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縴 第七十六章

作者 ︰

紀芊嘆了口氣,道︰「你當人家是小孩子嗎,什麼事都找母親?」

「你不是小孩子,所以問我?」趙霍嗤笑︰「那你找錯認了,我也不知道。」

紀芊也不惱,歪著腦袋想了想,笑了,轉了話題,道︰「听說上次渭河決堤,舅舅令你和司空劉秉獻去賑災,並重修渭河渠,那老家伙欺你年輕,擺了你一道,有否?」

「你說這個做什麼?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趙霍輕飄飄的道,仿佛已經不記恨了。

可這事確實去年發生的,並不久遠。

「听說,你向舅舅舉薦名士方戎,此人極善河道,卻是被劉秉獻被打壓排擠得很厲害?」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我也不白白佔你便宜,你幫我,我也能幫你。」紀芊眯了眯眼楮,狡猾的笑了笑。

她知道有個消息,一定會有讓趙霍願意據實以告的價值。這事要從劉秉獻說起,這劉大人善水利,當年卻是一介布衣,乃是靠夫人發家,因而極是懼內,怕老婆怕到連女人都不敢多看一眼,一雙兒女俱是正妻所出,後來官做大了,他夫人怕面上不好看,才將自己的侍女給了他做妾,雖然是妾,怕是百日里,倒有九十九日在守活寡。

偏偏是這樣怕老婆,幾月前,卻硬是娶了一房小妾。

「這外室其實跟了劉大人有三年,只是劉大人畏妻如虎,藏的極好,幾個月前卻還是叫給發現了,劉夫人帶著人去那外室狠狠鬧了一通,結果不但沒打壓下去,當晚就把人接到了府里,你不覺得奇怪麼?」

「哼。」趙霍嘲笑︰「不過女人家的小把戲,穩住丈夫,把外室弄到府里,暗中整治罷了。」

「我倒也是這麼想,可是那劉大人家的小姐私下跟宗正李大人家的三小姐透露了一個秘密,她們是從小關系就好的手帕交,你知道,女兒家們都不善擅長保守秘密,總之最後被我得知,那外室不簡單,據說當日劉夫人去鬧,砸了她的家當,誰想在她床下發現了一箱子銀子。」

這話,倒是讓趙霍眉毛一挑。

「雖然是捕風捉影的閑話,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我想起這事,是因為昨日听說司空府上被盜,說是一名小妾偷了東西跑了,現在劉大人正派了人,四處在捉拿呢,你猜,逃走的這個妾是不是那個外室呢?」

本是基本宅斗的素材,硬是被紀芊找出了破綻。

「劉大人畏懼妻子,劉夫人根本不用為了籠絡丈夫而容忍外室進門,那麼讓她肯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呢?假設她真的在外室的床下找到一箱子銀子,那麼這銀子是哪里來的呢?表哥,你也養外室,你都領去過什麼人,你自己該心知肚明吧。」

趙霍養外室,外室養在私宅里,私宅是好地方,見一些不該見的人,商量一些不能被人知道的事,貪污,受賄,密謀,都需要那樣一個地方。

所以——趙霍頓時明白了紀芊的意思。

劉大人養外室長達三年,重點不在于外室床下的錢,當官能有幾個不貪,只要不太過,父皇會睜只眼閉只眼,但是給他送錢的那些人,和他密謀過的那些事,只要揪出一角,沒準就能扯出一片,到時候父皇未必還會放任。而知道劉大人最多陰私的,怕就是那個外室了。

「劉大人必然以一個不能拒絕的原因說服了劉夫人,不能貿然趕走外室,所以引進了府里,可是劉夫人不是能夠容人的,那外室必然吃了很多苦頭,逃走也就情有可原了。」

紀芊是意思明確了,趙霍若先一步找到了那個小妾,可能能從她嘴里挖出不少事情,幸運的話可能能整倒劉大人,如果劉大人垮台,那麼趙霍安進去的方戎就可能前途不可限量。畢竟司空主管水利營建,這是個務實而且肥沃的職務,非能人不能居之,而且一旦雨季來臨,河道之事,事關重大。

趙霍其實也一直找機會想要扳倒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劉秉獻,沒想到卻在一件如「小妾偷盜私逃」這種疑似家宅內斗的事情上找到了突破口。

而紀芊這樣做的目的,竟然只是想從他這里知道父皇的態度和馥雅的隱秘。不得不說她在這些陰暗的事情上是有天賦的,可是他沒來由的有種惋惜的感覺。

「這個消息,能換我想知道的事情嗎?」紀芊笑問。

趙霍沒做聲,惋惜的看了她一眼。

「你去查一下便知道我說的是真的,我犯不著來騙你,畢竟你也說了,我們是朋友,以後互相關照的地方多得是。」紀芊以為趙霍不相信她,道。

「阿芊。」趙霍頓了頓,嘆道︰「你不覺得你的天賦用來在女人堆里勾心斗角是種暴殄天物嗎?如果你我聯手,就算是男人的世界,你也可以予取予得。」

對于紀芊而言,陰謀就和做游戲一樣,她深諳其道。

她可以從紛雜的信息中找到破綻,擬出思路,如果她感興趣的話,簡直是信手拈來。

比如說在丹鳳山她看到太子拿來的玉觀音,就能夠設計出讓陳卿依吃癟的戲碼。

如果找到規律,這種事簡直就和做游戲一樣簡單。

就連趙霍也羨慕紀芊的這種天賦,但對于紀芊而言——

她低低一笑,得意道︰「等我先統治了女人,再來統治男人也不遲。」

趙霍何止是惋惜,簡直是痛惜,到底是個小女子,心思還在女兒國里,太不大氣了。

因為很痛惜,趙霍就痛快的把紀芊想要知道的事說了,惟願她快點離開,不要讓他看著礙眼。

「你也看到馥雅郡主跳舞了,你覺得她跳得怎麼樣?」趙霍突然問。

「怪里怪氣的。」紀芊哼了一聲,翻了翻眼皮兒,她當然不會承認很好看的。

「因為那是白夷族的舞蹈,那支舞叫做‘祭月之舞’,非白夷族聖女不能跳。」趙霍道。

紀芊又哼了一聲,突然,她會意過來,驚訝︰「你說什麼?」

「一介孤女憑什麼?憑的就是陳瀟七萬親兵做嫁妝,以及白夷聖女的身份。」趙霍語出驚人。

十幾年前,韶西白夷族發生變故,祭司殺害了族長一家,族長之女被人救走,最後落在在了韶西王陳瀟的手中,便是後來的陳卿依。

陳卿依天生命好,陳瀟視若己出,珍愛若寶,而更好命的是,十年之後白夷族的祭司被人殺死,她的族人找到了她,因她是前族長之女,順理成章的就成了白夷族的聖女,對于整個白夷族,聖女如同是他們的信仰。

因此,陳卿依既是大昭朝的郡主,又是白夷族的聖女,陳瀟帶著陳卿依來到安陽,陳卿依對太子趙玨一見鐘情,陳瀟年事已高,如今只盼愛女覓得如意郎君,因此願意以他的七萬親兵給陳卿依做嫁妝!

要知道,陳瀟盤踞一方,當今聖上不是不想收回韶西,但韶西自古多異族,那地最亂,若是貿然收回陳瀟的地盤,或者奪了他的兵權,只怕韶西就要亂了。幸而他沒有子嗣,聖上為穩定大局考慮,決定熬死他。

如今陳瀟五十多了,過了天命之年,為了百年之後一手培養出的陳家軍考慮,所以以七萬親兵為嫁妝,也是一個為他們謀求退路的方法。

而且因陳卿依乃白夷聖女,韶西內白夷族最為強悍,若是大昭親貴娶了這位聖女,不止得了七萬陳家軍,更贏得白夷族的民心,韶西就更加穩妥了。

因此可以說,這位馥雅郡主,一介孤女,大昭朝上下,她想嫁誰就能嫁誰,如果她想當妃子,皇帝也得納。(天命女主光環,大殺四方)

「但是你還有一線希望。」趙霍十分開心看到紀芊仿佛吃了蒼蠅一般的表情,心情頓時好多了︰「她是白夷人,她的血統若是為太子妃,怕父皇不甘心呢,至少是良娣吧。」

如果她當良娣,那麼必須有一個身份壓得住她的女子才能為太子妃,從這點上看,紀芊是有希望的。

「所以阿芊表妹,你要學會和你的卿依妹妹好好相處才是,畢竟,你要和她分享阿玨,你阻止不了她的。」

歡快嗎?趙霍的聲音歡快嗎?哎呀,真是太不會掩飾了。

她才不要和誰來分享,尤其是陳卿依!紀芊深深,深深的吸了口氣,半天才道︰「也不盡然。」

「你阻止不了的,她可以嫁給想嫁的任何人,皇帝也不例外。」

「但,如果我能讓她不想嫁給阿玨呢?」紀芊破釜沉舟︰「親王貴冑多的是,何必阿玨一人。」

趙霍收斂住了笑容,很認真的看著紀芊,道︰「你別忘了,阿玨也喜歡她。」

是的,阿玨也喜歡她,這就是紀芊不能容忍陳卿依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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