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毯之上,有人膽小地抓著同伴的肩膀不放,有人湊到毯邊欣賞仙界風光,還有人則用牙咬飛毯的流蘇,想一辨金子的純度。我瞟了他們一眼,不由心中覺得好笑。
我就坐在毯子的正前方,毯下壯景一覽無余。眯起眼,感受徐徐的仙風拂過面龐,如清泉滋潤般愜意,真真是一個養人的地方啊!啊不對,是養仙的地方。哇哈哈!
我正暗自竊笑,旁邊一只白女敕的小手伸了過來拍我,我回頭,撞見一個明眸如葡粒般晶瑩的姑娘朝我甜甜一笑,「小哥哥,看你笑得前俯後仰,什麼事令你如此開懷?我看這金毯沒有護欄,還是小心身下為妙我聞言感激地也朝她笑了笑,「謝謝你,嗯,姑娘。你往里側坐著,我來護你安全听我這麼一說,小丫頭竟然臉紅了,點點頭,乖乖地往里坐去。
這姑娘真是……好溫柔乖巧啊。
嘖嘖,我模模嘴角,事件碎片在心中排列開來。事情還真是有夠亂的,不但機緣巧合沒被灌莊婆湯,還在上橋前換了個發髻之後就被所有人誤以為是男子,真不知是福是禍。
不過,做個男人也沒什麼不好,不但有美人投懷送抱,估計還會省卻很多女素人該學的功課。那個女紅之類的我最做不來,要知道,我韶非煙可是一代女俠,怎會忸怩于這等浪費時間的物什上。
「到了,下去吧金毯已著落,有人率先走下,徑自朝那燙有「素修齋」三個大字的堂里走去。我扶著葡萄丫頭下毯,一起隨著人潮涌入。
進了大堂,里面寬敞明亮,地上擺有整齊的蒲團,正前方赫然寫著一個大字——「悟」。
素練仙子站在一旁,見人已到齊,舉起手中的明黃冊子,開口道︰「我手中的是素仙籍,一會兒你們默念自己的名字,左腕便會出現刻有你們名字的銀鐲,同時,這素仙籍上便會印有你們的名字
她說完,有人便開始低頭嘗試,那人念了一聲「荊莞」,果然一個個銀鐲便銀晃晃地閃現在他的手腕上。于是眾人紛紛效仿。
我默念道︰「韶——」呃,我琢磨琢磨,要不要換個名字呢,總覺得非煙這名字給我帶來太多的苦難,並且不夠男子氣概。正在糾結中,我腕上竟然出現了一個銀鐲!
天!我還沒說完呢……我看看鐲子,上面竟然明晃晃的就一個字︰勺。
不是吧?!怎麼的也應該是「韶」啊!我看著別人興高采烈又神奇的模樣,自己拍著腦門直苦叫。這不公平,天界也會出現這等錯字的低級錯誤!
可是也確實是我猶豫在先,何況名字都已在籍上,應當是無法更改了罷。哎,名字改就改吧,不就是個代號嘛!說不準我以後還能掌管天界的後廚呢!嗯,如果仙人都需要飲食的話。
未幾,堂內肅靜。
素練翻完冊子,抬起頭目光逡巡過每個人,隨即責令道︰「現在開始修習靜氣我一听,兩眼一翻,如此來看,我們是一刻也不得歇息呃,委實不得不佩服素練仙子的效率實乃極高。
「男左女右,分頭坐好。看好我的姿勢,然後閉目素蘭一邊說,一邊盤腿坐在「悟」字之下,雙手合十,雙目緊閉。
我迅速在男素人一側找個位置坐下,剛擺好姿勢,便見旁邊一人甚為眼熟。「大哥!」我戳戳那人的左肩。他不就是那個胡茬青年嗎,幸好他也趕上了。然而他只是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瞅瞅我,便斂氣閉眼。
哦,我忘記了,他早已不認得我。
素芝在人群中走動指導,我抬頭又見素練仙子站在對面看我,便立刻閉緊雙眼。
您老這是發現我的身份了呢,還是發現我是真坐不住呢?由于心虛,我頓感背後升起一道涼風。我深呼一口氣,默念兩聲︰淡定,淡定。
待室內寧靜到可聞堂外的瀑布聲時,素練仙子那沒有感情的聲音響起︰「入仙界,首要事情,便是摒除雜念,全心皈依。不可有私欲與貪念,要澄澈心扉,胸納百川。這便是為何讓你們進來前先飲一碗莊婆湯
我虛眼看看左右,果然都沒反應,看來已被徹底洗腦。
有腳步聲走近,竟是素練。「心中有悟,便可有所得。切莫被瑣事煩擾。記住心訣︰靈淨歸一,天地無涯。內外無物,若相若生……」
哎,我是有點餓了,心怎會靜得下來。臨終前吃的那點包子都被蹄子踏沒了,連口湯都沒喝上,怎麼能不餓。不過話說,難道仙人也會餓?
心中正犯著嘀咕,便覺面前一陣風落下,我一睜眼,汗,素練尊駕作于我面前。
如此近距離觀察她才發現這女子長相還是很美的,只是眸子中沒有感情,整個面孔冰冰的,讓人好生親近不起來。
「閉目她看看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鼻間微微皺起。
我吐吐舌,閉上眼,便覺眼皮已禁不住得在顫抖。這女人怎生就盯上我了,我竟這麼顯眼?
于是,我們就這麼相對坐了兩個時辰。不要問我你閉著眼怎會知道,你若是我,便能了解那種寒風拂面卻無法關窗的感覺了。
兩個時辰終于熬過去了,我已經餓得前胸貼肚皮。當听到「在素膳房用餐」時,我的心徹底解放了。還好,仙人也是要吃飯的。
不過當我看見眼前一碟白蘿卜條和一碟白飯時,內心真正是哭的心都有。我們不是得道升仙嗎?為何還要這般虐待自己?想來這成仙也不過如此。
難過之中,一雙筷子伸入我的碟中。我一把按住,抬眼便見那位咬著飛毯試驗純度的仁兄,他胖嘟嘟的臉朝我燦爛一笑,好不知恥道︰「老弟,看你這麼瘦小,必是吃不下什麼,剩下的讓哥來幫你解決吧!」
我抄起兩個碟子護在胸前,大吼道︰「老哥,你也知兄弟我已是枯瘦如柴,您還好意思與兄弟我搶食?」
那胖哥一听,嘴角耷拉下來,不甘心地望望我手中的碟子,用手撿起自己碗中僅剩的一粒米,拍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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