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草低,夏木蔥蘢。♀
曙光中的鹿苑青草葳蕤,鮮女敕多汁的女敕草和著甘甜清爽的露水把深林中的鹿群養的健碩秀美。此刻它們正懶洋洋、慢悠悠地在其中閑庭漫步,時不時低下頭吃個飽。這幾日是北魏宮廷夏日狩獵的季節,鹿苑中人聲嘈雜,宮女侍衛來來往往,幸好這些鹿從小養在人群中,並不怕人。
遠處一聲斷喝驚得這群正閑情雅致的鹿群慌忙散開。
「喂,常翩翩你給我站住!」
常翩翩不顧常笑書的呵斥,頭也不回地往前沖。常笑書加快腳步,上前一把拽住她,掰著她的肩膀硬把她的腦袋扭過來。
「你是瘋了麼?以你的性子死一萬次都不夠!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
常翩翩眼中噙著淚,故意瞧向別處不看他,大聲嚷道︰「一人做事一人當,大不了陛下一道聖旨賜死我。到時候我會扛下所有罪名,絕對不會連累——你!」
「你!」常笑書怒極反笑,手上的勁兒逐漸加強,常翩翩強忍著也不呼痛,「你能連累我什麼?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害的不是我,是賀蘭和葉姑娘!還有謝公子!你這樣做不僅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引火燒身,還把其他人都拖進火里!」
常翩翩听著听著,頭漸漸低了,淚水不斷從眼中墜落,她喃喃道︰「我只是心中不平……葉姐姐受了這麼大的苦,難道就算了麼。難道我們這些做奴才的命就這麼不值錢,這麼任人輕賤?」
常笑書听著心也是一痛,是啊,追根究底他也不過是有用的奴才罷了。他放低聲音︰「那次我有意撮合你和陛下,就是希望你能有朝一日飛上枝頭。你就不用受這種苦楚了……」
「哥哥你——」常翩翩猛地抬起頭,怒視著他,「齷齪!你從來都是這樣,什麼都是由你來做決定。來平城也是,進宮也是,從來不跟我商量一句。現在連我的終生大事你也來摻和一腳!說什麼怕我受苦,其實壓根是你自己想飛黃騰達,拿我做墊腳石!」
「拿你做墊腳石?你若不是我妹妹,我才懶得管你。昨夜若不是我在後面保護你,你以為你還能活著逃出來麼!」常笑書根本沒想到在他唯一的妹妹心中他居然是這種模樣,他怒不可遏,揚起一巴掌就想朝常翩翩打去。
常翩翩見他如此,躲也不躲,干脆閉起眼楮,直面接這一掌。說時遲那時快,謝斐然及時趕來擋住了常笑書的胳膊,生生攔下這一掌。
謝斐然緊皺雙眉,嘆氣道︰「既然二位都是關心對方,為何又要把對方傷的頭破血流才肯罷休?」
常翩翩緩緩睜開眼楮瞧了把臉氣得通紅的常笑書一眼,低頭踢著石子,沉默不語。
謝斐然把手搭在二人肩上,目光誠懇︰「常兄和常姑娘的心意,道暉心領了。今後莫要行如此危險之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終有一日,謝斐然會讓那些人付出代價,報仇這種事謝斐然向來不喜歡假借別人之手!」
風拂過眾人的臉頰,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心情慢慢平緩下來。
馮潤從荻月口中听聞昨夜是從永昌宮把皇上叫來,她不由得後悔萬分。她萬般不願傷害自己與馮漪的感情,為何總是事與願違?
馮漪現在恐怕是惱了自己了吧……
她在收拾好去鹿苑的行囊後,親自去池中摘了幾枝荷花並叫尚食局準備了些馮漪愛吃的青團子,一並收在食盒里。
「貴人,帶我去吧,雲翹最會伺候人了。」
「雲翹你別惹貴人笑了,就你那粗手粗腳的行事作風……嘖嘖……貴人還是帶著我吧。整個靈泉殿就數我細心。」
「貴人,雲翹絕對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太皇太後與皇上向來行事節儉,每次出行所有妃嬪也只能隨身帶著一名宮女伺候。雲翹和柳霜為了這一名額從早上起就打破了頭。
馮潤打量了在旁邊冷眼瞧著的荻月一眼,她一直極力想修復好與荻月的關系,卻苦無成果,這次是個天賜的好機會。她指著站在一旁的荻月說︰「我要荻月跟著我去。」
雲翹與柳霜皆憤憤地瞧了她一眼,荻月不動聲色地回道︰「貴人錯愛了,荻月近日身子不適,恐怕會服侍不周。奴婢建議主子還是帶著柳霜吧,她機靈些。」
不顧雲翹的軟磨硬泡,馮潤最終還是無奈地選擇了柳霜。嘆息間,她並沒有察覺到荻月唇角的笑容。
無論是荻月也好,馮漪也好,討好別人真不是一個輕松的差事。在鹿苑中,馮潤捧著食盒往馮漪那兒跑了好幾趟,吃了不少閉門羹,才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
「妹妹,姐姐不知道那天晚上皇上是在你的永昌宮,不然我一定讓雲翹請你一起來看荷花了——」馮潤可憐巴巴地討好道。
「哼——」馮漪瞥了她一眼,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她雖然早就原諒了馮潤,但是馮潤害的她昨天一晚上都沒睡好,現在她還一肚子火,她怎能輕易原諒她。她從來不是個寬容的人,不像那朵鳳仙花,把它碾碎,依然能得到滿手的芬芳。
「今天真是好生奇怪……我記得以前不是馮漪妹妹一直像個小尾巴似的跟著馮潤妹妹。今天怎麼顛了個個兒了?莫不是吵架了?奇怪奇怪。」袁惜兒那陰陽怪氣的聲音突然鑽了出來。
袁惜兒一身鮮卑騎射裝,干淨利落,英姿颯爽,牽著匹馬緩緩地步行過來。
「我們倆才不會吵架呢!我和姐姐關系好的很呢!」馮漪一把攬住馮潤,沖她做了個鬼臉道。
「那倒也是。你們倆原本就是掖庭中頂頂好的姐妹,當然不會像那些沒見識的女人一樣了,整日爭風吃醋,勾心斗角的。」袁惜兒一手握著馬鞭,一手掩面一笑。
「繁畦宮的高美人舉行了一場馴馬比賽,本宮特意來邀請兩位妹妹,不知二位有意向參加麼?」袁惜兒見二人都面露遲疑之色,笑得更明艷動人了,「這可是高美人的一番好意,希望妹妹斟酌斟酌。有女侍中在場監察,是再公平不過的比賽了。」
听到袁惜兒口中的輕蔑,馮潤不耐煩道︰「馴馬比賽?比什麼,比騎馬嗎?我不會騎馬。」
「自然不是騎馬。騎馬對于女子而言,還是危險了些,萬一傷了貴人的玉體,有誰能擔當的起呢?馴馬比賽無非是由女侍中給每位參加的妃嬪派發一匹好馬,無論用什麼手段,誰的馬先叫了,就算誰贏了。」
「贏了有什麼獎品嗎?輸了會受罰嗎?「馮漪搶白道。百度搜或,,更新更快兩位馮貴人別這麼緊張,游戲一場,哪有這麼多獎啊罰的,不過只是眾位妹妹在鹿苑中閑來無事,用以自娛自樂的小把戲罷了。若是妹妹有意,用過午膳後,日中時刻,我們在北苑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