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我緊緊抓住我自己的命運,不讓它逃離指尖一步,今天,怕是不能了,要向牢牢抓住自己的性命,就必定要松開自己的命運,把它托付于人。
——節記
殘陽如血,夕陽的余暉落在江古田中學的窗戶上,又從窗戶透進二年b班的教室。「等等!快斗,別睡了,放學了啊!」青子搖晃著昏昏沉睡著的黑羽的手臂。黑羽不耐煩地伸了個懶腰,撓了撓頭發︰「喂喂,青子,不用叫那麼多次啦,我知道了!」
「誒青子無視黑羽抱怨的嘟囔,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涼子的短信青子按下確定鍵,打開短信。「‘88108710505’這是什麼啊?」黑羽湊過來,念出了短信內容。青子用食指頂著下巴︰「會不會是亂發的啊?」
「不,應該不會黑羽收起了他那玩世不恭的態度,神情變得專注認真,「前面的我不懂,但是後面的‘505’應該就是……」黑羽沒了下文,青子難以置信地接上︰「sos,難道……」
「沒錯,涼子現在應該在某個黑暗的角落,在受苦吧……」黑羽挎上書包,聲音變得滄桑,「前面的那些,應該就是暗示她所在的地點青子蓋上手機︰「要不要,要不要我們回過去?」黑羽攔住她正要打開翻蓋的動作︰「涼子現在雙手應該被綁在後面,所以不能打字,只能打一些數字,而且就算勉強能打字,犯人應該每隔幾分鐘就會來看一次,所以,要是我們現在回過去,只會惹犯人注意
「那怎麼辦?!」青子顯得焦躁不安,聲音也有些扭曲。「冷靜一會黑羽平了口氣,「最讓我不解的是‘881087’為什麼那里要框起來,還有‘88’和‘1087’,那里為什麼要隔兩個空格,其他都是隔一個
黑羽無奈地聳了聳肩,扶額,整理了自己的亂發,提著書包,拽上青子︰「總之,還是先到外面再說吧,在教室里也不方便
不知為何,幾只黑烏鴉嘶啞著嗓音落在電線桿上,叫聲里帶著悲涼和滄桑。
「沙沙」筆尖觸踫著紙張,與其盯著手機屏幕看個半天費點,黑羽不如索性拿筆在筆記本上記起來。黑羽拿筆蹭著頭發︰「還是什麼都不懂啊!」青子兩手拽著黑羽的手臂,好像躲在背後的小羊羔︰「要不要多走走看看?」
「涼子的時間應該不怎麼多了,多看看也許會有線索吧黑羽表示贊同。馬路上的車川流不息,交通信號燈也不清閑,在喧鬧的城市中「滴滴」作響。
「燈黑羽怔怔地望著閃爍的交通信號燈。「怎麼了?和燈有什麼關系嗎?」青子湊過前來,看著一直閃爍的交通信號燈,「沒什麼不同的啊「不,我是說,交通信號燈的聲音,好熟悉黑羽翻開筆記,查看著暗號。
「聲音?」青子捻著下巴,「聲音的話,類似的好像有,警車的聲音,好像還有消防車啊什麼的,還有……」「救護車!」黑羽堅定不移的聲調打亂青子的思緒,「涼子現在應該在某間醫院里!」
「誒青子的眼眸里閃現著疑問,「為什麼是醫院?」黑羽臉上揚起一抹自信的微笑,讓呆滯的青子臉上浮起一抹紅雲︰「框框旁邊有一個數字‘10’把它化成漢字的話,就是醫院的標志
「漢字!」一絲靈光在黑羽的腦子里一掃而過,「難道,除了505,其他的都要化成漢字?!」青子用食指頂了頂下巴︰「漢字的話,那就是‘八十八十十八七十’。還是不知道有什麼意思啊青子在原地來回度步,跺著腳。
黑暗的倉庫里,涼子背靠著潮濕的牆壁。外面一定很熱鬧吧……別人都可以高興,我自己卻高興不起來了……啊!手腕一陣酥麻,怎麼回事?
涼子把頭偏後了一些,手指卻在那一瞬間觸踫到一滴帶著溫熱的液體,在黑暗的倉庫里,血液也被染成了暗紅色,手腕上的傷,已經裂開了啊……涼子不做一回事,依舊背靠著牆壁,以前從不會這樣的,從九歲那年開始,就只有自己才可以欺負別人。
九歲那年開始,自從自己簽訂了黑暗的契約書,就不會感到痛楚,那時候,只有自己才可以欺負別人,如今,別人反而可以來欺負自己了。那麼,誰來解救自己呢,自己的性命已經掌握在別人的手里了,那麼,別讓我失望……
牆角的少女嘆了口氣,在黑暗的倉庫里,看不清少女的眼,看不清她眼中流露出的一滴晶瑩的液體,劃過少女美麗的輪廓。
如今已是晚上八點,街邊點上了路燈,昏黃的燈光在城市里顯得靜謐而神秘。
「那個,快斗,你解出來沒有嘛,已經晚上八點了啊青子急躁不安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秒針在快速滑動,每一秒都扣人心弦。「好了啦!別煩我!」黑羽無奈地用手掌支撐著頭部,「這暗號根本就看不懂好嗎?真不明白在這種緊急情況她是怎麼想出這樣的暗號的!」
黑羽從長椅上猛地站起,雙手撓著頭︰「真是的!」青子從長椅上拿起筆記本,看著上面密密麻麻而又潦草的記錄︰「你那麼長時間都干什麼了啊?你腦子燒壞了嗎?」青子試圖用激將法使黑羽想起。「你用激將法也沒用啊,就算你把我的腦袋撕碎然後再拼回來我也想不出來……等等!拼湊……」
「誒!」青子露出勝利般驚喜的笑容。黑羽一把奪過筆記本,拿起筆唰唰唰在寫著什麼,青子湊過去︰「喂喂,快斗,我怎麼覺得你在寫數學公式啊
「不是數學公式啦,我在想,把這些漢字拼起來會怎麼樣?」快斗嘴上呢喃道,手上也在快速動著筆。暖黃的燈光下,長椅上的一對男女融入到這靜謐的情景來,淡化了這世間的所有塵囂。
「可是快斗,這些漢字無論如何也拼不成平假名或者片假名啊青子指著筆記本上黑羽潦草的筆記,「還有,你寫的什麼嘛黑羽把筆記本移開青子的視線,鄙夷地望著青子︰「不是平假名或者片假名啦,是漢字
「漢字?」
「嗯,漢字具有可拆分性,所以框框里的數字分為兩個部分,這也是為什麼隔著兩個空格的原因,一部分為八十八,一部分為十十八七,這些部分分別可以組成一個漢字,只需要把他們拼湊起來,第一個部分八十八,可以組成漢字的米字。第二個部分十十八七,可以組成漢字的花,吶,花字的上半部分可以分成兩個漢字的‘十’,下半部分的左邊,就是單人旁,很形似漢字的八,下半部分的右邊也很像漢字的七,所以這句暗號的意思就是︰我在米花中央醫院,快來救我。吶,真是孩子氣的暗號黑羽微眯著眼,食指在空中搖晃,講的頭頭是道。
青子雙手豎起大拇指︰「哇!真不愧是快斗呢!」又一會兒湊近黑羽的耳根,低語道︰「看來是我的激將法起作用了黑羽雙手抱胸︰「笨蛋,才不是呢,好了,時間不多了,快點去米花中央醫院吧說著拽了青子就跑。
「米花中央醫院離這里不遠,現在跑去還來得及,因為米花中央醫院在舉行慶祝活動,人很多,要是藏在病房里會惹人注意,所以應該是藏在某個倉庫里,去問一問護士什麼的就知道了黑羽單手避讓著人群沖去,呢喃道。
黑暗的角落,黑暗的倉庫,一切都是那麼模糊。
牆角的少女似乎是因為發燒導致體力不支,大喘著氣,即使是大熱天也縮在牆角,奪取著每一絲溫熱。門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緊逼著牆角的涼子。牆角瑟瑟發抖的少女緊咬著牙關,再也撐不住了……黑羽,青子,你們,你們在哪里?
右手捏著的手機,由于右手無力再握著手機,所以「砰」地一聲滑落在地。眼前的男人猛地一驚,從地上拾起手機,惱怒道︰「竟然還藏著手機,不要命了!」說著,望了一眼手中的翻蓋式手機,猛地甩向牆角,手機頃刻間被摔得粉碎。
最後一絲希望,好像也被摔碎了一般,心痛……一把雪亮的匕首亮在自己面前,映上涼子帶著病態的眉間,明亮的雙眸如一汪清泉,帶著一絲恬淡,被映在刀刃上,這種感覺,像是死神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了死亡名單里一般痛苦。
「啊,本來想留你到十二點之後,誰讓你耍詭計,不要命呢!」男人揮動著手上的匕首,想要刺向微弱的涼子。凌空一身怒吼讓男人手中的動作停止了︰「等等!停手吧,醫生!」
倉庫的門被緩緩打開,「涼子!」躲在黑羽身後的青子像自己遙遙揮手。光芒把男人的真容暴露在燈光下。僅僅是一位中年醫生,而且是眾所周知的善良且樂于助人的好醫生——川崎醫生。
他的面容猙獰,寫滿了恐懼和慌張,卻還是捏著匕首,歇斯底里地暴怒道︰「你,你們!我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做!但是!我遲早要殺了這個北川加奈!」
「不是的哦涼子用她微弱而又沙啞的聲音說,「我不是什麼北川加奈,听好了,我是普普通通的帝丹高校高二學生倉木涼子
「騙人!」川崎醫生難以置信地搖搖頭,「你明明就是北川加奈!我女兒和北川加奈是一個音樂學院的,我女兒因為出身比北川加奈低,所以,處處被她欺凌,但是我女兒還是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中,用整整兩年的時間寫了一首曲子,卻被北川加奈拿走了,並且一夜爆紅,沒錯,就是讓北川加奈的出名的單曲——《別怕》,就是一首曲子,融進了我女兒何等的心酸啊!最後我女兒受不了,跳樓自殺了!北川加奈卻一夜爆紅,飛黃騰達!」
「川崎醫生,別在欺騙你自己了,你知道涼子不是北川加奈,但是看到她的臉,卻不自主把她當作北川加奈,就這樣,把痛苦傾注在涼子身上!」黑羽的語氣鏗鏘而堅定,似乎是這樣的語氣,川崎醫生手中的刀刃滑落在地,發出一聲凌冽而不甘的聲響,川崎醫生仰天長笑,最終跪倒在地,這個被仇恨蒙蔽雙眼的醫生,低下了頭,淚水悄然滑落。
警鈴聲帶走了這個醫生,刺耳的警鈴聲也在夜空中掠過,越來越遠。
「真是的涼子!怎麼那麼不會照顧自己!」走在街道上,青子把從醫院拿來的繃帶纏繞在涼子的手腕上,「傷那麼重,為什麼不在醫院多呆一會兒黑羽抬頭仰望著星空︰「唉,真是折騰了我們一整夜啊!」
涼子捂著發燙的額頭,拭了拭額角浸出的汗珠,被青子攙扶著︰「沒事的,休息一天就好了,我不喜歡被醫院束縛的感覺,渾身不自在青子按了按涼子的額頭︰「好燙啊,涼子,已經到米花町五丁目了,快到了啊,堅持住
涼子掙月兌開青子攙扶的手︰「沒事的,我可以自己走,青子你先和黑羽回去吧「誒,涼子,你怎麼在這里?」視線越來越模糊,但是涼子依稀可以看見眼前的夏目在向自己走來。
「這句話我才要問吧,現在都那麼晚了涼子雖然身染疾病,但是語氣卻是好不饒人。「那個,涼子,我和快斗先走了啦!」青子揶揄地偷笑,拽著黑羽就跑得一溜煙沒了。「喂喂等等!」涼子嘟著嘴,想要追隨消失的那兩抹身影。
「很晚了嗎?現在才晚上十點,我出來走走不行嗎?」夏目掐著腰,鄙夷地望著涼子,「誒,你沒事吧,好像病的很嚴重誒,今天的事情我听說了,你中暑發燒而又扭傷了手腕的事情
听到這幾個字,涼子身子一震,無奈扶額真是丟人,中暑發燒而又扭傷了手腕,好一會兒才岔開話題︰「好啦,你背我回去吧,反正我走不了「背你回去?!」夏目難以置信地望著涼子,「不是快要到你家了嗎?!」
「不願意嗎?」涼子用那可憐兮兮的眼神瞟了一眼夏目,夏目別過臉,掩飾臉上浮現著的紅暈︰「也,也不是不可以啦……」
模糊的月光下,清秀的碎發少年無奈地背著一個帶著病態的少女,月光落了他們兩人一身,斑斑駁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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