好了之後再抱著公主去看看太後就行了。」

宮女所說的,也在花念吟的意料之中,然後她又看向另外一個宮女,「皇上怎麼說?」

「皇上說,他的政務繁忙,抽不出時間前來看美人和公主。」

「那皇上有沒有給公主賜名?」

宮女低下了頭,沒有說話,也就是皇上什麼也沒有說。

琴美人听後,雖然知道自己若是生的是公主,就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心底還是有些許失落。

這就是皇家,只有利益,沒有情誼。

而花念吟在听見宮女的說辭之後,心中的怒火驟然升起,太後不來,花念吟倒也是不說什麼,但是皇上是孩子的父親,就算是公主,那也是她的親生女兒,他不來看她們也就算了,竟然連個名字都懶得給她們取。

這一刻,花念吟終于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是帝王無情。

不行,無論如何她也要去給琴美人討個公道。

「子夫,你去哪?」琴美人立刻喊住花念吟。

「我去找皇上。」

「別去……」

可惜琴美人還未說完,就花念吟就已經跑出了殿外。

花念吟來到了未央宮,首先去的就是宣室殿,可惜劉徹並不在宣室殿,于是她問向在宣室殿當差的听春,才知道劉徹此時正在太和殿。

花念吟來到太和殿,看見楊得意正站在太和殿門口,她也就確定了劉徹必然在太和殿無疑,于是就大步朝太和殿走去。

楊得意看見來人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他攔住,「姑娘,一般人不可進太和殿。」

「楊得意,你讓我進去!」

「姑娘,你別讓奴才為難。」

「不想為難就讓我進去!」

花念吟和楊得意正爭執著,就听見里面傳來劉徹的聲音︰「楊得意,什麼人在外喧嘩?」

「回皇上,是衛姑娘。」

太和殿內安靜了幾秒之後,才響起劉徹的聲音︰「讓她進來吧。」

有了劉徹的命令,楊得意立刻松開攔住花念吟的手,讓她進去。

花念吟走進太和殿,看見了正在桌案前翻看奏章的劉徹。

「我來,只是想要為琴美人生下的兩個小公主要個封號。」花念吟很平靜的開口,她知道自己沒有權利要求太多,但若是皇室的女兒沒有封號,那麼就算是貴為公主,也相當于是不被承認的公主,在皇室中根本就抬不起頭。

劉徹放下手中的奏章,然後對著太和殿外說道︰「楊得意,你進來。」

楊得意走進之後,看了看太和殿內的二人,沒有自己想象中的火藥味,于是與松了一口氣,「皇上,奴才在。」

劉徹對楊得意說道︰「你去傳朕口諭,將琴美人晉封為琴夫人,封琴夫人的兩個女兒一為長公主,二位諸邑公主。」

「喏。」

楊得意領旨下去了,花念吟也沒有再去看劉徹,隨著楊得意一起出了太和殿。

在回長寧殿的路上,楊得意想了想,最後還是對花念吟說了,「姑娘,對于琴夫人的事情,你也不能怪皇上,皇上心里一直盼著琴夫人能夠誕下龍子,可沒有想到竟然是公主,那麼直一年以來培養的心思也就白費了。如今皇上能夠將琴美人晉封為夫人,也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我知道。」楊得意說的,花念吟心中都明白,她只是在為琴美人不甘心罷了。

听到花念吟這樣說,楊得意一時間也不知道再說什麼了,于是二人就無話地來到了長寧殿。

一走進長寧殿,花念吟就覺著不對勁,里面太安靜了,而且殿外一個宮女也沒有。

花念吟慌忙往床榻上看去,只見琴美人躺在床上,嘴角流著鮮血。

花念吟迅速地來到床榻邊,拿起琴美人的手腕為她把脈,她竟然已經身中劇毒,生命危在旦夕。

「楊得意,你快去稟報皇上。」

人命關天,楊得意也不敢馬虎,快速地跑出了長寧殿。

像是感覺到了有人,琴美人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花念吟立刻往她的口中喂入了一粒桃花蜜,然後眼中的淚水滑出。

「告訴我,是誰?」

琴美人艱難地抿了抿嘴唇,然後說道︰「是誰已經不重要了,從我進宮起,就……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現在,我只是放心不下我的兩個女兒。」

說完,琴美人口中又有一口鮮血吐出。

花念吟急忙又將一粒桃花蜜喂入琴美人的口中,眼眶中的淚水越來越模糊。

桃花蜜是能解百毒,可是偏偏,琴美人所中之毒,並非是這百毒之中的,而且已經迅速地深入了骨髓,若是在她剛剛服下時自己在身邊,或許還有得解,可惜到了現在,已經回天乏術了,可她硬生生地強撐著一口氣,想是還有遺願沒有完成,所以在撐到了自己來。

自己能做的,就只有減緩毒勢的蔓延。

「剛剛皇上已經答應了,將你晉封為夫人,兩位小公主封為長公主和諸邑公主。剛剛楊公公就是過來宣旨的。」

琴美人想起了之前看到的楊得意,知道花念吟沒有騙自己,于是嘴角露出欣慰一笑,然後對花念吟說道︰「子夫,我想在臨死前,再看一眼衛公子,好嗎?」

自從那次相認之後,琴美人一直恪守規矩,從未主動要求去見穆越,花念吟以為她在見過穆越知道他無事之後就已經慢慢將穆越釋懷,可是卻沒想到,她竟然將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心中,就連死前的最後一個願望,都是想要去看他一眼。

這樣的要求,讓花念吟如何能夠不答應?

「好,我帶你去見他。」

花念吟知道琴美人已經時間不多了,將她抱起之後,用輕功瞬間飛往了平陽公主所在的宣明殿,不等下人同傳,直接闖入了宣明殿。

那些普通的宮女根本就攔不住花念吟,被花念吟帶著內力的廣袖一揮就倒在了地上,穆越和劉娉听到動靜立刻朝殿外看去,就看見花念吟手中抱著一個女子來到穆越的身前。

「年兒……她想見你最後一面。」花念吟將手中的琴美人遞給了穆越。

穆越頓時間看見了琴美人嘴角流出的鮮血,不可置信地望著她蒼白的容顏。

他遲鈍地接過花念吟手中的琴美人,然後問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琴美人沒有回答,只是說︰「可以陪我去看最後一場雪嗎?」

「好。」

穆越抱著琴美人腳步沉重地往殿外走去,花念吟跟在他們後面。

「公主。」有宮女起身後想要詢問劉娉花念吟突然闖入的事情,卻被劉娉給攔住了,示意他們無事,然後自己也跟了出去。

穆越將琴美人抱到了殿外,望著皇宮中美麗的雪景,一塵不染,滿樹銀裝。

琴美人被穆越抱在懷中,看著他的模樣,雖然是少年的臉,卻沒有青澀的感覺,再望向他的眼,或許初見的時候會是浮夸,但在救自己的時候卻又是無比的穩重,或許自己就是那個時候,被這好看的臉,穩重的眼給吸引住了的吧。

「一只船兒……兩根桅,九只燕兒一起飛。六只……六只落在船桅上,兩只落在船兩尾。還有一只孤……零零,落在船心掉眼淚。」琴美人慢悠悠地說,一字一句地說,說得極其認真,口中的鮮血也不斷流出。

穆越將手擦到她嘴角的鮮血,撫模著她蒼白的臉,眼角開始濕潤。

雖然他沒有想到年兒竟然會對自己有情,但是一個女子在死前還不忘來見自己最後一面,她的情,他又怎會還不明白?

「是‘悲’字。」穆越努力的忍住喉中的哽咽,想要努力給她一個笑容,卻發現,自己的笑容,竟然會比哭還要難看。

穆越笑不出來,可是琴美人卻笑了,那笑容很是淺淡,稍縱即逝的絢爛。

「公子說,年兒如同君子蘭,說公子是懂花之人,惜花之人,無論是花開花落,都會留于心間。年兒不求能與公子相守,只求能夠讓公子留于心間,可好?」

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琴美人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沒有一絲停頓。

穆越沒有想到,自己當初一時的話語,她竟然能夠全部都記住。

穆越不知道的是,他們之間的相識,也就是如此短暫,能夠讓琴美人回憶的,也只有那些,一段回憶在心間反復記起,又怎會舍得去忘記當初一點一滴,哪怕是一句話。

「好。」穆越濕潤的眼眶此時也有淚水滑出,「之前我將你的容貌忘了,相見的時候沒有認出,現在我要將你看個仔細,這一回,絕對不會輕易忘記。」

「公子,你可以吻我一下嗎?」琴美人淡淡地說,沒有害羞,沒有任何不自然。

穆越俯身,吻上了她的額頭。

琴美人笑了,「公子,年兒一生只想如同這雪一般潔白無瑕,可惜命不由己,下一世,只願投得一處好人家,不求富貴,只求清白。」

她的心思,一直都很簡單。

一旁的花念吟早已泣不成聲了,而站在花念吟身邊一向清冷的劉娉,此時眼中也有些許動容。

懷中的人,緩緩地閉上了眼楮。

天空中下著的雪落上了她的睫毛。

穆越看著懷中的女子,他想起了她當時說的,如花美眷,終抵不過似水流年,所以她取名為年兒,只為遇上的人不因她的美貌,只求知己。

花念吟痛哭地蹲下了身。

雪一片一片落在琴美人的身上,將她的身體覆蓋,讓她的身體一點一點變得和雪一樣的溫度。

天空中的雪一直在下,老天或許也是意識到了自己對她生前的不公,在用它自己的方式來完成女子的最後一個遺願,就是給她一個清白的世界。

一片、一片、又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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