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彭鷹再次出現在山下花石肩的面前時,山上才傳來一陣驚慌失措的大喊。
「不好啦!堂主被人殺啦!鳴鐘,快鳴鐘!」
警鐘大作,整個白虎堂頓時亂作一團。花石肩卻呆若木雞的看著彭鷹,顫聲道︰「你去了這麼一會兒,竟……竟把荀殘殺了?為什麼?」
「白虎堂堂主被刺身亡,這算不算大事?」彭鷹淡淡的笑道︰「你這就去準備一下吧,帶我去魔教總堂
花石肩半晌才回過神來,看著彭鷹的目光已多了幾分畏懼之色,他忙不迭的點頭向山上竄去,走出好遠才敢回頭看了彭鷹一眼。心想自己當年在皇城遇見彭鷹時,他還只是個略帶靦腆的大男孩,怎麼僅僅幾年過去竟然有了這麼大的變化。平日里看著還好,到了關鍵時刻還真是心狠手辣……——
荀殘之死令白虎堂大亂,眾多魔教弟子四處尋找刺客,自然都是徒勞無功。而荀殘一死,花石肩便自然成了白虎堂的主事之人,他當即決定,去魔教總堂,向申屠匯報此事。
隨行者五六人,其中便有彭鷹一個,雖然有人懷疑花石肩為何會帶上彭鷹,但此刻人心惶惶,也就沒人在意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花石肩已帶著彭鷹等幾個人到了魔門前,先是以紙鶴向魔教總堂稟明原因,魔門這才打開,幾個人一步踏入,轉眼間便到了另一片天地。
這便是魔教總堂了。彭鷹默默的四處打量,卻發現這里天空暗紅,腳下的土地雖然粗礪卻十分平坦,舉目遠眺,卻根本看不到陸地的邊際。想必這魔教總堂是設立在一座巨大無比的海島之上,或許比南普陀還要巨大。
面前就是幾座無比巨大的褐色雄山,山上寸草不生,散發著騰騰熱浪。山上都是紅光閃爍,幾道黑灰色的煙柱直插雲霄,竟然是幾座大型火山。彭鷹很難想象在東海中竟然會有如此熾熱的地方,沒走兩步就已經感覺口干舌燥。
雄偉的火山之間,瓊樓玉宇隨處可見,就像北方魔教一樣,這里的景象卻要比大多數仙門來的更加華美瑰麗。只不過北方魔教那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但這東海魔教卻是貨真價實,所有仙宮魔殿都是真的。
暗紅色的天空下劍光游離,也不知有多少魔教弟子駕著飛劍四處穿梭,顯得十分忙碌。早有人在魔門前迎接花石肩,說教主正等著問他的話,于是眾人向遠處一座火山的山腰處匆匆趕去。
想到很快便要面對申屠,彭鷹也不禁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他張開通天眼四處張望,忽然眼楮一亮,在數里之外的兩座雄山之間看到了一座山城,赫然正是盤龍山城!
有許多人在盤龍山城上忙碌,看樣子似乎要將九天龍脈剝離下來,此刻龍脈大半已經松動,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徹底分離了。師父曾說過盤龍山城格局太小,想要將九天龍脈移到北方魔教那座龍首龜背的雄山上,現在看來申屠似乎也有類似的念頭。
彭鷹沒敢沖動行事,一直到了山腰那座巨大的仙宮前,隨著花石肩跪在了台階下方。
「花石肩,荀殘是怎麼死的?」仙宮中傳來一把平靜的聲音,彭鷹頓時听出來,那正是申屠。
「稟教主,堂……堂主他在自己的寢宮中被暗殺,讓刺客用仙器轟碎了腦袋,死的很是蹊蹺花石肩因為彭鷹而顯得頗為緊張,不過在別人听來卻像是被荀殘之死而惶急,並沒有人懷疑。
「那刺客呢?」
「屬下令人搜遍了白虎堂,不過迄今為止還為找到刺客的蹤影
仙宮中沉默了片刻,申屠淡淡的道︰「你進來吧,和我仔細說說
花石肩連忙站了起來,帶著彭鷹等人魚貫而入。♀彭鷹稍低著頭,以眼角余光四處打量。發現這仙宮頗為巨大,里面金碧輝煌,正中央的金椅上坐的是申屠,在其身旁兩側還有十幾個人,不過看起來都很眼生,並不像是昔日跟在申屠身邊的那些魔教長老。
這十幾個人中有耄耋老者,也有窈窕少婦,還有個孩童似的人,目光卻滿是滄桑。他張開通天眼窺探,卻發現這些人的身體之外無不真氣沸騰,顯然統統都是點山境以上的強者,心中不禁暗自吃驚。
如今的東海魔教也已今非昔比了啊,也不知申屠用了什麼手段,竟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恢復了魔教昔日的實力。
看遍四周,卻並沒看到那個炎正神將的身影,他稍稍的松了口氣,只要那個恐怖的半神沒在,稍後自己就多了幾分逃離的勝算。
申屠仍是一如往昔的慵懶、隨性,似乎並沒因為荀殘的死而有任何惱怒,他邪魅的目光瞥了眼花石肩的身後,淡淡的道︰「我讓你進來,卻沒讓他們也進來啊
花石肩哆嗦了下,連忙向彭鷹等人使了個眼色。這卻正中彭鷹的下懷,于是連忙畢恭畢敬的倒退了出去,和其他幾個白虎堂弟子站在門外。
沒有人理會這幾個白虎堂的外門弟子,就連守門的也愛理不理。彭鷹知道楊英的身份更是卑微,于是縮頭縮腦的退到最後,找了個誰也沒有注意的機會,悄然溜到了遠處的樹叢之中。
數里外就是盤龍山城,這樣的距離對彭鷹而言簡直可以忽略不計,如今他只需要撲過去用乾坤葫蘆將其收走,再沖向仍未關閉的魔門返回白虎堂,就萬事大吉了。
就在他伺機而動的時候,忽然隱約听到有聲嘶啞的啼鳴從西方傳來,繼而啼鳴聲大作,像是蜂群振翅連綿不絕,那聲音仔細听起來像是烏鴉的叫聲,只不過卻高亢尖利了許多,听在耳朵里好像是有人用鐵鏟撓鍋,十分難受。
彭鷹心中一動,以申屠的心性怎麼能容忍這麼多烏鴉的聒噪?這里面必然有鬼,既然好不容易來了就應該看看清楚。他左顧右盼了片刻,見沒人注意自己,于是展開幻形門的潛行之法,順著樹叢繞了個大圈,向西邊模去。
幻形門的這種潛行之法如同蛇形,整個人貼著草皮,以十根手指和全身肌肉潛行,速度卻快逾奔馬。即便有人從遠處看來,也只能看到草葉輕擺,分不清是風吹還是有人。彭鷹就這樣轉眼間潛行了十余里,面前忽然出現了一條縱貫南北,極為巨大的溝壑。
大地像是裂開了一條口子,溝壑兩岸之間相隔足有數里,南北則不見邊際。彭鷹趴在陡峭的懸崖上向下望去,頓時險些被閃瞎了雙眼。那溝壑下面竟滿滿的都是赤色岩漿,好像大河流淌,洶涌激蕩。而在岩漿中,卻有不計其數的石柱聳立在岩漿之中,就像是一根根竹筍,又好像是一顆顆獠牙。
啼鳴聲愈發刺耳,彭鷹這才看清了那些所謂的烏鴉究竟是什麼東西。
的確是烏鴉,不過個頭卻大如鷹隼,而且身上燃燒著金紅的火光,那火光極為耀眼,令人難以逼視。數不勝數的火鴉棲息在那些石柱上,冷眼看去幾乎和岩漿融為一色,蔚為壯觀。那些火鴉撲閃著翅膀,為了爭奪石柱上的落足之地而互相廝打,每時每刻都有火鴉嘶啞的慘叫著跌落火海,卻又有更多的火鴉從火海中沖天而起,仿佛而生的鳳凰直沖上來。
雖然此處熾熱無比,但彭鷹心中卻不禁生出一股寒意來。這些火鴉究竟是什麼東西?是妖?還是申屠的殺手 ?
他勉強鎮定下來,張開通天眼向岩漿下方望去,那些火鴉是從火海中孕育而生的,下面必有古怪。
岩漿下方的一幕景象頓時映入眼簾。
就在距離彭鷹不遠的北面,岩漿以下數十丈的谷底,有個銀甲巨人正坐在一把赤紅的石椅之上。在這恐怖的岩漿中,他竟顯得怡然自得,赤色長發在岩漿中輕輕飄舞,而在他的面前,卻有許許多多的鳥卵堆積如山。
炎正神將!彭鷹頓時屏住了呼吸。
炎正神將並未察覺到彭鷹的到來,他正專注于面前的那些鳥卵,雙手每次輕動,就有百枚鳥卵浮了起來燃起熊熊烈火,繼而就有百只火鴉鑽了出來飛向上方。
彭鷹的呼吸頓時紊亂起來,這些火鴉竟然是出自炎正神將之手,那威力恐怕遠比自己想的更加恐怖。而這時炎正神將若有所感,忽然抬起頭來向彭鷹的方向望來,彭鷹嚇得連忙縮回頭去,幸好炎正神將沒有通天眼,所以並未發現藏身于懸崖上方的他。
透過岩層再看炎正神將,他已沒了疑惑,仍專注的孕育火鴉。彭鷹的心忍不住狂跳起來。
怎麼辦?這恐怕是炎正神將和申屠的陰謀,用來對付的對象十有**便是左家!自己既然發現了又該怎麼辦?他想到了九子鎖龍樁,又想到了八兩半,可即便將這兩件法寶加在一起,恐怕也對付不了如此數量的火鴉,更何況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還有個炎正神將?
乾坤葫蘆里還有些神沙,只是當初在老翁山已經倒出了大半,剩下的也是杯水車薪。
如果此時貿然出手,無異于以卵擊石。到時候非但奪不回盤龍山城,恐怕連自己也要葬送在這里。彭鷹權衡再三,還是決定暫不打草驚蛇,等到離開這里之後再從長計議。他又蛇形而去,直到逃出數里,這才敢加快速度折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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