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的白玫瑰 第10章 唯一的親人

作者 ︰ 麓陽山下

方霪被老師留校了,這刷新了她的人生記錄。從記事起,這個看似靦腆的女孩子便默默秉承著某種信念,決不能給別人帶來負擔。這也使得她看上去比同齡人更顯老陳和穩重一些。不管周圍刮著什麼樣的風言風語,方霪總能面無表情地擦肩而過,甚至不驚起一絲衣袖的浮塵。不善言語,不喜熱鬧的標簽,讓她一直像個孤獨的俠客,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課間人群中,帶著消瘦的身影,給人一種無法靠近的距離感。但在老師的眼里,方霪一直是個乖巧靈敏的學生,遵守紀律,墨守陳規,勤奮學習,積極上進,除了性格有些沉默,幾乎沒有其他瑕疵。所以當成績一直處于上游階層的方霪突然馬失前蹄,在模擬考中跌落倒數排名時,班主任有種莫名的錯愕。♀

「方霪,是家里出了什麼事嗎?」頭發花白的班主任對帶了三年的這個班不能不說傾盡了心血,她認為每個孩子都是塊璞玉,天然去雕飾,保留他們原汁原味的同時,還不能缺少呵護和打磨。方霪是她自認為相當滿意的一件作品,她天然大方,不著一絲刻意的痕跡,連談吐間的每個字都顯得得體從容。但此刻的方霪卻掛著一絲鮮有的慌張和不安,身體微微顫抖著,似乎置身于三九嚴寒的冰天雪地。

「跟老師說,究竟怎麼了,是,女乃女乃怎麼了嗎?」班主任壓低了嗓音,帶著大膽的猜測和不安問道。♀

方霪渾身像被觸電了一般抽動了起來,不知不覺幾滴豆大的淚水順著低垂的臉龐劃落地面。班主任心中一驚,也跟著心悸般地疼痛起來。

女乃女乃是方霪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這種相依為命的情感,對于自己也身為單親媽媽的班主任而言再熟悉不過。這種唯有彼此的牽絆強大而敏感,任何一方的風吹草動都能撼動另一方的波瀾壯闊。

「陳老師,女乃女乃開始不認識我了。」方霪的聲音細如燈絲,听著讓人生憐。一張嬌弱的臉龐爬滿了悲傷,雙眼紅腫,布著血絲。

「是,老年痴呆嗎?」陳榕耐著性子低低地問,生怕一點高揚的音調刺激到了脆弱的細胞。

方霪似是而非地輕點了頭,「之前中風後就開始一點點忘記東西。眼神也開始一天不如一天。但起碼她對我的聲音,對我的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所以每次只要我一進家門,她就能興奮地予以回應。但上周開始,她開始不認識我了,記憶時斷時續。任我怎麼提醒都想不起來,像個受傷的小孩子一般躲在角落,不願搭理我。」

陳榕只覺得心陣陣發疼,她不難想象眼前這個正值花季的少女一路走來的辛酸和艱難,當周遭的同齡人尚在溫室呵護中撒嬌嬉戲時,她已經早早步入了獨自照顧老人起居溫飽的生活。

「醫生怎麼說?」

方霪再次垂下了頭,「說情況怕是只會愈演愈烈,最後她連自己的存在都沒有意識,徹底封閉在一個孤獨的空間里。任何人都走不進去。我總覺得女乃女乃還年輕,她連70歲都不到。馬路上那麼多比她高領的老人還在跳著健身操,她居然開始腦萎縮,我真的,真的無法接受。」

陳榕無言以對,伸手攬過了方霪,她覺得此刻任何言語都是多余。

一個擁抱,一股母親般的暖流,直入方霪心田,令她顫抖得更加激烈。這種久遠的味道聞上去像極了蜜糖,在四周慢慢散開。方霪張大了嘴貪婪地呼吸著每一口帶著暖意的空氣,生怕如夢般轉瞬即逝。

「孩子,女乃女乃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可以跟老師講,你現在最大的任務還是即將到來的高考。今後的路還很長,不能說一次考試就定了終身,但絕對能夠左右今後的人生方向。所以我不希望你在最後的最後有任何泄氣。」陳榕的這番話像是對著方霪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再是個旁觀者,這比身後貼滿牆的任何一張獎狀都令她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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