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至奢華的一件事 指沙龍

作者 ︰ 藍紫青灰

從南山寺上燒了高香下來,銀行的周先生和拍賣行的常先生拉了陳總、潘書和何謂去南山下一塊撂荒地去看,周先生說這塊地也是抵押給了銀行的,但證照不全,還不能公開拍賣,陳總和何總要是有意思,可以先看一下。這塊地的上一任主人原是打算用來修一個高爾夫球場的,後來沒錢了,公司又出了些問題,只好抵押了。

周先生把車停在空地中央,五人下了車,往高處走。腳下是紅土黃沙,高高低低的,還有縱橫交叉的車轍印,低陷處還積著雨水。站在高處踮起腳尖往南看,尚可見一線碧藍的海水。周常兩人拉了陳總一路細說,何謂故意留在後頭,陪著潘書。

正是中午,太陽晃眼,潘書把手搭在眼楮上看著遠處的海,一不留神踩著了一個洞,跟著驚叫一聲,提起腳來,只見雪白的腳背上是一片紅色,上頭還有十七八只大黑螞蟻在逃,看來是踩著一個螞蟻窩了。

她出來時換了夏裝,穿的是一條及膝的寬身卡其半褲,沙灘涼鞋,走在沙地是比高跟鞋省力,卻引得螞蟻爬上來咬了個痛快。

何謂見機得快,蹲在她腳背上一通撲掃,把螞蟻趕走,這時潘書的腳背已經腫了。何謂說︰「快到車上去,用水沖一下。」扶了潘書到車上,讓她一只腳垂在車外,擰開一瓶礦泉水,就往她腳上倒。

潘書忍著痛癢說︰「我自己來。」何謂只好收回快要觸到她腳的左手,把瓶子遞給她。潘書用水沖洗腳背,一只手在腳背上搓撓。

何謂說︰「別搔破了,更癢。海南這邊的黑螞蟻毒,給它們咬了要癢上半天。我以前有個朋友也是被螞蟻咬了,引發了過敏,治了一個多星期才好。」

潘書問︰「是你當年闖海南那會兒的事?」

何謂「嗯」一聲,「十多年前的事了。」兩人一時都不說話,氣氛有些尷尬。

不過是模了一下腳。潘書想,有什麼呢?比模腳更親熱的舉動都有過,勾過他脖子,挽過他胳膊,整個身體貼上去也不是沒有,為什麼都沒覺得異樣,而這次不過拂去幾只螞蟻,倒惹得自己心神不寧?也許知道那些都是在作戲,心里一早有了防備,那些舉動不過是像言語上掉逗一樣,是偽裝的一部分。

何謂也不說話,慢慢走開了,到陳總他們跟前,和周先生常先生一起,對著這片空地指指點點。潘書關上車門,靠在車座里休息。

中午就在他們歇腳的酒店里招待周常兩人,點了文昌雞,野生蝦,一條石斑,一條蘇眉,海膽、芒果螺,五指山野菜,蒜茸炒的四角豆。菜不算豪華,但實在,陳總謙說蘇眉蒸老了,不如某某家做得好吃,眾人有同意的,有說不錯的。潘書代陳總搶著付了鈔。周先生常先生告辭後,何謂說要去看朋友,分別散了。

陳總和潘書回到客房,把明天拍賣的價格討論了一下,潘書看陳總倦意上來,便說陳總休息一下吧,晚上我們再談。離了陳總的房間,潘書回房換了衣服,去酒店做精油SPA,借機睡了一覺,精神大好,回到客房不想再睡,又沒什麼事做,便坐在陽台但陽傘下涂指甲油。♀

涂完一只腳,彎下腰來用嘴吹干,又涂另一只。腳背上的紅腫消了一些,指甲上又涂了鮮紅的顏色,倒不覺得那麼顯眼了。

潘書難得有這麼閑暇的時候,涂一只腳趾,看一看,哼著曲子,忽听有人吹起口哨來,吹的正是她哼的《ScarboroughFair》的調子,听聲音是從隔壁陽台傳來,便說︰「何先生,這麼快就看好朋友回來了?」

何謂手在兩間陽台的隔離欄桿上一撐,跳過這邊來,坐在她對面,說︰「不用看就知道是我?已經對我這麼熟了嗎?」

潘書頭也不抬地說︰「那邊就只有你一個房間,不是何先生還能是誰?」

何謂一笑,指指腳,問︰「好些了?」

潘書說︰「好多了,謝謝你問。」伸長腿把腳放在他前面讓他看,五個腳趾都涂得紅艷艷的,像五片。

何謂趁機握住,放在自己大腿上。潘書促狹地朝他一笑,笑容里盡是嫵媚。何謂裝著害怕說︰「你別這樣笑,你一笑,我就知道沒有好事。」

潘書慢慢把腳移高,放在他的牛仔褲拉鏈上,然後不動了。

何謂收起笑容,擰著眉看著她,過一會兒說︰「這是為了四個億?」

潘書用絲一樣的聲音說︰「現在是誰在說四個億了?」

何謂仍是不動聲色,問︰「那是在折磨傻小子了?這我倒喜歡。」

潘書還是用極盡媚惑的聲音說︰「你會經常路過衡山路嗎?」

何謂「嗯」一聲,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衡山路那里有一家店,店名叫‘潘蘇玉指沙龍’,我從來沒有進去過,但每次經過我都會站在馬路對過看一會兒。她是潘蘇,蘇州的蘇,我是潘書,書藉的書。同音不同字,但我覺得很奇妙。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我喜歡這家店,是因為她的門口貼著一張比人還高的招貼畫,畫上是一只涂著鮮紅指甲的腳,放在牛仔褲的拉鏈上。」抬起眼楮看著何謂,「我一直想知道,這種感覺是怎麼樣的?」這種感覺怎麼樣?潘書問自己。這顆心就像是通上了電,麻癢麻癢。這雙眼楮只想閉上,做個盲人,用全身的感官來接觸。這個身體只想有人來緊緊地抱住,這個身體在喊著饑喊著渴。潘書被自己的反應嚇著了,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這種感覺怎麼樣?何謂能夠告訴她。

但他不想說。他輕輕抬起潘書的腳,放在旁邊的沙灘涼榻上,站起來,雙手插在褲袋里,背對著她,望著三亞海。過一會兒,掏出煙來,點燃一根,深吸一口,說︰「書,你是認真的?」

沒人回答,他回過頭去看,太陽傘下已經沒人了,只留下一雙高跟珠片涼拖鞋。陽台通往房間的門也關上了,白紗窗簾拉得密密的,潘書不知什麼時候走了,赤著腳。玉趾如。身周是苦橙花的香氣。

何謂找她找了一個晚上。直到快半夜,找到酒吧去,才看見一個穿著黑色衣裙的背影像煞潘書,一個人坐在吧台的一角,一只手撐著頭,像是坐了很久。

燈光幽暗,酒吧里人不多,有幾對情侶在喁喁細語,還有幾個單身客人,端著自己的酒杯,在听音樂。

那黑衣女子揚手招來酒侍,「你們店里只有莎拉布萊曼,沒有PaulSimon和ArtGarfunkel的版本?」

何謂揮揮手示意酒侍走開,坐在她身邊,問道︰「怎麼在這里?想喝酒為什麼不叫上我?」

潘書轉過頭來看著他,眼神朦朧,頭重得細細的手腕像是撐不住。她放平手肘,把頭枕在臂上,用做夢似的聲音低聲說︰「真想談戀愛啊。」

何謂湊過去,「那就談,我不是在這里嗎?」

潘書帶著醉意,口齒不清地說︰「和你?我還沒這個膽子。」

「你沒膽子?你不知道你多凶,我一見你就怕,不知道你又有什麼花樣。廢話一籮一籮,一句真話沒有,淨拿我尋開心。」

「不就是尋開心嗎?你不也經常尋我的開心?你有幾句話是真的?」

何謂搖頭,「我句句話都是真的,只是你不肯相信。」

潘書乜著眼楮把手貼在他胸口,「我敢相信嗎?你何總何先生多大的身家,跟我不過是調**。你肯放段,我還不敢高攀。再說了,你懂什麼叫談戀愛?你以為只要說一句‘做我的女朋友’就是談戀愛了?我來問你,你會怎麼對你的女朋友?」

何謂說︰「她要什麼,我給她什麼。」

「哈,說你不懂,果然不錯。戀愛不是這樣的。要談,懂不懂?要猜,猜他今天為什麼會這樣?他昨天說那話是什麼意思?他為什麼對我笑?他對我和對別人憚度為什麼沒有兩樣?這是第一層,叫患得患失。」

何謂問︰「那第二層呢?」

「你濃我濃喏。白天一起上課,放學一起他幫你去食堂打飯,你幫他在圖書館佔座。他打球你在一邊加油,你做題目他幫你找資料。晚上舍不得去睡,用小石頭扔窗玻璃叫人……」

「潘同學,你不做學生已經很久了,是不是該換個方法談了?」何謂提醒她。

「嗯?是嗎?哦,我忘了。可我只會這個,要不然,我怎麼會一個人在這里喝悶酒?」

「喝的什麼,我也來一杯。」

「馬提尼。是不是很有份兒?其實我不知道它哪里好喝了,其實我根本不喜歡喝酒。但坐下來總得要一杯,就是它吧。」潘書把手收回來,扳著手指頭,「我們在一起喝過多少次酒了?數不清了吧?」對酒侍說︰「來兩杯,我請客。」

酒侍倒了兩杯放在他們面前,又退開了。

潘書自言自語地說︰「Remembermetoonewholivesthere,Sheoncewasatrueloveofmine。你有過女朋友嗎?我從認識你到現在,還沒見過你身邊有女伴。可是,像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沒有呢?還有,你有女伴又怎麼會讓我看見?」

何謂靠近她,她修長的脖子像天鵝的頸項一樣,耳朵後頭的皮膚膩白得像蛋糕上的油,長發盤在腦後,有幾縷散了出來,一絲絲卷曲在後頸上。何謂把那縷頭發繞在指尖,在她耳邊輕輕說︰「我又不是亞洲巨星,有了女友還要藏著。我的女友就是你,你不知道嗎?」

「說得真好听。」潘書抬眼微笑,「我以前有過一個男朋友,大學的同學,我們在大二就說要結婚,可是一畢業,他就去留學了,說好我隨後就去,然後半年後他跟我說,他在那邊太寂寞了,冬天的雪有一米厚,一個人走著去讀書,一個人回宿舍。雪總也不化,白雪成了髒雪。我不怪他,我也寂寞,但我是在家里,沒有出錯的機會。」潘書想起過去,幾乎想哭。都走了。爸爸。媽媽。初戀的男友。生命中有什麼東西是永遠不會變的?

何謂听著,把手放在她肩頭,輕輕地搓揉。

潘書把頭歪一歪,枕在他的手上,「何先生,我膽子頂小,房間里有蟑螂,人家抓了鞋子打,我跳到床上。我現在一個人住,沒有家,還是不敢犯錯。對不起,何先生,我要回去了,你一個人慢慢喝吧。」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要走。

何謂卻不肯放開她,將她攬在胸前,說︰「怎麼會是犯錯?你沒覺得我們也是在談嗎?要談要猜,我猜你是不是說的真話,你猜我是不是真心,我們談了快兩年了,只不過進展慢,你沒覺得,那我以後要加快點了。」

潘書嘿嘿一笑,「何先生你說話真有意思,我和別人是談,和你就是犯錯。」

何謂說︰「哦?為什麼和我就是犯錯?」

「不知道,我總覺得你在算計我,不知哪一天,你就會讓我吃虧。」

「我做了什麼讓你這麼覺得?」

「直覺。」潘書搖搖頭,想清醒一下,「今天酒喝多了,話也說多了。何先生不要往心里去,我是很尊敬你的。」摔開他的手,「我可沒喝醉,心里清楚得很。明天見,何先生。」招來酒侍結賬,何謂簽了單,說算在酒店房錢里。

潘書笑說︰「說好我請你的,怎麼要你簽單?」

何謂說︰「兩杯酒而已。」扶她走穩,「我送你回去吧。」看潘書還要拒絕,又說︰「我明白了,你不用再說。只是你這個樣子,怎麼回得去。」

潘書也不再推辭,將大半個身子靠在他身上,兩人拉拉扯扯地走著,快到酒吧門口,迎面過來一個男子,手里也挽著一個女伴,兩邊錯身都讓了一下,對面那人見了看了一眼,忽然叫道︰「衛國,是你?」

何謂一看,也問︰「老四?怎麼這麼巧?」

兩人互相拉了一下手,笑呵呵地撞撞肩,老四放開女伴,拉著何謂說︰「哥,怎麼回來了也不招呼兄弟們聚一下?來來來,這邊坐,」拍拍女伴,「去拿瓶酒來,我要和哥痛痛快快喝幾杯。」硬拉何謂在軟椅沙發包里坐下,問︰「哥,這次來住多久?還走不走?」

何謂先看看潘書,看她閉著眼楮昏昏欲睡的,想把她先送回去,這里一時又月兌不開身,只得讓她在沙發里坐下,靠在自己肩頭,輕聲問︰「你還好吧?」潘書「唔」一聲,在他肩窩里蹭了蹭。何謂放下心,才轉頭對老四說︰「後天就走,沒打算多呆,就不打擾兄弟們了。你小子口緊點,別傳得大家都曉得了,我又走不掉。」

老四看看他又看看他身邊的人,第一次看他對一個女人這麼細心。好兄弟多時不見,也不說先問一聲,而是照顧身邊的女人,難道這個女人和他不是一般的關系?想起好兄弟過去的脾氣,「喔」了一聲,笑問︰「這是嫂子吧?怪不得。嫂子,認識一下,我叫劉齊,是衛國哥的好兄弟。當年我們一塊闖海南,全靠他罩著。哥,干嘛讓嫂子喝這麼多酒,話都沒法說了。哥你也太不憐香惜玉了吧,是吧嫂子?」

何謂干笑一聲,說︰「高興,高興。」

潘書似醒非醒,附和說︰「啊,高興。」靠在何謂身上,閉著眼楮說︰「我要回去睡了,你們聊吧。」

話說得簡單,卻是容易引人誤會,果然劉齊說︰「不要了不要了,哥你快送嫂子回去吧,我們明天再約時間喝酒。哥,明天晚上兄弟做東,不多叫,就把大哥三哥叫上,我們四兄弟聚一晚。這都不行的話,兄弟們可就不干了,到時我把大家叫齊,不把兄弟們都喝趴下,二哥你別想豎著走出海南。」

何謂沒辦法,只好應下,「那就明天晚上,白天我有事要辦。說好了,別多叫人,你對他們兩個也這麼說。就說我不是一個人,有人管著。」

劉齊听了大笑,「哥,你不是最看不上女人的嗎?怎麼就怕起嫂子來了?」

何謂看一眼把頭枕在他肩窩里睡著了的潘書,說︰「看不上的是別的女人,可不是她。」

劉齊哈哈大笑,在他胸口捶了一拳,歪著頭看了一眼潘書,說︰「哥,眼光真好,這個嫂子可以打九十五分。」轉頭過身邊的女伴,「你說呢?」女伴一別臉,不說話。劉齊擰擰她的臉頰,「你也是九十五分。」女伴這才轉嗔為喜。

何謂看了直搖頭,說︰「老四你脾氣真是一點沒改。你們管你們喝酒,我們先走了。」

劉齊問︰「要不要我搭把手?」

何謂笑罵,「死小子,說什麼呢?行了,明天晚上我們再細聊。」把潘書半摟半抱地扶起,出了酒吧進電梯,送到房門口,拍拍她的臉,把她拍醒,問她要鑰匙牌。

潘書把手里的一只小包舉到面前,眯著眼楮打開來找。何謂等得不耐煩,一把奪過,找出來開了門,干脆把她橫抱起來,潘書忙用手臂勾住他脖子,怕掉下去。何謂抱著她走進房里,放在床上。這一翻折騰,讓潘書似醒非醒,嘴里咕噥了一句話,何謂仔細辯了辯,像是在說什麼泡熱水澡,便伏子在她耳邊說︰「你喝多了,不可以泡澡,當心在里頭睡著了淹死。」

潘書忽然嫵媚地一笑,清清楚楚地說了一句︰「美好得就像泡在熱水里。」放開手臂,翻個身睡著了。

何謂像是听懂了,呆了呆,月兌下她的鞋子,拉了被子替她蓋好,離開了她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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