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吧巫月娘淡淡的擺擺手,「你便是王煥章吧,朕知道你
王煥章不禁受寵若驚,連連叩首這才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卻再也不敢坐在巫月娘的身邊了。
巫月娘也不看他,只是深深的望著彭鷹,雖然還有許多外人在,但那雙翦水雙眸中仍然露出了無盡的思念。
一年了,這世上有許多人都在擔心彭鷹究竟去了哪里,巫月娘也是一樣,論起思念和擔憂,她或許並不在左魚兒之下。可她身為一朝天子,所需要考慮的事情實在太多,也只有派出國師府的眾多散修四處尋找,可是仍是一無所獲。
如今,彭鷹就好端端的坐在自己的面前,可巫月娘的芳心卻又有了幾分恨意。
就在一天前,她已得到了線報,彭鷹和左魚兒的好事將近……
想當初自己不顧身份,懇求他共赴皇城,可他卻斷然拒絕,現在他分明已和左魚兒定了終身,為何還要來見自己?巫月娘在一個時辰之前接到了彭鷹的紙鶴,說他明日要去皇宮見她,讓她事先打好招呼。她本來心中有氣,不想見他來著,可整整一個時辰她都心神不寧,奏折批的一塌糊涂,這才知道自己心底還是惦念著他,還是無法割舍。
于是她匆匆帶著國師府的幾個散修趕來見彭鷹,一路上還想著見面時一定要為難他兩句,但真見了面,巫月娘卻只想知道彭鷹這一年來究竟去了哪里,為何音訊全無……
賤人,巫月娘自己罵著自己,想她這些年來將整個烏沉國都治理得井井有條,為何在他面前卻變得好像個小女人,將所有的計謀巧變統統忘得一干二淨?
愣了半晌,巫月娘才淡淡的道︰「彭鷹,我想單獨和你談談……」
端木青、楊癩痢和王煥章三人听了連忙站起身來,走到角落的桌子去了。窗前只剩下彭鷹和巫月娘兩個對視無語,彭鷹覺得有些尷尬,勉強笑著道︰「那個……師妹……最近可好?」
這聲師妹險些讓巫月娘難以自持,不過她還是竭力鎮靜下來,微紅著雙眼搖搖頭,「不好
「呃……」彭鷹接不下去,只能尷尬的苦笑。
「你這一年究竟到哪里去了?讓我一番好找巫月娘默默的望著彭鷹,眼中有淚水氤氳開來。她絕不想哭,可心思偏偏違背她的想法,總想著這一年己的思念和擔憂,又想著彭鷹即將完婚,委屈和不甘翻卷沸騰,再也難以控制。
彭鷹心頭慌亂,結結巴巴的解釋了半晌。他自然不能說出實情,只是謊稱自己遇到仇家,被鎮壓與海底十余月,剛剛月兌困而已。
巫月娘將信將疑,低下頭去將淚水拭去,再次抬起頭來卻帶了一絲微笑。
「師兄,我得恭喜你啊,听說你就要和魚兒姐姐成婚了?」
彭鷹一愣,心想巫月娘的消息還真是靈通,也不知道這天下還有什麼事情能瞞過她的耳目不。他只有苦笑點頭,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巫月娘是多希望自己得來的消息不實啊,可現在,彭鷹的肯定讓她頓時心如死灰。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既然來找我就一定有事吧,不妨直說巫月娘的聲音冷了許多。身為九五至尊,獨掌千萬里江山,于滿朝文武間游刃有余,哪怕心中如同火燒火燎般痛苦,但仍要喜怒不形于色,這是她的習慣,多年來也就成了她的性格。
彭鷹呆呆的看著她,不知為何心中有些許痛楚,遲疑了片刻他還是將此行的目的如實說出。♀一直等他說完了,巫月娘忽然一笑,道︰「師兄,你倒是打得好算盤啊,我這些年費勁辛苦搜羅來的東西又怎麼能讓你輕易的挑選呢?」
彭鷹連忙道︰「我可不是白要,到時候如果真有水系仙器,我會重金求夠,如果真是價值連城的上品仙器,我就用極北金髓與你交換,絕不會讓你吃虧就是了
巫月娘看著彭鷹,忽然撲哧一笑,「師兄,你怎麼還是如此老實?莫非還真以為我會待價而沽不成?放心吧,你明日就來皇宮,我的藏物你盡可挑選,不過我搜羅來的東西實在太多,有好些我自己都未親自過目,想要統統看完,沒個五六日是不可能的
「你就做好住在皇宮的準備吧巫月娘此時已顯得若無其事,拿起酒杯輕飲了一口,皺皺眉,道︰「剛才還聞到一抹極好的酒香,難道不是這酒麼?」
彭鷹探頭向窗下望了眼,那里的人群已逐漸散去,那個漢子正收拾著地攤,看似要離開了。
「是下面傳來的酒香,不過那葫蘆酒卻要賣上十萬金呢,好貴彭鷹微笑著解釋。
「如若真是好酒,十萬金倒也可以啊巫月娘此時笑得像個純真的少女,只是片刻時間她就已控制住了情緒,單憑這點已令絕大多數人都望塵莫及了。
彭鷹也不禁輕松了許多,笑道︰「你是九五至尊,天下都是你的,自然要什麼就有什麼
巫月娘低著頭,把玩著酒杯微笑,「話也不是那麼說,有些事情卻是強求不來的……」
兩人間的氣氛再次變得微妙起來,而正在這時窗外忽然傳來一陣驚慌失措的驚呼聲,繼而車馬嘶鳴,伴隨著厲聲呵斥的聲音越來越近。彭鷹忍不住好奇的向外看了眼,卻看見從長街另一頭的遠處有一行車馬正快速駛來。前面有十余個金甲騎士開路,都手持馬鞭耀武揚威,遇到躲避不及的行人和馬車便揮鞭抽去,口中大聲叱罵,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
騎士後面跟著一輛紅頂馬車,金漆雕花十分華麗,車簾開著,有個胖墩墩的官員連聲催促著,似乎十分焦急。
彭鷹看著不禁皺眉,道︰「這是誰啊?怎麼如此跋扈
巫月娘向遠處望了望,淡淡的道︰「禮部侍郎王海,看這架勢,應該是要給左丞巫倉的夫人賀壽去吧
彭鷹更是愕然︰「堂堂禮部侍郎,為了給左丞夫人祝壽就如此焦急麼?」
巫月娘一笑,「左丞巫倉在朝野中的地位可非同小可,他夫人的壽辰又有誰敢怠慢?這王海最是懶惰,想是貪睡而誤了時辰吧
彭鷹瞥了眼遠處的王煥章,忍不住問道︰「師妹,既然你說起巫倉,那我有句話想要問你。你知不知道他在朝中結黨營私,暗中敲詐四海錢莊?」
「知道,有關王煥章的三封奏折如今還在我那里放著巫月娘微笑道。
「既然你知道,為何又視若無睹?如果任憑這個巫倉繼續下去,難保不是下一個鄭賢啊
巫月娘看著彭鷹微笑,柔聲道︰「師兄,朝堂之事你並不了解,要知道這水至清則無魚,如果要滿朝文武各個剛正不阿,那簡直是絕不可能的
「這我當然明白,人分善惡,朝臣自然也有忠奸,但他明明是個大奸,你要再無動于衷可是會失了民心啊
巫月娘的目光更加溫柔,微笑道︰「師兄這是在為我著想麼?」
「呃……不只是你,我也是為王煥章一樣的百姓們著想啊彭鷹有些尷尬的分辨道。
「放心吧,巫倉之事我心中自然有數,天理昭彰,他必然會走鄭賢的後塵巫月娘微笑著說著,但卻讓彭鷹忽然想起了當年的巫月娘,心想這個巫倉恐怕真的命不久矣了。
這時,王海的車隊已到了樓下,而冷不防的卻忽然有個衣著襤褸的酒鬼醉醺醺的穿街而過,搖搖晃晃的徑自向紅牆下的那個漢子走去。嘴里還念叨著︰「好酒,好酒,酒在哪里?給我喝兩口,我……有錢他打了個醉嗝,拿出幾個銅板搖晃著,抬起頭不住的嗅著空中殘存的酒香。
當他抬起頭來的瞬間,彭鷹和巫月娘同時駭然失色。
那人狀如乞丐,臉上滿是污垢,雙目竟只剩下兩個黑洞洞的眼眶,眼珠已被挖去,十分慘烈。而這個雙目俱盲的酒鬼竟然是彭鷹和巫月娘都十分熟悉的一個人。
竟然是秦天!
「師父!?」巫月娘再沉穩的性子此時也不禁駭然失色,猛的站起身來,彭鷹也是如此,兩人望著窗外,正看到幾匹鐵騎幾乎要撞上了秦天,而秦天卻恍若未覺……
人影一閃,彭鷹閃電般出現在秦天的身旁,猛的抓住兩匹鐵騎的鞍轡,竟輕而易舉的將兩匹急馳的烈馬牢牢的拽住,再也難以動彈。兩個騎士沒等弄清楚怎麼回事便飛射了出去,摔出幾丈之外,頓時頭破血流。
車隊頓時人仰馬翻,而秦天卻好似一無所知似的只顧著順著酒香向那漢子走去,很快到了那人面前。
誰也未曾注意,那漢子本已做好了撲向駿馬的準備,這時才緩緩放松了如同鋼鐵般的肌肉,黯然看向了秦天。
「酒……給我酒……」秦天終于模到了那漢子的胳膊,一個勁的央求。
漢子嘆息了聲,竟真的摘下葫蘆送到秦天唇邊,不過也沒多喂,只是讓他喝了一小口便再次收了回去。
秦天也不理他,只是掙扎著想抓那人腰間的葫蘆,可他被那人死死的抓住胳膊,卻絲毫也掙扎不開。彭鷹呆呆的在他身後看著,感受不到他身上有任何真氣的跡象,只是幾年的功夫,秦天卻似乎變成了一個廢人,更是個真正的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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