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到底在想些什麼?
每一個人都想不明白,人們在田間地頭奮力的干活,為了能夠多收獲一些糧食。反正交出三旦以後就都是自己家的了,不多勤勞一點,怎麼才能多吃!
流著汗休息的時候,漢子婦女們三五聚成一堆,開始白話升了官的大小姐這都是些什麼命令。
「大小姐把官寨里面的家奴全都遣散出去了,誰侍候她?」
「不知道大小姐是怎麼想的,只收那麼一點點糧食,她以後吃什麼?」
「大小姐真可憐,老土司老爺去的突然,這些事情都沒有人告訴大小姐該怎麼做
「真是為大小姐擔心呀!」
幾句閑聊之間人們竟然也都開始真心疼梅朵起來,紛紛商議著交糧的時候交上五旦。即使是五旦,也比過去的十旦好太多了。
而被遣散出官寨恢復了平民身份的家奴,則是到處都在宣傳梅朵的善良,簡直要把梅朵美化成天上的仙女。
如果梅朵知道,她一定會勸這些人不要多想。她將這群人遣散掉的原因,其實很簡單︰省糧、省錢。
……嘿嘿
看著幾乎少了近三分之一的官寨,梅朵覺得連場地都寬敞了許多。
桑吉米瑪還在旁邊絮絮叨叨著︰「小姐,你不應該放那些人啊,那些人都來,誰來伺候你啊!」
梅朵她一眼︰「就剩下我一個了,哪里用得著那麼多人伺候
說罷,向丹西走去。
梅朵無心的一句話誰料正中桑吉米瑪的淚點。沒過一會兒桑吉米瑪就開始用手帕子抹眼淚,但是卻越抹越多。
她可憐的小姐,早早就沒了阿媽,前不久又沒了阿爸,如今連丈夫都沒有了!孤苦伶仃,好生可憐!
桑吉米瑪心道,以後一定要好生伺候小姐。
其實不僅是桑吉米瑪這樣想,現在幾乎雪貢家的所有人都在這樣想,人們對土司大人的忠誠度達到了空前的高峰。
「學得怎麼樣了?」
梅朵走到丹西身邊,低頭問道。
一位原來跟在管家手下看賬的老家奴因為不放心,所以特意請求在教了丹西學會處理賬目以後再走。梅朵很是感動,便允許了。
而這會兒,丹西正跟著那老家奴在梅朵的書房里面學得認真。
那老家奴听到大小姐問話,抬起頭恭敬的說︰「大小姐,這丫頭聰明極了,再交上兩天,以後賬目就能歸她關了
對此,梅朵笑著揉揉丹西的頭發。記賬這東西……雪貢家的賬目就是加減這兩種算法,梅朵雖然覺得簡單,但卻不能否認丹西的努力。丹西從小沒有學過,現在學得這樣快,很厲害的。
「那好好學吧!」
在梅朵看不見的角度,低垂著頭的丹西紅了兩個臉頰。她終于找到了能夠獨自為小姐做事的東西,只有她一個人會做的!
梅朵溫柔的撫模著丹西的腦袋,然後在她的身邊坐下。
會個賬目也好,她馬上就要大干一場,賬也得算得清楚些才行。
將官寨里面年老的家奴打發走雖然說有些無情,但實屬無可奈何。梅朵打算重新征集招募一批家奴,一種兵農結合的家奴。雪貢家的軍事力量有多薄弱,從二太太只會關門等死這一點就能看出來,要是日後她也陷入這種境地該怎麼辦?
雖然想得有些太遠,但是梅朵必須做好這種防範。
而想建立一批人數眾多的士兵,最最需要的就是錢,然而,現在榮升為土豪階級的梅朵——不缺錢。不要看雪貢土司阿爸只給她留下來那麼一丁點的銀子,但是她可是沒有忘記她還在西邊的山洞里面有著一大筆的寶藏呢!
早在離開麥其家的時候,梅朵就想好了,一定要建立一支屬于雪貢家,屬于她掌握的軍隊。雖然最終建立起來可能會離「軍隊」這兩個字差很遠,但這是必須的。
看看麥其家吧,轄地再廣闊,百姓再眾多,土司再富得流油,沒有士兵!就連大少爺多吉次仁深陷德欽家時,麥其土司就只能窩囊丟臉的請求達杰索朗幫忙!
如果她有眾多的士兵,呵呵,她會把麥其土司手中那廣闊的轄地、眾多的百姓還有堆成小山的銀子給搶過來!就靠搶!
簡直是逆襲的最佳捷徑。
把西諾帶回來也是為了日後為軍隊打制盔甲和武器的。當然,一兩個鐵匠刀匠的遠遠不夠用,不過等有了錢,她難道還愁找不下個好的鐵匠刀匠嗎?
「好好學,以後可會有大帳讓你算的
一拍丹西的小脊梁,丹西抖了抖,堅定的大聲回道︰「哦啊呀!」
這調……
梅朵笑著走出門外。
梅朵還記得給西諾找大哥的事情,前一天的晚上派了一個人去道柯西頭人的寨子里面通知以後,就等著第二天早上人來了。
翌日,西諾起了一個大早,前一天晚上特意把自己洗了個干干淨淨,早上換上了干淨的衣物靴子,吃了飽飽的一頓飯,還把長長的頭發梳了梳重新打辮。
他可以算是官寨里面起得最早的一批了,在其他下人還在起床的時候他就已經激動的站在了官寨門口,望著遠方等待著。
他也不知道應該是望向哪邊,只好左右張望的看著。
一大早,小白瑪和金娜央美來官寨里面報到,一看見西諾孤零零的站在官寨門口,上前就是打招呼道︰
「你一個人站在門口干啥?」
西諾「嘿嘿」的笑了笑︰「我等等我阿哥啊
金娜央美瞥他一眼︰「你個傻子,就算你阿哥比你起得早,最早也要道中午才能到,你這麼早待在這里都是白白被風吹!」
听了金娜央美調侃的話,西諾有些臉紅害羞的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的話,只好依舊「嘿嘿嘿」的傻笑著。
金娜央美被他這副傻樣氣到,拉著小白瑪趕快走,一邊走還一邊在心里罵罵叨叨︰這個傻瓜,給他說了還不走,腦子有病。
回頭望了望金娜央美的背影,西諾回過來頭,嘆了一口氣,不過隨後還是固執的等待著。
他想要讓大哥感受到他的誠意。他真的是很認真很認真,也很是期待的想要見到大哥。
不知道大哥長什麼模樣,高不高,壯不壯,听桑德阿哥說,大哥很高很壯,但是幾乎二十年都過去了,大哥都老了吧。老了的大哥還高嗎,還壯嗎。大哥已經是一個刀匠了,他的手藝怎麼樣,跟桑德阿哥比呢?
懷著對從來沒有見過面的大哥的期待,西諾跟雪貢家的官寨守門人一樣,站得筆直的焦急的等待著。他不希望大哥看見他時,他一點精神也沒有,那樣大哥知道了他就是阿弟時,一定也會失望的吧?
天漸漸的開始大亮,秋天到來,百姓們起的都很早,因為豐收很忙,再加上梅朵的新政策,每一個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標準時間表,恨不得一天頂兩天用。
空中各種各樣的鳥叫在空中傳播,讓西諾緊張等待的心情也在這些清脆悅耳的鳥鳴聲中一點一點的愉快起來。
官寨里面的家奴基本上都起身了,人們來來往往的在官寨大門進進出出,見到正在站軍姿的西諾,都要忍不住的扭頭看他一眼,奇怪怎麼有一個傻瓜在這里站著。
被侍女們服侍著起了身,用過早飯後,梅朵今天要到外面的田地里面去看一看,看看今天的豐收怎麼樣。
剛一出房門,站在走廊上面想要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是,便一眼看到了官寨門口站著的西諾。那姿勢,連專職的守門人甲他澤里都沒有西諾站得筆直,梅朵想,是不是應該讓西諾給甲他澤里訓練一下?
「西諾一大早上的站在門口干嘛?」梅朵扭頭向丹西問道。
丹西剛要說話,就被央蘭嘰嘰喳喳的給搶了先︰「小姐你忘了呀,你昨天晚上不是派人去叫麻風晉美今天來官寨的嗎?」
啊,梅朵想起來了,盯著遠處的西諾,想不通這家伙怎麼會這麼激動。伸手招來了小白瑪,對他吩咐道︰
「麻風晉美今天來官寨,你估模著快到了的話,就去道上接接他,讓他走快點,要不然西諾都要化成石頭了
瞥了眼樓下的西諾,小白瑪不情不願的點頭答應了梅朵的吩咐。
這個西諾阿哥還真是麻煩。
看著小白瑪一臉嫌棄西諾是麻煩的模樣,梅朵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你呀,讓你跑一趟罷了,悄悄你那寫滿了不願意的臉!」
梅朵一戳小白瑪的臉蛋,這個動作不僅讓小白瑪一愣,也讓身邊的三個侍女紛紛一怔。
「小姐,你怎麼隨便踫小白瑪呢?」
須臾後,央蘭咋呼過來,不認同的撥了撥梅朵的手。現在大小姐沒有了婚約,那可得趕快找呀,但是小白瑪可不行,小白瑪是個奴隸,以後還要當行刑人,這和大小姐可不配,絕對不配!
梅朵好笑的看著央蘭。少數民族的民風一直都是很豪放的,在田地里**著的不僅是漢子,女人們也多的是,可是怎麼一到她這里,就要被管的這麼嚴呢?
央蘭嘟嘟著嘴,反正不行,就是不行!
「呵呵,你呀!」
梅朵一根手指頭戳在了央蘭的腦門上。
終于等到快到要中午的時候,小白瑪從官寨大門出去的時候,狠狠的瞪了一眼西諾,把站得腿酸的西諾瞪得是莫名其妙的。
混小子,這是眼抽了嗎?
小白瑪在麻風晉美將會來的道上面左等右等,終于等到了慢悠悠騎著騾子過來的麻風晉美。
小白瑪等得不耐煩,一見麻風晉美的身影,就隔得好遠的喊道︰「你快點呀,西諾……呃,大小姐都等了一個上午了!」
麻風晉美一听,怎麼還勞煩大小姐等他等了一個上午呀,大小姐剛當上土司,怎麼這麼閑呀?
趕忙小皮鞭往小騾子的上面一抽,可憐的小騾子,本來就瘦弱,身上還馱著這麼一個彪形大漢,于是很有脾氣的任憑麻風晉美再怎麼抽,也是沒有加快半點速度。
看得小白瑪恨不得變成白馬跑過去,馬蹄一蹬,把麻風晉美給踹到官寨門口去。
等到麻風晉美到了跟前,小白瑪趕忙把麻風晉美手上拴小騾子的韁繩一牽,急得拽著就往官寨走。
可是急死他了,他來官寨是想給大小姐辦事的,不是為了等一個麻風的。
而刀匠晉美見得小白瑪自願給他拉騾子,還樂得清閑舒服呢。
于是,等到從柯西頭人的寨子而來的麻風晉美被小白瑪給當騾夫帶到官寨門口時,西諾已經望眼欲穿了。
他從來也沒有見過他大哥,因而在見到一臉拉碴胡子不過有點俊的老男人晉美時,有點怯怯的不敢靠近。
這……這是他大哥?
隔得老遠西諾就將麻風晉美給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完後,又盯著給麻風晉美牽騾子的小白瑪看了一會兒。最終得出一個結論︰他大哥真厲害,能讓梅朵小姐的侍從給拉騾子,真英雄!
要是讓麻風晉美知道這就是他帶給他弟弟的第一印象,保證要樂死。
麻風晉美在官寨門口下了騾子,西諾更加緊張的是不敢靠近。
小白瑪並沒有告訴麻風晉美實情,只是說大小姐有事找他。梅朵不在的這段日子里,麻風晉美已經正常好多,起碼因為有了女了而整個人都顯得煥然一新了。
剛從小騾子背上下來,麻風晉美便注意到有一個年輕的小伙子正拿著義種異樣的眼光盯著他看!
麻風晉美瞥了西諾一眼,同剛才西諾看小白瑪一樣,心底嘀咕了一句︰這個眼生的小子,眼神不對勁的很吶。
小白瑪一聲「哼哼」,直接就把小騾子的韁繩扔在了守門人甲他澤里的手中,然後也不跟麻風晉美或是西諾說一句話,徑直就去回復大小姐。
麻風晉美見狀,趕忙跟上︰「喂,喂,你這混小子,對老人真不客氣!」
連麻風晉美這有點倚老賣老,撒潑打諢的話,西諾在後面听著就覺得他大哥厲害極了!
趕忙也跟在了麻風晉美的後面,找梅朵小姐去。
麻風晉美察覺到官寨門口那個拿異樣眼光盯著他看的小子跟在了後面,並沒有多想,只認為小白瑪見了這人也沒有說什麼,想必也是大小姐叫過來,有事吩咐的吧。
三個陸續上樓。
如今,已經成為了雪貢土司的梅朵將自己的房間搬到了四樓,佔據了原來雪貢土司和二太太住的地方,擁有整個雪貢官寨最高的地勢。
把四樓幾個房間微微的整合改造一下,四樓便僅存了經堂和梅朵的臥室與書房這三個主要房間,而原來她所居住的三樓則改成了兩間主要的臥房和飯堂,二樓用于給梅朵安排的下人居住,比如說是央蘭和丹西在二樓都有了屬于自己的房間,哦,還有西諾。一樓照樣是放雜物和廚房的所在。
其實,雪貢家官寨並不是僅僅就只有這麼四層樓如此一點點的房間,只是可以被稱之為「樓」的,層數超過一層就,就這麼一棟。除了這個主要的四層碉樓外,官寨里面還有許多平房,那些都是用來給家奴們居住,又或是存糧放柴,或者是關押牲口的。加上這些主人們不經常出沒的平房建築,雪貢官寨還是比較大的。
現在,梅朵正在四樓的書房里面等待著麻風晉美的到來。
自從上次來過官寨,麻風晉美便沒有再來過,這次進入大門,卻有一種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的感受。
上了樓,先不著急去找大小姐報告,而是站在四樓往院子里面看,這樣俯視看,就會明顯的發現變動很大,之前一些雜亂的地方被整到了看不見的後方,小樓前面有很大的一面空地。
麻風晉美看著很是贊賞,直夸干淨。听見聲音的小白瑪很不贊同的瞥他一眼,讓這個麻風夸贊贊賞,收拾官寨的所有人都應該感到榮幸才對。
西諾還是跟在麻風晉美的後面,听著麻風晉美粗獷有魅力的聲音,看著麻風晉美伸著手指往下指說著「這里真好」「那里真大」,頗有一種指點江山的氣韻。西諾已經暈乎了,他的眼楮里面全是麻風晉美的身影。
西諾已經在心底認定了,這人,就是他大哥,不是也得是!
真是白讓梅朵操心了,隨便拎過來一個就行嘛。
將人給帶到了梅朵的書房里面後,小白瑪便站在門外守著,當作保鏢。見到麻風晉美進了梅朵的書房,西諾猶豫了一下也想進,但是卻被小白瑪一個凶狠的眼神給蹬住了。
自從見識過小白瑪殺人以後,西諾對著這個小他七八歲的弟弟就有一種敬畏感。
一連殺了三個人,統統都是一刀斃命,眼楮都不帶眨的,西諾見了都想打哆嗦,更別說拿刀砍人了。
見到晉美,梅朵倒是難得夸一個人的外貌,不過這次卻為越來越知道干淨的麻風晉美給說了好話。夸贊了一番他的干淨整潔,倒是讓麻風晉美有些不好意思的憨笑道︰「都是我婆娘給我收拾的
聞言,梅朵笑。來看跟著麻風晉美以後,格絨那個女人還是很安分的。不過想來也是,麻風晉美又俊又帥,還會打刀賺錢養家,雖然和格絨比老了一些,但是想來格絨也該知足的。
其實,格絨就算是不知足、不安分又能怎麼樣呢,如今雪貢土司阿爸已經不在了,柯西頭人也對她嚴加防範起來,她再想攀高枝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那就好梅朵道。
麻風晉美順著梅朵的手指在位置上坐下,丹西給過去倒了一杯清茶。
麻風晉美向梅朵抱拳道︰「我還沒有恭喜大小姐呢,這次大小姐為咱們雪貢家鏟除了兩個毒瘤,還當上了雪貢土司,可是要好好的恭喜恭喜呀!」
最近幾天,哪怕是在雪貢家最偏遠的寨子里,人們口中議論最多的還是自家的大小姐是怎樣勇敢的攻進了防守嚴密的官寨,是怎樣威風的殺了可惡的二太太,又是怎樣耀眼的在人們的簇擁下當上了雪貢土司。各種各樣夸大的故事流傳到了各家寨子里面的各家各戶,讓所有男女老小都崇拜的很。
一個痴傻的小姐竟然會當上一個家族的土司,這種事情簡直是從來沒有過的!
對于百姓們口中的這些話,梅朵並沒有讓人糾正。糾正什麼?當政者都巴不得自己的事跡能再虛幻夸張猶如神仙降世一樣呢,她干什麼犯傻?用勵志的故事來籠絡人心,這才是正能量。
不過,對于麻風晉美的恭喜,梅朵還是敬謝不敏了。
要是麻風晉美真的是西諾的大哥,那他可就是麥其家的人,這種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話,听著也沒有意思。
「你這話就少說了,還是給我多打幾把好刀出來才是正事
一提到好刀,麻風晉美還是很興奮的,連忙表示︰「大小姐,你不在官寨的這段日子里,我還真是打造了不少好刀出來,雖然都沒有給你打的那把金寶好,但也都是百里挑一的!你要看嗎,哪天我給你拿過來
看著他激動的模樣,梅朵暗暗搖了搖,這股瘋狂的勁,倒是比桑德有過之而無不及。
看著站在門外伸出頭來帶著急切表情的西諾,梅朵勾了勾唇,不再和麻風晉美在這兒說這些無關緊要的廢話了。
一伸手,從懷里面掏出了寶刀金寶遞在了晉美的眼前,問道︰「這把刀是你給我打的,還有印象嗎?」
麻風晉美見之,疑惑的看一眼梅朵,心想難不成這大小姐是真把他當麻風了,雖然大家現在都習慣的叫他麻風,但是他的確不是麻風啊。這把刀他要是不認識,那他就沒有可以認識的刀了。
麻風晉美確定的點頭︰「這是我給小姐打的
「認識就好,」梅朵將匕首在手中一轉,便將刀柄指向了麻風晉美,問道,「那你為何要在這刀柄底端雕刻出一朵雪蓮花呢?」
聞言,看著那就在眼前的刀柄底部的雪蓮花圖樣,麻風晉美臉色一變,他刻這朵雪蓮花完全是因為家里面的傳統,沒有想到梅朵小姐會問,他不禁猜測到梅朵小姐問這話到底是有什麼目的。
「小姐,這花我家里面打刀的習慣,沒有什麼麼特殊的意義
晉美解釋道。
可是他剛一解釋完,驚恐的事情發生了,門外一直跟著他有點鬼鬼祟祟眼神飄忽不懷好意的小伙子竟然猛地就要沖進了屋子里面,一副發了狂的模樣。
幸虧小白瑪手疾眼快的把從西諾的背後把他一把抱住。這家伙,大小姐沒有讓他進去,他就不能進去!
可是西諾的心好急切呀,小白瑪抱住了他的身子,但是又沒有堵住他的嘴。
于是,剛把這發了瘋的西諾給抱住,小白瑪就听到這廝又在梅朵小姐面前一點也不講規矩的就大喊道︰
「大哥,你是我大哥!」
屋里面,被西諾緊緊盯著的麻風晉美傻了,恩?這詭異的瘋小子叫誰大哥呢?
小白瑪听見西諾叫,趕忙松開一只手來要把西諾的嘴給捂住。但是西諾雖然瘦,但是個頭畢竟要比小白瑪高,趁著小白瑪松開一只手的功夫,身子一扭,便月兌離了小白瑪的控制,一步跨進了梅朵的書房里。
直接就撲在了麻風晉美的身上,抱著就開始嚎嚎︰「大哥,你是我親大哥呀,大哥呦喂!」
他大哥麻風晉美被他弄的都不敢動彈,坐在椅子上全身發麻,求救茫然的看向梅朵。
西諾的這一驚一乍的可是讓梅朵的心髒受不了。看著把麻風晉美整個人都困在了椅子里動彈不得的西諾,梅朵修長的雙眉一條,面前馬上就沉了下來。
沖著西諾︰「西諾,誰允許你進來了!」張口,便是呵斥。
梅朵不是一個講究階級尊卑的人,這是她前世的思想所影響的,但是,不講究尊卑並不代表著她不講究規矩。在梅朵的眼里,與雪貢家的家奴們的關系便是上下級關系。平時,可以嬉笑打鬧,梅朵也可以把他們當做朋友一樣看待,但是一旦她做正事,或是是有什麼命令的時候,她相當不喜歡有人在她面前嘻嘻哈哈或者是違抗她的命令,將她的話視為無物。
所以,梅朵最喜歡用的下人是小白瑪,或許也是因為梅朵在小白瑪的心中有著很高的地位,梅朵說什麼話,小白瑪便會去怎麼做,絕對不會有何懶散之心。
因此,見到西諾這樣沒有規矩的就沖進來,梅朵很不高興。
西諾以後會是為雪貢家的軍隊打造武器和盔甲的重要刀匠,這樣不懂得遵從主子的命令,可怎麼行,到時候需要緊急打刀了,西諾給她來一句「我再睡一會兒」?
這可不行。
這是梅朵第一次對西諾用這樣嚴厲的口吻說話,而且是責備。正在嚎嚎的西諾頓時渾身一抖,察覺到不對勁的從麻風晉美的山上站起了身子。
西諾看向梅朵,除了在來到雪貢家的第一天晚上,一直在他眼楮里面是溫柔模樣的梅朵這會兒正是兩只水汪的眼楮化成了利劍一般的看著他。那目光叫西諾只是看著就能感到心尖疼痛,甚至不能與之對視太久,否則心神都會受不了。
「梅,梅朵……小姐
听到西諾這樣說,梅朵冷聲道︰「你需要和其他人一樣,叫我‘雪貢土司’,或者是‘大小姐’
書房里面的氣氛馬上就變得冰冷和沉重起來,連空氣里好像都藏著梅朵那話語里面的利劍,一進到嘴里都是生生的疼。
西諾很是緊張不安的站在梅朵的面前,兩只手擔心的抓著衣袍。
他低低的道︰「大小姐
只要是說了,梅朵便不會對他的音量做出過多的糾纏。
暗了暗眼眸,梅朵問道︰「我剛才讓你進屋子了嗎?」
西諾身子一僵,沉默。他只是見到麻風晉美承認那刀就壓抑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罷了,他不是故意要在梅朵面前放肆的。
這是西諾第一次感受一位土司大人對他的壓迫氣勢。原來在他眼里只頂多是一個頭人女兒的梅朵,突然轉變了身份,而他對梅朵的方式卻遲遲的沒有相應的發生轉變。
而這次,梅朵拿出了土司的姿態來和他說話,甚至是訓斥他,西諾便立刻意識到是他自己有問題。
「沒有他回道,僅僅只有兩個字,不再多說。
對此,梅朵表示很滿意,沒有想著解釋什麼,很好,可教之材。
「那好,既然我沒有叫你進屋子里來,那你為什麼現在在屋子里面呢?」
對于這種明知故問的話,西諾感到了羞惱。羞的是第一次在大哥面前就被大小姐罵,而惱的則是自己為什麼剛才那樣沖動。
自知行為魯莽了的西諾有點尷尬的站在原地,手腳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他注意到大小姐不高興的視線投向他,有些別扭的退後幾步,這一動作,便立刻明白自己現在應該迅速的退到門外去。
于是,在向梅朵道了句「我知道錯了」後,便退出了門外。梅朵也不阻攔他,看著他自己一點一點的退了出去。
小白瑪在外面有點幸災樂禍的看著西諾退出來。剛才抱著都抱不住,怎麼樣吧,現在被大小姐罵出來了吧。
西諾看都不看他。
屋內,梅朵將視線緩緩的從西諾的身上給收回來。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要是以後身邊跟著的人都這麼大膽的在她的面前大呼小叫,她哪里還有什麼威信可信。
看著西諾在門外規規矩矩的站住了,梅朵這才又和已經恢復了正常的麻風晉美繼續說話內容。
梅朵問道︰「你跟我說實話,你原來是不是麥其家的人?」
麻風晉美的神色一變,怎麼今天大小姐問他的問題都這麼一針見血呢?
在草原上,居民的流動性不會大,一般一旦屬于了一個土司的掌管,只要這個土司家沒有滅亡,基本上都是世世代代都會屬于這個土司掌管。之前是麥其家的了,現在卻長久的居住在雪貢家,像這種從一個土司掌控的地盤,跑到另外一個土司地盤上的,就能夠稱得上是叛逃了。麻風晉美一直不願意對別人透露他的出身來歷,便是擔心的這個。一旦有人告發了他,可就是相當于犯了罪了。
可是他沒有想到,他誰也沒有告訴,怎麼還能被大小姐給知道了呢?
對于梅朵的這個問題,麻風晉美沒有回答。這種沉默讓站在門外不敢再亂動的西諾心頭一緊,難不成不是?可是知道麻風晉美不說話就是默認的梅朵卻明了,麻風晉美八成就是西諾的親大哥了。
「我最後問你,你的家是不是在一個叫做小月灣的山谷里,你還有三個弟弟,二弟叫桑德,你們家祖祖輩輩的都是刀匠
越來越詳細的信息讓麻風晉美驚得說不出話,良久,才斷斷續續的道︰「小小……小姐,你怎麼知道?」
大小姐既然能知道的這麼清楚,那就是肯定就找了他的家人了!
麻風晉美看向門外的西諾,這個小伙子叫他大哥,可是他並沒有他這樣的弟弟,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有,他的家人都怎麼樣了!
听見大小姐最後關鍵性的詢問,又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是了!門外的西諾心里面瞬間爆發出了巨大的狂喜,眼楮也是迸發出了無比的明亮。一聲「大哥」就在嗓子處,但是瞥一瞥神情冷淡的大小姐,最終還是忍住了。
梅朵還是沒有急著讓麻風晉美和西諾相認。既然當初西諾能夠認出寶刀金寶是麻風晉美打造的,那麼能不能通過刀來讓麻風晉美自己認出自己的親人呢?
梅朵看了一眼丹西︰「去,把我那一包的刀給拿過來
丹西很快的取來。
將包裹著至少有十把不同長短刀的包袱在桌面上攤開,梅朵向麻風晉美招了招手,道︰「你過來,看一看這些刀里面有沒有你認識的刀
不用她招呼,一看到有這麼多的刀,麻風晉美自己就湊了過去。
長的,短的,寬的,細的,弓的,扁,彎的,直的……每一個特性與另外一個特性相結合,再配上不同刀匠的不同手藝,就會形成一把用有獨特風格的刀。
在梅朵的這個包裹里面,有她自己收藏的好刀,也有從其他人手里拿過來借用借用的爛刀,混雜在一起,沒有點眼力介的人還真是無法區分出來,然而對麻風晉美來說,絕對是小意思!
麻風晉美很快便從這大堆的刀里面挑出了他認為的好刀。而自然,他認為的好刀也確實就是好刀。
見到有一把短小的匕首還在桌子上放著,梅朵向麻風晉美提醒道︰「注意,我讓你選的是你認識的刀,而不是你認為好的刀
麻風晉美有點听不懂大小姐說得這話的意思了。什麼叫做他認識的刀,這些刀他一把都沒有見過,哪里能有認識的?
想不通的麻風晉美覺得大小姐是在刁難他。
然而,當一側身,看到了地面上那個焦躁不安的影子時,麻風晉美抬頭看向站在門外的西諾,稍微有一點明了大小姐的意思了。
今天大小姐給他說了這麼多的話,句句都是和他的來歷身世還有家人有關的,可是突然又讓他在這里面找刀,難不成……是這堆刀里面有他三個弟弟打的刀?!
麻風晉美一想便興奮起來。
真的會有嗎,會有嗎?
在梅朵的注視下,麻風晉美立刻湊到了桌邊,拿起了一把把刀的刀柄看。雖然他認為他三個弟弟的手藝很好,但是他仍然將那些在他眼中不那麼好的刀也拿起來看了看。
直到,當他拿起一把小小的匕首時,在梅朵平靜的瞳孔里,門外西諾的呼吸緊張了起來。
大哥,這個大漢會是他的大哥嗎?
麻風晉美一邊觀察著手中這把小刀的匕首,一邊在心里面吐糟這打刀的工藝才女敕得很,差的很遠啊。(這是在說梅朵的眼光不行嗎!)
然而,當他看到這把小刀的刀柄底部後,目光卻久久凝視了。
這刀柄的底部雕刻著一朵美麗的雪蓮花,雪蓮花的姿態麻風晉美是再熟悉不過的了,因為他每打出一把刀,無論好壞,都會在上面雕刻上一朵。而自從離開家後,這美麗的雪蓮花也就成了他全部思念的寄托。
會在刀上面雕刻雪蓮花的刀匠數不勝數,但是他們家對于雪蓮花的雕刻卻有著很嚴格的要求。
以五朵花為標準,兄弟幾個人中,年齡最小的人只用雕刻五片花瓣,而年齡最大的人則需要在五片花瓣的基礎,再為兄弟幾人每人雕刻一片花瓣,象征著兄弟團結,永不分離。至于排行在中間的幾個兄弟,他們雕刻的花瓣數量,則是取這最小弟弟的五片和最大兄長的花瓣數的中間值,
麻風晉美打出的刀的刀柄底部,永遠都是一朵九片花瓣的搖曳雪蓮花,除卻五片基礎的花瓣以外,其他的四片代表著他和他的三個弟弟。
他的三弟只用雕刻五片花瓣,而他的另外兩個弟弟則需要雕刻七朵花瓣的雪蓮花。
看著手中這把刀柄上只有五片花瓣的雪蓮花,麻風晉美心中疑惑,難不成,這把小匕首就是他三弟的手藝?
可是越看這匕首越覺得不能,他離開的時候,三弟的手藝不能說是精湛吧,也是相當不錯的,這都二十年過去了,怎麼可能會打出這種質量的刀來。
看著這刀上面的雪蓮花,麻風晉美想著八成是巧合吧,一邊把刀往桌子上放了下來。
他這麼一放,門外西諾的心都涼了一大截。
怎麼可能?!
而梅朵也是驚訝,問道︰「我看這把刀的刀柄底部也有一朵雪蓮花,你為什麼不認識?」
麻風晉美嘆息道︰「這花我倒是眼熟,但就是這打刀的手藝我不認識。五片花瓣的雪蓮花,那就是我三弟的象征,可是我三弟的手藝不應該這麼差的
聞言,西諾在外面紅了一張臉。
被大哥說手藝差了呢。
對于麻風晉美的話,梅朵只能表示很遺憾。將那把小匕首拿了出來,其他的刀讓丹西重新抱走後,梅朵對麻風晉美敞亮的說道︰
「很可惜你沒有認出來,這把刀確實是你弟弟的手藝
「這不可能!」麻風晉美大叫,他三弟的手藝怎麼退化成這樣了?!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梅朵說道,「因為你沒有想到,你還有一個四弟,你應該是兄弟五人
說罷,一指門外的西諾。
麻風晉美驚詫的扭過頭去。
接下來本來應該會是一幕很讓人感動的認親畫面的,但是在梅朵的干預下,卻顯得很是平靜。
梅朵用著沒有分毫起伏的語氣對麻風晉美直白的道︰「我巧遇了你的家人,門外剛才叫你大哥的小伙子是你五弟,你離開家的時候他還沒有生出來,你不認識他是應該的。不過,他可是為了找你才答應跟著我千里迢迢來到雪貢家的
最後一句話,梅朵小小的抒情一下,果然,听到這話的晉美一臉不相信的看著西諾。
「我阿弟?!」
任誰在這種情況下,恐怕都要露出跟晉美一樣的表情。
離家出走消失了多少年了,突然冒出一個人直喊自己「大哥」,兩人之間的年齡差了幾乎二十多歲,喊「阿爸」都是沒問題的!
西諾見他大哥終于說出「阿弟」兩個字,嘴巴一癟,竟然激動的都要哭出來。
他想上前和他的大哥,真正的大哥晉美來一個大大的擁抱,互相狠狠拍一拍彼此的寬闊的後背,但是一看梅朵小姐那雙透著嚴肅目光的眼楮,西諾便不敢跨過門檻上前。
終于,梅朵道︰「行了,你進來吧
聞言,西諾幾乎是蹦進屋子里面的,他的熱情讓很明顯還反應不過來的晉美一臉茫然。直到西諾拍上了他的肩膀,這才僵硬的同樣拍一拍西諾的後背做出回應。由于晉美沒有掌握好力氣,還把西諾拍得痛叫出聲。
梅朵也不打擾他兄弟倆團聚了,揮揮手讓西諾把晉美帶到他的房間里面去說。
看著西諾高高興興的將晉美給帶走,梅朵忽然便有點羨慕起來。
有一個兄弟,真是好呀。
然而一想起自己曾經也有個弟弟,梅朵的眸子立刻陰沉黯淡。
時間也這麼久了,她也要盡快的強大自己的力量才是呀。
「瑪杰,我打算把西邊山洞里面的那批寶藏拿出來,你給找些可靠的人,過幾天咱們便行動
小白瑪很詫異,不過點頭應下了。現在的小白瑪早已不是之前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性格也開朗了大方許多,最近幾天在外面寨子里可是稱兄道弟的認識了不少人,人人都說他跟著大小姐沾了福氣。
金娜央美再旁邊戳了戳哥哥的胳膊肘︰「阿哥啊,你可要找些可靠的人,別什麼人都往小姐面前帶
小白瑪瞪她一眼︰「我當然知道!」
「對了,藍寶呢,又和達瓦跑哪兒去了,過幾天帶著它一塊去
藍寶這個家伙,真正的有了媳婦就忘了娘,叫梅朵好生無奈。
雪貢家的日常漸漸的步上了正規,在小白瑪將所有的人手都招齊以後,梅朵下令第二天便去將大批的財寶取出來。
所有跟著梅朵的人中,只有小白瑪和金娜央美見過那洞里面的寶藏,連央蘭都是因為害怕而躲在洞口外面沒有福氣看到。
在央蘭連連保證這次她一定會鼓起勇氣沖進去的夜晚里,寂靜的空氣里只有央蘭一個人在夢鄉里面低低呢喃。
央蘭說︰「我一點也不怕
「啊!」
梅朵被一個噩夢驚醒,原本在睡夢中的她一個猛子坐了起來,在黑夜中,驚恐的雙眼黑漆漆的望不到邊。
額頭後背上有一層薄薄的冷汗,直直坐在床上的梅朵听著屋外央蘭那低低的夢話聲音,心略略的安穩下來。
她忘了剛才做了什麼噩夢,但是她記得那個世界是白白的一片,有慘叫聲在耳邊響起,好像萬箭穿心一般的疼痛感幾乎讓她窒息。
為什麼,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噩夢。
「二少爺呀,你的意思是大少爺給你的地圖上面有捷徑可以走?」
噶當手舉著仁青諾布從大少爺多吉次仁手里得來的地圖,仔細的查看了幾番,然後問道。
仁青諾布點頭。
大哥給他的地圖上面確實是這樣畫的,響起大哥在地圖上面標注的密密麻麻的心意,仁青諾布決定還是相信大哥一次,況且還有這麼多人跟著,出了什麼事都有個幫襯。
噶當笑嘻嘻的道了句「好 ,那咱們就走這條路吧」,然後將地圖還到了仁青諾布的手中。
騎著馬到了一邊,在仁青諾布看不到的地方,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和其它幾個同伴對視一眼後,幾個人緩緩的騎著馬都在隊伍的最前面,做出了開路的姿態。
在與仁青諾布有了一段距離後,其中一人向噶當問道︰「大少爺怎麼會讓走這條路,這要是不行,恐怕咱們哥幾個都要死在這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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