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說,做人要能屈能伸,必要的時候抬高別人貶低自己說一些違心的話是必須的,于是便有了孟真下面的一番「肺腑之言」。
「宋公子是雲城第一美男子,豐姿俊朗,俊美非常,又是第一富豪之子,小女子早已傾慕已久,還給宋公子寫了三封情書……」孟真面色真誠,心中嘔血。
宋楚雲一聲嗤笑,眾人各種鄙視。
「愛慕宋公子的姑娘千千萬,可鮮少能入了宋公子的眼。為了能引起宋公子的主意,小女子只得鋌而走險……」
宋楚雲一聲輕哼,眾人各種不屑。
「哪知小女子沒能把握好度,竟真的傷害了宋公子,宋公子生氣也在情理之中……」
宋楚雲睨了她一眼,眾人各種心疼。
「如今小女子已經看清楚,宋公子對小女子並無一點情意。小女子也不是死纏爛打之人,不會纏著宋公子不放。之前對于宋公子的傷害,小女子十分慚愧。還望夫人和公子能夠原諒小女自己的冒失與任性,給小女子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听到這里,宋夫人才開口問她︰「你打算如何改過自新?」
孟真「含情脈脈」地望著宋楚雲,「誠懇」地開口說道︰「小女子願意留在公子身邊照顧他,直到公子身上的傷痊愈為止。」
听聞此話,眾人立即作出一副「你想得美」「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憤慨模樣。
孟真無暇顧及他人的表情,兩眼雖一直望著宋楚雲,但心思卻在宋夫人身上,心中有萬千個聲音在吶喊︰拒絕我吧拒絕我吧快點毫不猶豫地拒絕我吧……
她以進為退,讓所有人以為她不過是個貪慕虛榮的女子,妄圖想利用這個機會留在宋楚雲身邊。♀她想要的結果,便是宋夫人毫不留情的拒絕以及宋楚雲用嫌棄的表情說「滾一邊去」。
她是十分樂意滾的。
可惜孟真既沒猜中開頭,也沒猜中結尾。
孟真很聰明,可殊不知她心中的小九九其實早就被宋夫人看了出來。
宋夫人是何等人也,宋家的當家主母,沒有十分的聰明與城府,怎麼能管理得整個宋家上上下下熨熨帖帖的。孟真打的這點小算盤,在宋夫人眼中,那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的心眼罷了。
可盡管這樣,宋夫人並不打算戳穿孟真。不可否認這個丫頭的確很聰明,又識時務。聰明又識時務的女孩雖然不少,可宋夫人還是看得出來,眼前這丫頭卻不能只簡單用這兩個詞來形容。她是一個特別的存在,明明表面上看去來天真愚笨,眼中卻藏著無限的狡黠,偏偏又叫人看不出有什麼壞心思來。況且,這丫頭長得清秀水靈,模樣很是不錯。
如若孟真是個大家閨秀,宋夫人會很喜歡她,可是以她這樣的身世,宋夫人並不想自己的兒子放太多的目光在她身上。
這樣的女子,男人若是看久了,恐怕會再也移不開視線了罷。
宋楚雲並不知道自己的娘親心中在想什麼,他只是雙目鎖在孟真身上,心想這個女人可真能胡說八道,睜眼竟說瞎話。
孟真沒進過衙門,可現下她硬著頭皮等待宋夫人的「審判」的過程,這滋味也不好受,恐怕衙門也不過如此吧。
誰知她腦中剛劃過「衙門」二字,上邊宋夫人便開了口︰「究竟誰是誰非我也分不清楚,但你傷了雲兒卻是事實。我們宋家都是安分守己的人,不會動用私刑,我看還是將你交給衙門處置吧,這樣對你和雲兒都公平。♀」
孟真愣住了︰將她交個衙門?這和動用私刑有什麼區別!況且屁大點事兒,用的著交給衙門處置嗎?你個黑心毒婦母夜叉!
此時孟真已經全然忘卻剛剛在宋楚雲的院子里宋夫人救她的事情了,滿腔怒火想發又不敢發,只得幽怨而又怨恨地將宋夫人望著。
宋楚雲瞥了孟真一眼,見她一副受驚嚇的模樣,不由心情大好,轉而對宋夫人惺惺說道︰「娘,這事還不至于麻煩二叔吧。」偏偏「二叔」這兩個字,他咬得猶為重。
二叔?孟真一口氣哽在喉間差點沒上來︰這也是你家親戚,那也是你家親戚,全天下都是你家親戚!難怪前幾天宋楚雲竟然讓官府畫了她的頭像通緝她,合著那衙門都是宋家的。
當初她和師傅怎麼就選擇在這里住下了?裙帶關系害死人!
「怎麼處置這丫頭,你和我都說了不算,交給衙門也是不得已的。況且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不會讓你二叔覺得麻煩的。而你二叔既然做了這雲城的父母官,本就該為民排憂解難,何談麻煩一說?」宋夫人語重心長道。
「夫人……」孟真悲戚地叫了一聲︰「咱們這事兒私了不成嗎?您讓我一個姑娘家進衙門走一趟,出來可如何見人啊?」
宋楚雲見到孟真這般模樣,果不其然,幸災樂禍起來。
宋夫人亦是一臉無奈道︰「孟姑娘不必害怕,那縣令雖說是雲兒的二叔,可定然也會秉公執法,必然不會故意為難姑娘,姑娘盡管放心便是。」
誰進了衙門還能放心?感情進去的不是你!
孟真遂又將目光轉向宋楚雲︰「宋公子,您也不希望將這點小事鬧到衙門里去吧?」
宋楚雲雙臂一抱︰「我十分樂見!」
宋楚雲你這小王八蛋!大賤人!
于是孟真就這樣被送進了衙門。听說因著縣太爺事務繁忙,便給她安排了一間干淨的、單人的牢房。
听說?听誰說的?孟真扒著木欄罵宋楚雲︰「你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哪有人連案子還沒斷便將人投進監獄的,你又使壞了是不是?」
「你知道還問。」宋楚雲站在牢房外面,笑得春風得意︰「你想抱我娘的大腿,可惜抱錯了地方。早先若是你肯乖乖呆在我那里,興許我一時心軟,寬宏大量饒了你也說不定。可你偏偏跑去我娘那里信口胡說,如今落得這般模樣,怎麼能怪我?」
孟真暴走︰一個「賤」字已經不能形容他了,應該是很賤、非常賤、賤得無與倫比、賤得掏心掏肺……
「宋楚雲,你這麼賤,你家里人一定不知道。」
師傅說,你跟賤人斗的結果無非有三個︰你贏了,你比賤人還賤;你輸了,你連賤人都不如;你和他打平了,你便和賤人一樣。
她當初究竟為什麼要惹上這個賤人?孟真悔得只想撞牆。
「我覺得有件事情,你一定不知道。」宋楚雲模著下巴,趾高氣揚道︰「你知道你是怎麼落入我手中的嗎?」
孟真瞪著他,咬牙切齒道︰「還不是你派人私闖民宅,將我擄去的。」
「這你可說錯了。」宋楚雲作出一副冤枉的表情,嘴角卻仍掛著一絲壞笑︰「我什麼都沒做,便有人將你敲昏了送到我那里去的。嘖嘖,說起來,你為人著實不怎麼樣啊,想必是樹敵太多,惹了不該惹的人。像你這種神婆,坑蒙拐騙的事情做多了,遭報應了吧。所以為人要誠信,要與人為善,不過像你這種在大街上不分青紅皂白就砸人倆酒壇子回頭卻說喜歡人家的小騙子應該不知道‘善’為何物吧……」
孟真被他念叨得兩耳嗡嗡響,心中煩躁不已。她貼近木欄,沖宋楚雲勾勾手,示意他過來。
宋楚雲停住長篇大論,問她︰「做什麼?」
「你過來,我偷偷問你點事情。」孟真神秘兮兮道。
宋楚雲只往前邁了一小步,滿臉防備︰「你想問什麼?」
孟真望了望他身後的楊小郎,以及不遠處的兩個獄卒,用不大不小、剛好讓所有人都听見的聲音說道︰「說實話,你其實是女人吧?」
宋楚雲一愣︰「你胡說什麼?」
那兩個獄卒立即伸長了耳朵听起來,楊小郎亦是一臉納悶。
「再裝下去就沒意思咯。」孟真嘿嘿笑道︰「這世上女扮男裝的人不少,你看我就是其中一個。由此及彼,男人哪兒有你這般花容月貌,哪有你這般愛嘮叨。想必是你娘生不出兒子來,拿你一個女兒家來充數吧。」
宋楚雲的臉刷得就黑了︰「你再說一遍?」
「再說十遍也一樣啊。」孟真晃著腦袋,看著宋楚雲惱羞成怒的表情,不禁心情大好。她慢慢向後退去,直到退到一個安全地帶,才繼續激怒他︰「你就算不是女人,也一定不是男人。男人哪有你這般斤斤計較,睚眥必報?」
宋楚雲怒極反笑︰「我現在就可以讓你知道,我究竟是不是男人,小郎……」他高聲說道︰「去拿鑰匙來,本公子要進去讓這個女人好好檢查一下本公子是不是男人。」
楊小郎得令,馬上就往獄卒那里躥。
「等一下!」孟真差點嚇傻了︰「不用檢查我也知道您是男人,純的!」
楊小郎拿著鑰匙跑回來,恭敬遞到宋楚雲手中。
宋楚雲一邊搖著鑰匙一邊像孟真所在的牢房靠近,那笑容頗為邪惡。「我倒是忘了一件事,是誰說要本公子晚上關好門窗,要采本公子的?」
孟真拱手哈腰︰「公子,您賤笑了,我怎麼敢采你呢……」
「本公子可以現在便給你采……」
「宋公子您控制一下您的獸性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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