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都是一張蒼白的臉,一身漆黑的衣裳。
右面一人竟是杜環,他的右手先前已被胡鐵花折斷了,現正用根白布帶吊在脖子上,而他的左手緊握著琵琶公主的右臂。
琵琶公主的左臂被另一個人抓著,這人又干又瘦,一雙眼楮卻是金光閃動,活像那只火眼金楮的孫猴子。
琵琶公主的一雙手臂兩只鋼鑄一般的手抓著,疼得淚珠在眼眶里面轉了轉,但她卻咬緊了牙關,哼都不哼一聲。眼楮轉了一下,又不再亂動。
龜茲王此時卻鼓起勇氣,顫聲道︰「你……你們要小王的頭顱也無妨,只要……只要……你把我的女兒放了吧!」
杜環格格笑了,道︰「你莫不是從未听說老子的惡名?老子可以殺兩個人時,可曾只殺一個人?」
那干瘦如猴的黑衣人突然皺眉喝道︰「上面的人給老子下來!鬼鬼祟祟地干什麼!」說著,握起空著的左手,身體也開始緊繃了起來。
楚留香緩緩道︰「孫猴子果然好耳力。」
說罷,帶著金伴花從帳篷頂落了下來。不知道是楚留香原本的輕功便是如此,還是凌波微步的加成作用。帶著一個成年男子,楚留香還是沒有做什麼姿勢,落在地上,還是好像半兩棉花,一絲聲音也沒有。
那被叫做「孫猴子」一見楚留香,早已收了趾高氣揚,滿臉目中無人的樣子,像是嚇呆了。趕忙放開琵琶公主,緊握著的手也放開了。
楚留香瞧著他,微微一笑,道︰「孫猴子,你還認得我麼?」
原來,這黑衣人正是長白劍派中「長白猴群」惟一的傳人孫空,白山黑水間頭一把硬手,整個門派都對他頗為頭疼。可是孫猴子以前有三次犯在楚留香手上,楚留香竟放了他三次。現在,他已認出了楚留香,這下,該輪到他頭疼了。
楚留香見他呆著說不出話來,又笑道︰「你這樣的人,也來做刺客,不覺丟人麼?」
杜環一直表現出對孫空有些畏懼,雖然他還不知楚留香是何人——當時他與胡鐵花比完武後一暈過去了,並不知楚留香的真實身份——但是見那「黑猴」孫空這個樣子,只得閉嘴,不再敢問。只是手中下意識地用力,琵琶公主一改之前的忍耐,面露痛楚。
楚留香卻沒有瞧她,依舊是瞧著「黑猴」孫空,似笑非笑。
孫空突然跺了跺腳,嗄聲道︰「早知道你在這里,就算是殺了我,我也不會來的!」
楚留香笑了,道︰「你還算有些良心。」
孫空又呆了半響,方才狠狠地嘆了口氣,掉頭便走。
杜環見孫空就這樣要留下他一個人就這樣走了,有些驚慌,突然大呼道︰「你這樣就走了麼?」
那孫空霍然轉身,冷冷地道︰「我難道走不得?」
杜環不依不饒,道︰「這小子是誰?孫兄又為何如此怕他?」此時杜環已知這人絕不像他所自稱的那樣,是一個名叫劉向的無名小卒。
孫空驚訝地看了楚留香一眼,不敢斷定楚留香是否隱藏了自己的身份,又瞪了杜環半響,方才獰笑道︰「就憑你,也配叫他小子?就憑你,也配問他是誰?」隨即,只听孫空一聲冷哼,一只黝黑如鐵的手已閃電般擊出。
杜環來不及閃避,慘叫一聲,踉蹌後退……他的前胸竟已生生被抓出了個血洞,眼見便不活了。
孫空將那只鮮血淋灕的手在杜環的衣服上擦了擦,又飛起一腳,將他踢得飛了出去,搓搓手,向楚留香咧嘴笑道︰「我知道你不殺人,但留著他也麻煩,索性就替你代勞了。」
說著,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龜茲王早已縮在座位後面——帳篷的角落他是不敢再縮了。此刻杜環倒在矮幾前,透過前胸破的洞甚至可以瞧見內髒,龜茲王「哇」的嘔吐了出來,只閉著眼道︰「快……快把這幾個死尸抬走。」
那孫空又伸入頭,道︰「我雖欠你人情,一見你就走,但是還有一個比我厲害十倍的人就快來了,你得小心些。」
其實孫猴子武功很高,若是另外兩個刺客的武功與杜環差不多,那麼他們加上杜環,吳家兄弟,五個人加起來也比不上他。那厲害的人物竟會比孫空厲害十倍……比「黑猴」孫空更厲害十倍的人,世上大概也沒有幾個了。
楚留香暗自思忖,微笑道︰「我素來很小心的,只不過,那厲害的人物究竟是誰?」
孫空又咧嘴笑了一笑,只說一說他名字,腦仁便疼,再也不透露一點,便立馬離開了。
孫空走了,留下楚留香在那里猜那厲害人物是誰。
琵琶公主突然沖了過來,拉住楚留香的手,嬌笑道︰「你又救了我一次。」她的裙衫上還沾著血跡,頭也有些散亂,卻散出別樣的魅力。
楚留香擺月兌了她的手,淡淡笑道︰「我以前並未救過你,何談‘又’字。更何況,公主武藝高強,就算是沒有在下出場,公主想來也能夠月兌身。」楚留香竟也會睜著眼楮說瞎話了。
琵琶公主一愣,咬了咬唇,跺腳道︰「你是不是怨我沒有告訴你我有武藝伴身,你剛剛也見到了……我的武器,你怕是瞧不上的……」
就在這時,外面已傳來了胡鐵花的呼聲,遠遠就呼道︰「老臭蟲,你那邊沒事了吧?」
楚留香又微笑道︰「你既然喜歡的是老胡,只要向他說這些就行了。」
琵琶公主一愣,正想要說話——楚留香也知道她要說什麼——便听見龜茲王重重咳嗽一聲,道︰「乖女兒啊……快叫人來把這幾具死尸弄出去,我怕看死人。」
琵琶公主神色一黯,又嬌笑道︰「你們不是拒絕了親事了麼?」
楚留香笑了笑,不再睬他。
這時,胡鐵花與姬冰雁兩人已雙雙掠了進來,姬冰雁目光一轉,瞧著地上的三個尸體,微笑道︰「如何?這個戲,好看麼?」
楚留香嘆了口氣,笑道︰「你兩個倒是輕松自在……卻讓賊溜進屋子里來。」
他話還未說完,胡鐵花已大笑起來。
楚留香挑眉道︰「你覺得哪里好笑?」
原來,姬冰雁已經認出了孫空。知道孫猴子以前有三次犯在楚留香手上,楚留香也放了他三次,所以孫猴子生平就最服的便是楚留香。加上孫猴子為人還有些可取之處。姬冰雁便攔住了胡鐵花,將他留給了楚留香。
楚留香倒並無生氣。
但是,琵琶公主瞧著楚留香,冷笑道︰「若是你們算錯了呢?」
胡鐵花扭頭瞧了琵琶公主一眼,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斂起了笑。胡鐵花雖然大大咧咧,但也並非聖人。他現在還是有些別扭。
姬冰雁淡淡道︰「就算是我們算錯了,楚留香也會把你們救了。」
琵琶公主瞧了瞧金伴花,嬌笑道︰「楚香帥不是要保護這位……金公子麼?」
楚留香瞧了瞧一直沒有說話的金伴花,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時,龜茲王才定過了神,忽然繞過矮幾前的杜環,沖過來,問道︰「剛剛那吳青雲說,他……他們一共來了六個……還有兩人呢?」
姬冰雁淡淡地瞧了瞧龜茲王,道︰「王爺想見他們」
龜茲王嚇了一跳,已經知道了姬冰雁的言下之意,趕緊搖手道︰「不……不想。」
楚留香嘆了口氣,道︰「那兩個人,已是遇著了他們,只怕是永遠不會來了。」
比孫猴子厲害十倍的人,到底是誰呢?
楚留香不知道,金伴花卻知道,那人,便是一點紅。
好吧,楚留香之後也知道了。
等他們四人回到帳篷里,就連胡鐵花也沒有喝酒,都盯著金伴花。
金伴花自然知道楚留香等人是想問什麼,但是也有自己的顧忌,所以,他裝傻……打了個呵欠,道︰「這麼晚,你們還不困嗎?」
楚留香一愣,笑道︰「我們習武之人,就算三天三夜不睡覺也沒有關系……金兄可有何難言之隱?」
金伴花也不理他,又打了個呵欠,爬上了短榻,立刻便出一溜打呼聲。與金兄同榻而眠,時日已久,楚留香如何不知金伴花的睡相?
知道金兄只是想用這樣的方法告訴自己,不願再透露。楚留香朝著姬冰雁與胡鐵花,無奈地搖了搖頭。
胡鐵花鄙視地瞧了瞧楚留香,道︰「我說老臭蟲啊,你對女孩子那麼有法子,怎麼對金伴花這麼……」
楚留香沉默了半響,方才模了模鼻子,苦笑道︰「金兄並非……」
忽听胡鐵花一聲驚呼,道︰「你們快來瞧瞧,這是什麼!」
原來他已經把矮幾上酒壺里的酒喝個精光,又在帳篷里到處找酒,翻來翻去,酒沒有找到,卻找到了花瓶下壓著那張紙。
金伴花的呼嚕聲立馬停了,一咕嚕爬起來,也湊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