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國 第一章 點楮之筆

作者 ︰ 浮平

秦嶺是橫貫中國中部的東西走向山脈,也被稱為華夏的龍脈。如果從中國地圖上來看,地圖不止象一只j ng神抖擻的雄雞,更象一只張牙舞爪的巨龍,而經過陝西省wn市秦嶺這塊,正是龍頭的所在位置。古人雲︰龍頭龍尾前年夢,今r 須憐應若神。可見龍頭代表的意義非凡。

在秦嶺山腳下,有一村落,因村子里面的人都姓潘,故此得名潘家灣。潘家灣不大,只有108戶人家。細心的人可能會發現,一個村子108戶?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村落?因為108與中國古文化有著密切的關系,雖然古代傳說和有關文獻對108這個數字眾說紛紜,但達成的共識,那就是108代表著極高的地位,與個位數字中的9是一個道理。《易經》中把九列為第一卦,用九,見群龍無首吉,而9的十二倍也就是108,所以人們頻繁使用108這個數字把其寓意為推向極致。

而且在潘家灣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拒絕所有的外來戶。這也就造就了,不管潘家灣怎麼延續下去,108這個數字只會永遠的伴隨下去。不會增加,也不會消減,除非哪天末r 來到,顛覆掉整個村子。但令人嘖嘖稱奇的是,這樣一個古板的村子,在二十年前,卻是打破了規矩,接納了一個外來戶,一位年過五旬的老人,還有兩個抱在襁褓中的男嬰。

山里的早晨是灰暗而寒冷的,黎明時降下的寒霜脆弱地伏在地上,久久沒有融化。雪松梢頭在搖墜著打著圈,在霧氣氤氳的空氣中簌簌地蒸發。

在秦嶺山腰處有幾間瓦房,或許是由于沒有長時間清理,瓦房周圍長滿了雜草,如果不是瓦房內還冒出裊裊炊煙,門外還算干淨,被不知情的人看到,還以為是一所早已經廢棄的房屋。此時在瓦房的木門外,正有著一老一少躺在躺椅上,老的端著茶壺,小的端著茶杯,看這架勢,好像是老頭正在給小的倒茶喝。而在木門上方,卻是極為不倫不類的掛著一副匾額,上書三個大字︰棺材鋪。

老人長相沒有什麼特殊的,屬于那種放在人堆里,就很難在找到的人。年輕人也是一樣,約莫有二十歲,身高一米七八左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期缺乏營養,身材很是瘦弱。因為長的愣頭愣腦,所以潘家灣的人喜歡叫他二愣。但有時候看人不能看長相,別看年輕人長的愣頭愣腦,在潘家灣可沒少干缺心眼的事。

「爺爺,今天真不讓我打拳了?」二愣接過老人倒的茶,眨了眨那雙漆黑的眼眸,試探x ng的問道。

老人回頭看向眼前的年輕人,雙眼中滿是溺愛之s ,搖了搖手,語重心長的說道︰「浩然,有朋自遠方來,今天就不打了。」

老人姓吳,名秋雨。年輕人姓吳,名浩然。不言而喻,這位老人就是二十年前,來到潘家灣唯一的外來戶,而旁邊的這位年輕人,則是當年躺在襁褓里面的其中一個男嬰。

吳浩然被老人說的有點丈二和尚,放下手中的茶杯,撓了撓頭,有些不解的問道︰「難道哥今天回來?不是說好明天嗎?怎麼提前了?」

老人笑而不語,從躺椅上站起來,望向山腳下的村落,果不其然,在老人站起身的那一刻,山腳下傳來了發動機的轟鳴聲,果真如老人說的那樣,停下了幾輛越野車,清一s 的路虎攬勝,只不過這種昂貴的車開到這里來,很少有人會認出來,而在二愣眼里,這幾輛車和趴在地上的烏龜沒什麼區別,只是比烏龜的塊頭能大那麼一點,速度能快那麼一點。但如果二愣知道這幾輛車的價格,或許就不會這麼想了。

二愣站在老人身後,望向那幾輛車,只見從車里面先是下來了一位女人,或許是由于山里的氣溫比較低,女人穿的比較厚實,扎著馬尾辮,脖子上面的圍巾也是遮擋住了臉部,看不出長相是否足夠水靈。但遠遠看去,即使穿的多,也是勾勒出了女人那比較魔鬼的曲線。在女人身後,則是一位吊兒郎當的少年,穿著一件黑s 的羽絨服,留著不羈的頭發,手指夾著一根九五至尊香煙,一副紈褲派頭。接下來則是六七位西裝筆挺的魁梧漢子,只不過這些人在二愣眼里,頂多算是中看不中用的廢物,和自家的哥哥吳青山相比,小巫見大巫可能都不夠格。

「姐,你說咱家的老頭子也真是的,非要讓你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紈褲少年一邊抽著價格不菲的香煙,一邊有些不滿的嘟囔道。看著山腳下的村落,雙眼中滿是嘲諷之s ,對于一個長期生活在城市里,過著貴族般生活的紈褲來說,見到小麥被當成韭菜的幾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永平,你給我閉嘴。」女人微微蹙眉,不過說話的聲音異常好听,听其聲音,年齡應該不大,瞪了一眼面前這位叫永平的少年,有些不高興的說道︰「來這里只是為了完成當年爺爺的約定,如果你不願意上去,待會就留在車里。」

被年輕女人這麼一說,這個叫永平的少年果真不再說話,他可是知道自家姐姐的脾氣,如果真發起火來,家里的爸媽都擋不住,除非老頭子親自出馬。

女人抬起頭,沒有去欣賞秦嶺山此時銀裝素裹的模樣,而是將眼神望向半山腰處那幾間破瓦房。她從小對各種生僻的東西都比較感興趣,尤其是風水,看到這幾間破瓦房所建造的位置,整個人竟然略微打了一個寒顫。對這次要見的人,心里也是越發的敬重。因為這間房屋所在的位置竟然是秦嶺這只龍頭最為關鍵的一個部位,龍頭其中一只眼楮所在的位置。收起心神,女人示意身邊的保鏢留在原地,提著挎包,頂著寒風,領著這個叫永平的紈褲少年向著半山腰處的瓦房走去。

「爺爺,你說的客人難道是他們?」二愣指著正在上山的一男一女,有些迷糊的問道。其實不然,像潘家灣這種比較偏遠的地帶,能來這麼多人,而且開這麼好的車,這可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老人沒說啥,靜靜的佇立在原地,望著那個漫步在寒風中的年輕女孩,陷入了沉思,久久之後,才回過神來。

沒過多久,年輕女人已經上山,而老人也吩咐二愣泡好了茶,紈褲少年盯著眼前的棺材鋪,不住的搖頭晃腦,暗道晦氣,苦于在姐姐面前,才忍著一口氣,沒有轉身就走。

老人將泡好的茶遞給眼前的女人和少年,女人接過茶杯,象征意義上的抿了一口茶,淺笑道︰「謝謝吳爺爺。」而一邊的少年卻是一副想接又不想接的架勢,以他的身份,怎麼會喝這種廉價的茶?老人沒有發怒,一邊的二愣卻是看不下去,一把從爺爺手中拿過茶杯,牛飲而下,氣的一旁的紈褲少年直翻白眼,這最不濟也是人家倒給自己的茶吧,自己雖然不喝,但你做主人的也不能搶吧!這人到底有沒有家教?

二愣喝完,像沒事人一樣,一個翻身,直接躺在了躺椅上,連眼前的少年看都沒看一眼。女人也知道是自己弟弟做的不對,趕緊說道︰「永平,這是吳爺爺。」不過在說這話的同時,女人也是打量起躺在椅子上的二愣,只不過令人失望的是,這個躺在椅子上的男人,一點令人出奇的地方都沒有。

永平耷拉著腦袋,不情願的喊道︰「吳爺爺好。」

老人笑著捋了捋胡須,盯著眼前的女孩︰「王麗萍,王永平是吧?一轉眼兩姐弟都長這麼大了?如果我沒記錯,麗萍應該和浩然同齡吧?」

這個叫王麗萍的女人從脖子上取下圍巾,謙遜的點點頭︰「吳爺爺不也老了嗎?爺爺說過,當年麗萍這個麗字還是吳爺爺您取的。」

當圍巾取下的那一刻,一旁的二愣真的是有點傻眼了,眼前的女人簡直美的沒有任何道理可講,反正在二愣的記憶中,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這幾句話可能就是對眼前這個女人最好的詮釋。

老人看了一眼旁邊已經傻掉的二愣,打了個哈哈,抿了一口茶,說道︰「菱透浮萍綠錦池,夏鶯千囀弄薔薇。如果我沒記錯,萍應該是你爺爺取自這首詩吧?」

王麗萍淺淺一笑,點點頭︰「天生麗質難自棄,爺爺說這個麗字就是吳爺爺您取自長恨歌里面的這句。」

老人看向眼前的女孩,打心眼里喜歡,暗道︰後面應該加上一朝選在君王側,可是這個君王又會是誰?想到這里,老人將目光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二愣。

此刻的二愣哪里會有老人這麼多心思,收起心神,敲著二郎腿,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欠揍模樣,任老人和這個王麗萍插科打諢。但對于王麗萍身邊的這個王永平,二愣是一丁點的好感都沒有,這是吳家人骨子里面早已經留下來的執拗,吳秋雨一樣,吳浩然一樣,還有那個更加偏執,更加狂傲不羈的哥哥吳青山也是一樣。

「這是爺爺讓麗萍轉交給吳爺爺您的,爺爺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這次不能來,讓我向您轉達歉意。」說完王麗萍從隨身帶的黑s 挎包中,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子,遞給一旁的吳秋雨老人,老人接過盒子,並沒有打開來看,而是說道︰「別替那老家伙打圓場,我看是那老家伙怕來見我吧?」

「吳爺爺您想多了,爺爺來之前還不住的念叨您呢!」王麗萍淡笑道。

吳秋雨老人也沒有多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轉而說道︰「回去告訴那個老家伙,說他人雖然不行,卻有個好孫女。」

來之前,王家的那位老爺子就囑咐過王麗萍,說吳秋雨x ng格比較直爽,現在一見,果不其然。其實王麗萍心中也在猜測,這個老人到底是什麼身份,竟然敢直呼自家爺爺為老家伙,要知道,在新中國成立以後,敢說這句話的人,已經沒有幾個,看著眼前的老人,王麗萍心中一時間竟然多了一絲惆悵。隱士高人王麗萍也見過幾個,但無疑不都是仙風道骨,眼前的老人如果真是世外高人,那麼王麗萍對世外高人的定義可能要從新去斟酌一番。

「麗萍,吳爺爺這里也沒有什麼好東西招待你,山里人吃的飯,你肯定也吃不慣,吳爺爺就不留你了,回去告訴那個老家伙,改r 我一定讓二愣上門替我去拜訪他。」說完,吳秋雨老人拿著盒子,轉身走進棺材鋪,而一邊的二愣則是站起身,盯著眼前這個面目清秀的女孩,不知道是不是被鬼上身,二愣竟然破天荒的說道︰「要不我送送你?」

王麗萍看著眼前的二愣,點點頭。將王麗萍送下山後,二愣沒有說話,而是轉身就走,在轉身的那一刻,王麗萍看到一個有些落寞的背影,她很奇怪,這樣的背影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年輕人的身上,當然這只是奇怪,並沒有多余的想法。

落寞的男人。

孤傲的女人。

兩個人的第一次見面就這樣以冷場結束,而下一次見面,又不知在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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