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貴姓王。♀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發,搜索+你就知道了。」
「吆,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王隊長呀,稀客,稀客。」索朗土司從太師椅上掙起來。
「索朗老爺是這樣對待客人的?」我祖父瞅了一眼綁在身上的繩索。
「還不松綁?」索朗土司一聲令下,幾個土兵麻利地解開我祖父身上的繩索。
「您上坐。」索朗土司非常友好地讓道。
我祖父也不客氣,松活松活筋骨,在索朗土司對面的椅子上落座。
「听說王隊長是鎖南普土司的後代,說起來咱們還沾親帶故。」索朗土司有意套近乎。
「托索朗老爺的福,老鎖南普沒絕後。」
「這個……老祖宗們那些破事,不提也罷。」索朗土司尷尬地一笑。
「听說索朗老爺一向是個精細之人,咋這次犯糊涂跟官府作上對了?這不是拿雞蛋往石頭上踫嘛。」
「王隊長,您有所不知,我是流年不利呀。去年冬上,一場大雪,凍死了一大半牲畜,可是官府的稅金不減,我這一大攤子人張著嘴等飯吃,我沒一點法子了,才不得不加大積石山林場的砍伐來填補填補,雖說眼下的木料行市不景氣,但多一點總比少一點好,虱子蟣子都是肉嘛。您說呢,王隊長。」
「索朗老爺,你的人張嘴等飯,那山北人只拉不吃?他們和山南人一樣,都是娘老子養的血肉之軀,不是寺廟里供的泥塑神。」
「王隊長,林子里發生這樣的事,我事先也沒有料到……」
「好了,我不跟你爭 了。索朗老爺,言歸正傳,我今天是專意為黃局長的事來的。」
「黃局長……這個,黃局長……他可跟您不一樣。」
「他是九頭妖魔?」
「不不不,王隊長,您是啥人,老根兒還是咱桑柯草原,在這兒您可以隨出隨進,像空氣一樣自由,可那姓黃的,是個十足的漢官。」
「索朗老爺不就是怕‘改土’嘛,何必點火做由頭,拿林子做事,這可繞得太遠了。」
「這……」索朗土司身上像長了刺,不停地擺置著肥胖的身體。
桑柯草原的土司,遠在元代就有了。明清更有發展,形成了一套比較完備的「封土司民」的土司制度,並授以符印,準予世襲。雍正時期,由于三藩之亂,清政府開始大規模「改土歸流」,而桑柯草原的土司由于平叛有功,不僅保留了原有土司,還設置了一些新土司。
在桑柯草原大大小小幾十個土司中,鎖南普土司和索朗土司勢力最大,但後來,鎖南普土司挑起戰事,結果兵敗出逃,索朗土司乘機侵佔了鎖南普土司的全部領地,一下子成了桑柯草原舉足輕重的土司老大。
民國初,河州議會認為土司制度「非民國所宜」,頒令廢除土司制度。為了保住土司封號以及相應特權,山南以索朗家族為首的大小土司聯絡起來,聯合抗議,河州當局迫于壓力,只得收回成命。而山北西番莊王土司因為勢單力薄,同意「改土」。
最近,國民政府通過了《明令撤銷土司案》,河州議會再次動議「改土」一事。消息傳到桑柯草原,土司們如臨大敵。為了抵制河州行署「改土」,索朗土司借機挑起積石山林場械斗。
「索朗老爺,打開窗戶說亮話,那個姓黃的漢官,是行署專員的小舅子,只要你肯放了他,‘改土’的事兒,興許有回旋的余地。」
「王隊長鞍馬勞頓,先緩口氣,咱們慢慢談。」索朗土司似乎有點動心了。
「緊彈弦斷呢,慢彈出活呢,我听索朗老爺的。」我祖父順水推舟。
「您可以去看看您老祖宗的草場,如今我把它調理得就像發情的女人。」
「喔?這我可得好好瞧瞧。」
我祖父出了土司府,索朗土司派人牽過一匹馬來,我祖父躍身上馬,一陣狂奔,來到那片曾經屬于他祖上的草場。
夕陽西下,牧歸的牛羊在牧人的吆喝聲中,熙熙攘攘地踏過空曠的草地。
這里是銀川河的上游,靜靜流淌的銀川河,還不過是一條小溪,但它帶著草原上特有的馨香,在肥美的水草間牧歌般輕輕蕩過,給人一種身心馳然的清爽。如果屏住呼吸細听,甚至能听見每一棵小草的脈管里,汩汩流淌的汁液……
大片大片的草場,像濃濃的、綠綠的流汁,從眼前不斷地蔓延開去,一直滲進遙遠的、雪山與草地相接處的霧藹之中。
成群結隊的牛羊洪水樣滾滾而過,那紛亂的腳步聲中,我祖父似乎看到了當年鎖南普馳騁草場的情景。這片上好的草場原本屬于我祖父祖上,要不是鎖南普為了一個名叫卓瑪的姑娘而挑起戰事,站在這里發號施令的應該是我祖父,而不是那個發福得走不成路的肥子索朗。現如今,索朗家的後代獨自享用著這片像女人的身子般油光發亮的草場,而我祖父——鎖南普的嫡系後裔,卻成了與這片草場毫無干系的局外人。
當最後一批牛羊被趕進官寨,廣闊的草場終于安靜下來。
這時,一位擠女乃的姑娘哼著動听的牧歌,從綠油油的草地陽光般穿過,頓時,沉滯的草原又重新生動了起來。許多叫不上名來的小花小鳥,像小精靈似的,從各自不同的位置顯現出來,那誘人的香氣和宛轉的鳴叫,讓擠女乃的姑娘把步子邁得更為歡快,她滿身叮叮當當的銀飾,把她的歌聲映襯得更加優美。
我祖父一時來了興致,禁不住上前搭話︰「姑娘,你的歌聲真美,听得人心里癢簌簌的。」
那姑娘停住步,大膽地盯住我祖父。
「你叫啥名兒?」
「拉姆措。」那姑娘一點也不怯生,響亮地回答。
「咋不叫卓瑪?」我祖父不覺想起鎖南普的事來。
「你去問天上的月亮,咋不叫星星。」那姑娘掃一眼我祖父,「咯咯咯」地大笑著,走了。
我祖父望著姑娘的背影,耐人尋味地咧了一下嘴。
吃晚飯的時候,索朗土司終于答應放了黃局長。
「王隊長,我要是放了黃局長,可沒了抓手。」索朗土司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
「怕啥,我留這兒。」我祖父月兌口說道。
「王隊長是個直腸子,我也就不彎彎繞了。要是明兒個午時不見回話,我可要翻臉。」
「要是黃局長辦不成這事,我拿命來抵。」
當下,索朗土司派人護送黃局長出了神石峽。
送走黃局長後,索朗土司大擺宴席,盛情款待我祖父。
眼看土司的名份就要保住了,索朗土司大喜,席間頻頻向我祖父敬酒。那些索朗土司請來當陪客的大大小小的頭人,也不敢怠慢,一個接一個地端著酒碗大獻殷勤。我祖父也因為黃局長得救,心里清爽,便來者不拒,一碗接一碗地海喝起來。
散席之後,我祖父被人扶著,搖搖晃晃,進了土司府的客房。
土司府客房的窗扇大開著,月光流水般涌進來,把整個房間照得亮晃晃的。
我祖父剛睡下不久,只听「吱呀」一聲,房門被人推開了。
我祖父心里一驚,以為索朗土司趁他酒醉要下黑手,急忙抬起頭來,睜大眼楮吃力地搜尋。借著月光,我祖父終于看清楚,站在房中間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在晚飯前草場邊見過的那個拉姆措姑娘。
「是你?」我祖父疑惑不解。
拉姆措並不搭話,站在那里望了我祖父一眼,輕輕提起藏袍的下擺,邁著輕盈的步子,款款走來。
她走到我祖父床前,解開袍子。
皎潔的月光下,她秀美的**散發著青銅般的光亮。
「你這是……?」我祖父還以為是在做夢,使勁搖了搖腦袋。
「是土司老爺叫我來的。」拉姆措說著,沖我祖父一笑,然後「哧溜」一下,泥鰍似的滑進了我祖父的被窩……
第二天醒來時,時間已經很晚了。早晨的陽光透過巨大的窗戶,灑滿屋子。
房間里很安靜。
我祖父睜開眼時,拉姆措已經穿好衣服,正準備出門。
我祖父望著拉姆措忽然想起昨晚的事來,一把掀開被子,他吃驚地看到雪白的床單上,有一片斑斑點點的殷紅,像一團火,映入他的眼簾。
「拉姆措。」我祖父激動得跳了起來。
「咋了,是星星變成月亮了?」拉姆措不動聲色地望著我祖父。
「拉姆措,我有話要說。」
「我知道你要說啥。」拉姆措調皮地眨巴了一下眼楮。
「我要帶你走。」我祖父一拍胸脯,豪言道。
「你以為星星真會變成月亮?」拉姆措說完,「咯咯咯」地笑著,一陣風似的旋出了房門。
客廳里,索朗土司已經準備好早茶。
派去探風的管家進來報告說,王隊長還沒起呢。
「日頭快曬到尻子門了還不起,這條不要命的老騷狗,也不怕掙死。」索朗土司罵道。
「拉姆措這條小牙狗還真能耐,把王隊長弄得神魂顛倒的,我在窗口听見他說要把拉姆措帶走呢。」
「鎖南普家的男人都是橛豬變的,聞見騷味兒就發瘋。他們家敗就敗在女人身上。」索朗土司幸災樂禍地說道。
「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嘛。」管家小心附和道。
「哼,王燒子,先讓他快活著,要是午時我見不到黃局長,看我不把他的尻油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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