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陰冷刺骨,帶著秋來的寒意,透過柴房的縫隙,吹進蘇莞的衣袖里。♀屋子里,沒有棉被,沒有生火,只是一堆散碎而髒亂的干草,偶爾有灰皮老鼠路過,透著凶惡的眼眸,看著一動不動的蘇莞。
蘇莞抱著雙膝,身上冷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埋頭在雙膝,盯著腳下髒亂的地,呆呆的,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想起了,五年前,太和殿的大火,她伸手握著簪子,狠狠插入父皇的脖頸,在混亂中,掏出城外。她將自己的右手伸了出來,默默地看著。就是這只手將自己的父皇推進了陰間。在寒冷中,她不經意間一滴淚珠劃過,流過她的臉頰,啪嗒,在地上形成一個小黑點。
母後,我現在很听您的話了。我已經是一個大夫了,可以幫助病人治病。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感覺這麼辛苦,疲憊?為什麼在我孤獨的時候,沒有人可以過來安慰我?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也沒有人願意幫助我?
她掏出齊先生的舍利子,握了握,似乎想汲取里面的溫暖。她又拿出了百里蕭的銀哨子,注視了良久,放在嘴邊,最後卻又放了回去。
她在寒冷的秋風中,迷糊地睡著了。也許過了很久,又也許只是一瞬的時間,她張開虛弱的眼楮,環視了四周冰冷的牆壁。
她的口非常干燥,她已經將近一天沒有喝水了,整個身子都處于缺水的狀態。她用舌頭舌忝了舌忝自己的嘴唇,掙扎地爬向門口。
「有人嗎,有沒有人,給我口水喝,我好渴,真的好渴……」蘇莞拼盡力氣,虛月兌地說道。門外靜悄悄的,連個看守的人都沒有。似乎所有人都遺忘了蘇莞。
蘇莞趴在門口,大聲地喘氣。喉嚨似乎如同針刺了般的疼痛。她倒在地上,看著房頂的天花板,一陣恍惚。
也許是過了半天,也許是幾個時辰,蘇莞隱約听到門口一陣響聲,緊接著門口的木條被人拉開,嘩啦嘩啦,門被打開,陽光照進蘇莞的臉上,她迷迷瞪瞪睜開眼楮。♀
來著是海大人身邊的福清和一些下人。
「姑娘姑娘,醒醒啊,醒醒啊?」福清也不管男女有別,搖晃著蘇莞的肩頭。蘇莞被這一頓搖晃,無意識地應了一聲。
恍惚中,好似有人將水滴入蘇莞的嘴中,感受到喉嚨一陣清涼,她終于恢復了一點氣力i,掙扎著抬起了眼皮。
「姑娘,能走嗎,海大人急著找您呢。夫人現在病情危急,你快看看吧。」
蘇莞一听,病患的病情危急,心中大驚,所有的疲憊一掃而空,連忙起身,卻一陣搖晃,腳下虛軟無力,被福清和幾個下人攙扶著,一步一趔趄,總算是來到夫人的屋子里了。
「你可來了,你快過來看看,我家夫人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海大人一見蘇莞過來,焦急地說道。
蘇莞也顧不得禮節了,直接跑向夫人的床前。這麼一看,不禁心中一沉。夫人身上原本的瘡癥,已經開始流膿,怎麼弄也止不住。臉色也是青黃發黑,頭發毫無光亮,嘴唇發白,一模體溫,冰涼冰涼的。
「大人,夫人的病情已經非常危急了。」蘇莞回稟道。
海大人一听,眉頭更加皺了,寬大的臉上滿是擔憂和焦慮,「我自然知道。我又請了幾個大夫,過來都說是不行了,無法救治了。你可還有辦法?」
看著海大人不太抱希望的神色,蘇莞暗暗嘆了一口氣,想必海大人覺得自己也沒有什麼方法。
「回大人,小的還有法子救活夫人。」
「真的?你真的有法子?!」海大人驚喜道。
「是的,大人。我師父曾經傳授給我一種針法,有五成的把握救活夫人。」
「只有五成嗎?」海大人問道。
蘇莞點了點頭。♀海大人沉重地點了點頭。
「我把夫人交給你了,你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
蘇莞點頭答應。隨後要了一碗人參湯,熱乎乎喝下去半碗,總算是恢復了精神。屏退了所有人,包括海大人。
她伸手拿出針筒,在火上烤了烤。將所有的精氣神都集中在針上面,閉神良久。最後,眼楮一睜,快速地在四白,靈虛,關元等穴位施針。
這就是老伯所教授的塔娘針法。非親近之人不可演示,不可傳授他人。
大概一炷香過後,蘇莞施完針,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長吁了一口氣。打開門,讓在外面等著的人都進來。蘇莞開了個清涼散,囑咐著人出去抓藥了。
「夫人如果今晚能醒來,那便無性命之憂。」蘇莞說道,拿著藥箱出去了,到了為她臨時準備的一間小房子里,休息去了。
晚間的時候,所有人聚集在夫人的屋子里,屋子里燒著不知名的香膏,將濃重的藥味沖淡了不少。蘇莞端著湯藥進來,海大人揉了揉布滿血絲的雙眼,接過蘇莞手中的湯藥,一口一口地喂下去。
也許,夫人的身體太過虛弱,已經無法吞咽湯藥了,所喝的湯藥全部都順著嘴角流了下來,染黑了床單。
「夫人喝不下湯藥,該怎麼辦,該怎麼辦?」海大人焦急地看向周圍人。所有人都沉默著,沒有人回答。
「蘇大夫,這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啊!」海大人年過半百的臉上布滿了驚慌和怒氣,顯然對這位年輕的夫人極為看重。
蘇莞猶豫了一會,說道︰「大人,小的……也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你不是大夫麼!你不是大夫麼!現在夫人病成這樣,你竟然說沒辦法,來人啊,來人啊,把她拖出去,給我重重的打!」海大人早已經驚慌地失去了邏輯能力,一怒之下,便要處罰蘇莞。
蘇莞一看,大驚,立即跪下,說道︰「大人,小的,小的還有一個辦法,只是,只是……」
海大人一听,希望頓時增大,問道︰「你還有辦法是嗎,那你快點啊,快點啊。」
蘇莞一看,沒有辦法,只好吩咐人拿了個蘆葦做的軟管。這辦法也是她剛剛想出來的,根本沒有實踐過。
她鼓了鼓氣,拿起軟管,來到夫人床前,掰開夫人的嘴,將軟管塞進去。軟管塞到夫人的喉嚨里。也許用力不當,夫人難受地咳嗽了一番,嚇得蘇莞冒了一身冷汗。
總算是有驚無險,蘇莞將湯藥順著軟管倒了進去,夫人也沒有吐出來。
過了一個時辰,只見床上的女人手指動了動,眼楮緩慢地張開了。
海大人一看,心中大喜,抱著夫人的脖子,老臉一橫,嗚嗚地哭了起來。夫人總算是起死回生了。
蘇莞一看夫人起來了,知道危險已經過了,她欣慰地笑了笑。突然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萱軟的床上,房子裝修的是簡單而別致。
「姑娘,你總算醒了。」福清過來,給蘇莞喂了幾口水。
蘇莞謝過以後,喝了點水,恢復了力氣,便跟著福清到夫人的屋里了。
屋子里,夫人正張著眼楮,微笑地看著眼前的海大人。兩旁是海家的兩個兒子。
蘇莞一進來,海大人就欣喜地說道︰「蘇大夫來了。快來,給夫人看看病。夫人雖然已經醒來了,卻還是說不出話,老是睡著。」
蘇莞一听,笑道︰「夫人是大福之人,現在不過是余毒未清,身子還虛著,只要再吃些藥,大概一個月就好了。只是,夫人三年之內絕對不可以吃田螺和河豚。」
美麗的夫人溫柔地點了點頭,感激地望著蘇莞。蘇莞看著夫人溫柔的眸子,心中一陣歡喜,覺得這幾日的受罪也都值得了。有什麼,能比治好一個病患更讓一個大夫欣喜的。
「你這幾日便歇在這里,百花樓那里我也說了,你就好好伺候夫人,到時候,有你的好的。」海大人笑著說道,難得讓蘇莞覺得他那普通的臉也有讓人喜歡的時候。
蘇莞便在這里住下了,盡心盡力地服侍海夫人。這海大人原來也有個正妻,陪了他十年多便因病去世了,現任的海夫人便是過後嫁給海大人的。這海大人對這年輕的嬌妻寵的不行,是他的心頭肉。而海夫人也是一個美麗而聰明的女子,並不因為蘇莞賤民的身份而有所輕賤,後來,發現蘇莞還會詩詞對子,甚為欣喜,天天拉著蘇莞討論詩詞,感情好的不得了。
這天,蘇莞穿著海夫人新賜的淡紫秋衫,正在趕往夫人院子的路上,在一人工湖的假山邊被一人擋住。
「喲,小妞,去哪兒呢?」那男人下流地笑道。
蘇莞抬首一看,知道是海大人的大兒子,海上德,為先妻所生。此人作惡多端,貪戀,幾乎沒有沒干過的壞事。只見他眼下一圈的青黑,雙眼無神,滿臉的疙瘩,頭上戴著金閃閃的頭冠,就好似那鮮艷的大公雞。
蘇莞沒理他,從他旁邊繞了過去。結果,卻被那人抓住小手。
「喲,這手這麼滑女敕,叫爺心里可癢的很呢,來,過來,給爺疼愛疼愛。」海上德猥瑣地笑道,說著,就要把蘇莞往懷里拽。
蘇莞拼命掙扎,結果,還是力氣爭不過正是壯年的海上德,被他禁錮在懷中,聞著他身上那股香味,蘇莞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否則,我喊人了!」蘇莞極力掙扎,嬌俏的小臉因為激烈的運動,而染上一抹紅暈,在陽光的照射下,迷人的眼楮,看的海上德更舍不得松開了。
「瞧瞧你,這麼美麗的臉蛋。跟爺有啥不好的。就你一個賤民,跟了爺,吃香的喝辣的,還能去除賤籍,有啥不好的。況且,」海上德那肥厚的嘴唇移到蘇莞的臉頰,蘇莞一陣惡心,「就算我在這收了你,有誰會說呢。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一個賤民,還敢拒絕爺給你的恩賜,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蘇莞絕望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是的,一個賤民,是不可以拒絕貴族階級的人所提的任何要求。士大夫階級的人,殺一個賤民,那是輕而易舉。如果海上德真的要了她,也沒有人會為一個賤民說話。看著海上德越來越貼近的肥唇,蘇莞悲哀地閉上了自己的眼楮。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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