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平阮兒能感覺到衣領被人揪住,卻絲毫感覺不到人的氣息,甚至不知道劫持自己的人在左在右,在前還是在後,仿佛有一層雲霧將她的眼楮蒙住,耳朵封住,以至于她感受不到周圍的情況。愨鵡曉而且這種快速的移動並未讓她感到絲毫難受,仿佛有一層氣團將她的月復部包裹,可想而知此人功夫之高!
而且,她有一種直覺,這個人不是敵人。
大約行了一炷香的時間,平阮兒突然感到自己的身體停了下來,然而腳就觸到了實地。
腳突然沾地,讓她腿突然有些顫,有些軟。好不容易站直了,這才發現自己正處于一個山頭上。向下俯瞰,可以將倒馬關盡收眼底,想來這是倒馬關最高的山峰——馬嘴坡。
眼楮既然已經能看見,耳朵的听力自然也恢復了。背脊突然一僵,因為她察覺到劫持自己的人,就在身後。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不做無謂的掙扎,平阮兒直接扭頭過來。
然而入目卻是一個以黑紗斗笠罩面的黑衣人,黑衣人離她大約三尺距離,即便如此近,卻因為黑紗遮擋而看不清他的容貌。看身形,那般高大頎長,應該是一個男人無疑。
不過她並不是很好奇,有時候知道的越少,生存的幾率就越大。而且她也不打算開口,雖然這不是一場談判,但主動權仍然存在。若是這個人真的不是敵人,他遲早會將理由坦陳地告知于她,而無須她開口。
果然,兩人面對面對峙了片刻,黑衣人突然哈哈地笑了起來。他的聲音清越無比,如笛聲悠揚,是經歷了世事浮華、看透紅塵之後的空靈透徹。
單憑這聲音,就似乎讓人看見了悠悠歲月積澱的智慧與明睿。
平阮兒心中愈發疑惑,如此獨特的聲音,若是听過一次,她定然不會忘記。而在腦海中搜尋了許久,她卻懊惱地發現——真的沒印象。
由此而得出結論,她的確不認識這個人。
「平將軍果然膽識過人。」男人止住笑聲說道,語氣中暗含一絲贊嘆欣賞。
「不知前輩有何指教?」平阮兒不卑不亢、不畏不懼,淡然回道。
「指教談不上,不過有一物相贈是真。」說完不待平阮兒回應,就徑直出手封了她幾處大穴,令她動彈不得。
他以手為軸,使平阮兒在他手下如陀螺一般旋轉起來!
此刻平阮兒的意識還十分清醒,然而她的手腳卻根本不听自己使喚,甚至體內真氣也仿佛被無形的大網籠罩,無法運行。就連經脈逆流的方法在這一刻也完全失去了作用!
天旋地轉,所有的景物變成了模糊的飛逝的條狀物!
「小丫頭,放松。」
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然後手掌一拍,平阮兒就毫無招架之力地盤坐在地上。座下立即揚起了沙土,卻被無形的氣罩彈開,向四周激射出去!
緊接著,平阮兒便感到一陣暖流從背上迅速朝四方經脈傳去!
他是在給自己輸送內力?
平阮兒驚疑不定,然而還不待細細思量,腦海就漸漸變得空白虛無。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梵語般空靈澄淨的聲音透過耳膜幽幽傳來,令平阮兒翻涌的血氣慢慢沉靜下去,歸于平靜。
月夜,風起。
櫻舞紛飛,在冷月寒色中飄入心湖,微粉色的花瓣墜落澄澈碧水,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紋,波紋遠遠擴散,最後融入月光籠罩的湖水中,消失不見。從水底向上看,湖面如鏡片,花瓣浮游在水上,月亮遙遙不可觸模,卻是,另外一個世界。
安靜,而空靈。
背上的暖流漸漸變得冰涼,如寒流一般在體內流竄,卻涼得令人舒坦,讓人感覺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打開了來,每一寸肌膚都在活躍跳動,每一根發絲都在叫囂著好爽!
干淨新鮮的空氣立即涌入肺腑中,將濁氣完全擠出,渾身只剩下飽滿的能量!
「今以鏡花水月予汝,祛其戾氣,除之血光,鑄爾精魂,強爾體魄,願汝與紅家主得成正果……此乃報汝十五年相侍蘇晚之恩……」
腦海中突然激蕩著這一句話,仿佛從遙遠時空傳來的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平阮兒才緩緩睜開眼楮來。眼楮霍然睜開的那一剎那,清澈純粹的光華在瞳眸中流轉,如清泉,卻比清泉更清更純!如月光,卻比月光更涼更冰!
這一刻,平阮兒突然感覺身上數日積聚的疲累已盡數消失不見,簡直是神清氣爽!與此同時,整個人突然變得耳聰目明!每一個呼吸似乎都與大自然同步,風動、雲卷、花開、葉舞、蟲鳴、鳥叫……仿佛所有的東西都活了起來,讓她的心靈產生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悸動。
這……這是?
環顧四周,黑衣人早已不知所蹤。
那人到底是誰?他傳給了自己一套功法?
「鏡花水月?」平阮兒喃喃念道,心中暗忖︰看來是因蘇姨得福。這人既然說是為了報答自己照顧蘇姨十五年的恩情,說明是蘇姨的什麼人吧?
蘇姨,你在哪兒?
正當她想得出神之際,一聲「老大」拉回了她的思緒,原來是蘇 趕到了,同行的還有經護法。
「老大你沒事吧?」蘇 急忙跑到她面前,關切的問道。
搖了搖頭,平阮兒示意他不用擔心,「沒事。」
「我們剛剛走到後面,就看到你突然消失了!到底是什麼人?那人的目的是什麼?」
「行了,你說我該先回答你哪個問題呢?這不是沒事嗎!具體什麼人我也不清楚,不過……」她撓了撓頭,其實心底里也不敢相信這麼大的狗屎運居然被自己撿到了,「那個……高人贈了我一套獨家功法。」
「什麼!」蘇 與經護法同時驚叫道,隨即兩人竟然默契十足地將手指搭在了平阮兒的腕上,一左一右,架勢駭人。
看著二人差不多的姿勢與表情,她突然邪惡地想,這兩人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嗯,有點兒天生一對的感覺……斷袖也不錯,心有靈犀就成!真愛嘛,當然是不分國界、不分年齡、不論身高,所以,也可以忽略性別嘛。
不知道什麼原因,經護法身上一陣惡寒,隨即抬起頭來,看到的就是平阮兒對著他二人奸笑的模樣。
「把你那些骯髒齷齪的思想給我吞回去!」蘇 怒吼道,這樣的眼神意味著什麼他再明白不過了!氣死他了,他在關心她的時候,她竟然還有功夫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平大元帥,你是因為有新的技法傍身,所以肆無忌憚了嗎?」經護法磨牙威脅道,蘇 都能看出來的東西,何況他這個猜心王?
兩人的眼珠都漆黑得如同大黑洞,仿佛要將她吸進去一般,平阮兒心中愈發覺得這二人相似,卻再也不敢表現出一絲情緒。
太恐怖了,一個人發飆她還能抵擋得住,夫妻同心可就無法招架了。
「平阮兒!」兩聲暴喝,震動山河!
溜!
平阮兒當即運足輕功,一溜煙兒逃了!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又流瀉出來了,她實在不是故意的!
後面兩道破空聲緊追而來,死咬不放!蘇 武藝本就高強,雖然比經護法還差那麼一點,卻足以跟緊他而不至于被甩下。
令二人詫異的是,平阮兒這個輕功不上不下的人,今日竟然能與他二人齊平!
三人一前一後依次閃入了城樓,如暗影鬼魅,沒有驚動任何人。
一進屋,平阮兒就立即取下三個茶杯,斟滿水,然後一手一個舉起,遞到緊跟而來的二人面前。
「哥今個兒輕功一日千里,來!同哥干一個!」說罷不由分說將茶杯塞到了面色鐵青的二人手中,然後再拿起另一杯茶,「以茶代酒,來!」
無奈地嘆了聲氣,經護法與蘇 相視一眼,知曉他們是徹底被她耍了,敢情她是故意激怒他二人來檢驗自己輕功的!他們這是白白的當了一次陪練呀!
「當!」蘇 將茶杯與她踫了砰,然後悶悶地喝了下去。表情依舊冷酷,借此來表達他對平阮兒的諸多不滿。
「祝賀你!」經護法倒是立即釋懷了,他已經被這個女子算計了太多次,不在乎再多一次。無非就是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又不會少二兩肉。不過他還是對平阮兒這突然暴漲的功力感到好奇,「非‘破微’境界尊者,斷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將如此全套的功法傳輸給你!你遇見的人,不簡單吶!」
「什麼,破微!」蘇 的聲音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嘶,尖銳而刺耳,「這世上,當真有……有破微境界的高人存在?」到後來,他的聲音甚至帶幾分顫抖,充滿了期待、驚詫、難以置信等多重味道。
「什麼破微?」平阮兒的聲音卻是單純的疑惑。
看到平阮兒與蘇 截然不同的表情,經護法不由得笑了,然後輕笑道︰「沒想到俗世之中還有知道破微的人物。」說這話的時候,他毫不吝嗇地給了蘇 一個贊賞的眼神。
嘴巴微張,蘇 腦袋里全是破微這個詞,他一直以為是傳說,未曾料竟是這世間真實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