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仁青諾布隔了有一段距離後,一個和噶當一樣從多吉次仁手上接了銀子的同伴向噶當抱怨道︰「大少爺怎麼會讓走這條路,要是走這條路路的話,恐怕咱們哥幾個都要死在那里
離開麥其家已經有數十天,他們行走的地方已經不能再算作是草原,腳下的土地比較荒瘠,沒有了大片大片的草皮,只有大塊大塊岩石在地表,吸收了太陽的光芒,散發著灼熱的溫度。由于道路很不平坦的原因,裝載著鴉片的平板車在後面也是咯吱咯吱的亂響,在人們以為它下一刻就會散架的時候,它卻還在玩命的堅持著。
噶當對于大少爺的安排也是同樣的費解。
因為大少爺安排走的這條路根本不是一條一般的艱難不宜行走的路,而是在往更高山勢的地方走去,近是近了,但是要翻過一座山,不僅地勢陡斜,行走不便,而且那山頂大塊大塊的陳年積雪幾乎可以說是在頭頂上面懸掛著,稍微有點大的動靜都有可能釀成一場恐怖的雪崩!
要是真的引起了雪崩,別提二少爺了,恐怕連他們幾個也要喪身于此。
「不知道,但是大少爺既然敢對咱們說,那就是讓咱們幾個在給二少爺一痛教訓的時候想想辦法全身而退噶當是如此理解的。
「呸,能有什麼辦法!」
幾個人紛紛沉默。
這種危險的路,該怎麼樣才能既完全了大少爺交付的任務,又能保證他們自己的安全呢?
一幫人心事重重。
而跟在後面的仁青諾布也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的氣氛,他知道前面領路的那幾個人是大哥多吉次仁的幾個親近下人,他莫名的有點擔心,不過捏緊了自己手中的地圖,他又在自己心底勸誡著自己不要多想,大哥是不會害他的,是不會害他的。
然而……
他卻忍不住的又疑惑,為什麼大哥只給他一個人的地圖上標了捷徑,卻不給那幾個多次在漢藏之間往來過的親信說呢?
是沒有時間嗎?
仁青諾布感覺到一股潛伏的危機在周圍蔓延。
又行走了幾日,終于到了在仁青諾布手中的地圖上新舊道路分叉口,而噶當幾個人已經沒有了前幾日的郁悶,反而是充滿信心的鼓勵著仁青諾布,吵吵嚷嚷著說要開闢出一條新道路。
仁青諾布不能與他們交流,而他的侍從婆郎、帕桌和朗日又不明白他的懷疑,在踏上新道路的時候,無比的沉默。
然而在新道路上面還沒走幾步,仁青諾布的侍從朗日便出了問題。
本來就越走越慢基本上已經走到隊伍最後的朗日突然一扭馬頭,狂抽馬鞭都往來時的路跑了回去。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朗日的聲音漸遠漸微的原來。
「少爺,我不想去了,我要回去!」
聲音的尾處是對未知前途的無比恐懼,在仁青諾布微微詫異的目光里,在帕桌一聲髒罵,作勢就要抽鞭追上去的聲音中,朗日的身影越來越遠。
帕桌騎著馬剛要動,卻被仁青諾布一道鞭子擋住了動作。
「二少爺!」帕桌怒道。
可是仁青諾布卻對他搖搖頭,示意不要去追。
婆郎在一旁,神情有點茫然,也有點傷心和失望。和朗日在一起耍了多少年,竟然不知道朗日是這種人。
原本在前面帶路的噶當等人駕著馬悠悠來到仁青諾布的身邊,馬蹄一下又一下的砸在地上,聲音沉重而又煩悶。
噶當嘲諷的一笑,這個蠢貨二少爺,竟然會有這樣的手下!
「二少爺不要看了,反正人都跑了噶當佯裝安慰道。
其他人也都是裝作同情的在一旁說著安慰的話,但是只要長耳朵的便能從他們的話語听出鄙視嘲諷的意味。
仁青諾布緩緩放下擋住了帕桌的皮鞭,臉上的表情有點失落,不過他沒有試圖說些什麼,將馬頭扭正了,兩條腿一夾馬肚子,繼續緩緩向前進。
帕桌狠狠的吐了幾口口水在地上,恨恨的罵了幾句「狗娘養的」。不過二少爺不打算把人抓回來,他就是再氣也只能任憑朗日去了。
一鞭抽在馬上,追上二少爺的坐騎。婆郎也趕忙跟上。
後面噶當和他的同伴們嘿嘿的笑了幾聲,順水推舟的就跟在了仁青諾布的身後,不再在前面干領路的活。
這樣又走了兩天。
仁青諾布已經將地圖急得是滾瓜爛熟,他不用看地圖就能在前面領路。而這路領的越深,仁青諾布就越覺得不對勁。這崎嶇難走的道路,還有近在眼前的山頭積雪,甚至連輕輕的馬蹄聲都讓人覺得心里慌慌。
這不是一條正確的路,不是……
「喂,二少爺!」
噶當的聲音在後面突兀的響起,仁青諾布趕緊勒緊了韁繩,停下回頭看他。
噶當的騎著馬還離得很遠,但是卻叫住他,這個認知讓仁青諾布的心里面有了幾分提防。可是,他的防備還沒有完全建立起來,噶當便又撩了撩韁繩過了來。
其他人還停留在不遠處,只有噶當你一個人過來。
為什麼?
仁青諾布趁人不注意的握緊了自己的刀,謹慎的戒備著。
噶當過來對仁青諾布道︰「二少爺,這條路咱們沒有走過,雖然說是大少爺給提供的,但是萬一出個什麼事,不止是我們,二少爺你也不好給麥其土司老爺交待啊!」
這話說得對,帶著貴重的鴉片走這種第一次開闢出來的道路,的確是讓人心頭有點不安。
仁青諾布點頭。
看到二少爺對自己的話表示贊成,噶當松了一口,很真誠的提著建議道︰「既然如此,二少爺,我建議咱們還是先去探探路然後再走吧,先把貨都留在這里,派人看著,我們幾個上去走上兩天,要是沒問題的話他們會很快跟過來的
兩天?
仁青諾布想了想地圖上面的距離,確實,等兩天過去後,這條捷徑就是再長也走完了。
認真的思索過後,仁青諾布有疑問,萬一探路探得死了呢,沒有人通知,後面跟上來的這批人不是還得死?
通過簡單的手勢比劃,婆郎將仁青諾布的意思表達給噶當。
噶當沒有想到傻瓜少爺竟然還懂得問出這樣高深的問題,在微微驚訝的同時,給出了解決方案︰
「那麼二少爺咱們就帶三個人,總能逃出一個人來通知的
聞言,思考了一下可能性後,仁青諾布點頭表示贊成。
不過,這人員該怎麼分配?
從婆郎的嘴里听到意思後,噶當對于這個傻瓜少爺倒是更有點側目了。
「不知二少爺想怎麼安排?」
本來就是打算忽忽悠悠著這個傻瓜,將他先帶上路就好,沒有想到他還這麼多事。
听到詢問他的意見,仁青諾布很認真的伸出手指指了自己,又指了噶當,然後又指了婆郎,最後指向前方的道路。
噶當見狀,明白了傻瓜少爺的意思,不禁得仁青諾布的傻瓜印象有點好轉,沒有想到這個傻瓜二少爺還有點心思,懂得安排 。
仁青諾布之所以只挑出三個人前去探路,而把他身邊武力值最大的帕桌給留下,為的就是害怕剩下的家奴們心生邪念,想要趁他們離開的時候偷偷帶走這批鴉片,而噶當很明顯是這群家奴里面的領頭人,只要把他困住了,其他人也不敢輕舉妄動。
想了想仁青諾布的人員分配,噶當爽快的應下了。
其實這個二少爺還是傻,明明可以派他們幾個人去探路,他在這里看守貨物的,卻非要自己上,真是傻得透頂。
安排好以後,仁青諾布、噶當和婆郎三人率先探路。仁青諾布最後留給了帕桌一個信任和堅定的眼神,帕桌拍著胸脯向他保證道︰「放心吧,少爺,我會看好貨的!」
三人離去。
對于親自出來探路,仁青諾布他是有著自己的打算,他不是傻。
他雖然防備著身後的這群大哥的親信,但是這些親信也畢竟是雪貢家的人,少了誰都不行。仁青諾布覺得要是面臨危險了他能夠逃月兌,但是讓其他人來,有可能就逃不走了。
而且,他也很想知道,這條路究竟是不是大哥給他點名的好路。如果是好路,無論誰來都平安無事,如果是黃泉路,估計就算是他再怎麼抗拒不願意踏上,也終會有人強迫著他來吧?
時間在緩緩的流逝中又是一個日升日落。仁青諾布他們已經來到了這條山脊線的最高處,頭頂上面就是一道宛若彩虹的積雪。他們連火堆都不敢點起,生怕煙火會讓這些陳年積雪感到溫暖,下一刻便是傾身而下。
吃了點干碎無味的糌粑,就著點水酒喝,一頓晚飯就先這樣打發過去。
「二少爺,趕快休息吧,明天再抓緊時間走一天,就能出去了!」
仁青諾布點頭,在婆郎鋪好的幾張毛氈子上,將將就就的睡了。
婆郎將兩匹馬給包好以免凍著以後,給噶當打了個招呼後便靠在仁青諾布旁邊,緩緩的睡去。
趕路是艱辛而又疲憊唄,所以休息便格外的重要。但是,仁青諾布並沒有打算沉睡,他心里面總有點擔心,似乎是在和老虎搏斗中,老虎突然跳入了草叢中消失不見,他時時刻刻的提心吊膽。
然而,他竟然緩緩的睡沉了過去。
恍惚中,似乎有听到什麼人在耳邊咿咿呀呀的說著什麼,還有難听滿是奸詐意味的笑聲煩得雲里霧里。
翌日,仁青諾布被刺眼的眼光所叫醒,眼楮緩緩的睜開,正對著明亮的太陽正掛在天空,仿佛正在嘲笑著「懶蟲,快起床」。
仁青諾布猛然清醒,一猛子坐起來,驚訝的發現日上三竿,竟然已經到了中午!身旁的婆郎還睡得香甜,而另外一個人,那個他一直覺得有詭異的噶當卻消失無蹤!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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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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