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縴 第五十二章

作者 ︰

長公主趙清著實沒有見過這樣的無恥之徒,謀害郡主,買凶殺人,竟然還敢反咬一口,莫看她還端著儀態,面色平靜,那是不喜怒形于色的修養,但內心簡直怒火中燒。

長公主左右環顧,見牆壁那里放著一只青瓷花瓶,花瓶里還插著一朵今早在花園采摘的龍須海棠。她眼神一眯,款款去將花瓶抱在懷里,儀態萬千的向那韓沖走去。

韓沖見長公主此舉,也覺得莫名其妙,但見長公主捻指為蘭,拇指指月復與中指之間夾起那朵龍須海棠輕輕嗅了嗅,而後遞給韓沖,朱唇輕啟道︰「韓郡守請接過這朵花細看,此花有何不同?」

輕言慢語,但氣勢逼人,韓沖想御前也不怕有詐,便伸手接住。

不想便是在思量這朵花到底有何與眾不同的時候,長公主舉瓶,用力朝那韓沖頭上砸過去,那韓沖頓時哎喲一聲,額頭破開,血流如注,他忙丟開手里的花去按住額頭。

長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氣,回身望著皇帝一臉無辜,挺身把秀發往耳後縷了縷,廣袖一揚,對著皇帝恭順的行禮,慢條斯理的道︰「方才臣妹見那龍須海灘開的嬌艷,想讓韓郡守也欣賞欣賞,不料失了手,請陛下恕罪。」

她可是長公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被一個殺豬戶出身的欺負到委委屈屈哭哭啼啼,那才是她無法允許的!

只是,長公主,你敢不敢編得更有誠意一點!

韓沖目瞪口呆的看著長公主,這就是傳說中溫文爾雅的長公主?怎麼跟她女兒是一路貨色!

而金鑾寶座上的皇帝趙洵,不禁以掌捂臉,表達了一下很頭疼的狀態。

都說當皇帝的乃是孤家寡人,果不其然,年紀越大,趙洵的性子越是多疑善變,但和長公主兄妹情深這麼多年,雖然他不喜其攬權,但對于長公主的其他方面卻是多有包容。

只要不涉及他的皇權,長公主還是他願意維系親情的存在。

尤其是如今他性子古怪,看什麼都有偏見,若是十全十美的人反遭他猜忌,略有性子的,他反倒覺得是真性情。再者,當年做了那些事情的長公主,又怎麼會如外表一樣,是個端莊大度的?趙洵心知肚明。

不過,趙洵還是決定表現的更加公正嚴明一些。眼下這兩人如今各執一詞,哪有不問而判的道理,所以他調整了一下狀態,揮手叫太監去叫太醫過來,然後扭頭嚴厲的斥責長公主道︰「既然是失手,皇妹至少要向韓愛卿陪個不是才是!」

……韓沖愣了愣,陛下,她她她明明是故意的呀。

長公主既然敢做,也差不多料到了皇兄的反應,回頭便對那韓沖笑道︰「本宮失手,韓郡守可莫跟本宮計較才是!」

聖上偏心如此明顯,韓沖心里直打鼓,拿袖子捂著額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嘴上連道︰「不敢不敢。」心里可愁壞了他想,暗道二弟可別出了餿主意。

趙洵見韓沖可憐,令人賜了座,另遣了一個小太監去催促太醫。然後又叫長公主平身,問了一下昭榮郡主的病情,說起女兒,長公主才是真的傷了心,捻起了帕子,拭了拭淚,說了女兒的情況不太好,還請陛下嚴懲凶手,說著看了韓沖一眼。

太醫很快過來,給韓郡守包了傷口。

趙洵理了理頭緒,之前紀芊失蹤的事動靜鬧得不小,如今這邊說,昭榮郡主不是失蹤,實乃縱奴行凶,殺害了被害人韓三寶,事發之後心虛躲了起來,之前的證人的種種口供都未有郡主反抗過那歹人,懷疑並非脅迫。

那邊說,昭榮郡主是受了被害人韓三寶的迫害,因而才縱奴殺人,隨後準備直往安陽請罪,卻不想受到殺手追殺,懷疑是拿韓沖涉嫌謀害郡主。

這里頭至少證明了一件事,韓三寶的死和昭榮郡主月兌不了關系。

而在長公主來之前,韓沖還有一席話,趙洵沒有告訴長公主,他說,有證人供出,昭榮郡主和那名護衛是在私奔的途中被韓三寶撞見,于是韓三寶才有了之後的殺身之禍。

此事關于郡主名節,趙洵不願意自己說出讓長公主傷心的話。而且這兩方不管何人是真,何人是假,都已經將案情鬧大了,必有一方,將要嚴懲不貸!

但這件事要如何抉擇?如何操作?趙洵一通沉默,殿上的人也不敢多做聲,尤其是韓沖,心中更是沒底,擔心皇帝陛下會整個兒偏向長公主。

倒是未必,方才趙洵偏幫長公主,是不想為了個旁人傷了長公主的顏面和感情,更因為此事在他看來不是什麼要緊的大事,但案子涉及人命和禮法信義,又是另一回事。

一方是他愛妃的娘家人,三皇子的舅家,朝中新貴,一方是盤踞多年的長公主之女,這件事趙洵很快做了決定︰

「皇妹不用擔心,總還要先救回人再說,朕便派太醫正趙國安駐你府上,全力救回佷女兒的性命,如若救不回,便將趙國安論罪。」

太醫正趙國安,妙手回春賽神醫,他在宮中只為兩個人問診,一個是太後,一個是皇帝,便可知醫術有多麼了得,多麼得皇帝的器重。

長公主俯身謝過聖上。

「調理好她的身子,朕便要將此案交給大理寺來審理了。大理寺卿吳為隸素來明察秋毫,斷案公正,便交給他來主審。」趙洵頓了頓道︰「作奸犯科的,必要受國家律法制裁,蒙冤含屈的,也必要討回公道,我大昭以法治國,非朕一人決斷,你二人也不必在此爭論不休,都回去吧!」

皇帝陛下的話落地有聲,威嚴赫赫,不容置疑,長公主和韓沖也都只好退下。

殿外,長公主喊韓沖︰「韓沖!」

那韓沖雖恨紀芊害死他的兒子,但畢竟心虛,總沒有長公主那麼理直氣壯,听到長公主喊他,只好接下去︰「長公主,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們便交給大理寺決斷好了。」

呵,長公主卻是一聲冷笑︰「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清楚。」

說著,長公主款款上前,與韓沖交身而過的時候略頓了頓,以一種溫柔得讓人不寒而栗的聲音道︰「……你們最好要有覺悟,本宮不會放過你們的。」

長公主說的是你們,而非某一個人,方才街上那封街的佐領可是帶著她多繞了兩條路,不要以為輕易就可以將她玩弄,她已經確定了敵人,所以,從現在起,她正式站在了韓家所有人的敵對面。

三皇子殿下,小心姑母不疼你哦~

昭榮郡主的病,說危急,卻不是其難雜癥,以趙國安這個超級大國手來治,乃是大材小用了,關鍵是退熱,而郡主的身子骨這會兒虛弱,藥性太狠反受其害,藥性太緩,拖長了時間就算是救回了卻燒壞了腦子怎麼辦,確實不好拿捏,可那麼多人盯著他呢,郡主若是有事,他可是要論罪的。

趙太醫二話不說,擼袖子,干活,刷刷刷藥箱子打開,布包一斗,露出一溜排長針,乃是趙氏獨門暗器……呃,是獨門絕技「回天丁」。

好吧,過程不表,經過幾番折騰,昭榮郡主第二天就退熱了。

其實,紀芊竟然能撐回來,就已經說明了她的求生意志有多麼頑強,有理由相信,就算命里她注定要死在這一劫上,也必然是死不斷氣的那種——好容易回來了,虧不死她呀這是!

不管怎麼說,趙太醫讓她少受了幾天的苦,長公主感激涕零,打賞了好些銀兩,趙太醫捋了捋胡子,推月兌了幾句,便讓童子收下了

趙太醫又住了兩日,親自為郡主調理身體,除了湯藥之外,獨門針灸,定穴艾灸,還有藥膳,他可沒有忘記,這位郡主康復之後,便要身陷于一樁官司當中。

等到理順了,他才將事情細細交代給另一位太醫,回宮去了,宮里的皇上、太後向來都是由他來請脈調養,雖然有聖旨,可難道真為個郡主就把皇上、太後擺到兩邊去了不成?

所以說,別天真了。

紀芊身體漸漸好轉,長公主便放心了下來,她日日都過來,駙馬高光孤也很過來看望過幾回,只因紀芊身上病著,為了怕過病氣,故而她那從未一見的弟弟便一直沒有露面。

到這時,長公主才向紀芊交代了要過堂一事,並要她將事情細細說與自己听一遍。紀芊便說了,內容與呼烈兒說的也對得上去。

長公主之前派了一些暗探出去找紀芊,回來向她報了一些事,其中說到建安那邊有些對郡主不利的風聲,將郡主說得很是不堪,與一個家奴有點關系。

她觀察女兒的神色,雖然女兒強調那家奴的忠勇,為其求賞,過問了他的傷勢情況並囑咐在她病期請自己好好照拂他一二,但並未顯出少女羞澀之態,僅僅是流露出了感激之意。也暗中觀察過跟女兒一起回來的家奴,老實說,其實她並不是很擔心那些流言的真實性,誰的女兒誰了解,阿芊絕對不會愛上一個賤民,那太不符合她的品味了……那麼這些風聲,怕是有人惡意散播了。

長公主完全相信了自己的女兒,她的女兒從小就是這樣,不會欺騙她,這是一件好事,不是所有母女都能做到坦誠,只不過坦誠的後果就是,她得幫她收拾混亂的局面。(也就是紀芊不得不坦誠的原因)

只是長公主心里對女兒還是有所責怪的,如果她不那麼任性,出事之後留在建安,讓豐娘和費家出面處理,也不會弄得自己險些喪命,只是女兒經歷大難,如今才好一點,她又怎麼忍心這個時候責怪她,只好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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