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鰲……」
聶小步欲言又止，最終沒有和鰲虎打招呼，從上一次去遠大建設集團辦公大樓討要工程款的事件之中，聶小步對這個保安隊長的印象還是蠻不錯的，如今梁蒯的人在此，聶小步並不想把鰲虎也牽扯進來。
寒冬的夜晚有些發冷，鰲虎應該是才下班不久，身上還穿著上班時候穿的保安服，雙手交叉抄在胸前，將腦袋深深地埋進衣領上的黑色絨毛之中，但就是這樣一副瑟縮的樣子，身形彪悍的鰲虎仍然彰顯著不容靠近的氣勢。
鰲虎呼叫酸菜肉絲面的聲音理所應當地引來了豹哥一行的注意，不過當他們望見這個闖入者的時候，聶小步能夠清楚地看見豹哥臉上神色的變化，方才還囂張跋扈的雙眼，此時彰顯著無法掩飾的恐懼，就像是老鼠看見了黃貓，「妻管嚴」望見了家中惡妻那般。
「虎……虎哥，您怎麼來了？」
豹哥突然變得維諾的神情使得聶小步大為不解，難道這個道兒上的大佬還懼怕遠大建設集團一個小小的保安隊長？
「豹子？」
鰲虎的神情有些詫異，皺了皺眉頭道︰「我記得我曾經給你們說過，不要再叫我虎哥！」
「是是是！」
豹哥一陣點頭哈腰，雖然這番舉措與在接梁蒯電話的時候如出一轍，但是聶小步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兩者從本質上的區別，豹哥對待梁蒯的維諾頂多也就算是皮笑肉不笑的巴結獻媚，而對待鰲虎的維諾卻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忌憚。
輕輕地白了豹哥一眼，鰲虎仿似極其熟悉豹哥他們的業務，淡淡地說道︰「豹子，不是我想要阻擋你們發財，只是這條老街的住戶都是我現在的街坊，我沒有看見就算了，但如今卻是讓我撞見了，不知道你能不能給我一個薄面，免去了這條老街的保護費？」
「當然，這是當然！」
豹哥頷首笑道︰「不瞞虎哥說，我對收保護費這檔子事兒還真是沒有什麼興趣，千兒八百塊錢真沒有什麼前途，我今天本來是到這條街收保護費的，只是沒想到讓我遇上了個金女圭女圭！」
說著，豹哥得意地向旁處的聶小步伸出了一個食指。
聶小步無法躲避，在此之前他還在擔心會不會將鰲虎給牽連進來，但是從豹哥對鰲虎的態度看來，貌似他的擔心是多余的。
「呼！」
聶小步輕輕地轉過頭來，沖著鰲虎憨憨地一笑︰「鰲虎隊長，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就又見面了！」
「你……你是？」
鰲虎疑惑地望著聶小步，腦海之中盡量搜索著關于面前這個人的影像︰「你……你就是當日帶著人抱著鋪蓋卷兒到遠大建設集團辦公大樓討債的那個聶小步？」
「正是在下！」
聶小步一把掙開了那幾人的拉扯，走到了鰲虎的身邊︰「鰲虎隊長，看來我們倆是頗有緣分啊，沒想到在這個地方也能見到你，還沒有吃飯吧，坐下來我們兄弟倆喝上兩盅！」
豹哥滿臉詫異，他沒有想到鰲虎竟然會住在這樣的偏僻胡同里面，也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蒼蠅小飯館兒里面遇上他，更沒有想到鰲虎會與聶小步相識，貌似關系還不錯。
「你……你們認識？」豹哥強擠出一個笑臉，諾諾地問道。
「認識，當然認識！」
鰲虎還沒有來得及回答，聶小步已是一把攀住了他的肩膀，豪情滿懷道︰「我和鰲虎大隊長自從上一次相見，可謂是一見如故，只是遺憾一直沒有時間好好地聊聊，我看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們不醉不歸，豹哥，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參加？」
從豹哥對鰲虎的態度看來，聶小步深深地意識到，鰲虎就是一根救命稻草，如果將其死死拽住了，那麼今天晚上就能夠逢凶化吉了。
此一時彼一時。
鰲虎的出現，使得眼下的形式有了翻天覆地的逆轉，在沒有真正弄清楚這聶小步和鰲虎之間的關系之前，豹哥也不敢對聶小步采取任何動作，別看鰲虎現在只是遠大建設集團辦公大樓前一個小小的保安隊長，但誰沒有個過去呢？
梁蒯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豹哥現在只需要拖延時間，等到梁蒯趕來之後，他便可以扔掉這塊燙手山芋。
在心中打定注意之後，豹哥順水推舟道︰「小步兄弟說得對，難得大家兄弟有緣分遇在了一起，那就擇日不如撞日，今兒個我們兄弟就在這小飯館兒內不醉不休！」
語畢，豹哥沖著操作間驚魂未定的老板吼道︰「老板，上酒！」
「等等！」
聶小步伸手止住了豹哥的吆喝，轉過頭沖著鰲虎道︰「我和鰲虎兄弟難得有機會聚在一起，怎麼能夠在這樣的小飯館兒吃飯？不是我看不起這樣檔次的飯館兒，我也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只是這樣的老街舊巷，實在是沒有什麼娛樂項目，市中心那就不一樣了，吃完飯之後，唱歌蹦迪隨便選！」
豹哥之心，聶小步豈能不知？
繼續在這小飯館兒停留，等到梁蒯趕來之後，恐怕鰲虎這根救命稻草也要失去作用了。
聶小步話音落下，豹哥為之一怔，連忙反駁道︰「小步兄弟這樣說話就大錯特錯了，大家兄弟都是豪爽人，在哪兒喝酒都是一樣的，只要兄弟感情到位了，哪怕是擺一晚上的閑條都不會悶，哪兒還需要什麼別的娛樂項目？」
「誰跟你是兄弟？」
聶小步翻了翻白眼︰「豹哥，您可真會自作多情，我邀請的是鰲虎隊長，跟你有半毛錢的關系？要是你喜歡這小飯館兒的風情，那你就在這里和你的兄弟喝到天明吧，我們就不作陪了
「你……」豹哥一時語塞。
鰲虎不是傻子，恰恰相反，他深諳這「兄弟」二字背後的陰刀子，豹哥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他能深深地看到骨子里去。
「豹哥，後會有期！」
語畢，聶小步拉著鰲虎便往小飯館兒的外面走去，只是手指之間輕輕地掐了鰲虎一把，再加上那不住閃爍的雙眼，鰲虎也心領神會，轉身對豹哥點了點頭之後跟上了聶小步的腳步。
「虎哥……」
望著鰲虎和聶小步離去的身影在昏暗的街燈中越拉越長，豹哥心中一陣焦急，他相信憑借鰲虎以往豐富的經驗能夠看清楚這里面的道道，只是他仍然選擇和聶小步離去，看來這兩者的關系還真的非同一般？
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豹哥即使在寧江市的灰色產業之中佔有一席之地，但是他也清楚鰲虎那輝煌的過去，此刻，他沒有繼續挽留聶小步的勇氣與魄力，只得掏出電話跟梁蒯匯報最新情況——獵物逃月兌！
……
昏暗的街燈中，鰲虎雙手插兜，不言不語。
聶小步已經松開了拉扯，偏頭道︰「鰲虎隊長，你又幫了我一次！」
「舉手之勞而已！」
鰲虎輕輕地擺了擺手，仍舊面無表情道︰「我能夠幫你一次，但是這並不代表你每次都會有這樣的好運氣，豹子那幫人辦事我清楚，他們是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的，你自己以後小心點！」
「我相信你還會幫我下一次的！」
聶小步胸有成竹地一笑，怔怔說道︰「今天晚上的事情，攪得你還沒有吃晚飯，剛才我說跟你去好好喝一個，那可不僅僅是說說而已，市中心就算了吧，那里的餐廳老貴了，家常飯館如何？」
「我覺得可以！」
兩人相視一笑，沒有再繼續說話，任由街燈將身影拉長，縮短，再拉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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