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庶秀 第四章︰泥鰍

作者 ︰ 顧夢曉

花解語受了傷。

那便意味著去村口挑水的重擔都落在了芳菲一個人頭上。

花解語腿腳不便,芳菲還要負責燒茶做飯,外加服侍花解語洗漱。

芳菲雖說是花解語爹身丫鬟,可是之前在花府,這般的粗活根本輪不到她來做,自然有底下的丫頭做好做妥。

一時間所以擔子都加諸上身,芳菲委實有些吃不消,人瞬間便憔悴了一圈。

黃昏時分,她正蹲在樹下洗衣服,見遠遠走來一個青衣少女,臉上笑得極為友善,沖著芳菲主動打招呼道,「芳菲姐姐。」

芳菲抬頭一看,唇角輕扯,「原來是二姑娘。」

少女正是花隨蕾的妹妹花隨芯。她見芳菲臉色疲憊,不禁皺眉問道,「芳菲姐姐,你的臉色怎麼如此難看啊?」

芳菲對這一家子都沒有什麼好感,想起她們這幾日的刻薄和刁鑽,不由氣上心來,冷冷道,「不勞二姑娘掛心了。」

花隨芯踫了個軟釘子,臉上不禁泛起幾絲委屈,牙齒輕咬著嘴唇,「芳菲姐姐,我知道這幾日你們受委屈了。不如我去跟娘說,以後你們就用院子里的那口井,這樣你們就可以輕松許多了。」

「我們身無長物,可沒有銀子買水。」芳菲冷冷一哼,想起花二嬸子那副市儈的嘴臉,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花隨芯悶悶地沉默了半天,見芳菲十分吃力地將桶里的水倒進水盆,咬了咬牙,道,「要不這樣,等一會兒天黑了,我趁爹娘睡著了,悄悄出來給你開門,到時候我還可以幫著你一起打水,好不好?」

芳菲听她說得如此誠懇,倒是十分心動。她抬眸仔細地凝了花隨芯半天,見她眼神極為誠懇真摯,竟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花隨芯見她答應,倒也歡喜,笑著道,「那就這麼定了。到晚上我再來找你。」

說完,她又蹦兵跳地往老宅走去。

芳菲洗完衣服,站在原處沉思了半晌,突然抬步往木屋走去。

花解語正半坐在床上替自己的傷口換藥,听了芳菲的話,輕輕抬眸,「花隨芯讓我們半夜去抬水?」

芳菲點頭,有些不安道,「姑娘,我心中總覺得這事不太對。若是萬一被花二嬸或是花隨蕾發現了,那咱們可真是百口莫辯了,到時候若是老太太也發話,那咱們就真的呆不下去了。」

花解語想了想,遂道,「不管這究竟是不是她們設下的計,咱們就陪她們玩玩。說不定還能順便解決咱們的用水問題呢。」

芳菲一听,雙眸一亮,「姑娘,你可是想到了什麼法子?」

花解語淺淺一笑,「咱們早晨不是抓了許多的泥鰍麼?你去挑幾條粗大一些的,我有用呢。」

很快到了二更時分,花隨芯果然來敲木屋的門。

芳菲披了衣服來開門,沖著花隨芯笑著道,「二姑娘,您稍微等我一會兒,待我多準備幾個水桶。外頭天寒,您先進屋吧。」

花隨芯稍稍遲疑了一下,「好吧。」

她走進去的時候,花解語正抓著一只泥鰍要往嘴里送,花隨芯嚇了一跳,不禁問道,「解語姐姐,這泥鰍可不能生吃!」

花解語一听,輕輕將那條還活蹦亂跳的泥鰍放了下來,笑著道,「你不懂,這泥鰍生吃的好處可多了。不僅可以祛肝火,還可以養顏美容,生吃一條泥鰍可以長壽好幾年呢。」

花隨芯半信半疑地望著花解語,「不是吧?」

「怎麼不是?」芳菲這時走進來,一邊忙著拿桶,一邊不經意道,「咱們家的趙姨娘,如今都三十五了,就是因為長年生吃泥鰍,所以如今看起來還像是二十出頭的美嬌娘。要不然,我家老娘又怎麼會將她扶了正室呢。」

「芳菲!」花解語面露不悅。

芳菲深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閉了嘴,訕訕地對著花隨芯道,「二姑娘,咱們走吧?」

「哦,」花隨芯猛地回神,站起身準備往外頭走。

走到門口,她又突然轉身,對著又準備將泥鰍往嘴里送的花解語道,「姐姐,您能將那些泥鰍也給我幾條麼?」

花解語一怔,「可是,這些都是我從許多泥鰍里精恤出來的。」

「我不白要,我去給你挑水,我用一桶水換你一個泥鰍,好不好?」

「這樣啊,」花解語想了想,終于點了點頭,「那好吧。」

花隨芯見她答應,喜出望外,喜滋滋地拿著水桶就進了老宅。

芳菲望著她興高采烈離開的背影,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回頭望著花解語道,「還精恤選的,姑娘,可真有你的!」

花解語輕輕一笑,「這花隨芯生得遠不如她姐姐花隨蕾模樣俊俏,所以也就不如她姐姐那般得到父母的心愛。听說花隨蕾已經訂下了親事,可是她卻遲遲不曾有人上門來提親。我今日演得這一出,正好點中了她的心結,她自然會上鉤。」

「姑娘,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等。」花解語輕聲道。

第二日一早,花家老宅,花二嬸子望著埋頭吃飯的小女兒,問道,「我不是再三提醒你別忘了去找那丫頭麼?你怎麼竟睡得這樣死?!」

「就是!」花隨蕾沒好氣地瞪了自家妹妹一眼,「讓你做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你除了吃飯,你還知道什麼?!」

花隨芯委屈地抬起頭,眸中盛滿淚花,「娘,對不起……」

花隨蕾一看她的臉,頓時一怔,「隨芯,你的臉……?」

花二嬸子也是大吃一驚,「芯兒,你早晨上過妝了?」

「沒有啊,」花隨芯莫名其妙地眨巴著眼楮。

「那你的臉怎麼會突然間白了這麼多?」花隨蕾不敢置信的瞪著妹妹。

人家說一白遮三丑,還真是不錯。這臭丫頭如今猛地一看,竟比自己還要好看許多。

「有……有嗎?」花隨芯有些心虛,眼神左右閃爍。

花隨蕾隨即便看出了端倪,啪地一聲將筷子摔在桌子上,「你說!你究竟在臉上動了什麼手腳?!」

「我……」花隨芯咬了咬唇,「我听人說,生吃泥鰍可以美顏,所以我昨晚就冒險一試,沒想到還真是有用。」

「生吃泥鰍?」花隨蕾望著她,半信半疑。

「真的真的!」花隨芯見她不信,連忙道,「真的只是泥鰍,再沒別的了。」

花二嬸子見自家姑娘一夜之間白了這麼多,心中倒也歡喜,于是道,「好了,下次吃下肚的東西還是要小心,別人家說什麼便是什麼!萬一吃壞了,可怎麼好?!」

「知道了,娘。」花隨芯乖巧地答道。

午後,各人皆回房午歇。花二嬸子正在自己屋里睡得昏天暗地,突然听到旁邊傳來花隨芯急切的喚聲,「娘,娘!」

花二嬸子一個激靈,頓時驚醒,連忙起床往隔壁走去。

花隨芯見她進來,連忙哭著道,「娘,你快去看看大姐吧,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吃過午飯就一直吐,臉上還起了疹子……」

花二嬸子心中一驚,連忙上前掀開花隨蕾的被子,果然見她臉色緋紅,神色痛苦,半邊臉上都長滿了疹子,頓時急得直呼道,「這可如何是好?傍晚劉家少爺就要上門來說親,大丫頭臉這樣,這婚事豈不是要黃了?!」

頓時急得花二嬸子滿地打轉。

花隨芯這時上前穩住她,道,「娘,請個大夫來給大姐看看吧?」

「哦,對!」花二嬸子急急道,「我去找大夫,大丫頭,你放心,娘這就給你找大夫去,沒事的,沒事的!」

可惜的是,村里的大夫,花二嬸子都請了遍,卻沒有一個人能醫得了花隨蕾的病。

花隨蕾身子疼痛,臉上又出了滿臉的疹子,又是氣又是急,隨便誰來勸都不管用,只一味地在屋子里砸東西撒氣。

花老太太被她鬧得實在看不下去,這才冷冷開口,對花二嬸子道,「你去找外頭的那丫頭,或許她能有法子。」

花二嬸子不相信地望了老太太一眼,「娘,那丫頭還能看病?」

花老太太冷冷掃她一眼,「劉公國在助先帝稱帝之前,是以種植藥材起家的,劉氏生前對于這些也頗有心得,想來那丫頭也定然懂得一些。」

老太太說完,又淡淡掃她一眼,「你若不信,那就這樣看著你自己的閨女受罪。」

花二嬸子一听這話,咬了咬牙,終于還是邁開步子往花解語的木屋走去。

當花解語得知花二嬸子突然出現的原因,心中倒是著實吃驚了一把。

她當初想要算計的,是那個看似心思單純的二姑娘花隨芯,卻不想最終著了道的,竟是花隨蕾。

她微微眯起雙眸,原來心思最重的,竟是那個看似單純的花隨芯。

花二嬸子見她沉默不語,還以為花解語是想要伺機提條件。

她想了想,與其讓她提,倒不如自己開口,既能掌握分寸,又能顯得自己大方。

「嬸子知道,你如今住在這里,的確是有許多的不便。不如這樣,以後老宅里的井水,你隨意使用,怎麼樣?」

花解語听了她的話,淡淡一笑,「原來大姑娘的命,只值一口井麼?」

花二嬸子一听,臉色隨即一冷,「那照你的意思呢?」

「若是嬸子能夠將這木屋四周五里內的地和小溪也隨我支配,保證日後定然不與我爭搶,那就極好了。」

花二嬸子一听,原來她花解語要的不過是一條干涸的小溪和幾塊不能耕種的荒地,當下便一口答應,「行。」

花解語笑道,「二嬸子果然是痛快人,我這里正好備了分說明,嬸子您只需按個手印就可以了。」

她說著,果然從衣袖中取出一張紙來,遞到花二嬸子的面前。

花二嬸子見她小小年紀,做事卻如此滴水不漏,不禁多瞅了花解語幾眼,最終還是在那紙上重重按下了手印。

------題外話------

之前看新聞,說有一本書,叫做《不生病的智慧》里面就有一個是說生吃泥鰍可以美顏去肝火,結果有人吃了之後出現了發燒,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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