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翻雲之胭脂煞 第八章 沖撞

作者 ︰ 青妃意

紀國公府的三小姐陸朝音的臉色卻不怎麼好看,低聲對立在身後的翠翹吩咐了兩句,翠翹立即出去跟翠柳說了一句話,便拉著滿臉憤慨的翠柳離開了。她一離開,茉香也把紫心拉到一邊兒去賞花,這場糾紛才算罷了。

陸朝音也知道翠柳對大哥陸子熙的那份情思,平日裝作不知也就罷了,可這樣當眾被揭了出來,生生落了她這主子的臉面,看在外人眼里,定然以為她管教不嚴,慣得身邊的大丫鬟舉止輕浮,不知輕重,由不得她心生惱怒,決定散會後定要好好懲戒那丫頭一番。

陸朝語看了臉色難看的陸朝音一眼,眸底閃過一絲譏誚。她端起面前的青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含笑對坐在身邊的鎮國公府的大小姐林雨詩說道︰「這場比賽,林姐姐可對長公主有信心?」在外人眼中,林家的兩位小姐可是郝連楚楚最要好的好姐妹。

她是紀國公府嫡出的五小姐,生著一張鵝蛋臉,秀眉彎彎,眸如秋水,如雲的烏髻上斜插著兩支銀鍍金嵌寶蝴蝶釵,綴著赤金寶珠花鈿,穿一身芙蓉色百蝶穿花水霧襦裙,料子是價值昂貴的繚綾,端的是玉顏雅致,清麗月兌俗。

陸三小姐陸朝音今日打扮的本也不差,一件桃紅色的撒花煙羅衫,配以淡藍色的喜鵲迎春百褶裙,頭上戴著寶藍點翠珠釵並兩朵粉色珠花,再加上她容貌娟麗,身姿曼妙,有一種弱不堪憐的楚楚風姿。可與陸朝語的容光照人一比,便生生被她壓下一頭。

林雨詩正若有所思地盯著遠處出神,忽聞陸朝語問她,倏地回神,淡淡一笑,語聲清柔地道︰「要想知道輸贏,等結果出來,大家不就知道了,何必猜來猜去的費神兒,白白浪費了這大好時光。」

听她回答得漫不經心,陸朝語心中一動,眨了眨眼楮,湊到她耳邊悄聲笑道︰「姐姐可是篤定子熙哥哥會贏?」

她心下倒是有些詫異,沒想到這位美麗高貴如月宮仙子的林大小姐竟然也對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大哥有意思,果然胡人的紫眼珠子就是勾人。她心下輕鄙地哼了聲。

林雨詩明艷的俏臉微微泛紅,卻更是襯得她容光四射,美如仙子。她似嗔似嬌地橫了陸朝語一眼,伸手從桌上的青花瓷盤中取了一顆紫玉葡萄塞入陸朝語口中,笑嗔道︰「你這死丫頭就是話多,看我不將你的小嘴堵上。」

旁邊幾位小姐見狀,都不由掩嘴輕笑起來。

在這一眾雲鬢花顏錦衣羅裙的大家小姐中,林家大小姐林雨詩的容貌最為出眾,素有晏京第一美女之稱。她不但容貌出眾,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是名揚整個晏京才貌雙絕的大美人。今日她只著了一件月白色的暗花襦裙,髻間插著一支金鏤空水晶蝴蝶流蘇步搖,並著兩朵水晶珠花,脂粉薄施,卻更襯得她素雅端莊,清麗絕倫。在這一眾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中,顯得鶴立雞群,獨艷其芳。

而她的身份,也是眾小姐中最為尊貴的。鎮國公府是當今林皇後的娘家,林雨詩正是林皇後最寵愛的親佷女。

當今太子殿下是林皇後所出,他雖然已經有了一位側妃,四個儒人,可太子妃之位還在空懸之中。以林皇後對林雨詩的寵愛,如果不出意料,她將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選。

陸朝語听到周圍的笑聲,卻也不惱,將口中葡萄吐在旁邊丫鬟遞來的瓷盤中,又挽了林雨詩的胳膊,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笑嘻嘻地道︰「你還別惱,上回我告訴你,我們家這位世子爺就喜歡打扮素淨清雅的女子,你今天這身打扮,可正是他喜歡的哦。」

林雨詩的俏臉染上桃花般的粉暈,伸手就去搔她的胳肢窩,笑罵道︰「你這小蹄子,還敢胡說八道,看我怎麼懲治你。」

陸朝語一邊笑一邊連聲求饒,兩人笑鬧著滾作一團。

就在這時,陸朝語派出去探听消息的丫鬟巧華匆匆走了過來。陸朝語和林雨詩一見她,立刻停止了嘻鬧。

陸朝語整了整衣衫,瞥了眼佯裝不關心卻目帶急切的林雨詩,忍住心中的悶笑,向巧華問道︰「世子爺和長公主賽馬可出了結果?」

亭中的眾小姐立刻都停止了說話,將目光聚在巧華身上。就連亭外的丫頭們也安靜下來,紛紛豎起耳朵听。

巧華給諸位小姐福了福身,神情卻十分的怪異︰「剛才跟去探听消息的陸石回來跟奴婢說了結果,奴婢便立刻來向小姐匯報。」

陸朝語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不耐煩地催促道︰「陸石怎麼跟你說的,你照直說便是。」

巧華便將郝連楚楚從馬上摔下來之後發生的事情詳細地一一道來。

當眾小姐們听到太子郝連雲昭竟然出現在當場時,眼楮不由都亮了起來,有的人目光之中還流露出傾慕驚喜之色。

陸朝語也是如此,她之前到宮中探望被封為陸妃的大姐陸朝顏,與郝連雲昭打了個照面,便對那位美如冠玉俊美威嚴的太子殿下悄悄上了心。郝連雲昭雖然年已及二十有二,卻只立了兩位側妃,太子妃之位還空懸著,這個位置,相信對每一個有追求的大家小姐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誘惑。

沒想到一場賽馬比賽,不但引來了宮中的七皇子殿下,連尊貴的太子殿下也給引出來了,那場面竟然是十分的精彩。

不少有心的小姐頓時暗暗後悔沒有親眼一睹太子殿下的尊貴俊美的風采。

陸朝語轉了轉眼珠,按捺住跳躍的心情,問道︰「後來呢?」

當听到郝連楚楚那個在她們眼中粗鄙無知的女子竟然將太子都給氣走了時,她們心中不由義憤填膺,暗罵郝連楚楚的囂張狂妄和不知好歹。

林雨詩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臉上的淺笑早已消失,神情顯得格外的清淡。

林雨涵悄悄看了她一眼,強按捺住心頭的驚訝問道︰「巧華,你說的可都是事實?長公主真的把太子殿下給氣走了,還逼迫得陸世子爺也向她低了頭?」

這怎麼可能呢?她與郝連楚楚素來走得近,憑著心機與一張巧嘴哄得郝連楚楚將她當成最好的好姐妹,對她的脾氣和性子最是了解不過。太子殿下可不是簡單的人物,就憑那個粗鄙野蠻的女子,根本就沒有那個本事,三言兩語將太子殿下氣走,還把陸子熙也逼得低了頭。

巧華回道︰「這些事情奴婢全是听陸石說的,依奴婢對陸石的了解,他是不會撒謊的。而且他一直跟著後頭暗中觀察情況,所述絕對不會有大的偏差。」

陸朝語眉頭一挑,有些訝然地道︰「這麼說來,長公主殿下從馬上摔下來清醒過後,竟似變了個人一樣,連太子和世子爺都拿她沒有辦法了?」

巧華點頭道︰「陸石確實是這麼說的。他說長公主清醒過後,渾身上下都多了幾分威嚴氣勢,而且思維敏捷,伶牙俐齒,把太子殿下譏諷得全無還擊之力,最後被氣走了。」說到這里,她似覺得自己失言,竟敢這般形容太子殿下,不由有些驚惶了看了眾小姐一眼。

林雨涵不耐煩地催促道︰「放心,我們不會說出去的。繼續說!」

巧華便放了心,繼續道︰「長公主對咱們世子爺的痴迷各位小姐們都知道,可是她現在竟看都不再看世子爺一眼,好似對他已完全無情了一般,而且對世子爺說話的口氣和態度也比之前完全變了兩樣。」頓了頓,她又有些疑惑地道,「奴婢就有些不明白了,既然她已經對世子爺無情了,怎麼還會要求與世子爺再比一次,說若是世子爺輸了,就要向聖上求賜婚聖旨娶她呢?」

此話一出,頓時引起一陣嗡嗡嗡的議論聲。

陸朝音蹙著眉頭,有些不確定地輕聲道︰「一個人的性格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發生這麼大的變化吧?長公主那麼喜歡世子爺,怎麼會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呢?」

她這句話立刻提醒了眾人,江娥立刻一臉不屑地道︰「什麼不喜歡,她是在欲擒故縱,想換個法子引起世子爺的注意唄。哼,沒想到堂堂的皇室長公主竟然會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勾引男人,真是丟人現眼!」

有幾位小姐聞言立刻附和言是。

林雨涵暗暗瞪了江娥一眼,語氣淡淡地道︰「無論她用什麼法子吸引陸世子,她都是皇室堂堂正正的皇室長公主,輪不到別人來批判。」

江娥情知林雨涵在警告她小心禍從口出,她也有些懊悔自己的失言,陪著小心笑道︰「三小姐說的是,我以後再不說這話了。」

陸朝語目光閃了閃,覷了覷林詩雨的臉色,掩唇笑道︰「我大哥的性子可是倔強的很,如果是他不願娶的女人,無論別人怎麼強迫,都是沒用的。而且他的騎術那麼高超,與人賽馬可從未輸過。」

果然,她此話一出,林雨詩的臉色頓時柔和了許多。

巧華卻搖了搖頭,嘆息道︰「世子爺的脾氣確實是這樣,可是這回,說不定就栽在長公主手上了。長公主可說了,若是世子爺敢輸了不認帳,她就讓我們國公府和宮中的陸妃娘娘不好過。」

這回不但兩位林小姐沉了臉色,連陸朝語的臉色都變了變,心中滿是驚疑不定,思緒飛轉,那個蠢笨的女人,不是對陸子熙愛慕痴迷,在他面前從來都是扭捏作態,殷勤討好,生怕被他討厭嫌棄的嗎?如今竟然這樣明晃晃以權勢來壓迫他,就不怕生性驕傲的陸子熙對她更加反感厭惡?

陸子熙與宮中的陸妃陸朝顏皆是已故的前任國公夫人姚氏所出,而陸朝語的母親裴氏那時只是紀國公陸廉的平妻,姚氏在世時,陸廉與其極是恩愛,裴氏則備受冷落。就算姚氏後來病死了,陸廉也對她所出的一對兒女寵愛有加,而對陸朝語則沒有那麼關心。所以陸朝語從小便對陸子熙與陸朝顏心生嫉妒,若是陸子熙真娶了那個惡婦為妻,她倒是樂得看他整日生活在水深火熱後宅不寧中。

不過,若是兩相權衡一下……陸朝語不動聲色看了林雨詩一眼,悄悄轉動著小心思。與郝連楚楚相比,當然是這個才貌雙全知書達理和藹可親的林大小姐更適合她心目中的大嫂人選。林雨詩是當今皇後的親佷女,若是她推了太子妃之位,做了自己的大嫂,要她暗中給自己和太子殿下牽橋搭線,那可就容易多了。

可是,郝連楚楚卻是個夾在其中的大麻煩,要怎樣把她解決掉呢?

正在小姐們各懷心思,場面有些冷寂的時候,園外忽然氣喘吁吁跑來一個小丫頭︰「小姐小姐,世子爺和長公主已經到前面的君子巷,馬上就要過來了!」

卻是巧華安排守在大門口觀看動靜的小丫頭環兒按照她的指示,跑進來提前通知了。

听她喊這一嗓子,眾小姐們頓時心情激動起來,她們向來養在深閨,很少有機會出門瞧熱鬧,如今一場精彩的好戲就在眼前,誰不想去親眼看個熱鬧,卻又自恃身份,唯恐這樣大剌剌出去圍觀,被其他的小姐們嘲笑,因此雖紛紛嚷嚷,卻又猶豫不決,不敢出這個頭。

陸朝語瞧出了眾小姐們的心意,她也很有些意動,便含笑道︰「要不這樣,我們都戴上帷帽只在門口瞧一瞧就回來,林大姐姐意下如何?」

林雨詩正想親眼瞧個究竟,便點頭答應了。

其他小姐們見身份最貴重的林雨詩帶了頭,立刻都附和著要一起前去圍觀。

很快小姐們在丫鬟的服侍下戴好了帷帽,一路浩浩蕩蕩朝大門行去。

不一會兒,眾女便聚在了紀國公府的大門口,探出頭朝街那頭張望。

很快,兩匹黑馬便從街東頭如兩道黑色疾風般飛奔過來,四蹄如飛。

林雨詩眼尖,一眼便看出跑在前面駿馬上的紫色身影正是陸子熙,郝連楚楚被甩在身後一大截,心下不由松了口氣,明艷照人的俏臉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陸朝語在她身邊悄聲笑道︰「我就知道,大哥定然會贏。」

林雨涵看向陸子熙身後那匹黑馬上的海棠色身影,掩唇笑道︰「那是,陸小世子的英明神武豈是一個小女子蓋得過的。」

與她們關系交好的貴家小姐們聞言,發出會心的討好的微笑。

紫心與一眾丫鬟婆子站在街邊張望,她咬著下唇,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郝連楚楚抓緊韁繩,看著一直跑在前頭一丈開外的陸子熙,眸中閃耀著幽幽的冷芒。眼看距離紀國公府越來越近,她忽然抬手自頭上拔下一支金釵,用力刺入馬背。

座下駿馬驚痛之下,嘶鳴一聲,猛地撒開四蹄向前狂奔起來,眨眼間便與陸子熙並肩。

陸子熙冷冷瞥了她一眼,從袖中模出一把尖銳的匕首翻手刺入了馬臀!

他座下駿馬負痛慘鳴一聲,猛地向前竄出一大截,眼看紀國公府門前的兩座威武雄獅眨眼就要到跟前!

臭小子,竟敢學她!郝連楚楚鄙視地瞪他一眼,身上沒有利器,便又從頭上拔下一支步搖,正待再刺入馬背,耳中忽然听到背後傳來一聲細微的銳利破空之聲傳來,她心中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座下駿馬忽然長嘶一聲,閃電般向前沖去,瞬間便超越了陸子熙,沖到了石獅跟前!

瞧見大門口那一群頭戴帷帽身著錦裙向這邊看來的貴族小姐們,全是記憶中對她明里暗里使過絆子的人,郝連楚楚唇角微勾,漆黑的眸中閃過一道冷冽惡意的笑意。她忽然用力一拉韁繩,用巧勁令座下駿馬掉了個頭,向著大門口。駿馬正在負痛狂奔之中,陡然掉了個頭,一時也剎不住步子,嘶鳴一聲,猛地朝著大門口的貴族小姐們沖了過去!

「啊啊!」

「救命!」

「大家快躲開!」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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