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譫的臉色微微一變，很快重又恢復了鎮定，「公主在說什麼，老夫沒有听懂。」
沒懂？慕暖忍不住眯了眯眸。
她抬起腳，慢悠悠，繞著陸譫的身體轉了一圈。仔細嗅嗅，果然，根本就沒有藥味兒……
慕暖唇角一勾，忽然間把腦袋往左歪了一歪，就像是任何一個十七歲的少女一樣，她天真無邪地眨了眨眼，換個問題重新發問，「那麼陸尚書不妨告訴本宮，陸慎思為何見到本宮就跑？」
陸譫臉色又是一滯，這一回，竟是半晌都沒有出聲。
慕暖凝著陸譫看了幾秒，然後「哈」的一下就笑出了聲，她微彎腰，手扶腿，自下而上直視著陸譫的眼楮，「因為這樣才能引起本宮的注意，對不對？」
四目相對，她的眸中是笑，笑里卻夾雜了諷刺的意味，陸譫似乎是有些難堪，他倉促地閉了閉那雙蒼老的眼，別開了頭。
慕暖倒也不再逼他，她撇撇嘴，站直身，開始自言自語般地念叨，「早听聞陸家四代單傳，陸尚書只得一個嫡孫，兩房爭斗，血雨腥風，尚書大人憑借手中職權庇護了自家嫡孫一十九載，無奈這嫡孫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完全無法憑一己之力在陸氏宗族里站穩腳跟……」
慕暖一面自言自語，一面偷覷陸譫的臉色，果不其然，她每說一句，他的臉色便更白一分。
事已至此，慕暖也就不再多繞圈子，她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斂了笑容，以折扇輕輕敲擊自己的掌心，「陸老爺子不日即將告老還鄉，卻想將這偌大陸氏家業交與嫡孫手中，然而您與左相關系不睦，二房陸遠又對宗主之位虎視眈眈……您怕自家孫子會在奪權路上落敗，是以急需為他找到一條可以抱的大腿？」
陸譫又低頭沉默了一陣，終于抬頭，這一次，他不再退縮地與慕暖對視，蒼老的眼里全是豁出去的凝重。
「對。」
慕暖翹唇一笑，「這可不是什麼好忙，本宮為何要幫？」
「有了陸家之勢，您將無懼文臣。」
慕暖抬眸，輕瞥陸譫，廣袖之下，她的指尖微微一動。
陸譫不避不退。
他直視慕暖，甚至主動保證，「老夫曾在三年之前上本阻撓左相封相，經此一事，我陸氏永生不會與他同謀。」
慕暖好笑，上本？你不還上本奏過本宮？
唇畔輕挑，她低下頭，一臉悠哉地整理火紅色的流錦衣袖，「本宮身邊有你的人？」
陸譫靜默一瞬，搖了搖頭。
「沒有？」慕暖沒忍住，冷笑了一聲，「本宮一舉一動，如同在您眼中，陸尚書，事已至此，又是您有求于本宮，莫非您還覺得自己有立場隱瞞不成？」
「並非老夫有意隱瞞……」陸譫猶疑許久，終于下定了決心，他很慢很慢地抬起了頭，「是二皇子殿下……」
慕暖怔了一怔。陸譫一字一頓。
「您的一舉一動，包括慎思見您就跑，包括老夫早朝啟奏，包括您所送之藥被掉包，包括我想與您結盟……所有的事，統統，都出自二皇子的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