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你我失憶了七年零二十一天 大吟釀

作者 ︰ D.大調卡農

的士在麗塔的指引下,轉轉停停。麗塔似乎在做著什麼決定,一直低頭不語。氣氛有些尷尬。

「唉,還有多久能到啊?說好了請客吃飯,轉了大半天連地方都沒有確定,你真的好沒有誠意啊,麗塔同志!要是不想請,你就早說話,放個鴿子還這麼委婉,這麼殘忍。」我扯著破鑼似的嗓子打破寧靜。

「想吃就閉上你的臭嘴,給我安靜點。」麗塔的眼神里透露出一股陌生的堅毅。麗塔抬頭,

「師傅,去自由大路!」

十分鐘的路程,在心里卻過得異常漫長。

終于到達了目的地——一所大學附近的韓式料理店,離我住的地方步行500米。

在店員的接引下,來到一個靠窗的僻靜包間。

「要一個特色炭燒料理,五瓶大吟釀。再來一個鮮榨的玉米汁。謝謝。」

「為什麼帶著我繞一個大圈,才到這里?」

「Tite,什麼都不要問,安靜的陪我喝口酒行嗎?」

心情復雜,面對這個有點陌生的麗塔,滿腦袋都是問號,可是看到她的樣子,竟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嗯。」

菜不緊不慢的在上著。桌上是一些配菜,還有打開的清酒,帶著一股沁人心脾的醇香。彼此望望對面,心領神會,自斟自酌。以前只是听說韓國的清酒差不多要磨去米粒百分之五十的外層,在寒冬釀制,所采用的米比較靚,水質清純,釀制時間也較長,故會散發一種自然的清香,入口分外醇美。如今真的有幸飲到了,果真入口輕柔,味道香醇,香氣馥郁,只是一聞,便已傾倒。

「Tite,你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嗎?記得嗎?」

「不記得,我失憶了,你忘了啊!」

呵呵。相視一笑。她笑的釋然,我笑的無奈。

「Tite,你知道什麼是孤獨嗎?」

「我相信每個人對孤獨的理解不同,你我雖是情侶,見解肯定大相徑庭。」

「我想听听你的見解。」麗塔含笑輕輕舉杯,一杯清酒一飲而盡。

「那我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麼那麼歷代稱自己為朕或者孤?」

「自秦滅六國,統一天下。天子始稱朕,且唯有天子獨享。孤是王者,獨是獨一無二,獨一無二的王者必需永遠接受孤獨。」

「那你知道為什麼他們會孤的一無所有,獨的獨一無二?」

「為了那至高無上的無上的權利,拋妻棄子,手足相殘,排除異己。」

「你不覺得這些帝王孤獨的有些可憐嗎?」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作繭自縛,有什麼值得的可憐的。」麗塔仰頭又是一杯,酒入喉中,對我說到,

「去特麼的王侯將相,和我有什麼關系,離我太遠。我想听听你的,我要听你的!」麗塔的聲音有些扭曲,又是一杯。

「你今天怎麼了?」

「沒事,就是不開心!趕緊把你的孤獨說說,讓姐樂喝一下!」

「小時候女乃女乃老是欺負媽媽,爸爸夾在中間,要麼和媽媽吵架,要麼自己低頭喝著悶酒。我只能無助的看著一切。家里窮,什麼玩具都沒有,沒有小朋友和我。那時候我就害怕,害怕別人都不理我,只剩下我自己。找了一個家里沒有人的下午,其實每天家里都是空蕩蕩的。我躡手躡腳的來到爸爸的房間里想找點能玩的。在靠窗右下方的地方,安靜的躺著一個暗紅色的,邊緣有些破損的棗木漆箱。據爸爸說這是女乃女乃留給我們家的唯一遺物。那些破損的地方,是媽媽摔的!因為女乃女乃留下這個棗木漆箱的意義,與女乃女乃留在媽媽身上和心里的傷痕比起來,一分不值。大姑和二叔的漆箱里放的是滿滿的人名幣,而我家里的這個只能用來裝一些雜物和賬本。我把漆箱里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自己弄了幾個小輪子,當作汽車,高高興興的去找伙伴們玩,可是他們嫌棄我的汽車難看,還是不和我玩,我只能自己找了一個角落,蹲在那里捧著我的汽車,自說自話,什麼都和他說,因為我只有他一個朋友。後來媽媽找了在角落里哭泣的我,抱著我去玩具店給我給玩具。看著琳瑯滿目的玩具,你知道我選擇了什麼嗎?」

「什麼?」

我深深喝了一口,「玩具氣槍。」

「為什麼?」

「因為,我要保護自己,不能讓他們欺負我。他們要是再欺負我,我就拿槍射他們!」

「好惡毒,萬惡的童年啊!」麗塔搖晃著手里的酒杯,望著出神。

「這不叫做惡毒,這叫做自我保護!」

「後來呢?」

「後來,我就得到了父親的一頓暴揍,還有父親和母親關于捍衛和反捍衛兒子尊嚴的戰爭。再後來我轉學去了新的學校,開始自己的生活。我以為換一個地方就會有一個新的開始。我開始努力的為我心中的朋友做事情,可是付出的越多,得到的傷害反而越多。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一些所謂的朋友笑里藏刀,面前還是堆笑,背後卻會深深的刺一刀。那還是初中啊,才初中。還是最好的朋友呢!說出賣就出賣。後來我就真的不相信朋友了。但是學會了保護自己,遠離他們我就不會再受傷害。所以我就變的像一個刺蝟,永遠不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他人。可是自己安全了,卻真的孤獨了。他們不再喜歡和我說話,不再喜歡和我交談,離我越來越遠。」我說的有點口干舌燥,抓著米酒當水喝。麗塔也是效仿。雖說酒的度數不高,但是這種喝法,兩個人的臉上漸漸泛起紅暈。

「後來,一個女孩出現在了我的生命里。她留齊耳的短發,面目清秀,臉上帶著一股和藹與親切。她不像別人對我敬而遠之,她會主動的靠近我,溫暖我,理解我。她學習優秀,有不少的追求者。我默默無聞,自卑、多刺。後來我厚著臉皮去追求她,她竟然答應了!你知道嗎?她居然答應了!開始我頂著所有人的鄙夷和她在一起,她也毫不在乎。花前月下、雨中漫步什麼的讓我覺得浪漫無比,更加溫暖無比。我不再是一個孤獨的沒有人會搭理的野孩子,我和他們一樣,甚至我都能找到自己的愛情。心里就不再那麼難受了!不會再低著頭從人群里穿過,也不會在打雷的夜里嚇的像女孩子抱著被子哭泣。你能明白那種感受嗎?能嗎?麗塔!!!」

麗塔听的搖頭晃腦,舉著酒杯,

「你丫居然早戀,還特麼說的這麼慷慨激昂,大義凜然的!我可是你現在的女朋友!」

「你先別打岔!接著听我說!听我說!」酒勁上來,說話已經很不利索,

「後來你特麼知道怎麼樣了嗎?那女的劈腿了!說劈腿有點不恰當。她特麼是騙我的!和他男朋友合伙騙我的!他們看我老是獨來獨往,和他們沒有交際,找不到我的茬,沒有辦法戲弄我,就找他女朋友戲弄我,等我真情流露的時候,再揭開謎底讓我在所有人面前出丑。我恨,我都想殺了那個女人。我對這個世界徹底絕望了。後來那個女人來找我,向我道歉,說她是被自己的男朋友欺騙的。她說她是真的同情我,不希望我再那麼沒有自信的活下去,真心的想幫我,但是這件事情被她男朋友知道了,後來就利用她戲弄我!我沒有接受她的道歉,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我都不會再相信別人,更不會相信愛情!我特別客氣的對那個女孩說了一句話以後,那女孩哭泣著離開。我還在後面繼續重復對她說的那句話!草你媽!草你媽!**……喊著喊著我就哭了,絕望的哭了。你知道人從希望的最高點跌落到失落的最低點是什麼感覺嗎?」

麗塔搖頭。

「就他媽的像自己把心挖出來呈到別人面前,別人看到不看直接扔到地上用帶著大便的腳一下一下的踩的粉碎後,還在不停的,不停的,碾壓,碾壓再碾壓!」

「我想知道以後。」

「以後,以後我就自己帶著耳機听音樂,自己去食堂吃飯,自己一個人洗澡,自己一個人買東西……自己一個人干自己能干的一切!我學會了抽煙,晚上自己偷偷的躲在廁所里抽,什麼聲音都沒有,只有煙草燃燒發出的茲啦聲。睡不著的時候我就自己抱著自己的膝蓋給自己溫暖。我更喜歡在有太陽的時候躲在自己的被窩里睡覺,等醒來的時候太陽灑下來,僅有的溫暖讓我不再心寒。後來我也想自殺啊,但是沒有勇氣。嘿嘿,我是膽小鬼的!」

酒越喝越沒有味道,口干舌燥。麗塔一口一口的喝,我一字一字的說。越說越來勁,麗塔也越听越入神。

「後來我和一個比我高大的壞蛋打架,他是孤兒,也許他經歷的比我還多。他說他瞧不起我落魄的樣子,他說他要教訓我,要揍醒我。不給我解釋的機會。拳頭如流星一般 里啪啦的打在我麻木的臉上,嘴里和鼻腔里全是腥甜。但是心里卻有種賤賤的快感,最起碼有人關心我,不管是真是假。麻木的疼痛告訴我,孤獨是被人欺負、是被人戲弄、是被人玩耍。我自卑、壓抑、空虛、惶恐、害怕失去。後來我和那家伙成了朋友,他叫皮特兒。我學著和他一樣活的無拘無束、自由灑月兌、無拘無束。我支配自己的一切,我可以做我自己想做的一切。我才明白一切我那不叫孤獨,那是寂寞、是空虛。我孤獨的高貴,我孤獨的灑月兌,可以正視我自己。面對孤獨並且貪婪的享受孤獨。我雖然沒有那些帝王將相的高高在在,但是我像他們一樣,我是我自己的王者,我能駕馭我的孤獨。

再後來媽媽來看我,那種有著血脈的溫暖燃遍我全身的血液。無論怎樣,我心里還是會有最後的支撐。」

「哈哈哈哈……」麗塔失態的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卻變成了淚流滿面,掩首痛哭,

「血脈的支撐!孤獨的高貴!我的確和你理解的孤獨大相徑庭。你的孤獨是你自己選擇的,可我的孤獨卻是被別人強加的!你在享受,可我在遭受。的卻不同!要是別人強加給你,你還會享受嗎?Tite!偉大的孤獨者!」

「麗塔你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想問你一個結果!」

「知道嗎?既然自己反抗不了何不閉目享受動物的本性呢!」

「來干了這瓶,為你的灑月兌!」說著麗塔抓起酒瓶把所有的酒深深的灌下。

「麗塔……」我緊張的看著了麗塔。

「干嘛!」

「麗塔,你知道嗎?從那天在醫院醒來,看到你雙眼發紅的站在我面前,對我的影響有多大嗎?我真的不再害怕什麼孤獨了。我說的那麼洋洋灑灑只不過是安慰自己過得更好一點罷了,只到看到你我真的不再害怕孤獨。有人為我靜靜的守候那麼久,照顧我,安慰我,幫助我,我還有什麼可怕的呢?我還孤獨什麼的呢!有你,只要有你,這個世界就不再是寒心徹骨!」

麗塔身子一僵,忽的破涕為笑,用滿是清酒的雙手拭去臉上的淚珠,

「干嘛!搞的那麼嚴肅。來,為我們的相近如賓、相濡以沫、舉案齊眉干一杯!」

「麗塔,別喝了,你醉了!」

「Tite,你知道今天什麼日子嗎?」

「12月1號。」

「今天是我生日!陪我多喝點好嗎?讓我開心一點,算我求你!」

「你怎麼不早說,我連個禮物都沒有準備。」

「我以為你會記得。」

「對不起,我……」

「對不起什麼啊,你失憶了。你忘記了啊!大笨蛋!哈哈哈」

「呵呵呵……」我撓著自己的腦袋。猛的起身沖了出去。

「你干嘛去!」

我邊跑邊說,「給你買禮物去!」

話未說完人已消失不見,只留下望著窗外出神的麗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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